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下有良人——茶茶里/匪浅千城
时间:2018-05-21 12:55:20

  怪不得自己这几日怎么总身上发软,有气无力的,回想起那夜的事情脑袋还涨的额角疼。
  成斐又道:“迷香对人无甚伤害,只是可能会让你记不起一些事情,不用太担心,不过要完全把它清出去,时间会比较长,这个药容易失去效力,需得现用现配,每天冲一勺服下就好,服完了我再来送与你。”
  苏阆无言扶额,叹了口气:“有劳公子。”
  她统共就这么一张脸,一连串儿的丢了三次,以后真是没法再见成斐的人了。
  要不,寻个由头把人请走吧?
  苏阆悄摸抬起眼,不想成斐正无声看着她,眸间墨色润然。
  她藏在嗓子里的话卡了卡,又咽了下去,只道:“我去给你备茶。”
  正待起身时,却被成斐出声唤住:“阿棠。”
  苏阆干笑着回了一句:“嗯?”
  成斐面色一应的淡雅如水,嗓音里却似带了些郑重的意味:“那晚的事…知道你是在躲着,我却不能当没发生过,如果你愿意,我想过几日,”他瞧着苏阆,顿了顿,像是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决定,“来向苏府提亲。”
  苏阆正拿了一块糯米糕往嘴里塞,冷不丁听见他这句话,险些噎个半死:“啥?”
  成斐温和地瞧着她,缓声道:“就是你听到的那般。”
  苏阆使劲儿动了动嗓子。
  完蛋,真的噎着了。
  成斐见她脸色不对,忙起身到她近处,偏生周围又没有水,只好抬手欲拍拍她的背,苏阆却登时闪身躲开,一只手挡在身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成斐顿了顿,又上前一步,苏阆随之往后一撤,后背猛地靠在墙上,直撞的她咳嗽一声,卡着的糯米糕咕咚一下,滑进了肚子里。
  她顺顺胸口,松了口气,防备的盯着成斐:“你别过来。”
  成斐忽而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阆站定,手还停在半空,生生将两人隔开半臂距离,结舌好大一会儿:“成公子,我…不行,没这个道理。”
  成斐看着她清凌凌的眸子,和声道:“阿棠,我总要对你负责。况且…”“负什么责?”苏阆出声打断他,“你欠我什么了?”
  她仰脸看着他,嗓音没来由有些发涩:“先不谈我们之间从未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应该为自己的好心担责任的。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她快速皱了下眉,“你就因为这个意外来与我说提亲,简直荒唐。”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
  成斐沉默了片刻,对上她的眼,眉目微舒:“好,我听你的。”
  苏阆紧绷的脊背一松,垂下手别开了脸:“还有旁的事吗?”
  成斐道:“没有了,你别忘了按时服药,我这便回府。”
  苏阆嗯了一声。
  成斐转身朝门外走去,就要跨出门槛时,突然回首,沉声道:“阿棠,我今日所提,确凿是认真考虑过,也确凿是真心。”
  苏阆想到什么,抬首去瞧他,眼底却隐约带了一点初见时的漠然,轻笑一声:“奈何我放肆惯了,什么条条框框的教义责任在我这里,统统不作数。”她眼睛往窗棱上映出的黑影处凌然一扫:“荞荞,送客!”
  门外支棱着耳朵藏在窗户后头的小丫头被她这一声惊的一个激灵,立时弹起身,挪到门前,睁大眼睛觑了眼苏阆,朝成斐道:“公子…请。”
  成斐还未收回眼,须臾,转身下阶,朝院外去了。
  苏阆靠在墙上,屈起手指扣了扣额角,心下竟有些烦躁。
  荞荞方才跑出院子,在月门前站了好大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又偷偷沿路溜了过去,不过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声音,步子放的许缓,才挨到窗户下头,还没听着什么,就听见屋里传出来苏阆的一声传喝,叫她送客的话里依稀还埋了些许气恼。
  她家小姐虽然脾气直爽干脆,可这几年也没真的生过几回气。
  荞荞猫着腰进门,看见苏阆靠在墙上,修眉微皱,指关节还停在额上,不乏担心的道:“小姐,你怎么啦?”
  苏阆被她唤的一怔,回过神来,叉了会儿腰,才气哼哼的道:“没事!吃错药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这几天还真是见了鬼了。
  她得去摸两把阿桃那只小肥猫缓缓心情。
  苏阆出门,往回亭那边去了,果然阿桃正趴在石凳上盘成一团,迎着阳光悠悠晒暖,见她过来,微微动了动下巴,喵呜叫了两声。
  苏阆在阿桃跟前蹲下身,抚了抚它被阳光烘的温热的软毛,心绪缓了缓,见它将脑袋往里蹭了蹭,心下一动,伸出手指去碰它微凉的鼻尖儿,还剩咫尺之距时,却听见亭子周围的栏杆上忽而又咕咕的鸟叫声传来。
  方才还趴在这里懒懒欲睡的一团白绒突然抬起脑袋,绿眼睛一闪一闪,甩甩尾巴站起来,纵身一跃,朝不知什么时候飞到回亭中的鹦鹉跃了过去。
  苏阆马上就要得逞的指尖定定停在了半空。
  ……喂!
