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默默地分析形势，周寅有些隐晦地看了古朗月一眼。
如果她不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那在这里势必会受到伤害，如果她是组织中的一员……周寅情不自禁回想起刚刚这个姑娘对他说的那些话，这个姑娘说她自己也曾被这样的组织残害过，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又自嘲地笑了笑，周寅曾经也很相信他自己的判断，直到吃到了最信任的人的枪子。
周寅摸了摸锁骨，那个椭圆形的疤痕还在发烫。
集会已经进行到新的阶段了，不断地有信徒在试图自己上台‘为神明献出一切’。主教带着黑色的魔鬼面具，在后面连声喊了几句安静，然后说：
“神会决定现在需要哪个子民来侍奉他的，静候来自神的指示。”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这样的场面发生过很多次。
一小会的寂静之后，所有的火把在一瞬间熄灭。穹顶之下却有一束光缓缓地落下。
周寅看着那束光，手指动了动，想从口袋里找根烟来抽，后来又想起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把所有的烟都放到了车上，只能焦躁地摩擦自己的指甲盖。
“火把都是通电的么？”他这么问自己，“这束光也看不到光源，光看到它在这瞎动，这是什么原理。”
“这是莫尔菲茨第三定律。”古朗月好心地告诉他，“无源之光，诞生黑暗。”
“没听说过。”周寅舔了舔嘴唇，“我大学物理一般。这定律讲的是什么。”
“大概的意思就是用所有的光来换取一束可操纵的光，可操纵的光本身就是光源，所以叫它无源之光，诞生黑暗是因为它要吸取大概四百米内所有的光线。”古朗月解释，“这个人的这个戏法做的很差，无源光形状不规则，亮度一般，色泽也不是纯正的。”她加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虽然我的物理确实很一般，但是我敢说你这个定理已经违反了逻辑。”周寅还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虽然这里很安静，但是人与人之间坐的不算近，所以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人在讲话。
“没有啊。”古朗月无辜地为自己辩解，“像是火系的火球术，雷系的闪电术，神术类型的圣光降临，都是源自这个定理。不过这个教会的神似乎很弱，圣光降临都只能做半套。”
周寅有些无言，“年轻的女孩子就是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年轻了。”古朗月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宣布，“按年龄来说，我甚至可以当你的妈妈。”
周寅揉了揉鼻子，没有接话。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那束光已经选定了一个人。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
她周围的人纷纷羡慕地说：“恭喜你，你的幸运让人嫉妒！”
而她自己看上去也非常自豪又兴奋。
周寅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对着古朗月说：“听着，这个礼拜堂出门左拐第三间屋子里有人质，等会如果乱了起来，你可以跑到那边去，会有警察来接应。”
古朗月仔细听了听，才纳闷地对他说：“那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炼金炸、弹，不过做的很拙劣，炸不死我的。”
周寅都对这个姑娘有些无奈了，可是现在教堂里的情况过于复杂，有好几个人都被选中，准备上台。人群也在窃窃私语，看上去气氛非常狂热。
“好吧，”周寅也不知道是在对着他自己说话，还是在对着古朗月说话，“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别人当然也不能干涉你的决定。”
被选中的人在台上站定，带着面具，穿着深红色衣袍的主教宣布一声：“神说，要有光。”四周的火把又亮了起来。
接着，主教将手里的水晶瓶分发给了每一位被选中的信徒，然后说：“喝下它吧，孩子们，神将会一直保佑着你们。而你们将永远是神最忠诚的仆人。”
周寅心中产生一丝不妙的预感，透明的水晶瓶里，水液泛着轻微的不详绿色，看起来像□□多过于像圣水。可是同伴增援还要一会……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不忍心看到这些人服下这奇怪的水，于是站起来，直接鸣枪示警：“都不许动，警察！”
所有人都看向周寅，除了站在台上的人。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周寅的话，直接喝下了瓶子里的水。
主教似乎生气了，抬起手来，用奇怪的声音说：“神会降下天罚给异教徒！”
那束光直接冲向周寅。
奇怪的是，虽然是光，但是速度却并不快。至少在周寅这样的经常锻炼的人面前速度不快。还没到他面前，他就地往后一撤，撞翻了整个椅子。
