“你说说这些人,既然看不起女人,为何女子建立国学又这般紧张?岂不是自相矛盾?”蒋巍然嗤笑一声。
只有真正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才会这般迫切的反对。
这些在座的男子,虽然比不得底下的强烈反对。但内心也是不认为女子能成事的。
但正因为不屑,所以都懒得开口。也许,在他们看来这都是一出笑料罢了。迟早有落幕的一天。
有些影响,根深蒂部。若不连根拔起,很难成事。
这学子街本就是学生聚集之处,自然都在谈论着新出的推行之策。若是细听,大多都是反对之声。
涉及了他们的利益,自然便不满起来了。
坐在大堂的楚大人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身旁人的脸。
死活要出来听民心,听吧听吧。这下好了。要捅马蜂窝了。
往年圣上除了祭天几乎从不离宫,今年这都第二回 了。
皇帝手中茶杯紧握,眉头几乎能压死苍蝇。
这就是他期待的学子?这就是如今的学生?皇帝脸色有些沉。
周边的学子频频侧目,都离他远了一些。
坐在他身边,似乎压力好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当皇帝黑脸之际,楼上却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似乎很悦耳,但其中的嘲讽却让人有些难堪了。
叶拾舟从窗外探出个脑袋。
呆板的面孔下透着些古灵精怪,很是俏皮可爱。
皇帝抿了抿唇:“这丫头是不是在哪见过?”
楚大人抹汗,呵呵,上次坑完您就忘了?
“知道圣上为何推行女学么?你们就只知道喝酒抱怨,真就没想过?”脆脆甜甜的嗓音传入了每人耳中。
便是喝的烂醉如泥的书生,都猛地从浑浑噩噩中跳起来,似乎浑身被针尖刺了下去。
精神力,就是这么玩儿的。
当然,舟哥的意思就简单粗暴了。老娘说话,都给我滚起来听着!!
蒋巍然几人捂脸,赶紧逃啊。有种将来要被学子街通缉的感觉。
“姑娘,这朝廷大事,你一个女子家知道什么。这里可是学子街,不是你们姑娘家的绣楼。”当即便有人看不过去了。
这些人惯是被人捧高了,有种读书人的骄傲。但这骄傲大多都变了味儿。
“天下人自然能说天下事。有何说不得?”叶拾舟淡淡一笑,颇有些不屑。
不让老子说,一巴掌扇死你。
天知道她这么文邹邹的一句,顿时让皇帝高看了一眼。看着那货的眼神,满是欣赏。
饶是楚大人深知她那肚里点墨水,都忍不住惊了一下。问题是,这家伙就不是个会讲理的人啊。
不祥的预感啊,这货肯定要玩票大的!
楚大人刚一摇头,便见皇帝那欣赏的小眼神,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顿时沉入谷底,一股子凉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此刻,他感觉到了来自上天滚滚的恶意。
第344章 皇帝躺枪(1800三更求月票)
学子街平日里人满为患,几乎四处都是拥挤的潮流。
四处都是一身书香气的学生。
这酒楼正开在学子街上,平日里人流量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往常有个什么风声,片刻就能传出去。
此刻叶拾舟站在窗口,看着底下仰望她的学生。神色难掩不屑。
“你们可是觉得自己乃天之骄子,乃一家子的顶梁柱?”叶拾舟挑眉朗声问道。
底下学生面面相觑,似乎对她言语间的不屑有些恼怒。
“天之骄子不敢当,我等读书只为明事,只为报效朝廷。至于顶梁柱,我等男儿顶天立地,自然要挑起一家担子。”有人拱了拱手,对着各处学生道。
众位学生顿时拍手称好。便是连皇帝,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哦?那公子家中几人?可有父母兄弟姐妹?”叶拾舟微眯着眸子。
这人,似乎便是方才暗地里嘀咕妹妹浆洗衣裳给他交束脩的男子。若不是她精神力掌控全场,只怕便要遗漏了。
“你这姑娘说话好生没理,谁无兄弟姐妹?我赵某人上无愧天地,下无愧爹娘。爹娘健在,无兄弟,有一姐,一妹。”男子似乎坦然的很。
若是不知的,只怕真就要当作典范了。
至少,周围的学生看他的目光就很佩服。
“那敢问公子姐妹是否成家?敢问公子束脩谁所交?敢问公子,是否挑起了一个家的担子,敢问公子是否拖累家中?”叶拾舟连问好几句,那男子刷的一下变了脸色。
猛地抬头看着她。
“羞愧说出口么?可她们才是供养你的人。”叶拾舟轻笑一声,很是刺耳。
旁边的人推了赵公子一下:“没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赵兄堂堂正正做人,便是家中贫寒也不算什么。咱寒门弟子,凭的就是一腔热血!”
