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颜擅长审时度势，如今她已是昭仪，在太后与皇后面前自然多了几分话语前，上前安慰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必太担心，相信方充容定当渡过难关，为皇上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第9章 陈太后的态度
陈皇后本不想理会柳如颜，但此时太后在身旁，也只能做做大度的样子，同柳如颜一起劝慰陈太后：“母后，柳婕妤……哦，是柳昭仪，她说的对，方充容秉性善良，上天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定当能保她平安，您不必太过担心。”
柳如颜面上微笑而恭敬看着陈太后，而心里早已有了计较，这皇后分明是故意在太后面前先说了一句柳婕妤，又改口柳昭仪，意在试探陈太后对她的态度。
不过陈太后待柳如颜的态度还是十分微妙的，她先是向陈皇后点头，对陈皇后的话表示赞同，而后伸出双手握住了柳如颜的手，亲昵的拍了拍：“好孩子，既然皇上喜欢你，晋了你的位分，那你就要对得起皇上的喜欢，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
柳如颜实在是没想到陈太后会对她这般和蔼，瞧着皇后对陈太后似都有两分敬畏，柳如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陈太后的亲昵，只好一副好媳妇状，恭顺而羞涩的低下头：“太后娘娘说的是，妾会的。”
陈太后再次点了点头，丝毫看不出对柳如颜有一点不满，陈太后的眉头皱了一下后立即招呼身边的竹桃：“竹桃，再进去看看方充容的情况怎么样了。”
竹桃看着皇后的脸色不禁有些害怕，急忙跑进寝殿内室。
“皇帝子嗣稀薄，愿上天垂怜，让方充容母子平安。”
陈太后叹了口气后说道，又看了看那些个堵这儿那里心思却不在这儿的妃子，心里一股火上来，严厉的斥责道：“心思不在这里还来这里做什么样子，都回去吧！”
那些个妃子瞧着陈太后恼怒的脸色，一个接着一个胆怯的离开了，沈德妃像是刚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也没看谁在，瞧着这一大批宫妃都要走了，吵吵嚷嚷的问道：“诶，怎么这就都走了，我才刚收到消息来迟了，方充容生了吗？”
沈德妃的声音实在有些尖锐，吵得陈太后脑袋疼，原本的怒气就没平息，此时便向着沈德妃再次发作：“方充容正生产，你来这里吵吵闹闹算怎么回事，你也回去吧！等方充容生产完，身子好些再来！”
沈德妃这才看见太后在这儿，大惊失色，倒是难得见她恭顺的样子：“太后娘娘息怒，是妾没了规矩，那妾就听您的话，等着方充容身子好些了再来看方充容。”
陈太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沈德妃，沈德妃也不再自讨没趣，悄悄的退下了。
此时这沁宛宫的正殿，除了一干宫人外，只剩下陈太后、陈皇后、季贵妃与柳如颜，柳如颜在刚刚与陈太后说完话后，为防止一不小心再惹怒了太后，便一直默不吭声，端坐在那里。
陈皇后的心思可不只在方充容能不能平安生产上，她虽是眼睛朝着产房的方向看着，心思却始终在柳如颜的身上打转，倒是没想到，柳如颜竟会成了气候，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母后。”陈皇后轻声唤了一声。
陈太后向陈皇后看来，陈皇后继续道：“母后，不若叫柳昭仪与季贵妃也回去吧，她们两人还未生产过，只怕因为看到方充容生产时的痛苦样子，而产生抵触情绪。”
这个赶自己和季贵妃离开这里的理由……可实在是牵强的很。
柳如颜这样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只等着太后的话。
陈太后点了点头，陈皇后心里欣喜，以为太后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谁知太后开口竟道：“皇后说得有理，季贵妃先回去吧，柳昭仪留在这儿陪哀家说说话，哀家看着你，心里舒坦。”
陈皇后的脸瞬间僵了，却也只能勉强笑着道好。
季贵妃是从不多想的，反正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她的嘴又笨，哄不得太后舒心，还不如回到自己宫里消消停停的歇着，她也乐得清闲。
“那妾就先走了。”季贵妃告辞。
季贵妃走后，陈太后便拉着柳如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太后的话题倒也奇怪，大多问柳如颜一些年幼时候的事，还好柳如颜到了这具身体后，承载了这具身体的一切记忆，甚至还有些情感，也一并承载了，不然，她怕是没法子编出这个朝代的小孩子年幼时会发生的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已经开始打瞌睡，太后也疲乏了，柳如颜正想着要不要劝太后回去歇息一下，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内殿中传了出来，陈太后一改刚刚的疲乏之态，脸上露出欣喜，忙站了起来，陈皇后还迷糊着，柳如颜忙起身扶着太后。
