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两个字还没说完,叶曦就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毫无所觉的往前走,直到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呼一声,被人拉到了旁边的教室里。
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人是陆言琛。
可她脸上的惊慌失措直到看到他的脸才化为惊讶,"陆学长?"
陆言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乍一看跟平日里冷漠的他没什么不同,但是仔细看就能注意到,他眉眼布满阴霾,眼底黑沉一片,像是压抑着一场即将要爆发的风暴,薄唇紧抿着,就连抓着她手腕的手都透着显而易见的僵硬。
他只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看起来很困难。
叶曦在心里,笑了起来。
他明明极其敏感又霸道,对喜爱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占有欲,表面上却总是云淡风轻,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
总是这样,他不累,她都替他累。.
"陆学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陆言琛说:"我只是……"
只是刚才看到了你和祁阳在一起,那样亲近的举止,有些不舒服而已。
不,不只是有些。
他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是在嫉妒,但他现在,的确嫉妒的快要发狂。
如果不是怕吓到她,他刚才就会把她从祁阳身边拉开。
"只是什么?"她问。
"……没什么。"他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是刚才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差一点就把心底那些隐秘的心思脱口而出。
可是还不到时候,她才刚刚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事,而那些事情很多都还没完,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在给她增添烦恼。
"我刚才听说你父亲跟校长吵了起来,现在没事了吗?"
他赶过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边的楼梯,傅华晕倒后已经被抬到校长办公室里休息去了,他恰巧遇到祁阳和傅柔两个人在走廊上,当即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应该没事了吧。"她淡淡道:"我一去他们就没再吵了。"
事实上只是傅华扯着校长的领子在咆哮而已,傅华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又有风度,实际上发起脾气来谁都拉不住,哪怕是荣华的校长,面对傅华那样的暴脾气也扛不住,她要是不过去,校长估计一会儿就该进抢救室了。
而她一去,一会儿该进医院的就应该是傅华了。
陆言琛注意到她语气的平淡,犹豫了一下,问:"傅柔,你恨你父亲吗?"
"我不该恨吗?"她眼底闪过一丝悲哀:"我被他从老家里接回来将近两年了,这两年来,他除了一开始在家里住的那一段时间对我还好,殷岚一来,他就觉得可以放心把我交给她,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要好好听殷阿姨的话。"
她垂下眼眸,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我每天每天都乞求他能来看我一眼,如果他能回来看看我,也许殷岚就不敢那样对我了……"
说到最后,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下一秒,她就被陆言琛揽入怀中。
他紧紧的环抱着她瘦弱的身体,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稍微平复一下她的不安和痛苦,可他此刻脑子里已经无法再思考什么,甚至已经无法顾忌这样是不是不好。
她的眼泪和她颤抖的声音,都已经让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没事了。"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都过去了。"
陆言琛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直到她呜咽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他的胸膛里。
"我不想原谅他们。"
"那就不要原谅。"他低声道。
有些事,本就不能被轻易原谅。
无论是什么理由,在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面前都无足轻重。
……
傅华晕过去的时间并不长,醒来时满脸都是冷汗,眼里布满惊恐。
他醒来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的女儿。
少女就坐在他窗边,低垂着头,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削。
"小柔……"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调。
她抬起头来,"爸爸,你醒了。"
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了曾经亲昵的依赖,就连目光,也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颤抖的说:"小柔,告诉爸爸,你还好好地活着,对吗?"
在晕过去之后,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全都是他的女儿在家里和在学校里受到虐待的情景。
他看见殷岚拽着他女儿的头发把她拖到地上,拿起桌上的剩菜倒在她的身上,然后逼她用冷水洗澡。
他看见少女戴着眼镜,头发乱成一团,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走在校园里,每走一段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嘲笑。
他看见炎炎烈日下,她趴在别墅外的花园里拔草,浑身脏兮兮的,连口水都没得喝。
殷岚用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威胁她,她不敢打电话爸爸求助,甚至连报警也不敢。
他看见她在放学的时候,抱着自己的书包孤独的走在路上,走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一会儿,阴沉的天上下起大雨,她慌乱的往家里跑,在路上跌倒了,摔得浑身是伤。
回到家里,没有人给她热饭吃,也没有人关心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他看见她在狭窄的小房间里紧紧卷缩成一团,在睡梦中哭着喊自己的妈妈。
妈妈,我好痛,也好冷啊。
傅华心都碎了,他想过去抱抱她,却无法靠近。
他知道这只是他做的梦而已,可就算这是梦,这个梦里的事情,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的女儿,在他不在的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
可他那个时候,都在做什么?
