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荣光——艾鱼
时间:2018-05-19 11:35:19

  ……
  “你们到底怎么了嘛……”她抿抿唇,声音有点哽咽。
  当年发生火灾那晚她出去参加了毕业聚餐,临出家门之前也察觉到了父母间的气氛不对,但他们这些年来就是这么吵吵闹闹过来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完闹完继续过日子,谁也离不开谁。
  林疏清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径自出了门,可那晚,等待她的是滚烫烧灼的两具尸体。
  她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为何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她很多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那天晚上没有出门,会不会也早在九年前就和父母一样,化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林疏清在父母的墓碑前呆了快一个小时,雨势越来越大,甚至都刮起了狂风,她站起来,对着墓碑深深地三鞠躬,临走前对他们说:“在那边不要总吵架了,好好的。”
  然后转身,身单影只地背离墓地,黑色的雨伞将她的表情成功地遮挡隐匿在里面,雨水顺着伞面像是水柱一样哗啦啦地流下去,身后放在墓碑前的花束已经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花瓣零落,一阵猛风吹来,散掉的花瓣被卷到空中,再次在雨滴的拍打下飘到地面上。
  林疏清单薄的身体被猛烈的风雨吹的左摇右晃,她两手死死抓着伞柄,艰难地走出小路,一眼就看到了还等在路边的那辆出租车。
  司机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刻打开车门撑了伞下来,对她狂招手,大声喊:“丫头,快过来上车!”
  林疏清本来以为司机早就离开了,没想到一转弯就看到了这辆车还停在原地,她愣了下,急忙小跑过来,嗓音有点泛哽,“大叔……”
  憨厚相的大叔急忙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快快,快进去,这风雨大的哟,你看看你,身上都湿了。”
  林疏清也没推脱,直接钻进了车里,司机大叔也很快地进了车里,发动车子向前驶去,现在的雨势都赶上了特大暴雨,开车上路确实很危险,好在司机大叔开车多年,经验老道,再加上他开的速度很缓慢,倒也没出什么事。
  林疏清身上几乎都要湿透,车厢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也没问“您怎么又回来了”这种废话,直接感激地道谢:“谢谢您了,大叔。”
  司机大叔笑了笑,特别朴实道:“我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还非要来这里,怕我再离开了你就叫不到回去的车,良心过不去啊。”
  “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到时候你要怎么回去。”
  林疏清沉默了片刻,眼睛有点发烫,再一次特别郑重地说:“真的谢谢您,大叔。”
  “嗨,”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谢不谢,就当是我积善行德,要是上天有眼,就让我女儿快点好起来。”
  林疏清疑问:“您女儿?”
  司机大叔有点愁苦地笑了笑,“我当年结婚晚,我家丫头今年才17岁呢,你说这小小年纪就得了尿毒症啊,我现在每天就盼望着能有合适的肾/源配型成功,我砸锅卖铁也给小闺女治病。”
  “唉,我也是当父母的,刚才听你说去看父母,还抱着花,姑娘的父母是已经……”
  林疏清轻轻点头,嗯了下,“他们去世了,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所以我才执意冒雨也要看看他们。”
  司机大叔沉默了片刻,说了句抱歉,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她,林疏清就笑笑,“没事。”
  然后低头在手机的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号码开始编辑短信。
  突然,汽车停在了路上,火一下就熄了。
  林疏清因为惯性向前倾了身体,脑门磕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幸好手机抓得紧,没有从手里滑落。
  随即就听司机大叔低声气恼的骂了声,愁苦地说:“坏事了!车子出故障了。”
  外面的雨势一点都不见小,司机大叔开了紧急应急灯,空旷的马路上只有他们这辆出租车停在路旁,受着狂风暴雨的吹打。
  林疏清本来想给师父把短信给发完,结果手机讯号特别差,根本就发不出去,更别说前座试图打电话找人来接他们的司机师傅。
  此时的两个人被困在风雨里,与外界没了一点联系,只能祈祷有过路人能捎带他们一程。
  阴沉沉的暗黄天空早早地就被夜幕笼罩,天色越来越昏暗,黑压压的乌云怎么都散不去,林疏清和司机大叔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后方有车灯亮起。
  半晌,一辆黑色的改装吉普车穿过浓浓的雾霭和密密的雨瀑慢慢地接近他们。
  “姑娘你先别下来。”司机大叔说完就抱着期待兴奋地跳下车,撑着伞向吉普车狂挥手,大喊:“嘿!停一下可以吗?停一下!”
