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过几部古装剧,其中有两部是宫斗剧,剧中用于拍戏用的宫殿也不如她现在看到的来的有气势,帝都的紫禁城倒是比这更加巍峨,但去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游客,无法代入朝代感,反倒是这儿,给与她的冲击更大。
温如意一面走一面看过去,走了有一段路,绕过了回廊又经过一段宫墙后才到了一座宫殿前,上台阶后,领路的太监朝厉其琛福了福身,跨入殿内禀报,不多时,他又走了出来。
“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厉其琛转头看温如意:“你在这里等着。”
温如意点头,看着他跟着那位公公走进去,转身看回廊里守着的人,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整条走廊里站了十几个守卫,这还不算台阶下的,远远望出去,没多久就会有人巡逻经过。
守卫森严。
温如意朝旁边站了些,在她旁边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两个人对望了片刻,温如意冲着他笑了笑,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赧然。
随即他先开口了,声音特别小:“你是定北王府上的侍从?”
“是……是啊。”温如意故意压低了些声音。
他又问:“你多大了?我今年十五。”
温如意寻思了下,又对比了下自己和他的身高差距:“我十三。”
温如意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前,不明显么?看不出她是女的?
实际上是角度不对,小太监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她说自己十三岁后,眼底闪过一抹羡慕:“王爷对你真好啊。”
“……”温如意愣了下,好像哪里不太对?
很快她笑着说了声是啊是啊,那边正好有人过来,两个人便都低下头来。
来的是一个宫女,瞧着有二十多的年纪,十分的稳重,她手捧着一碗药,走到门口不等人通报就进去了,这边殿内,厉其琛刚说完莞城的事,见宫女进来送药,往旁边退了步。
宫女看着皇上喝完了药,收了药碗,对着定北王行礼后,退了出去。
殿内剩下他们,厉其铭摆了摆手让他坐下,声音清朗:“这件事明日再提,先说说你的事。”
厉其琛坐下后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改刚刚的正色,显出了几分随性:“我能有什么事。”
厉其铭加重了些声音:“你的终身大事!”
“皇兄这是要给我赐美人?”厉其琛笑了,语气里充满了玩味,“不过这模样别太差。”
厉其铭看了他一会儿,末了叹气:“说起这个你就不正经,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年纪理当成亲,晋王府,李临与你同岁,他那长子可都三岁了,你要是觉得哪家小姐好,告诉皇兄,朕和母后为你赐婚。”
厉其琛握住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太子今年有九岁了吧?”
“嗯,你现在成婚也能早早生下孩子。”
“我与皇兄相差十岁,靖儿才九岁,皇兄二十三时才有子嗣,我如今还早。”厉其琛说罢后起身,“这件事委实不用急。”
“罢了罢了,朕说不过你,快走,别在这儿碍朕的眼。”厉其铭不耐烦的摆手,厉其琛福了福身后大步朝外走去。
殿内安静下来,侍奉在旁的公公为皇上重新添了一碗茶,安慰道:“皇上,王爷他总是会成亲的。”
厉其铭眼神微闪,端起茶抿了一口,瞧不出什么情绪,过了会儿缓缓道:“准备一下。”
“是。”
……
此时殿外走廊上,温如意正和这小太监说着话。
“这样啊。”温如意点点头,看这小太监的脸色有变化,转过身去,厉其琛站在了她身后。
小太监连忙行礼,头垂的低低的。
温如意见他脸色微凝着,也跟着垂头,跟在他身后朝宴客的大殿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听到他在前面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温如意看着从袍子底下露出的脚尖:“也没什么,那小太监说他是京都城外人氏,五岁时赶上旱年,颗粒无收,家中没有办法将他卖到了宫中,之前一直在内务府当差的,半年前才调到这边来。”
厉其琛脚步微顿,语气里不明意味:“连人家家底都打听清楚了。”他似乎也没有在殿内呆很久。
温如意抬起头,他正转过头来,温如意笑的特别无辜:“这不是在等王爷您。”
再说也是那小太监先搭话的。