  栏杆底下飞扑玩闹的两个毛团丝毫没察觉到她无声的控诉,你一嘴我一爪子闹得正欢。
  苏阆看的想炸毛,眼睛愤愤朝鹦鹉瞪了两眼。
  今天要给阿桃加餐,煮一整只鸡,带脑袋翅膀爪子的那种…吓死你个小不修!
  苏阆蓦地起身,朝石头凳子踢了两脚。
  身后恍然响起轻笑的一声:“怎么气鼓鼓的,谁招你了?”
  
 
    
第29章 兰珠
  苏阆回头,看见苏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亭中,笑吟吟的瞧着她。
  苏阆没好气的道:“把你的笨鸟儿收拾走,我要逗猫。”
  苏二嗒的敲了下手心,扬了扬眉:“我可不做强拆鸳鸯的恶棍,不地道。”苏阆听得‘鸳鸯’二字,含在嗓子里的话倏地卡了卡,指着目无旁人的两个毛团:“一猫一鸟,哪来的鸳鸯?你趁早找个笼子把它护起来,省的哪天阿桃饿了,它可就只剩一堆毛了。”
  苏二却像是毫不担心:“反正一公一母嘛,都这样熟了,阿桃下不了嘴的。”
  苏阆被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好好,拼歪理我不如你,不和你理论。”言罢转身往外走时,却被苏二从后头一把拽住:“喂,慌什么,”他话锋一转,“我听荞荞说,成斐来过了?”
  苏阆步子顿了顿。
  真的是…什么都快不过小丫头的那张嘴!
  苏城拉着她背对着两只毛团坐了,笑道:“他那样的人,竟然还有惹女孩儿生气的本事,很是不易。”苏阆悠悠瞥了他一眼。
  苏城咳了两声,兴致勃.勃地往她跟前一凑:“成斐跟你说什么了?”
  苏阆眼睫微垂,默了半晌:“提亲。”
  苏城一愣,抬手掏了掏耳朵:“啥?”
  苏阆支了支额角,知道自己若不说以苏二的性子必定以为她在故意卖关子,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自己肯定过不安生,况且她现在心里也挺赌得慌。
  她思虑半晌,终还是把事情原委大致说了几句。
  深秋头午的阳光晃下来,直照的她的眼花了花。
  大陈对男女之事并不十分忌讳,还保留着中古时的开放淳朴,不过在其间添了些贵族繁华的因子,富家公子小姐们养几个美姬面首的事都是常有,像苏成两家连老爷都这样清心寡欲的,倒是少见了。
  何况那晚被成斐救走到自己次日醒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阆自己也只能模模糊糊想个轮廓,又存了些隐晦的心在里头,也只恰到好处的点了寥寥数语,便停了下来。
  苏城闻言愣了片刻,竟然都忘了取笑她,只忽而问道:“所以,你生气并非因为他贸贸然来找你提亲,而是因为提亲的理由?”
  苏阆并未考虑到这一层,实际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发的什么矫情脾气,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子无明业火斜斜窜上来,人就不大舒坦。
  听见苏二对她来了这么一句,不觉微怔:“什么?”
  苏城微微挑眉:“阿棠,我问你,倘若没有发生那次意外,成斐来找你说这个事,你还会不会生气?”