不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与公孙嬷嬷从内殿出来，到太后身边通报：“恭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方充容为皇上生了一个小皇子，母子平安，瞧着这小皇子，身子还蛮结实的。”
陈太后似是极喜欢孩子，马上伸手接过小皇子，喜上眉梢，还不忘向小太监吩咐：“快去顺昌宫给皇上递给信儿，就说方充容生了，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小太监领了命，一刻也不敢耽误，怎么说这也是个喜事，说不准皇上一高兴还能赏他点什么。
柳如颜在一旁看了看这个小皇子，刚生下来的孩子还抽抽巴巴的，小嘴一张不停的哭，虽说还没长开，但瞧着那眉眼，和那个冷面皇上还真有点相似的轮廓，柳如颜不禁感叹基因的强大。
陈皇后就没那么轻松了，柳如颜一夕间从婕妤晋为昭仪，方充容诞下皇子，皇上之前对方充容又一直不错，免不了又要晋她的位分，皇上子嗣稀薄，若是真一开心，晋了方充容妃位，那就了不得了。
如今四妃中虽已有三妃坐镇，可光景却都不怎么好。
季贵妃为四妃之首，自在东宫之时便一直深受皇上宠爱，可却怎么也怀不上子嗣，又不是什么机敏的，太后也对她不冷不热。
沈德妃妃位上在季贵妃之下，是季贵妃的远方堂姐，在季贵妃之后入东宫，皇上纳她为妃，大部分原因还是看中了她当时富裕的家世，能帮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稳住根基。她的肚子倒是争气，是大皇子的生母，母凭子贵，皇上待她自然不薄，但皇上这些年来却始终不太喜欢她，而她性子不好，太后更是不太看得上她。
在季贵妃与沈德妃下面的，便是如今安心养胎的尹淑妃了，尹淑妃倒是皇上登基后唯一一个直接封在妃位的妃子，其父为兵部侍郎，不高不低的官位，看得出皇上对她是真有几分喜欢，才将她封为淑妃，自入宫以来也是一直荣宠不断，温婉贤淑又机灵，很招太后的喜欢，便是皇后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孕，养胎期间，宫里有新晋位的柳昭仪，还有刚刚生下四皇子的方充容，还有那么些个还不出彩儿的宫妃，谁又知道等她生产后，皇上的心思又会去了哪里？
陈皇后冷眼瞧着，寻思着，心一点点冷了下来，若是真让柳如颜或者方充容其中一个坐上了贤妃的位子，特别是身为中央将军嫡女的柳如颜，那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陈太后还抱着小皇子在怀里逗弄，陈皇后却不禁又想起自己夭折了的三皇子，一时悲从中来，也恨从中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摆出极贤惠体贴的笑意，对陈太后道：“母后，小皇子才刚刚出生，还是快些让奶娘抱去哄吧，待小皇子再大些，再壮些，再抱去寿成宫让您好好疼。”
公孙嬷嬷也在一旁笑着打趣：“皇后娘娘说得对，主子，您害怕您的孙儿跑了不成。”
陈太后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将小皇子抱回给奶娘，从喜悦中逐渐恢复平静后，才觉得身子累得很，瞧了瞧还在一旁守着的陈皇后与柳如颜，心情甚好的笑道：“唉，这果真是人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在这坐了好半天啊，实在累得很，你们两也一定累了，喜气也沾完了，都回自己的宫里歇着去吧。”
柳如颜与陈皇后恭送陈太后离开后，陈皇后便忍不住拿话敲打起柳如颜来。
“宫里这两天喜事还真是多，今儿一大早柳昭仪刚刚晋了位，到了傍晚，方充容便顺利诞下四皇子，也难怪母后她老人家会这样欢心。”
面对这后宫中除了太后外权利最大的皇后，柳如颜除了一副恭顺的样子外还能怎么，也只有顺着陈皇后的话说，尽量不让陈皇后从她的话中挑出什么毛病：“都是承蒙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荫庇，宫里才会有这样的喜事，太后娘娘欢心，妾们自然也跟着欢心。”
陈皇后在心里冷笑，嘴上却再不能说什么，柳如颜把一切归功于太后的福德，她再表达自己的不满，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说她对太后不满了，这柳如颜倒是个有脑子又牙尖嘴利的。
从柳如颜那里位讨得半分好处，陈皇后也不再讨没趣，皇上现在还宠着这柳如颜，她也不好太明显的和柳如颜过不去，只能随意说几句话便散了。
柳如颜又恭送走了皇后，总算也能离开这里回自己宫中休息，本来叫无霜拿来送给季贵妃的礼物这下也没送成。
同无霜一起出沁宛宫的宫门时，柳如颜是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在热闹都差不多散了的时候来沁宛宫的，所以在宫门口碰到皇上时，柳如颜再次震惊了，马上行礼：“妾拜见皇上，皇上吉祥。”
第10章 皇上借花献佛
玄亦本是并未认出柳如颜的。
今日的柳如颜身着鹅黄色云锦宫装，略施粉黛，戴的首饰也极为简单低调，倒有几分素净与脱俗，与往日里在未央宫中的那个艳丽而喜爱盛装打扮的她完全不同，而他又因刚刚得子而急着去见他的小儿子，自然便没注意柳如颜，也没能认出她。
柳如颜跪拜行礼后，玄亦才抬眼仔细瞧了瞧她，这一眼却是让他忘记了本要去看小儿子的急切，只听他开口问道：“起来吧，堂堂将军府的嫡女，柳昭仪整日便是这样在后宫里哭穷的？”