厉其琛转过头去没再说什么,朝前走去,温如意微瘪了下嘴,忙跟上。
走过这边走廊后,从另一条路出去,温如意被绕的有些晕,又过了一条宫廊,眼前多了些花坛,走过去后终于到了一座宫殿,这宫殿并不大,但从外观看着就很精致,殿外来来往往有不少宫人,还有官员进出。
引路的太监将他们引到门口后就退下去了,由门口侍奉的宫人再领进去。
温如意微垂着头跟在厉其琛身后,一路都在看这些官员对他行礼,等到了就座的地方,依旧还有很多目光飘过来,但奇的事,他的周围挺空的。
也有不少目光落到温如意身上,这满殿之中,敢自己带了侍从过来近身侍奉的,除了定北王也没有第二个人。
有些人眼儿尖,一下就看出了男女,这不,在里面与别人聊天的晋王世子李临就发现了她,走过来与定北王打招呼,视线落到温如意身上,意味深长道了句:“王爷好兴致。”
温如意特别低调,头微垂,乖顺的呆在厉其琛身旁。
厉其琛看向另一边聊的畅快,又时不时朝他这儿看过来的几个官员,平静道:“都来了。”
“王爷从莞城回来后没有动作,以为风声过了,今儿都来了。”李临说的时候笑眯眯的,就像是在聊一些稀疏平常的事,视线与那些人对上后,还十分友好的点头致意,待转过身时笑意才敛下来,补了句,“戚老也来了,听说先去拜见了皇上。”
他们说的温如意都听不懂,视线便落在了厉其琛面前的桌上,那儿是刚刚呈上来的糕点,宫里的吃食从外观上就十分的有吸引力,以前温如意管这些叫道具,有些就是面粉捏了在外上个色,有些直接是塑料的,如今面前的,香味都飘过来了,她不由吸了吸鼻子。
厉其琛朝温如意那儿看了眼,与李临对视,语气里颇具玩味:“告状的挺及时。”
就这时,殿外传来了高声传呼:“皇上驾到——”
殿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温如意也跟着跪了下来。
悄无声息的,就听见门口那儿有脚步声,温如意抬了下眼帘往桌前铺着的石板看去,很快看到了明黄色的袍子。
看了会儿后温如意觉得有些奇怪,袍子下的龙履前行的姿势怎么一深一浅,寻常人不都是平稳向前。
她不敢抬起头,所有人都低着呢,只能用余光看,待到那“平身”二字响起,起身后,温如意望过去,皇上正要移步进去坐下,看到一半身子后温如意的感觉更明显了。
这大卫的皇帝,好像有腿疾。
第024章 .王爷罩我
这想法生出来时, 温如意怔了怔, 随即看向厉其琛, 顿时觉得哪儿有些怪。
温如意所了解的,按正常来说, 就算一个皇帝不是文韬武略之人, 没有卓越的治国能力,他也该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这是贵为至高无上的皇帝最基本的威严, 身体若是有残疾,不太可能会被先帝立为储君, 除非是有比较特殊的情况,但也是少之又少的。
温如意若记得没错的话, 当今皇上很早就被立作为储君, 先帝驾崩之后顺利登基,就是不知道这腿疾是何时的事,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此的信息。
在座这些官员身后都站有侍奉的宫人,温如意站在厉其琛身后,不同于别人的衣着, 瞧着有些突兀, 所以她也不敢直接抬头看, 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似乎厉其琛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能将她带到殿里来,就不会管别人是什么想法,由着温如意代替了宫人的职责, 给他倒酒,即便是皇上看下来,他依旧是我行我素。
很快上前表演的舞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温如意跪坐下来给他倒酒,想到了什么,酒壶轻轻一颤,险些将酒溢出,忙放下来掩饰心里的念头。
厉其琛看了她一眼,身子往后倚了下,和这些官员一样,视线落到了这些翩然起舞的舞女身上,温如意微松了一口气,身子朝下蹲坐了些,双手握着酒壶,看着面前莺莺燕燕经过的女子,脂粉香飘过,不禁感慨。
这宫中宴会也太奢靡了。
这不过是傍晚,这样的宴会要持续到天黑,期间数支歌舞,表演的人都换了好几批,无外乎的,这些人的衣着都相对暴露,衣领宽松,弯腰时便隐露春光,也有露腰身肚脐,这些平日里嘴上喊着管束和礼教的官员,这会儿个个目不转睛看着,当舞女跳到他们身边经过时,表情厉都掩不住那享受。
温如意心中冷哼,呵,男人。
温如意不再看这些官员,趁着大家都在看表演,偷偷往最上座的地方望去,当今皇上和王爷长的挺像。
瞧着比王爷成熟许多,坐在那儿面带了一抹笑意,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帝皇威严,却也是不易接近的。
而最为相似的地方应该是那双眼睛,兄弟二人,皇上要温和些,厉其琛更为凌厉。
这皇家的基因不错啊,温如意内心嘀咕着。