  苏阆轻笑两声,觉得甚无稽:“若没有那个意外,他怎么可能来说要提亲。”
  苏城指尖在石桌上嗒的一叩:“那你可不就是在气这个么。”
  苏阆愣愣看着他,心下像有什么东西清明了些许。
  苏城将手放在桌上,缓声道:“成斐到底是书卷堆里长起来的人,又是成相的儿子,若说半分不受那些老夫子教条的影响,哪有这个可能呢?不过…”
  他话锋一转,“说到底,你无非就是以为他是因着那些老套规矩来同你说这个事,而不是因你本人罢了。可你也当知,成斐绝非迂到了为着一次意外就要搭上两个人下半辈子的程度。他若对你没存感情,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兴许他说的要对你负责,只是他还不想完全袒露心思的那一丁点儿掩饰而已。”
  苏阆默然无言,眉间郁结却缓缓解开了。
  苏城饶有兴味地往前凑了凑:“亏得你还是恣意惯了的,可有一天,竟然也会吃那些死物教条的醋。”他唇角微翘,“阿棠,你别真是喜欢上他了吧。”
  苏阆心里怦咚跳了两跳,别开眼去:“你就贫我吧。”
  苏城嘿然一笑:“不敢不敢,我又打不过你。”他起身,拍了拍苏阆的肩,“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言罢负手扬长而去。
  苏阆拍拍脑袋,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成斐从苏府出来,在路边静立了片刻。
  苏二平日说的话虽大多数都是在贫嘴,此次倒是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成斐心底里埋着文士方正的模子,也确然是因着那晚的事,才忍不住提前对苏阆说了自己的心思。
  可就在他才说出‘况且’两个字之后,苏阆打断了他。
  他从苏阆眉间看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却拿不准那丝情绪是因为自己的唐突而不快,还是因为她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所以才觉得突兀和不能接受。
  兴许是后者多些。
  成斐想到苏阆回答他的那番话,有些出神。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
  此番自己着实…心急了些。
  成斐扬起脸看了眼眼前明澈的冬日街景,折身朝泓学院去了。
  前几个月秋日将至时京城中新落了几批做皮毛生意的客商,如今年下渐近,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不少,然会馆里留下的人虽不多,却像是有长扎在京中经营的打算。
  时气越发干冷,街上行人也少了起来,果如成斐所言,寒冬腊月里,京中倒还飘了一场小雪,再往西北去,硬是一颗雪粒子都没见着。
  天色很早便见了昏色,窗外风声凛冽,屋里暖香盈盈,烛影投在帐上,微微晃动,幔垂的红帐里不时传出女子的几声嘤咛,黏糊娇软。
  榻上软被生香,一只细白的手紧紧捉着肩侧褥衾,随着身形晃动越收越紧,良久蓦地一颤,几乎要把褥单掐破,一声从嗓子里溢出来的压抑闷哼过后,终于松了力气,掌心无力摊开,满手尽是湿汗晶莹。
  单臂撑在榻上的男子看了眼身下胸脯微微起伏的人,抽身欲到床侧,脖子却被一双胳膊紧紧箍住,身下的女子睁开了眼,深褐色的眸子瞧着他,微带迷离,须臾借力抬头,奋力咬住了他的肩膀,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也深深陷.进了肉里。
  男子吃痛,轻哼一声,在她腰侧掐了一把,身下人皱眉,哼哼着扭了下灵蛇似的身子,却咬的更狠了,让他体内才舒缓下来的血液又奔涌起来,锐利眸子一眯,惩罚似的又将她压在了身.下,狠狠折腾了一番,细白潮湿的手微微蜷起,而后使劲攀住了他的肩,任凭他肆意发泄,良久,终于松了口,喘息着含糊唤他:“哥哥…受不住了…”
  男子一怔,眼底竟隐约有怒色涌起,一把握住她的肩,反倒加重了力气,身下人浓烈的喘息起来,却咬着唇不发一语了,床榻一阵吱扭作响过后,两人双双陷在软被里,男子眼底情绪渐渐散去,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兰珠。”
  “奴家叫寐儿。”女子偏头,轻轻娇笑,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哥哥起来罢…奴家被你折腾的,实在没力气了。”
  男子蹩眉,单肘支身,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喊我。”
  寐儿一笑:“哥哥…”
  男子剑眉一簇,眉间纹路益发深,握着她香肩的手也加重了力气:“我不是你的客人…喊我的名字!”
  寐儿瘪嘴,好似有点儿委屈,半晌,眨巴了两下眼睛:“对,我凭什么喊你哥哥呐?你哪次给过钱了?”她顿了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伸手点点他结实的肩膀,笑道,“呼衍朗,你个没良心的。”
  被唤了名字的男子绷着脸色,抽身仰倒,躺在了她身侧。
  寐儿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将被衾往上拉了拉,盖到锁骨处,眼睫微阖。
  呼衍朗喉结上下动了动,瞥了她一眼:“这几日可有新消息送来?”
  寐儿闭着眼,似倦了,轻轻翻了个身:“没,年下了,哪里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呼衍朗剑眉轻轻一皱:“真没有?”
  寐儿察觉到被衾下的手延上了她的腰,本能的缩了缩身子,硬着头皮改了口:“有,不想给你。”
  呼衍朗捏了她一把,伏近她耳边低低道:“你若不给,明日莫想下床。”寐儿微怔,眼底有些失神,半晌,轻哼一声:“奴家前些日子丢的三千两银子,你若能帮我回本儿,我就给你。”
  呼衍朗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一把掰过她的肩:“你就那么缺钱?”寐儿一眨眼,妖妖笑道:“不缺钱,我来这里做什么?为了听你的话?”
  呼衍朗呼吸微滞,片刻静默过后冷哼一声:“好,明日我给你三千两。”寐儿眼神定定,忽而翻过身,整个人钻进他怀里,抵着他的肩窝,用撒娇似的语调道:“哥哥…也还没有那么霸王嘛。”说着反手,慢慢从枕下摸出一封信笺,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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