玄亦这话说的着实让柳如颜摸不着头脑，柳如颜起身后扶了扶头上的白玉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玄亦又开口奚落：“柳昭仪每日在后宫中伶牙俐齿，一遇到朕就没话说了？”
柳如颜总觉得自己有让皇上看到她就不悦的本事，而事实也是这样，皇上每次见她，没有一次不向她发脾气的，就连第一次临幸她那天也是这样。
而她更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便是，她的确很怕皇上，就像此时，皇上不过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柳如颜便立即将原本放在发间的手收了回来，站在那里倒是板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上还没瞧见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吧，不若您马上去瞧瞧？妾刚刚瞧过了，小皇子与皇上您长得极像，身子骨也壮实。”
柳如颜心里面打得如意算盘是，皇上即便看见她不高兴，那想着小皇子的事怎么也该开心才对，冰山脸该融化才对，却没想到她在皇上面前说了一件喜事，可是皇上的脸色……怎么更难看了。
柳如颜揣测的神情全部落在了玄亦的眼中，玄亦发觉他可能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有些烦她，不然怎么每次看见柳如颜这种忐忑不安的样子时，他都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与愉悦感呢？
心情突然就愉悦了，玄亦也不想再吓唬柳如颜，余光瞥到无霜手里捧着的锦盒，一挑眉斜睨着柳如颜倨傲的问道：“你的宫女手里拿的是什么？”
总算能有一个容易对上话的话题来说，柳如颜瞬间精神了不少，急忙笑着答道：“这本是妾打算送给季贵妃的一对耳环，因为方充容突然临盆，这事儿便耽搁了。”
说到耽搁了的时候，柳如颜不禁有些失落。
玄亦本已经站在了沁宛宫宫殿门口的台阶上，听柳如颜这样说后，他几步迈下台阶，走到无霜身边伸出手来：“拿来给朕看看。”
无霜忙将锦盒递给玄亦。
玄亦打开锦盒，一对好看的金丝月季耳环静静的躺在锦盒里。
他对妃子们佩戴的首饰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只知道某个妃子哪天的打扮整体来看不错，还算赏心悦目，却从未单独研究过哪一个部位的首饰，即便是平日里的赏赐，大多也是他随意挑的，只不过送给喜欢的妃子，他便挑些贵重的，而送给不怎么喜欢的妃子，他便随意指一指，倒也未曾想过那些个首饰戴在妃子身上会不会好看。
不过眼下的这对耳环……玄亦拿起来放在柳如颜的耳边比了又比，突然间有些认真的开口道：“怪不得要拿去送给贵妃，贵妃戴着这对耳环，该是比你戴要好看的多。”
柳如颜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最终却是哑口无言。
皇上是天子，自然说一就是一，只是皇上居然以为她把自己戴着不好看的东西送给贵妃，这实在是有些让她心里委屈，真是亏了她把自己及笄时娘送给她的礼物拿来赠与季贵妃。
柳如颜心里的委屈自然是无法说出口，也无法与玄亦辩驳，玄亦将锦盒盖上后，也没打算还给柳如颜，而是直接交到了闻公公的手上，然后对柳如颜说：“虽说这耳环没有多贵重，不过月季，季贵妃，这其中，你也算有心了，既然你今天有事耽搁了没能送出去，那么这对耳环便由朕来送去给贵妃吧，贵妃与你姐妹情深，相信她是不会介意你送些其他不值钱的玩意儿给她的。”
玄亦的话说的冠冕堂皇，柳如颜自然懂他的意思。
这对耳环朕拿来借花献佛了，你想表达的对季贵妃的好朕心里也明白了，你随意找些别的东西送去给季贵妃就行了。
当然，说好听点是借花献佛，不过在柳如颜心里，这皇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盗，而她，则是在强盗面前大气不敢出，只能瑟瑟发抖的小妃子罢了。
皇上亲自开口要东西，柳如颜又能有什么法子，只好忍痛割爱，最起码算是巴结了皇上，想着她向季贵妃示好的最终目的也是讨好皇上，柳如颜心情又愉悦了，笑的十分开心，哪里还有心爱的东西刚刚被人抢走了的样子：“皇上喜欢，妾自然开心，那么皇上便拿去吧。”
一直这么逆来顺受，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一副开心亦或是无所谓的样子？
玄亦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后宫这些个妃子，位分高如皇后，低如答应，他待她们尚且还没有如此过分，她们却也都因为一些小事而向他展现过一些不温不火的小脾气，他自然不至于和女人们一般见识，勃然大怒，但柳如颜却是真的从未在他的面前有过任何的小脾气，唯一暴露过的情绪，也只有惊惶无措了。
怕他？很好，胆子小的女人好掌控，而只在他面前胆子小的女人，就更好掌控了。
玄亦也不再与柳如颜纠缠，转身再次迈上台阶：“行了，朕去看四皇子，柳昭仪没什么事就回未央宫呆着吧，太后似乎很喜欢你，有时间记得多去寿成宫向太后请安，帮皇后分担些重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