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到他视线的阿荷,朝着温如意的身后躲了躲,温如意叹了声:“王爷,妾身想先去一趟脂如嫣再回府。”
厉其琛点点头,让云阳送她们过去。
……
上了马车后阿荷才松了一口气,温如意看她这样,不禁失笑,厉其琛就算是神色和缓,也能让人生畏,那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娘娘,今天那,那侯爷,为什么看我。”马车上就只有她和温如意时她才敢问,之前都是闷声不吭。
温如意收敛起笑容,温柔道:“阿荷,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你娘生的很像?”
“有啊,我爹在世的时候最常说的话,就是这个,说我生的像我娘,尤其是眼睛,幸好是这样,若是像他的话,我将来可嫁不出去了。”谈及父母亲,阿荷脸上有了笑容,很快又黯然下来。
温如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将话说出口:是了,就是因为你和你娘生的很像,所以那萧劲侯爷,才会一直这么看着你,因为即便是乔装打扮,这双相像的眼睛是无法掩盖的。
因为这个,温如意又确定了另外一件事,那位萧劲侯爷,对阿荷娘亲的感情,应该很不一般,如若不然,又怎么能凭借阿荷一张脸就激动成那样。
“娘娘?”
“阿荷。”温如意也不想吓着她,事情的复杂性远超过了只认亲这么简单,“你可留有你娘的遗物。”
第104章 .是躁动
温如意带着阿荷去了一趟脂如嫣, 回府时天色已暗, 接下来两日, 厉其琛都是早出晚归。
皇上年幼,很多事无法做决定, 这就得需要几位大臣费心再商议, 厉其琛身为摄政王,哪一处都不得闲。
第三天入夜时温如意睡的迷迷糊糊,被忽然袭来的凉意给惊醒, 睁开眼时,淡淡的酒味沁入鼻息。
“王爷喝酒了?”温如意伸手时, 身后的衣服被抽离,被子轻轻一罩, 将两个人裹在了其中, 酒味更浓了,黑漆漆之下,入目的是他双眸,带着些酒醉的微浑,又显得格外耀眼。
他低下头, 胡子扎的温如意脖子发痒, 缩了下身子, 却给了他空隙,几番下,原本是穿在身上的衣裳,被挤出了被子。
过了会儿, 他哑着声音道:“喝了一点。”
不肯多说,床笫之事,厉其琛向来霸道,见她醒了就没克制,卷了些被子盖在她的肩头,床幔内顷刻热了。
温如意嘤咛着,也不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扶着他手臂时,指尖触过,摸到了去年他受伤手臂上的疤痕,厉其琛猛然一个挺进,温如意的手下意识用力抓紧,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过了许久,温如意掀开床幔懒洋洋叫了声豆蔻。
收拾过后温如意才看到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是下半夜。
推开窗,带着花草香的风是清冷的。
许妈妈送来了宵食,是温如意最近爱吃的宽面,擀平后折叠切好,焯水煮熟后捞起放凉水中降温增加嚼劲,之后放到碗里,舀一勺高汤头,放上焯水的青菜和糖心蛋,再整齐叠上几片肉,葱花点缀,光是闻着就叫人受不了。
温如意还让豆蔻准备了解酒汤,看着厉其琛喝下去,将面往他那儿轻轻挪了下:“王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厉其琛抬头看她,温如意从自己还未动过的碗里夹了两片肉到他那儿:“前几日从萧劲侯府离开,在茶楼内,钱大夫说您服药好几年,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多垒上两片肉,碗里的面被压的沉了几分,汤湮没上来,泛着油花,与葱段衬着,普普通通但能勾起食欲,厉其琛拿起筷子,回答的不紧不慢:“已经好了。”
“那以后不用再服药了?”温如意总觉得钱大夫那话不像是治病,倒像是在提醒什么,他的身体要有问题,时不时来王府看诊的太医不早察觉出来了么。
筷子从那两片肉上拨弄开,碗里的汤起了些涟漪,厉其琛抬起头,正对上她的视线,面颊是未褪余韵的粉红,水润的大眼睛内,眼神是关切的,还有些好奇,没有刻意遮掩,显得格外的真。
这不是湖泊,涟漪到达碗壁时不会有声,但却好像是拍进了厉其琛的心里,不重,却撞的人心不稳。
有这么一瞬间,那样的念头腾起之后厉其琛就不愿意放下,他夹起一块肉片,送入口中,尝着它普通又独特的味道,须臾,淡淡的嗯了声。
“不服药了是好事。”温如意低下头开始吃面。
屋内安静了片刻,温如意放下筷子,心中还系着关于巨额诊金的事:“王爷,钱大夫出诊,每回都要三百两吗?给侯爷看病就要一千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
厉其琛微怔,嘴角微扬,原来惦念最久的还是银子:“嗯,给椿城城主看诊,还要贵。”
温如意望着他:“多少?”
