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宫除了季贵妃外还有个前段日子里闹了不少事的主儿,别的宫的主子听了皇上去了海棠宫,还以为皇后如此打压都无法打压下一个小小宝林的气焰,不过在听到皇上其实去了季贵妃那里后,大家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悬着一口气了。
毕竟这些年来季贵妃是唯一一个没有子嗣,却能叫皇上一直惦记着的人,即便宫里入了再多的新人,即便冷落了陈皇后,沈德妃等人,皇上亦不曾忘记过季贵妃,对她的宠爱亦从未少过,这是就连皇后都羡慕不来的天大恩宠。
玄亦来到海棠宫的时候,季贵妃正在与金铃说笑,见到玄亦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不声不响的进了自己的寝殿,季贵妃吓了一跳,却还是难掩面上的欣喜,忙上前行礼:“妾拜见皇上。”
玄亦一向宠爱季贵妃,见她行礼便上前搀扶,柔声道:“爱妃免礼。”
季贵妃的脸上瞬间染上两抹红霞,娇嗔着:“皇上,您来了怎么也不叫闻公公通报一声,害的妾都没有好好准备迎驾,又惊又喜的。”
玄亦笑了笑,似是有些累,便拥着季贵妃坐在榻上,金铃已经识趣的退下了,闻公公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榻上的小桌子上后也同金铃一起退了出去。
季贵妃见着那个锦盒后,更是喜得不可开交,粉嫩的小手伸向锦盒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拽了拽玄亦的衣袖,柔声问道:“皇上,这锦盒,是您给妾的惊喜吗?”
玄亦本在闭目养神,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怀里的人拽了拽,又听见季贵妃问自己的话,虽然有些疲惫,但因不忍让怀里的人失落,还是笑着回答:“嗯,不若爱妃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季贵妃这才打开了盒子,看着锦盒里面躺着的一对金丝月季耳环后,笑的极为开心,咯咯的笑声如同铃铛响一般的脆,听的玄亦有些解了乏:“爱妃喜欢便好。”
季贵妃抬头便在玄亦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随即又娇羞的低下头小声道:“皇上送妾的,妾怎么会不喜欢呢,日后,妾要每天戴着它们才是。”
看着自己送给季贵妃的东西让她这样宝贝着,玄亦不禁觉得这物件从柳如颜那里讨得值。
突然想起自己倒也赏过未央宫不少好东西,怎么不见那个不识趣的昭仪这般欣喜过?玄亦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皇上?”
见玄亦晃了神,季贵妃伸出一只小手在玄亦眼前晃了晃,玄亦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季贵妃脸上又是一阵娇羞,却是怎么看怎么风情万种的问道:“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安置?”
怀里的人眼中明明满是期待,玄亦却是真的没有在海棠宫歇下的想法,叹了口气,放开怀里的人儿,站起来有些愧疚的答道:“朕今日要回自己殿中休息,就不留下了,爱妃早点歇息吧。”
季贵妃的脸明显一僵,随即露出理解的笑容,起身为玄亦整理了一下外袍,眼中满是失落,惹人疼惜:“那妾便恭送皇上了,皇上处理政务时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劳累了。”
玄亦从海棠宫中出来后,对闻公公等人吩咐不必备轿,他想随意在后宫中走一走,闻公公虽然不明白万岁爷为何放着温香软玉不要,偏要在更深露重的时候一个人在宫里闲逛,但也只能跟在玄亦的身后。
跟着跟着,闻公公觉得不妙,忙上前拦住玄亦,提醒道:“万岁爷,再往里走可就进了柳昭仪的未央宫了。”
玄亦像是突然醒悟,顿下脚步,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又抬起脚来对闻公公道:“既是到了宫门口,便进去看看罢。”
闻公公这么一听只觉得可了不得,急忙跪在玄亦身前,用身子挡住玄亦的去路,玄亦眉头一皱,刚有发怒的征兆,便听闻公公跪在那里苦口婆心的道:“万岁爷,老奴斗胆拦您去路,但是您要想清楚呀,您这边刚从海棠宫出来就进了未央宫,即便没留宿在此,可是您也知道后宫的各个主都是些什么样子,您这几年来忍了这么久,可不能一时想不明白犯了糊涂呀!”
