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顾家跟他划清界限的态度,他自己识趣请旨永不归京的态度。
 
    也好,也好,这京城其实他并不喜欢。
 
    “老师,学生想回老家去。”
 
    余有台的老家在湖广曾出过四大书院的岳阳城,他早就已经想要回去,却是一直没寻到适宜的机会。
 
    “有台,你不必为了我们如此委屈自己的,老师……已经老了,顾家风光了这么多年,也该让权利和视线让出来了。”
 
    天子给的恩荣不会长长久久,他的父亲就曾说过顾家应该激流而退,暗暗积蕴力量,是他太过不甘心,总想让顾家在风光几十年。
 
    以至于现在树大招风,就算没有余有台,也足以引来景帝的忌讳。
 
    余有台只一心想结束这个话题,他真的……好饿。
 
    “老师,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还是先用晚膳吧。”
 
    他这话说的格外真诚,可落在顾恩阳耳中就觉他这是在为顾家而牺牲,一肚子的话想说又觉得无从说起,于是,话题一转就开始回忆第一次遇到余有台时的场景……
 
    等就差饿晕的某人被同样有了饥饿感的曲清言解救,能吃上一口白粥还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他头一次感觉到食物的芳香原来如此诱人。
 
    “老师,我会暂时在曲府休养,三日后我会再次入宫面圣。”
 
    到了那时,他会亲自向景帝请旨离京,也会不再担任任何要职,他会做出让所有人都安心的选择……
 
    天色已经不早,顾家上下今日刚刚从牢中出来尚且人心惶惶,他这个老太爷实在不适合一直不回府,顾恩阳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他病愈前,这事总归能想到旁的办法。
 
    曲清言眸光晃动间总觉自己有了什么了不得的脑洞,可这脑洞太多耸动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祖父,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等一下孙儿看着下人伺候着老师睡下就会回房。”
 
    曲清言知道曲文海一个眼刀一个眼刀的往余有台身上甩是所为何事,她自觉很有意气的讲了几句,就换来曲文海恼怒的目光。
 
    “有台这里我盯着就是,你昨日一整晚未曾歇息,回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
 
    曲文海态度格外强硬,虽然明知道到明早他出门上朝当差去,这二人同在一个院子,没准又会搂搂抱抱在一起。
 
    可那会……眼不见心不烦吧。
 
    糟心的曲大人将人赶了出去,回头看着一脸无辜的余有台,就很是有些心烦。
 
    “有台啊,你年纪也不算小,为何至今尚未娶亲?”
 
    怎么好端端的问上这个问题?余有台不着痕迹的算了一番曲府的姑娘……还好,没有及笄适龄的姑娘,这位曲大人应该不是存了做媒的心思。
 
    “有台命硬克亲,不易娶亲。”
 
    先是养父养母意外身亡,接着是有着婚约的姑娘意外身亡,但凡跟他有所牵扯的都没有好结果。
 
    虽然现在他已是知道这些意外从何而来,可他也不能再去祸害旁的姑娘了。
 
    克亲?还有这样的说法?
 
    曲文海显然没想到余有台有一句话就能把天聊死的本事,瞪着眼睛看了他许久愣是没能说出下一句话。
 
    败退的曲大人只能看着府中下人送来汤药,有个他更衣擦洗,这才放心的回了北望斋。
 
    他这把老骨头昨晚也是一晚没睡,又奔波了一个白天,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余有台是个格外配合吃药但非常不配合照顾服侍的家伙,他能下床的第二天就再不肯让旁人近身,不管是曲清言还是曲府的下人。
 
    一应事项全部是他自己来打理,曲清言简直不知他是在执拗什么。
 
    不说两个下人都是小厮,也不存在占他便宜一说,就是她……她还没觉得余有台占她便宜呢。
 
    崔院使这几日每日都会到曲府给余有台诊治,一连用了三日汤药又用了针,待到第四日清晨余有台已是换好一身官袍等在曲府的大门口,准备同曲文海一道入宫。
 
    “顾大人可是知道?”
 
    “老师昨日送信过来,今日一早会在宫门外等我。”
 
    搭乘着曲文海的马车,余有台回过话后就很安静的垂着头再不言语。
 
    “听顾大人提起,你想掉回湖广?”
 
    “是,那里是我的老家,很美的一个地方。”
 
    马车摇晃着停在宫门前,再入宫余有台已是不需旁人再代为引见,有宫人候在此处,见着他就直接将人带去了武英殿。
 
    早朝散去,景帝在曲文海的意料之中没有召见任何大臣。
 
    “你可知你今日来见朕会意味着什么?”
 
    景帝的面色晦暗不明,这一切明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这个儿子的高度配合还是让他极为不快!
 
    他的儿子应该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手段,像是太子那样私下里小动作不断,像是朱瑾睿想要军权在西北浴血沙场。
 
    可眼前的这一个到底想要什么?
 
