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还在他的手里捏着,低下头强忍下恨意,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刚才小白兔无害的样子,也许是经常使用,变幻起来流畅自如,柳云飞都赞叹不已,不愧是江湖中人人恨的牙根痒痒就无可奈何的采花贼,这比戏子还要精湛的演绎,不知道骗过多少人的眼睛。
“我叫马家山,出来游玩不小心跌落在山林,承蒙救治,万分感谢!”
“哦?呵呵,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也是江湖中人的本色,马兄弟不要客气,哦,对了,你家表叔找不到你很是着急,已经悬赏十万两黄金,哎呀,没想到南宫庄主竟然这么注重亲情,实在是令我们这些粗俗的人感到汗颜啊。”
“你,你是何人?”
“呵呵,我啊,不才柳云飞,没有马兄弟那么响亮的名头,惭愧惭愧啊!”
“‘逍遥书生’柳云飞,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既然被你认出又何必装神弄鬼。”
“哎呀,你可冤枉我了,是你演绎得乐在其中,怎么好意思怪我,白无瑕,你人品实在烂到根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呵呵,这个嘛,你真想知道,知道了又能如何,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吧。”
“说来看看。”
“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别院离城里并不远,占地很广良田湖泊山林,囊括在内,江南四季都长青,都是顺着自然而建造,少了几分城里房舍的人工匠心,多了些原始风情,平嬷嬷几人早就在门口恭候,米夫人本来身体并不是很康健,又一路赶路过来,神态疲乏无力,草草用过晚膳就歇下。
第二天下起来细细的春雨,潮湿的空气形成淡淡的薄雾笼罩在四周,屋子里放着几盆无烟银丝碳,消散了不少空气中的凉气,白梨给米灵萱撑着一把油纸伞,袅袅婷婷的来到主院,米夫人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很多,看到女儿走进来急忙叫过来用膳。
由于没有太阳光屋子里比较暗淡,金嬷嬷拿出两盏夜明珠做成的八宝灯高高的挂在厅堂,柔和的光照射在屋子里,仿佛给屋子里的东西蒙上一层如梦如幻的绡纱,少了几分冷清,多了那么点仙气飘飘,让米夫人看着满桌的早餐胃口大开,整整两碗的银耳燕窝粥吃下肚子中,让几位嬷嬷满意的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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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拜祭(二)
小雨一直下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消失不见,米灵萱在书房练字习画弹琴,看着母亲处理杂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枯燥,明天要去父亲的墓前祭拜,也是离开这里的告别,祭品烧纸都要充足,京城离这里有些远,也不知道再次来是何年何月。
第二天太阳早早的就出来闲逛,柔嫩温和的目光,把昨日的昏暗照射的一干二净,一大早别院里的母女穿戴整齐,浩浩荡荡的向着米老爷的坟墓而去,几座坟墓就葬在别院的不远处,米老爷葬在米灵萱爷爷奶奶沉睡的地方,米夫人一脸哀伤的看着平嬷嬷她们摆设祭品。
白色石头雕刻而成的墓碑,工整的黑色字迹,透着淡淡的天人永隔,周围也是同色的材质,夫君,你在下面还好吗?没有再喝那些苦汤药吧,孩儿的婚事为妻给退了,
你不会怪我吧,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儿,我不能让她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夫君,慢慢长夜相思路,常常泪湿枕边巾,花开花落春残尽,何年何月梦归人。
夫君,过几日为妻就要返回京城,去守着我们的小窝过日子,你还记得那簇潇湘竹吗?为妻抚琴你绘丹青,此情此景唯有凡间有,神仙那得几回闻,恍然间犹如昨日刚发生的一般,夫君俊逸的脸,和煦温暖的笑容,米夫人伸手触摸却片片消失在冰冷的石碑之中,夫君,为妻想你了……
米灵萱跪拜完之后就被米夫人打发离去,她也知道母亲要跟父亲唠叨她的婚事,带着白灵,白杏心情低落在河边走动,这里是个山谷,依上傍水风景秀丽,清澈的河水欢快的流淌到远方,河边杂草茂盛,鱼腥草舒展着身躯努力迎接太阳的照射,可是她没有一点采药的意思。
站在河水边一块巨石上头,微风轻轻的飘过发间衣摆,眼神望着墓地,再也藏不住的哀伤倾泻而出,爹爹跟师傅棋艺精湛,互不相让,厮杀的难分难解,他的笑容神采飞扬比午时的阳光还要灿烂夺目,爹爹,看在您面子上孩儿并没有对米家赶尽杀绝,可是他们那些至亲害您至此,孩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婪无忌,您也不会伤了根本,早早就离开孩儿远去,看着娘亲日渐消瘦,您可知道孩儿的心疼无法宣泄,爹爹,孩儿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已经是仁慈很多,不过就是拿回属于您的那份外加利息罢了,孩儿现在并不怨恨,都是些无关紧要人而已,师傅说过,有爱才有恨。
爹爹,孩儿闯荡江湖的时候遇到一位侠士,相谈甚欢,您也一定会欢喜的,孩儿不稀罕窝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后宅天地,整日与夫君的妾室勾心斗角,争夺他偶尔的一点怜悯,孩儿喜欢江湖生活,仗剑走天涯的快意恩仇,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濡以沫,相约白首不离分的忠贞情感,爹爹,孩儿想您了……