玄亦听了没有说话,看着跪在地上的闻公公许久后,亲自弯下腰去扶闻公公,叹了叹气,似心中有不平:“是朕一时糊涂了,闻公公快起来,这些年来在我身边,只有你与六弟一心向着朕,朕再糊涂,心里也清楚着,你刚刚的话不假,若朕今晚单单留宿在其中一个宫中,明日也出不了什么是非,可若是朕从海棠宫出来又去了未央宫,那么明个一早,贵妃与昭仪怕是都要被其他宫的人记恨上。”
闻公公叹气道:“万岁爷您能想明白就好。”
玄亦点点头,转身朝着顺昌宫的方向离去,目光中多了几分坚毅:“朕连天下都担得,又怎会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方充容生产的第二天,各个宫的贺礼都纷纷送往沁宛宫,更有陈皇后带着一干妃子来到沁宛宫看望。
方充容因为难产的原因,产后也算是元气大伤,早上醒来听身边的宫女说昨晚皇上来后,只看了看四皇子便离开了,心里不免伤心又不甘,今天一大早又要招待这么多“贵客”,更是没心思应付这一群人。
没心思应付是一回事,皇后亲自来看望,她又怎么能不做做样子,正想着叫宫女将自己扶起来靠着坐着,陈皇后已经体谅的开口:“方充容身子还没好,不必起来,本来本宫也不该这么早来看你,实在是有一个好消息想要特意来告诉你,皇上一大早便给四皇子赐了名字,祺溯,第一胎便是一位小皇子,可见你也是有福气的,以后要珍惜这福气,继续伺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方充容笑着应道:“谢谢娘娘亲自来一趟,妾知道了。”
面上虽是笑着,心下却是五谷杂陈,虽然她现在大不如刚刚进宫时招皇上喜欢,但是看皇上这么快便给四皇子赐了名字,看得出好歹她的四皇子还算受重视,这后宫中,还真的是有一个词叫做母凭子贵,更何况皇上本也不讨厌她,等身子大好了,想再抓回皇上的心还不容易。
方充容如是想着,便也对昨日之事释然了。
陈皇后一向识趣的很,事情办完亦不久留:“方充容便好生休养着,待身子大好,便又可以和姐妹们聚在一起闲聊了。”
第13章 太后的喜欢
从沁宛宫出来后,陈皇后便打发妃子们都回各自的宫中,而她则是做好了去寿成宫请安的打算。
后宫的人都知晓,陈皇后每日必然会去给太后请安,柳如颜想起皇上给她下达的任务,给汐月使了个眼色后,便跟在陈皇后的凤辇后。
陈皇后乘着凤辇已经走出很远,柳如颜坐上自己的仪舆在后面慢慢的跟着,走了整整一路,陈皇后都没有发现柳如颜跟在后头,眼看着陈皇后的凤辇就要到了寿成宫,柳如颜向汐月说道:“我们慢些,不急,待皇后娘娘进去一会儿,我们再到就可以了。”
就这样,陈皇后到了寿成宫门口,由竹桃搀扶着从凤辇上下来,亦是没有发现柳如颜,而柳如颜则是继续慢吞吞的坐着仪舆往寿成宫赶,也不急。
“娘娘,陈皇后进去有一阵儿了,我们是等她出来了再进去,还是……”汐月凑近柳如颜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柳如颜却是直接下了仪舆,精气神十足的笑了笑,对汐月小声而神秘的说道:“皇上当初那话的意思是叫我分走太后对皇后的喜欢,自然是让我多去皇后眼前转转,膈应她,况且,向太后请安这事儿明明是孝顺且光明正大的,我们不必藏着掖着,藏着掖着反倒叫人拿了话柄。”
就这样,柳如颜主仆二人走进了寿成宫,在外殿通报了一声后,没过多大一会儿,陈太后便传柳如颜进内殿说话。
柳如颜今天穿着一身鹅黄百蝶穿花宫装,淡雅朴素,进入内殿便看陈太后落座主位,端庄华贵,的确有太后的威仪,平日里在宫妃面前派头十足的陈皇后,此时却是像平日里的她们一般,极为温顺的坐于下座,面上挂笑。