看着白光就要和他擦肩而过，危机就要消除了，旁边的古朗月却冷不丁地推了周寅一把。
周寅猝不及防地被推到白光上，心里微微一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过于自信、冲动、轻信，周寅自嘲地心想，难怪自己一遇到大事总是要遭殃。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周寅情不自禁地问古朗月，也问自己：“为什么？”
古朗月研究了一下简化版的圣光降临，听到了周寅的提问，反问他，“什么为什么？”
周寅沉默，一小会之后，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倒是耳边却传来了一声爆炸。
在刚刚他站着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浅坑。
光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藏在旁边。
周寅摸着被溅起的石头划伤的手臂，低声对古朗月说：“谢谢。”
看着年轻女孩混不在意的目光，又有些羞愧难当，补充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古朗月倒是没有在意周寅，而是非常感兴趣地看上了祭坛上的人。
此时此刻，他们都已经变了个样。
第17章 营救
那些人并没有变成丧尸，古朗月看的很清楚。
他们丧失了某部□□为人的特征，比如说思维和痛觉，但是并没有继承到身为丧尸的能力，比如再生和腐蚀。
与其说他们被病毒感染变成了丧尸，倒不如说是被某个疯狂科学家做成了失败的试验品。而且对比于一看就像是丧尸的前女演员温柔，他们更弱了。
周寅喘着气，摸了一把自己的胳膊，问古朗月：“刚刚那个爆炸的是什么？莫尔菲茨第二定律？”
古朗月视线从台上转回来，盯着周寅看，直到周寅汗毛直立，才慢吞吞地说：“炸、弹啊，你这都不认识么。”炸、弹埋在地下，平均每平方米有一个，威力不大，只是周寅正好站在了炸、弹上面。
周寅楞了一下，看了看那个浅坑，果然还有炸、弹的残留物。
到这里为止，异教徒的仪式似乎已经走到了尾声。刚刚尽量对这两人视而不见的信徒们，已经开始包围周寅和古朗月。
带着魔鬼面具的主教将手中的权杖高举，对着众人说：“神说，异教徒必将得到审判。”
周寅握紧了手中的木仓，冰凉的金属质感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他眼神往下压，腿微微弯曲，整个人都是蓄势待发的样子，低声对着古朗月说：“我拖住他们，你看情况先走，我同事的支援马上过来了，你往门口那边跑，不要怕。”
古朗月的绿色头发微微被人流带来的风吹起来，遮住了她半只眼睛，她轻轻磨蹭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感受着里面跳跃的魔力，然后淡定地对周寅说：“你同事是穿制服的那一群家伙么？乐观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古朗月听到了很远的地方周寅同事在小声的说：“再不快点周队肯定有危险。这堵车不知道要堵多久，太可恶了。”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拖住这么多人。”她示意了一下周围密密麻麻的两三百人，又沉吟着说：“我记得是不是有个叫多米诺骨牌效应的？你是打算按照那种方法推倒一个人再推倒一群人么？那还挺有趣的。”
周寅看着女生闪闪发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地说：“作为一个普通人，你现在有不用伪装坚强的权力。”他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叹了一口气，“是我思考不周，还把你连累了。按理来说，我同事支援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的。”
古朗月嗯了一声，说：“我可不是普通人。”
周围的人似乎有些忌惮周寅手中的木仓，因而也只是虚虚地包围着古朗月和周寅，并不敢直接往前。
主教看见这种情况，双手向天，眼睛直视着那一束光，大声呼喊：“神啊，给您的信徒指引吧。”
古朗月仔细打量了那束拙劣的白光，对着主教诚恳地说：“它只是一束普通的光而已。我没看出来里面还住着你们的神。”
忽然想起这位神是个连神术都没法教给信徒的小可怜，又感觉抱歉地加了一句：“不过也有可能真的在这里，但是太弱了我感应不太到。”
周寅轻轻地按了一下古朗月的肩膀，低声对她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要试图激怒这个主教。不然我们都会很危险。”内心却不是不感动的。在这样危险的时候，一位应该时刻注意自己形象的女演员，还能挺身而出，好莱坞电影也不过如此了。
主教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开始喃喃地念着些什么，古朗月仔细去听，发现尽是一些比如光明、色彩之类的词的无机组合。
古朗月评价这条咒语：“好低级的咒语。而且还是错的。”
主教的脸隐藏在后方，看不清虚实。他冷哼一声，说：“是不是错的，你现在就能知道了。”
那条白色的光又和刚才一样直奔古朗月而来。