  吉普车缓缓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落下来,司机大叔弯着腰不知道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他就跑回来敲了敲车门,让林疏清下去。
  林疏清刚好把中控台上有司机姓名和电话的桌牌用手机拍下来,她下了车后司机大叔特别高兴道:“走走走,上这辆车,我们先回去,等雨停了我再找人来拖车。”
  说着就打开了车门把林疏清塞进了吉普车的后座,林疏清对大叔说谢谢的短暂瞬间司机大叔已经快速地钻进了副驾驶,坐好。
  她失笑,转脸想对这个帮他们的车主说句感谢的话,结果一扭头就与驾驶座上那个高大的男人颇为意外的目光对上,林疏清微怔,随即随意地抬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唇角扬起清浅的笑,细长的眼睛挑起来,话语散漫而慵懒:“好巧啊,刑队长。”
  刑慕白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叩着,透过后视镜对林疏清微微颔首。
  旁边的司机大叔眼睛瞪圆,惊愕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认识?”
  林疏清扬了扬眉,啧,这话问的。
  刑慕白低声嗯了下,是回答司机大叔的。
  下一秒后座就传来她带着笑意的话语——
  “那,刑队长,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嗦我现在4粗长鱼了嘛,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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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光04
 
  刑慕白开车很稳,迎着暴雨狂风行驶在路上,不急不躁。
  这是林疏清第一次坐刑慕白的车,当然她也趁这次机会很细心地发现了他开车时的一些小习惯。
  他习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单手托着下巴盯着窗外看,另一只手会随意地搭放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轻叩。
  他开车不习惯说话,更喜欢沉默。
  他想吸烟的时候会顾虑到有别人在而生生忍住。
  ……
  离临阳越来越近,雨势也正渐渐地小了许多,风不再那么剧烈,手机也开始有讯号。
  刑慕白适度地提了车速,车轮碾压过的地方溅起一片水花。
  一路过来,虽然刑慕白不主动说话,但对于司机大叔的攀谈他也不会不理睬,所以当刑慕白把司机大叔送到目的地时,司机大叔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消防队长,毕竟林疏清一上车就很熟稔地喊了他一声刑队长。
  而林疏清也知道了为什么会意外遇到刑慕白,他是去临阳北边的村落里看望他的爷爷去了,正巧回沈城要经过她被困的那条路。
  司机大叔打开车门刚下车,林疏清立刻对刑慕白说:“等我一下。”
  随即快速地跳下车,撑开伞追上正要走的司机大叔,叫住人,她对特别实在的司机大叔再次道谢,要不是司机大叔人好,折回来等在路边接她,她现在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境地。
  司机大叔憨厚地笑着连连摆手,林疏清用手臂箍住伞柄,在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塞到司机大叔的手中,“大叔,这是我的名片,虽然我不是肾病内科的医生,但我回去会帮您问问肾病内科那边的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对您女儿的病情更有帮助。当然,您以后有什么需要用我的地方,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就行,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出租车司机当时只是有感而发,没管住嘴多和林疏清絮叨了一番,没想到她居然是沈城最好的医院的医生,现在还主动把名片塞给自己说会尽可能的帮助他。
  林疏清又从包里拿出钱夹,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给了司机,她紧紧地攥着司机的手不让他还回来,特别感激地说:“大叔,这些您拿着。”
  司机说什么都不肯要,非要还给她,林疏清摇头,“今天真的很谢谢您了,因为我还让您的车坏在半路,就当是给您的修车费了好吗?”
  “我先走了,大叔,再见,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林疏清生怕司机把钱还给她,一溜烟跑到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利索地跳上车,把伞收好,对刑慕白说:“开车吧。”然后对站在车旁的司机笑着挥了挥手。
  司机望着远去的吉普车,看了看两手中的一沓钱和那张名片,还是有点缓不过神。
  半晌,他笑了笑,感叹道:“老天爷是看到了我做的善事,开了眼让我遇到了贵人呐!”