突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过来,白灵,白杏机警戒备起来,四散开来探查情况,不一会功夫看到顺着河水飘过来一个人,白杏运起轻功几个起落把人拎上岸来,这是一位全身伤痕累累年轻姑娘,脸色极差苍白中透着灰白,白灵把手放在鼻下试探了一下,对着不远处的米灵萱说道:
“小姐,还有一息尚存,身上有两处致命伤,看样子是从那边的悬崖上跳下来,落入潭水中顺流漂过来的。”
米灵萱收起思绪抬脚来到伤者跟前,拿起手号脉,咦!有了身孕啊,需要多么伤心欲绝才会跳下来,算了,既然遇到我也是两人命不该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以前她嗤之以鼻,可是今日在米老爷的忌日,她愿意给他积德行善,拿出一粒护心丹喂她吃下,站起来对着白灵说道:
“白杏把她带回别院,让厨房熬一碗姜汤驱驱寒气,她有了身孕,让人给她打理干净,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我已经喂她吃下一颗药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等我回去再做处理,如果醒过来要离开不用拦着,缘来缘散皆是缘,不过是缘浅缘深的差别而已。”
白杏轻轻松松有些粗鲁的提起伤者,几个纵身向别院而去,米灵萱看看时间差不多,带着百灵百无聊赖的回程,米夫人已经控制好哀伤打起精神把最后那点纸钱燃尽,脸上再次露出疲惫,嬷嬷们上前一步搀扶住,小心翼翼的伺候上了软娇子,平稳向山下走去。
米灵萱安顿好母亲来到伤者的房间,看到双目紧闭的妙佳人,白杏在她洗漱干净之后把外伤包扎妥当,呼吸已经平稳很多,坐在床边拿起她的一只手把脉,过了一会才站起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伤者,白灵早就把笔墨纸砚摆放好,她并没有立即写下药方,而是对着床上那个昏迷的人说:
“知道你醒了,今天如果不是去墓地拜祭父亲,你的死活跟我关系不大,治疗与否端看你如何选择。”
说完刷刷的写下药方,秀气端庄的小楷,透着几分飘逸洒脱,看也不看床上的人,利索的转身离去,有些人为了活下去费尽心思,身体却不给机会,有些人身体健康却不愿意活下去,真真的造物弄人,半点不由人啊,边走边吩咐管事嬷嬷:
“等她醒过来,问过伤者的意思再煎药,别平白浪费了药草才是,这个世上多得是想要活下去的人,想走不要拦着,别多嘴。”
母亲所用的养生丸快要告罄,每次都是她亲自制作,工序比较繁琐较真,差别一丝一毫都不行,当初看上这个别院,不过就是能种植些药草以备不时之需,山上山下都有很多药材,就地取材也方便,回京城一路奔波,实在是有些担心母亲的身体,翻开抄录百花谷的医案药方,打算增加几种药丸应急所用。
“小姐,哪位伤者喝完药,想要见您。”白灵来到炼药室对着一边喝茶的米灵萱说道。
“哦,那走吧。”
门口站着两个机灵的小丫头,看到米灵萱走过来,行礼之后掀开棉门帘,她姿态优雅的坐在桌子旁,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那位救回来的女子,年纪并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色比刚救起来的时候好了不少,眼睛无神呆呆的坐在床沿,见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眼神迷茫的看过来。
“姑娘找我什么事?既然药喝了,就在这里住几日,养好伤再离开也不迟。”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玉凤凰没齿难忘,我乃武林中人礼数不周还望小姐不要见怪,这是我仅有的东西,希望小姐不要嫌弃,请收下。”
受伤的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白灵走上前接过来递给米灵萱,她并没有立即查看,端着茶杯轻轻啜饮香茶,也没有看床上的伤者,白灵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人安静的退出,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她才淡淡的问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乃玉家庄的三姑娘,嫁给二师兄不到一年,前朝的时候开国皇帝为了给后代留下退路,密令每一代的子孙都要挑选出金银珠宝,稀世珍品交给大内侍卫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玉家庄的祖先就是大内侍卫的领头人,世世代代遵守着约定,勤勤恳恳的守护着承诺。
一直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并没有等来前朝的皇族后裔,加上新建的王朝君主英明神武,百姓安居乐业,就渐渐淡忘守护这件事,玉家人也不希望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可是偏偏有人不甘心,当年有一个知情的太监后人泄露了关于财宝的事情,引来了大批想要据为己有的人。
小姐别以为武林中人都是侠义心肠,高风亮节,这不过是明面上的风平浪静,私下里不知道多龌龊,他们跟官府的人勾结在一起,打着清除前朝余孽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称号,杀死我玉家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我丈夫也丢了性命,只有我从小喜欢轻功易容这些旁门左道,才堪堪逃脱出来。
即使我虚掩行踪也被他们找到,沿途追杀到此,慌不择路才会失足跌落悬崖掉入潭水中,本来想着追随家人阴曹地府,谁知道承蒙小姐搭救,还得知有了身孕,我想要活下去,为我们玉家庄留下一点血脉,
万望小姐不弃,容许我留下来安身立命,天下之大实在是没有我容身之地,请小姐成全,自幼跟随娘亲学习刺绣,但求能让我孩儿平安降临,也算成全我与夫君的情分。”
“这是你全族用性命保存下来的东西,还是自己保存吧,没有必要赠送与我,你想留下就留下,不过我们并不是本地人,过一阵是要回京都的,你也愿意跟随吗?”