“五百两。”
“……”温如意微动了下嘴角,最终还是没说出口,钱大夫缺徒弟么,她其实很好学的。
再说,出的起这银子的,哪个缺钱,一般般有钱也不够的,一场病下来一半儿家产就都给掏没了,那这位钱大夫是靠什么来增加经验的,毕竟这样的病人不多。
见她如此,余下想替钱往生解释一番的话,忽然就不想说了,厉其琛喝了一口汤:“太后宣你们入宫做什么?”
这都是好些天前的事了,温如意微怔了下,将那日被太后召见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番,在提到三皇子时顿了下:“之后太后派了几个人陪三殿下去抓蛐蛐,妾身随王妃去了景安宫。”
厉其琛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灰色褪去,窗外的天渐渐明亮,这时辰王府里还安静,京都城早就已经开始热闹,早市上人来人往,卖早食的摊主是绝不会错过这一波的生意,也到了早朝的时辰,琢园那儿送来了朝服,温如意侍奉他穿上,送他出门。
……
回来后喝了一杯暖茶,后半夜被叫醒的后劲开始往上翻,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温如意倒头睡下。
原本是让豆蔻在请安的时候叫她起来,可这一睡,温如意响午时分才醒来,王妃大清早回了穆国公府,豆蔻也就没喊她。
温如意还要去一趟脂如嫣,前些日子定下的货今天该到了,得她亲自去验,所以有些急,收拾一番后出门,掀开帘子看马车外,温如意总有种自己不是睡了一夜,而是睡了很久的感觉,昨日的街市和今日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若她没记错,如今四月末,距离二十七日的服素还有几日,怎么街上的走动的人大都将素服给换下了,经过一小巷时,温如意甚至看到一家酒楼的后门那儿,有厨子在拎着扑腾的鸡准备放血拔毛。
这样的事暗中也是有的,只要不是屠宰牛羊,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但这会儿也太明显了些。
“豆蔻,今天初几?”
“娘娘,今天二十七。”
“那也还有两日啊,怎么都换下素衣了。”
“娘娘适才出来的急,奴婢没来得及禀报,今早宫里传了消息出来,太后娘娘有喜。”
温如意怔了怔,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太后有喜?谁的孩子?
“太医诊断,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这是大喜事,也是太皇太后那儿下的令,就早几日撤了服素。”宫里传来的消息要比外面传的详细些,太后接连几日身子不适,请太医前来诊治,一把脉才发现是有了身孕,日子还不小,就是怀的不太稳当,禀报到了太皇太后那儿,自然是高兴的很,先帝子嗣单薄,怎么也得保住这一个,便要庆贺这一喜事,叫这喜气留住孩子。
温如意回过神来,这就说得通为什么那日受召入宫,太后的行为那么奇怪,一杯茶执在手中换了又换始终不喝,侍奉的人又小心翼翼的,原来是有了身孕。
“遗腹子”三个字蹦现在温如意脑海里,心情却更加微妙了,先帝的身子从去年年末开始就不大好了啊,驾崩前一个多月,不都卧床么?
皇家,可真是奇妙啊~
下马车后进了脂如嫣,负责收货的小娘子赶忙领着她去后院:“掌柜的,您当时和那边下定的是五十斤,但这儿就送来了三十斤,我瞧了下,还有些是旧的。”
后院四面透窗,敞亮的屋内,偌大的桌子上铺满了花干,余下那些被放在布袋中,搁在了篓子只开了个口没倒出来。
温如意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肉眼看过去这些花干的质量就参差不齐,大小且不论,有些都是黑的,不是用新鲜摘下的花制作而成。
温如意挑起其中一个,大朵的花干一大半都黑了,用手捏还有些软,这是起霉的征兆,温如意抬头问:“这是一个袋子内倒出来的?”