“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柳如颜走上前规矩行礼,面带喜悦笑意,不似皇后那般看上去便极为约束。
在太后面前,陈皇后无权叫柳如颜起来,只能点点头,太后则是不再绷着一张脸,笑得和蔼可亲,看着真是十分开心,忙对柳如颜道:“好孩子,地上凉,快些起来吧,坐到皇后身边去。”
柳如颜起身后乖巧的坐到皇后身旁,陈皇后座位与柳如颜座位之间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个茶盏,陈皇后拿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茶杯,像是无意的看了柳如颜一眼,然后吃惊于宫人没有为柳如颜上茶,便开口朝着刚刚为她上茶的宫人问道:“忘记给柳昭仪上茶了吗?”
分明是在给柳如颜下马威。
来为太后请安,想巴结太后?可是太后不在意你在意我。
柳如颜怎么会不懂陈皇后的题外话,可是陈皇后与陈太后是什么关系,柳如颜心里清楚,又怎么会奢望自己能比得上陈皇后,只不过是想来膈应皇后罢了,而看如今皇后的反应,很显然,她膈应成功了。
还不等柳如颜答话,公孙嬷嬷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二人身边,手里捧着一个茶盏,放在柳如颜手边,笑着道:“怎会忘记昭仪娘娘的茶,老奴刚刚去给昭仪娘娘泡的,太后珍藏的上好的花茶,娘娘快尝尝,还有些甜呢。”
公孙嬷嬷亲自为自己泡茶,这倒是柳如颜未想到的殊荣,柳如颜笑着应道:“劳烦嬷嬷您亲自动手,妾实在不敢当。”
陈皇后在旁边气的牙痒痒,奈何不能发作,只有在一旁扮大度,陈太后大笑了几声,对柳如颜和颜悦色的说道:“公孙嬷嬷是很少亲自为别人泡茶,就连我这个老婆子,她现在恐怕都懒得伺候咯,不过你也不用不敢当,公孙嬷嬷能亲自为你泡茶,也代表你是个招人疼的。”
柳如颜自然是不太懂太后为何一直对她这般亲和,心里少不了一番计较,面上倒依旧笑的自然得体,喝了一口花茶后,柳如颜不禁赞叹:“公孙嬷嬷泡的茶果然好喝,妾真怕一杯都喝不够,太后娘娘有嬷嬷这样的人在身边陪伴着,真是叫妾好生羡慕,妾恐是一辈子都难以修得太后娘娘您的福气呢。”
陈皇后铁青着脸在一旁听着,却是插不上话。
她倒是没看出来,柳如颜还是个油嘴滑舌的。
陈太后与公孙嬷嬷都被柳如颜几句话哄的笑的合不拢嘴,陈太后笑着道:“好,好,这茶一日也不好多喝,既然喜欢又喝不够,干脆日后每日随着皇后来寿成宫,陪着哀家聊聊天,哄得哀家高兴呀,不仅有茶喝,还有点心吃呢。”
柳如颜一听这事儿有门,想着总算不负圣意,与太后相处便更加轻松,一嘟嘴竟是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太后娘娘您怎么知道妾贪嘴的,拿茶与点心来让妾就范,但是只要能让您开心,身体康健,您便是一口水都不给妾,妾也定然会来每日与您请安的。”
柳如颜说完后又似乎有些犹豫,一副期待的眸子对上陈太后的眼睛道:“不过……太后娘娘您应该没那么小气,连口水都不给妾的吧。”
陈太后再次被柳如颜哄笑了,冲着身边的公孙嬷嬷无奈地说道:“公孙,快瞧瞧我们昭仪那副孩子气的样子,真是要叫人疼进心眼里,怪不得玄亦这么快就晋了她这么高的位分,有孝心,嘴又甜,真是叫哀家喜欢的不得了。”
公孙嬷嬷笑着附和:“是是是,主子您说的是,奴婢看我们昭仪娘娘呀,也是个有福气的。”
柳如颜跟着两位老人笑着,殿内气氛其乐融融,除了身旁的陈皇后笑得不太自然外……