“对,咱寒门怎么了!咱寒门没有羞于启齿的!”有些学生满脸激愤。
寒门学子难出头,自古以来便是这般。
那赵公子似乎受到了鼓励,顿时直视叶拾舟。
大声道:“对!我赵某人出身寒门。姐姐为供养我念书,二十三至今未嫁。妹妹整日在浆洗房挣些散碎银子,爹娘沿街叫卖,全家供我一人。但那又如何,我赵正信定会努力研习,出人头地为家人争口气!以后我若为官,姐姐妹妹都能遇上个好人家!定不会苦了她们!”
赵正信站的笔直,一脸的理所应当。
话音一落,在场寒门学子全都站起身红着脸大声叫好。
唯独皇帝和楚大人隐隐皱眉。
“你还有何话说?你们这些养在闺阁的娇小姐懂什么,就该回去相夫教子好好伺候一家子。”赵正信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喜。
随着这话,众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那敢问,你姐姐可有人提亲?”
赵正信顿了顿,声音不如之前大声:“大姐不愿嫁出去!”
这话的意思,那便是有了。
其实,当时他大姐是心动的,是他爹娘不许她嫁。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是赞同的。
“只要我考上了,大姐和妹妹都会有一个好归宿!”赵正信似乎在说服自己,又加了一句。
皇帝的拳头捏紧,微微叹了口气。
“那你大姐妹妹,全家都围着你一人,你便未曾想过抄写诗文贴补家用?”叶拾舟手指轻轻在窗口点道。
留下一记深深的指痕。
赵正信面露不屑:“此等事怎是我读书人可为。”
其实,抄写经文即可复习一遍,也能贴补家用。如今的许多读书人,除掉还有些许良心的,大多已经心安理得的享受家**养了。
便是家中姐妹为此所拖累,他也能一脸理所应当的享受。只觉得自己将来考中,便是她们的福气。
这时,已经有些人回过味儿来了。
“现在知道圣上为何要推行女学了么?”叶拾舟冷笑一声,当真是些蠢货。
“因为你们无能!”叶拾舟大声说道。
在这寂静的酒楼里格外的响亮。
“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不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却无能至此,为何不推行女学?”
“女学代表了圣上对你们的鄙视,对你们的不屑,对你们无能的绝望!圣上这是在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脸呢。是你们不争气,爬不起来,”叶拾舟一声声讥讽,全往皇帝头上推。
反正没人敢揣摩圣意,况且,皇帝还没出来反驳?
“你们这么能,你们咋不上天呢?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你们这些酸腐之人,就只能见天的子曰子曰,你跟皇上曰去,看人家听你们说不?”叶拾舟双手叉腰,面容呆呆的,话语连珠却刺人心。
皇帝不知为何,有一种自己躺枪的感觉。
骂人就骂人,关朕什么事儿.....
问题是,面对这群人,骂的还真是痛快啊。
“大丈夫当扫天下,而始于足下。就你们这种渣渣,还是回去奶孩子吧。估计女人还比你们强点儿,有本事自己养家挣钱去啊?有本事自己个儿找皇上理论去啊。在这喝什么闷酒?活该被圣上打脸。”
“圣上不止办武学呢,以后还要办书院。瞧瞧你们那熊样,真给咱男人丢脸!废物!窝囊废!!”叶拾舟说的小脸通红,句句诛心,字字刺耳。
说的激动了,一掌拍在窗口上。
哐当,哗哗啦啦的一阵响。脑袋大的一块石头差点砸皇帝脑袋上。
那窗口下落了满地碎石头,窗户下的墙已经有个硕大的窟窿。人都能钻出来。
吓得底下人冷汗都冒了起来。
楚大人忙拉了皇帝,把他掩在身后。尼玛,别跟那家伙近了!
国泰民安一定要远离她!
“瞧瞧,说你们无能还不信。连点碎渣都躲不过?丢人不?丢人不?还念啥书啊。回去洗洗睡吧。谁行谁上!”叶拾舟随手掰了块石头,跟玩泥巴似的捏着玩儿。
楚大人默默上前替皇帝掸了袍子上灰,皇帝那黑乎乎的脸看得他心惊肉跳。
妹纸,你这无差别攻击范围略广啊。
圣上躺得这么远了啊摔!