    他突然发现余有台过于平静的面容和过于平静的心都让他猜不透。
 
☆、第二百九十章
 
    余有台早在几日前就定了要今日入宫。
 
    顾家已经安然无事,朝中弹劾顾恩阳的奏疏也几乎消失不见,一切都在向着预期发展。
 
    看曲清言就是觉得这一切都进行的太过顺利,顺利的几乎有些诡异。
 
    景帝若是真有心要整治顾家就不会给任何人时间,也不会因为余有台入宫一次就改变主意。
 
    到底是什么她还没有猜到又是这整件事情中的关键?
 
    曲清言坐在房中,一件一件的整理着往事,突然就想到顾恩阳第一次到西北时,曾有一日余有台去了王府后回来就一个人喝醉了酒。
 
    那之后余有台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想到这里曲清言猛地坐直了身子,能让余有台那样格外自律的人想要借酒买醉的,应是个了不得隐秘事,而且这事一定同他有关。
 
    会是什么?
 
    曲清言也自负算是比较了解余有台,她手指敲在桌上,闭起眼一一去推测着。
 
    武英殿里,余有台依旧如之前那般跪在景帝面前,大病了几日原本看着就有些消瘦的身子越发显得单薄。
 
    若是让他就这样一直跪着,再出门是不是又要大病一场?
 
    难不成要他落得一个苛待儿子苛待臣子的罪名?
 
    景帝这般想着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起来回话。”
 
    “是,谢陛下。”
 
    余有台听话的起身,微垂着头格外的恭谨。
 
    景帝是极其不喜欢他这般做派的,总觉绵软又没有主见,实在等不得大雅之堂。
 
    “朕之前已是同顾恩阳提过,你既然一心想要保全顾家,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大明的江山不论会落在谁都手上,朕都不能容忍他身后会站一个强大的外家。”
 
    所以聂齐琛父子的小心思一露头,他就借着由头直接将他们父子彻底处理了,没有强大的外家才不会处处受制。
 
    他也好,他的儿子也好,都应如此。
 
    景帝的冷斥让余有台想都不想的再次跪倒。
 
    “臣乃湖广乡中农户之子,余生只愿回乡教书育人。”
 
    余有台不识抬举的话让景帝气闷不已,他怎么就总有一种鸭同鸡讲的错觉!
 
    武英殿中的对峙一直持续到晌午,顾恩阳不止一次的命人去探查消息,可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顾大人对余有台倒当真是出奇的好。”
 
    张乾远一直以为这一次怎么都可以扳倒顾恩阳,结果他坏人倒是做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之前为了扳倒过恩炀,可是罗列了不少证据,现在证据就摆在景帝的书案上,但这些证据就全部变成了笑话。
 
    若是将来有一天他和顾恩阳处境互换,他相信顾恩阳会用同样的雷霆的手段将他彻底拉下马。
 
    他们之间经过这一次怕是彻底的不死不休,所以讽刺挖苦什么的张乾远也再没了顾忌。
 
    顾恩阳此时一颗心全落在余有台身上,就怕以他的性子会再一次冲撞了景帝,景帝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挑衅他的威仪。
 
    他正忧心着,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张乾远,这笔仇他记下就是了,总会寻到机会报答他。
 
    曲文海赶在晌午觉无事就坐着轿子回家用膳去了,只刚一进府门就被曲清言身边的小厮叫住打听消息。
 
    他顿时就有种女大不中留的错觉。
 
    “少爷,老太爷说余大人进了武英殿后就一直没出来。”
 
    果然是这样,曲清言心头那大胆的猜测越发清晰,只是太过耸动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傍晚时分顾恩阳直接将余有台带回了顾府,让眼巴巴等着答疑解惑曲清言失望不已。
 
    之后的京城中一直风平浪静,像是之前的风波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钱疏本和孔慕贤在西北不时的有消息传来,但就像是上奏顾恩阳通敌叛国的人从不是他们一般。
 
    离开西北远离战事,京城中依旧就是一片歌舞升平。曲清言有时会有些恍惚,会觉得西北的战事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曲清闻前一年夏日里成亲后能明显觉得他稳重了许多,再见到曲清言,也不会再如同之前那样有些过于外露的情绪。
 
    “四弟这次回来可是还要离开?”
 
    一走就是一年多,中途不过回京两次,前一次行色匆匆,这一次又是因着顾家的大事,曲清闻有时也会想,为什么同样是入仕当官,曲清言的仕途路就惊心动魄,而他就平淡无奇。
 
    曲清言同样有些感叹,她想要的顺遂太平的日子不是没有只是从没出现在她的身上。
 
    他们的出身不同就注定了要走的路也不同,有曲清闻在就注定了她想要的都要自己去全力争取,没人会送到她的面前。
 
    “暂时还不知,也许等一下应该问问祖父。”
 
    曲清言其实一直都想回山东,回到曲伯中做知县的地方。
 
    “如果可以留在京城可好?”曲清闻问的小心,他依旧记得这个弟弟是为了他而选择离京远走。
 
    曲清言只笑着,她的去留从来都不在她自己的手上。
 
    曲文海这些时日一直在忙,曲清言找过他多次都见不到人,递了帖子到顾府又发现余有台同样很忙,忙的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千山,最近京城中可是有什么消息?”
 
    这两个人的忙碌让曲清言心头的怪异又添了几分,只千山这些时日一直在府里京中之事所知也不多。
 
    “少爷,小的出去打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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