他在外面跟人谈生意,晚上就去豪华的地方大把大把的消费金钱,遇见朋友的孩子,就塞给他们厚厚的红包。
可他的女儿,连饭都吃不饱,每天都受着身边人的欺凌和虐待。
到了最后,他甚至亲眼看见殷岚带着一个男人进了家里,险些对他的女儿做出猪狗不如的事,他怒气冲天,恨不得活活掐死那个女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儿毁了傅柔的容貌,傅柔在逃跑的路上,一辆车朝她开了过来。
他发了疯一样想去用身体阻挡那辆车,却没有用。
他的女儿,就这么在他眼里死了。
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整张脸都被毁的面目全非。
他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不停的喊她的名字,到最后喉咙都喊出血来。
叶曦看着他浑身不停发抖,笑了笑,柔声道:"爸爸,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他怔了一下,神情一松。
可是下一秒,他就听见少女轻柔的声音说:"我还真是幸运,是不是?如果你再回来的晚一点,我就死在他们手里了吧?殷阿姨,可巴不得毁了我的脸,活生生打死我呢。"
她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轻轻放在他嘴边,说:"医生说爸爸高血压犯了,爸爸,你得多注意身体呀,你要是遇见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呢?"
就像是真的依赖父亲的小女孩一样。
"……好。"
傅华浑身哆嗦着,张开嘴吃了那块苹果,味同爵蜡,心里更是苦涩难言。
从今往后,他已经无法再睡一个好觉了。
她女儿曾经做过的噩梦,他都要加倍承受她的痛苦。
这是他活该受的。
第二天,有个男人带着果篮来看傅华。
他一看见病床上的傅华,就惊讶的说:"傅老板,你怎么老了怎么多?"
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傅华现在虽然已经四十岁,可他一直保养的跟三十出头的青年一样,成熟而英俊,要不然也不会连很多年轻的小姑娘都想往他身边偎,可是眼前的傅华,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上冒出很多白头发不说,眉目之间也显得苍老了。
再一看,眼底一片赤红,像是很久没睡好觉了。
"殷岚那女人找到了?"他沙哑道。
"已经有消息了,她有个弟弟,在J市做小生意,之前介绍给她一个老板,殷岚那贱女人跑那个老板那儿去了,我正让人盯着呢。"
"弟弟?"傅华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他想到了在梦里看到殷岚带着她那个弟弟来家里欺负他女儿的一幕。
男人见他脸色突然狰狞起来,吓了一跳,"傅老板,您这是……"
傅华抹了把脸,"殷岚和她那个弟弟,都给我盯着,找机会把两个人都给我弄过来,我还是那句话,留着一口气就行。"
"明白。"
"还有,我家里有个保姆,姓曹,是殷岚她亲戚,之前介绍过来给我家当保姆的。"
"您是想?"
"你去找个办事麻利的人,把她给我弄残了,腿或是胳膊,都行。"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傅华早年做事也狠,但还没狠到这种地步,更何况自从他生意做大之后,身上那股江湖气也渐渐压下去了,他已经很久没见他用这么狠的手断了。
"傅老板,您这是要对殷岚赶尽杀绝啊。"
"你说的没错。"傅华淡淡道:"我就是要对她赶尽杀绝。"
他也是后来才想起来,家里之前那个保姆,是殷岚介绍过来的,殷岚在家里是怎么对待傅柔的,保姆能不看在眼里?她不光连个屁都不放,还跟着殷岚一起虐待傅柔。
连家里的保姆也肆无忌惮的欺负他女儿。
他以为那还是他和女儿的家,原来其实对他女儿而言,那里早就是地狱了。
也难怪他回去之后那个保姆就失踪了,不过殷岚不好找,她却是好找的,傅华就没打算放过她。
凡是欺负他女儿的,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
傅华想了想,说:"还有一件事,你去帮我办了,等这些事情都办完之后,我给你一千万。"
这可是大手笔了。
"什么事?您先说说看,我能办的,绝对给您办。"
听完他的话之后,男人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傅老板,您是知道我的,您前面说的那些,我都能给您办的滴水不漏,可是这件事情……这可牵扯一个班的孩子啊,那些还都是荣华的高中生,荣华可不比普通的学校,家庭背景都不错,更何况是那么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