第345章 二傻子之首
叶拾舟大剌剌的站在窗边,瞧着底下的书生满是讥讽。
本还有些想要怒斥她,反驳她的人。望着那一地碎渣,默默的咽了口水。
威胁啊威胁啊,赤果果的威胁啊。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你,你一个女子家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抛抛抛头露面.....”有人指着她,似乎想说什么,被她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一扫,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能你上!没能力别说话!不服就上来!”叶拾舟手指朝着底下勾了勾。
说着,还威胁似的把窗台掰成碎块往底下噗嗤噗嗤的落。
“女壮士女壮士,放过咱们小店儿吧。别掰了别掰了,要吃什么咱们白送。”掌柜在底下欲哭无泪。
掌柜一边跺脚一边哭,拖着伙计上前。伙计全都猛摇着脑袋,坚决不肯上前。
傻了吧唧的,上去作死么?
叶拾舟随手端了杯茶水,吧唧,朝楼下连茶杯都扔了下去。
吓得楼下书生齐刷刷往后退。
“唔,赏你们杯茶,瞅瞅你们那熊样儿?看见了没,小白脸们?你说你们,除了死读书,读死书还会什么?也许不是你们家要供养你们读书,而是你们这些废物除了读书除了哔哔就啥也不会了。啧啧,可悲可叹呐。”叶拾舟悠悠的朝楼下走去。
跟她一楼的那些书生,全都缩在角落。生怕挨上那么一拳头。
蒋巍然一伙子人,连同长公主府的唐慕安,都紧抿了唇没说话。
叶拾舟那些话,除了底下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在说他们?
“我若是你们呐,就投了那护城河。为护城河添砖添瓦。毕竟,你们这届恐怕是圣上最差劲的一届。”叶拾舟从各个风姿卓越的学生面前走过。
此刻她眼睛扫过去,几乎没人敢跟她对视。
霸气侧漏的厉害了,我的舟。
扫过皇帝时,皇帝不自觉的缩了一下。随即似乎想起自己是帝王,顿时又瞪着眼睛满是威严的对视了过去。
似乎卯足劲儿要赢她。两人瞪得眼睛发酸,叶拾舟也就算了,皇帝那里,楚大人拦都拦不住。
卧槽,你们这是在干啥啊。别闹!圣上,咱不跟凶残的家伙计较啊。咱快走吧。人家瞪不过是要上手的!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结下了那孽缘呐孽缘。
叶拾舟慢悠悠的收回发酸的眼睛,低喃一句:“玛德智障。”
这才朝前头继续走去。
小手指边走边点:“你你你....你们羞愧么?咋还不去跳河呢?咋还不去写酸诗骂我们这些小女子呢?”叶拾舟一个个点,那些书生跟遇见洪水猛兽似的,步步后退。
此时形成了极为有趣的一幕,一秀气女子,对上百书生。但却是书生们为官道路上极为厚重的一抹阴影。
便是以后入朝为官,看见这货都有一种直面夫子,但自己学业没完成的窘迫感。
据说,比在朝廷面对圣上来的可怕多了。
“你别欺人太甚,我等读书人.....并不能一概论之。总有人能报效朝廷,为国效力的。”总有人是真正能做到心中无愧的。
“那又如何?入了朝廷,拿了供奉。那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么?朝廷难不成没许给你们银钱和权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却要大肆宣扬,怎么?我还得夸你不成?要不要我夸你一顿?”叶拾舟站住脚,拉着那鼓起勇气说话的书生。
书生都快哭了。
“不不不用,不用了,不用你夸。别别别动我。你别动我。”死死地抱着自己胸口的衣裳。
叶拾舟嫌恶的松开,一群弱鸡。
“行了,走吧走吧。尔等都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回去好好找你娘哭一顿吧。然后告个状,说是被姑娘欺负了。去吧去吧。我倒要看看,骂了小的,来不来老的。”叶拾舟咧着嘴,小手一挥。
小小的姑娘站在大厅中央。周围半个敢靠近的人都没有。
小手一挥,整个酒楼的读书人如蒙大赦一般,半点脸面都不顾全都红着脸朝门口挤去。
“我的门,我的门。别给我挤掉了。”掌柜挤不进去,眼睁睁看那扇大门哐当作废。
在汹涌的书生流中,直接被人践踏无数遍。
拥挤出门的书生各个脸色难看,有的面色通红,有的面色铁青,还有的失魂落魄。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
“护城河怎么走?我去跳个河。”有人恍惚着声音拉了要进门的沈策。
沈策看都没看。满脸严肃随手一指:“拐角,走到头便是。纵身一跃就到。”
听说那儿荒废了一个茅坑,每日路过臭的熏人。你去把味道堵堵也好。
横竖又淹不死人。
沈策正进门呢,便见得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