周围信徒的声音越来越大，口中都是一些请求神降下惩罚的祈祷。
古朗月看着即将飞到自己面前的光束，动都没有动。
倒是那个主教，大声的喊：“接收惩罚吧，异教徒！”
光束突然变成了光球，最后照亮了整个教堂。因为光线过于明亮，周寅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一刻，爆炸声突然响起。
又是刚刚那招？周寅想着，又引爆了一个□□么？那站在□□上面的女孩会怎么样？
教堂又恢复了原本的光亮。尘埃散去，古朗月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引爆的炸、弹震得她的脚有些痒，不由得蹭了蹭地面。
她茫然地对着主教说：“圣光降临的逆向咒语么？你们还挺无聊的，嗯，说你们有钻研精神也可以。”
喧哗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
主教气急败坏地说：“异教徒，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我没有得意啊。”古朗月觉得很委屈，“只是很少见有教派会在用圣光降临的时候把炸、药埋在别人脚下，假装是个攻击法术。”
主教挥了挥权杖，说：“神最忠实的仆人，去拿下那两个异教徒。”接着，台上的几个奇怪生物歪歪扭扭地走下来。
虽然不是丧尸，保留了一部分人的特性，但是这几个家伙身体素质提高了不止一点点。而且他们居然还会听从命令。
古朗月转了转自己的指环，诚恳地对着主教说：“这是你们的实验品吧？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过来了。损坏了还挺心痛的。”她想起了被自己献祭了的几个仆从，心有戚戚地说：“补充起来又费钱又费时间。”
“现在求饶已经晚了。”主教说，“去见神吧，神会制裁你们的。”
那几个生物走近了。
周寅冷汗涔涔，他和这种东西打过几次交道，知道有多不好惹。
“到我后面来，”他轻声对着古朗月说，“不要怕，我保护你。”
他拿着枪试图挡在古朗月的身前。
那些东西越走越近，周寅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又听见爆炸的声音。
在那些东西哀嚎着倒地的时候，周寅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听着古朗月感慨：
“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选笨蛋当副手。明明这些炼金炸、弹还是他自己埋的，还能控制着自己的这些东西走上去。”
古朗月做出了总结：“所以，人蠢是没有救的。”
另外一边，主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
第18章 养狗
这场闹剧的结尾就是，古朗月把主教绑到了外面。
周寅心累地擦了擦自己的武器，问古朗月：“这是怎么回事？”他示意了一下教堂内还在大声对着空气喊抓住异教徒的平民百姓们，“为什么他们突然都看不见我们了。”
“幻象。”古朗月简单地解释，“不过要是有监控的话，就会看见我们。”
周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问古朗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起古朗月救他的样子，默默地想，这是个好姑娘，为了帮他，都没有掩饰自己的一些特异功能。如果自己问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得不上报……如果古朗月因为这件事被国家机关监控甚至囚禁起来……周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决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藏在心里面。
古朗月摘下了主教的黑色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年轻但是平平无奇的面容。
“你的圣光降临是和谁学的？”她很感兴趣地问，“你们的神到底是谁？”
主教清醒过来，发现他手脚都被绑缚住。便恶狠狠地说：“你们亵渎神的使者，会遭受到神罚的。”
周寅说：“你都已经罚了我们好几次了，我们不还是好好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主教这才看向周寅，“警察？我拒绝和你说话，请叫我的律师过来。我要起诉你们侵犯公民人身权利。”
“怎么不继续求神拜佛了？”周寅嘲笑他。
“神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帮助我们找了最顶尖的A国律师。”主教的手尝试着摩擦了几下绳结，但是绳子捆得很紧，根本挣扎不开。
“没有想到，你们的神业务还挺广泛的。”
周寅见过很多罪犯，这一种有恃无恐的是最好对付的，不过现在也不急于一时。他问古朗月：“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房子里，有人质在。我们先去那边救援人质，应该正好等到我的同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