“请小姐不要嫌弃收下吧,放在我手里并没有什么用处,想我玉家上下皆为它而亡,不想留在手中睹物思人徒生伤悲,既然小姐救了我的性命,到哪里都会相随的。”
“那好吧,你安心住下来,你一直不停的奔波,身体很虚弱,加上身上的伤势,为了胎儿都要好好将养,需要什么告诉伺候你的人即可,家里只有我跟母亲两人,父亲去世对她打击很大,身体一直不好,不用特意见面,为了避免麻烦你以后就叫玉娘吧。”
“多谢小姐收留玉娘。”
“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你也乏了,早些歇息吧。”
玉凤凰身心俱疲并没有支撑多久,借着药力沉沉睡去,回到自己的院落,米灵萱让白梅带领人马把尾巴处理干净,她们都是战神舅舅派遣过来的人马,经过严格的选拔才来到身边伺候,别院不远处还驻扎着大队人马,武林中人不会那么没有眼色,招惹见过血腥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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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身世
晚膳的时候米灵萱轻描淡写说了救人的事情,关于宝藏并没有透露,黄金黑世心,财帛要人命,她可没有哪个精力考验人心,虽然这里的人都是两位舅舅的亲信,可是人心易变,这个谁也无法保证,像师傅说的那样,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敲锣打鼓弄的人尽皆知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
米夫人她本是当朝的嫡长公主,当年皇后生育三子两女,深宫大院本就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千方防备,万般算计,还是夭折了一子两女,帝后伤心欲绝,虽然处置了那些作乱的人,可是还是惹得皇后大病一场,一下子损失三个孩儿,对于哪个母亲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五年之后皇后意外有了身孕,帝后欣喜若狂,盼星星盼月亮,终于上苍慈悲生出健康漂亮的小公主,帝后及两位兄长对待她是含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真正正千娇万宠的长到八岁,帝后希望她能代替另外两个夭折的嫡公主健康的长大,荣华富贵的过一生。
帝后先后驾崩,长兄即位,对于这个年纪小他很多的小妹,那也是疼在心坎里,超过他自己的任何子女,两位长兄更是怕别人知道她的存在有危险,为此做了很多防范,也很少让她露面,分封给她最富饶的土地,让钦天监算出最适合的封号。
只想让她平安健康的长大,所以别说皇宫里,就是天下也只是知道康平嫡长公主,而极少有人见过,她并不住在皇宫里,被两位兄长安排在京郊戒备森严的别院里,为了她当今天子把方圆几百里都圈成禁区,把当地的百姓远远的移走,这股子疼爱可是实打实的。
在迎接三皇兄平叛归来路上,遇到了米灵萱的父亲,当时正在跨马游街的新科状元,康平公主一眼就看上他,可是心里也不愿意用皇权压迫他,私下彼此知音相称,本来想着就这么过一生,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向兄长求娶,宁愿放弃仕途也要做驸马。
成亲之后,琴瑟和谐,恩爱异常,成亲十年才得一女,谁知道天妒红颜,驸马爷不到四十岁就离开了人世,孤零零的留下康平嫡长公主独自哀鸣,执意带着驸马爷的骨灰回到他的老家生活,远离了京城的繁荣,远离了滔天的权势,两位兄长的呵护,一待就是三年。
当今圣上年老体衰,战神睿王爷常年征战也是一身伤痛,两人都极其挂念嫡亲的小妹,频频派遣使者过来催促,扬州知府的平调也是当今圣上的手笔,
别以为驸马爷去世,外甥女就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她的两个舅舅还健康着活着呢,竟然敢嫌弃皇家血脉,不给点颜色瞧瞧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米灵萱之所以对待柳云飞的事情上犹豫不决,也是拿不准她的婚事皇帝舅舅会不会插手干涉,这一次扶灵柩回到江南,还有一支军队跟随而来,名义上是来温暖的地方修养陈年旧伤,实际上是派遣过来保护康平嫡长公主,米府里常年驻扎着医术精湛的太医两名。
米夫人祭奠回来又一次病倒,米灵萱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两名随行太医也战战兢兢的,恐怕米夫人熬不过去,自己脑袋搬家,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米夫人的身体也渐渐康复,依旧没有什么精神,太医建议缓几天启程,毕竟路途很耗费精神,健康之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久病之人。
福嬷嬷亲自拿着康平嫡长公主的令牌,去了一趟附近的军营,商定好上路的时间,别院里都行动起来,玉娘经过调养伤势好了大半,经过精心照顾,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健康之色,平常很少走出米灵萱的院子,也很少有人能见到她,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