“看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温如意忙收回视线,拿起酒壶下意识要给他倒酒,却发现酒杯还是满的,于是讪讪放下来,再也不敢继续看了。
过了会儿,温如意觉得有些无聊。
倒不是她不喜欢看美人,而是看久了有些视觉疲劳,再说这些人身上脂粉味太重,还不如回定北王府看如夫人她们。
心中想着,眼前表演歌舞的人纷纷退了下去,音乐声停止,众人如梦初醒。
紧接着,温如意便感受到了一阵来自群臣的“拍马屁”功夫。
这些个臣子情绪激昂的很,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观了美色,涨红着脸,先夸宴会好,再延伸出去,今年秋收,各地都是捷报,喜获大丰收,之后便是要夸皇上治国有道,让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这些情绪主要来自对面的一些官员,反观温如意这边的一排,特别的安静。
从厉其琛开始,晋王世子他们皆都是喝着酒,有的随声附和一下,有的都没应,不过这并不影响那些官员表达情绪,轮到后边时,其中有个老者颤颤巍巍起身,朝着皇上敬了一杯酒:“吾皇万岁,皇上励精图治十余载,国家昌荣,此乃是我大卫之幸。”
厉其铭举了杯,点头:“朕听闻戚老你前阵子身子不适,可是辛苦了。”
“皇上仁厚!”听到皇上抚慰他辛苦,戚老侯爷激动的直接跪了下来,磕拜行了个大礼。
起身时还得由人扶着才能站稳,温如意这角度看过去,袍子在抖动,双腿在打颤。
起身后戚老侯爷的双手还没放下,呈着恭手的姿势,明眼人瞧着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厉其琛拿起温如意刚刚倒满的酒杯,抿了一口气,酒味还没完全四溢,耳边就传来了戚老侯爷痛心疾首的声音。
“吾皇恩泽,掖州修水渠一事本为造福百姓,但负责此事的定北王却将数以百计的百姓赶出江城,枉顾他们的性命,蛮力驱逐,臣日前听闻此事,万分痛心,到现在为止这些百姓都还没被安顿下来,眼看着冬日将至,这些人却无容身之处。”
说的太愤慨激昂了,以至于戚老侯爷的整张脸都是通红的,他那神情里满是对那些百姓的关切和担忧,再者,便是对非但没有帮到百姓,反而将人驱逐出城的定北王的痛斥。
在场不少官员都吃过定北王的亏,所以都没吭声,此人招惹不得,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若站出来和戚老侯爷一同义愤填膺几句,等出了宫可就不好过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遭他报复。
没了乐声和舞女的殿上特别的安静,温如意扭头看他,厉其琛脸上的神情未变,反而像是有所预料一样。
她忽然想起刚才晋王世子过来时说的话,王爷早就猜到戚老侯爷入宫参宴不会有什么好话。
这时,正激动的戚老侯爷又道了句:“身为监造大臣,公事不妥,今日这样的宴会,还将一个女子乔装成这样带进殿来,老臣斗胆问一句,王爷,您可还记得这宫中规矩!”
这一瞬,温如意的身上聚集了数道目光,原先不敢明着看的,戚老侯爷说完之后,便都无所遮掩的投了过来,探究的,看好戏的,还有幸灾乐祸。
厉其琛眼神一黯,放下杯子,指尖碰触了下桌子,轻慢的吐了两个字:“倒酒。”
温如意的身子向前微倾,显得格外镇定,要知道对她而言这点目光真的不算什么,走过数次红地毯的温如意,什么样的眼神没接收到过,她稳稳端着酒杯,给他倒至八分,收回身子坐在那儿,微垂下头。
这一幕到了别人眼中,旁若无人的让侍从倒酒,便是没把戚老侯爷放在眼里,那怎么说也是元老级别的大臣。
戚老侯爷气的不行,目中无人,枉顾宫中规矩,嚣张,简直是太嚣张了!
场面有些僵,投注在温如意这儿的眼神并未消散,她悄悄看了厉其琛一眼,这儿的所有人都没带侍从,唯独是他带了,该不是拿她来气这些人的吧。
“其琛。”
上座的皇上终于开口了,望向厉其琛这儿,语气却十分缓和:“掖州的事,戚老说的可是真?”
厉其琛这才将身子坐直,收了脸上的随意:“回皇上的话,掖州修水渠一事一直是由范大人在主理,戚老所说的枉顾百姓性命一事,臣弟之前从未听说。”
厉其琛话音刚落,坐在那边的范延皓起身了,恭恭敬敬行礼:“皇上,戚老所言,确有此事,不过实际情况并不是如他所说,这些百姓被驱逐出掖州之后,都已回各籍所在,而之所以会将百余名百姓驱逐离开,委实是出于无奈。”
戚老侯爷冷哼了声:“驱逐百姓哪里担得起这无奈二字!”
范延皓朝戚老侯爷那儿转去,声音很响,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戚老有所不知,这百余名百姓与水渠无关,他们是江城外窑坊内的工人,衙门内却既无手实,也没有他们的版籍,而这些人,在江城外的几个窑坊中已经做工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