“是,我还挑拣过的,其中有几朵都烂了。”
“不能用了,全部倒掉,你把另外几袋翻出来。”温如意沉着脸,将桌上的都清理掉,余下的一袋一袋往桌上倒,发现其中有发霉腐烂的,连同其余好的也都扔掉,最后,三十斤的花干,就剩下十来斤能用。
这些花干温如意是买来磨粉所用,最后要调制成膏露,莫说是烂的,就是萎了的花都不行,必须是要用新鲜采摘的花晾干后研磨,中途若是发了霉腐烂了,也都不能用,否则这些东西用在那些贵妇人身上出了问题,她这铺子还怎么往下开。
之前快用完的那批也是从这个花农这儿买的,都不错,温如意也做好了运过来后有两成不能用的打算,却不想,派人去询问的时候说足够五十斤,送过来却只有三十,到最后,能用的只有这些。
小娘子担心这些用不了多久:“掌柜的,这些怕是不够用。”
“之前剩下的还能撑几日,这些先放着,去把林管事请来。”温如意捏着那些以次充好的花,那些花农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不至于会充此到这程度,因为这么做的话,今后买卖就彻底断了,她吃一次亏,他们损失更大。
有人故意使绊子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生意再好的店,拿不出货来,还不是只能干坐着。
半个时辰后林管事赶过来,温如意让他请人用别家铺子的名义去牙行里收一批好的花干来,再去买货的村子里瞧瞧,将情况打听仔细。
忙完这些出来,已是下午,温如意上二楼的厢房内休息,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近似于衙门里士兵开道的声音,走到窗边一看,东街这儿,原走在街上的百姓纷纷退到了两侧,从城门那方向过来了一辆偌大的马车,看马车棚顶就知道是宫中的。
马车走的不快,两侧随着七八个宫女,透过那微晃的窗帘子,温如意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个素服女子,但她的衣饰又很端重。
“娘娘,是赵太妃的车马。”从下面端了点心上来的豆蔻禀报,“刚刚听外面的人说了,今早派出去的车马,将在皇陵内的赵太妃给接了回来。”
温如意看着马车缓缓朝宫中那方向走去,第一反应便是:那肯定不会是太后下的令。
待外面的热闹劲过去,温如意坐下来,刚冲的豆粉热乎乎的很香,不待她喝下几口填肚子,底下的小娘子上来禀报,萧劲侯夫人到访。
第105章 .呵,醋着(捉虫)
半刻钟后, 厢房内焚了熏香, 温如意叫人上茶后, 将几份册子摆在了侯夫人金氏的面前,由她翻着, 待翻过半时才开口:“像侯夫人您这般的, 底子好,保养又得当,只要针对性做一些养护, 就能收获不错的效果。”
金氏翻到后面,抬起头看温如意:“温侧妃既是这儿的主人, 想必是最清楚不过了,你介绍的我放心。”
册子上所写的东西, 有一半儿是需要解释才能完全理解的, 若真的是为了美貌和维持身段来的,哪个能不问清楚就做决定的,温如意见她干脆,抬手指了指她翻开的那页:“且看侯夫人您求的是什么,若是养肤, 沐浴与按摩最好, 若是塑形, 自然需要配合一些别的,例如这一套,是能够让你挺胸提臀的,而这一套, 是能让你形体更加好看,富有弹性,还有强身健体的,您也知道,平日里哪会做这些,常呆在家中不出门也容易生病,做做这些,既能打发闲散的时间,又能够舒心,一举两得。”
说辞很新,是金氏从未听说过的,她微笑听着,待温如意说完了,便道:“我看你说的养肤倒是不错,不过府里杂事多,也没那么多空闲,怕是不能常来。”
温如意低头看了眼价格,状若无意的翻了下,将页数翻到了最贵的那一套养肤,往桌子中间轻轻一推:“侯夫人信得过我,自然是不能叫您失望,您安排时间,何时有空,我这儿安排人过去。”
这儿什么客人都有,她自然不愿意过来,再者目的也不在此,扫了眼零零散散标着的价:“温侧妃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那我叫人去开字据,在派人去之前啊,您得先做个测试,我得瞧瞧那些凝露敷在您身上可是会过敏,若是不能用可得换,萧劲侯爷和我们王爷是旧识,您今天过来,我给您个七成价。”
温如意边说着,让守在门口的小娘子将侯夫人请到小包房内去,金氏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堆着笑意:“温侧妃,你可真会说话。”
温如意微笑目送她跟着小娘子离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脂如嫣内的客人中有不少官家夫人,而这些官家夫人中亦有身份高的,这些人通常不喜欢上门来,都是铺子内派人过去府里服务的。
像侯夫人这般身份的,就这么几位而已,且身份越高的人,对这些东西就越重视,谁也不会任由别人随随便便将东西往自己身上抹,侯夫人却不太在意。
而她不在意的缘由,肯定不是因为多么的信任她,她这一趟过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测试是否会过敏需要两刻钟,试过之后确认没有问题,温如意便差人带侯夫人去了前柜结账,金氏在看过价格后眼神微闪了下,十分痛快的叫人拿出了银两,对温如意道:“麻烦温侧妃明日午后另外安排几个人到侯府来。”
温如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眯眯道:“侯夫人放心,明日我会安排人前去侯府。”
离开前金氏还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起来像是在打量一楼的陈设,神情内带着的是满意,下了台阶后,冲着温如意微微颔首:“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