  两个人继续向沈城出发,从临阳到沈城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等他们回到沈城大概也要快十点。
  刑慕白沉默地开着车,脑海里闪现过的全都是刚才他隔着车窗看到的她和那个中年司机说话的场景,纤瘦的女人撑着伞低头从包里翻出名片和现金,全都塞给司机,她的脸上挂着浅笑,感激的神情溢于言表,白皙的侧脸在橘黄的路灯下映衬的特别柔和,小巧的鼻梁十分的挺,在和司机因为现金推搡时偶尔不经意会露出一小截白嫩光滑的细腰。
  好像是真的同九年前那个刚刚高考完不久的女孩有哪里是不一样了。
  车离开临阳没多久,林疏清就歪了头问他:“刑队长,我能不能用下你的手机给我师父打个电话报平安?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林疏清说着还怕他不信似的晃了晃手里已经完全黑屏的手机。
  刑慕白淡淡地瞟了一眼,伸出右手从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林疏清的嘴角翘起来,接到手里后就摁开电源,然后发现,这人的屏保和桌面壁纸都是用的系统默认的风景照。
  啧,无趣的男人。
  她打开拨号键盘,输了几个数字,号码都还没输完,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很智能地弹出一个通知栏,上面写的是——林疏清医生。
  林疏清在心里默默地不满了下,她摁下拨号键,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
  而她那个其实并没有关机的手机下一秒就响起了来电铃声,在安静的车厢格外的突兀响亮。
  刑慕白睇了她一眼,林疏清特别坦然地冲着他笑,那神情仿佛在说,谁让你不联系我的!
  她细长的手指熟练而飞快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按着,嘴里说:“回去后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刑队长,感谢你今天捎带我回沈城。”
  刑慕白的神情冷然,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车内的灯光打下来,落到他的脸上,把他棱角分明硬气刚毅的面庞轮廓勾勒的完完全全。
  他沉吟了几秒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举手之劳,顺便而已,不用麻烦林医生百忙中抽身请我吃饭。”
  林疏清撇撇嘴,纠正他说:“刑慕白,我刚问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的时候,你那声林疏清明明喊的很自然流利啊,现在干嘛又林医生林医生的叫,多不好听啊,还是我的名字叫起来顺耳,你以后就直接唤我名字就好了。”
  刑慕白哼了声:“……毛病。”
  她轻笑起来,接着上一个话题故意对他讲:“至于我非想请你吃饭这件事吧,我这人呢,不喜欢欠人情,你不答应和我一起吃饭,我心里就总记挂着你哪天哪天帮过我,我找机会一定要回报回来。”
  刑慕白眯了眯眼,哼笑,没有搭话。
  林疏清继续慢悠悠道:“就像是九年前你连续救我两次,那时候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去回报你……”
  所以在看到你手上的伤口后突然就特别特别想学医,想力所能及的帮到你,来报答你。
  刑慕白却突然说:“你好好活着不去想寻死就是帮我大忙了。”
  林疏清的话被他打断,她停顿了下,而后笑起来,语调上扬:“所以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地听你的话,好好活着啊。”
  “我知道,要惜命嘛!”她脑袋偏过去望着他,眉眼弯弯,眼底全都是零星细碎的光芒。
  ……
  那年火灾过后的隔日,在医院清醒过来的她终于松开了刑慕白的手指,哭着吵闹要找父母。
  她接受不了这样突发的意外,接受不了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双亲。
  于是她从病床上滑下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打着哭嗝冲他嚷:“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和我爸妈一起烧死算了!”
  说完就往外跑去。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凭借着本能跑到了离病房很近的楼梯口,顺着楼梯就往下跑。
  有那么一瞬间,林疏清脑子里闪过了要死的念头,她真想一了百了。
  父母都去世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算了。
  刑慕白追着出去,在她光着脚蹬蹬蹬下楼时,他几个跨步就踏下台阶扯住她,两个人拉扯间林疏清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后栽去。
  她甚至连尖叫都没有,特别平静的闭上眼,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她在自暴自弃,在放弃生命。
  突然,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扣住,林疏清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刑慕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他的下颚线紧紧地绷住,眉峰拢起来。
  她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两个人摔在地上,滚了下去,但林疏清一点事都没有,她被他拼力护在了怀里。
  刑慕白把她捞起来,让腿软无力的她坐在了台阶上,他蹲在她的脚边,一条腿的膝盖几乎快要和地面挨上,他的神情微微愠怒,但在极力地隐忍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话语冷冰冰的,像是冬天里的寒冰融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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