柳如颜眼波流转,故意在话题中提及陈皇后,谦逊的道:“多谢嬷嬷夸赞,不过,说妾有福气,妾还真是不敢当,众所周知,当朝最有福气的两个女人,定当是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便是嬷嬷您,能够一直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也是极为有福气的,如果说妾有福气,那定是今日沾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还有嬷嬷您的福气。”
莫名被提及并夸赞了一波的陈皇后并没觉得开心,而是更为觉得屈辱了,一向支持着自己的太后与公孙嬷嬷,在柳如烟面前竟是都把她给忘了,还要靠一个小小的昭仪提及,她才能叫太后记起来?
陈皇后在心里愤愤不平着,陈太后却是依然没有想起她的征兆,又亲切的问起柳如颜:“玄亦今日可有要去你宫中用午膳的意思?若是没有,不若留在寿成宫陪着哀家一起用膳,哀家宫里每日的膳食,可都是御膳房送来的。”
太后亲自开口留她用膳,她如果开口拒绝那才是疯了。
柳如颜恭顺的起身向陈太后行礼:“那妾便谢谢太后娘娘的恩典了。”
陈皇后坐在一旁不知悲喜,想起太后上一个如此疼爱的人似乎还是温行长公主,太后的亲闺女,如今太后却对一个小小的昭仪这般亲昵。
陈皇后脸上有些绷不住,突然起身跪在地上向陈太后请罪道:“母后,臣妾今日身体不适,想现行回去了,正巧有柳昭仪代臣妾陪您,望母后不要怪罪臣妾。”
像是突然被扫了兴致一般,陈太后脸上的笑意没刚刚那般灿烂了,倒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陈皇后点了点头:“嗯,皇后既然身子不适,便回去歇着吧,若是明天还不舒服,那么明天便也不必来了,你为后宫之事辛劳,哀家自不会怪罪于你。”
太后的几句话,堵得陈皇后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如鲠在喉,正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离开之际,太后已经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亲自下了座,由公孙嬷嬷搀扶着走到了柳如颜身前,抓着柳如颜的手便带着柳如颜往寝殿走。
“走吧,同哀家进去等待传膳。”
柳如颜顺势也学着公孙嬷嬷搀扶着陈太后,巧笑嫣然,不忘同陈皇后有礼数的告别:“那妾便去孝顺太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要注意身体,妾明日再去向您请安。”
陈皇后恼的牙齿都要咬碎,却也只能维持笑意,强撑着走出了寿成宫。
陈皇后前脚刚刚才迈出寿成宫,便像是有什么原本支撑着她的东西破碎掉了一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竹桃惊得马上过去搀扶,担心的开口问道:“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找太医……”
“不必!本宫没事。”
陈皇后打断了竹桃的话,像是缓过来了一口气,堪堪站稳,拒绝竹桃的继续搀扶,倔着性子坚持属于皇后的那份高贵,自己向前走着,骨子里还是不服输:“母后对她亦不过是图个新鲜,本宫是皇后,本宫姓陈,怎么也不会从高位跌下去,又怎么会去和一个小小的昭仪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