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礼部尚书这番话已是间接的表明立场,也间接的点名了这一遭的因由。
 
    曲文海下午晌就已同钱疏本通过气,这种压迫和暗地里的手段以后怕是还会不少,这一次他们若是站不住立场,以后只会变得更被动。
 
    他们这一派要无论朝中局势如何变化,都要守住心最一个纯臣。
 
    本都已是有了结果的一件事现在突然又钻出一个豫王,这其中莫非还有他们没有想到的隐秘?
 
    曲清言被曲文海的话说的也是一愣,若一切都是詹事府那些人在筹谋,那跟朱瑾睿那个家伙又有什么关系?
 
    莫非,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祖孙二人都有些猜不透,曲文海一个转念将朱瑾睿丢开又说道:“祖父今日已是送了加急去往开封,但愿河南省的提学官还能念在之前的故交份上,准你们兄弟二人下场。”
 
    两边都不接近也不是疏远,他们想下场就只能自己去寻办法。
 
    因着白日里一连遇到两个碍眼的家伙,曲清言这晚的梦就格外多,之前断断续续梦到过几次的梦境又缠了上来。
 
    梦中的她才学并不如现在这般广博,曲伯中去世后秦氏手头越发的不宽裕,姨娘全部卖光后就开始卖曲伯中的藏书,待曲清言在坟前守孝归家,偌大的书架已是空空荡荡。
 
    无书可看,自是没有积累。到了京城她跟在杜志恒身边做学问,杜志恒又懒得去理会她,只每日将她拘到内院落了锁才放她离开。
 
    没了秦氏这个主心骨她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每日小女子的心思发作就盼着杨建贤来府上。
 
    “清言兄,你这次秋闱下场若是能考中,来年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参加春闱。”
 
    极为平淡随意的一句话硬是被她听出了几分甜蜜,想同心上人一道参加春闱的心思越发强烈,性子绵软的她第一次在曲文海的书房外跪了一夜。
 
    几日后,她被送进了国子监拿到下场的资格。
 
    国子监的生活幸福又甜蜜,她每日的心都如同树上欢快的小鸟,忍不住雀跃歌唱。
 
    借着曲清闻的关系,她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寻找杨建贤的身影然后陪在他身边。
 
    他看书,她发呆,倒也算一种格外的默契。
 
    杨建贤看书累了,转身看到她痴痴的目光总忍不住抬手在她的头上弹一下:“还真有点羡慕清闻那个家伙,会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弟弟,我家中那几个兄弟实在太过无趣。”
 
    依旧是随意又平淡的话,却让她一颗心越发的小鹿乱撞,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想不通,就赶在休假回府的机会将心事说给秦氏,却不巧被曲昭云听到,她当场就摔了东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杨大哥?我告诉你,母亲已经同意帮我去杨府提亲,依着咱们两家的关系,杨家那里一定会同意的。你就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假男人,不要跟我抢人,明白吗?”
 
    这话她怎么可能明白,明明那人她也喜欢。
 
    再回到国子监她变得无比沉默,一双眼只会欲语还休的看向杨建贤,学内渐渐出现风评,说她是杨建贤养的男宠。
 
    明明是带着侮辱的话落到她耳中依旧觉得甜蜜,她突然就下定了一个决心,待秋闱下场那日不做任何准备,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被人发现她的女扮男装……
 
☆、第七十四章 走险招为博下场
 
    曲清言在梦里已是急的要爆粗口,可那个梦丝毫不受她的控制,她就像是飘飞在半空中的幽魂,只能冷眼看着梦中的自己又傻又蠢到无法直视。
 
    她身子一动,接着就是一颤,五月天凉爽的夜里,她竟是出了一身汗。
 
    唤容嬷嬷去后厨要了热水擦了身子又换了中衣,她这才又躺下。
 
    这个梦一定不是平白出现,她盯着床顶帷帐上若隐若现的如意纹,没了半点睡意。
 
    想到梦中的自己每每看到杨建贤就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应是白日里杨建贤的那番话给了她触动让她又开始继续做这个梦,她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完全没有梦中的那种悸动,那个梦没准就是这具身体前世的真实经历……
 
    想到这个可能她猛的坐了起来,若真的是前世,那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刚刚梦中最后的一个场景就是她只着中衣站在军役面前,死死的捏着衣襟……
 
    那杨建贤是有哪里好,能让前世的自己傻子一样的飞蛾扑火!
 
    不论是他还是杨忠杰目光都一直落在国公府上,那两家人早已是有了默契,一旦他三甲登科,国公府的嫡长女就会下嫁。
 
    这么明晃晃的事实都看不清,真的蠢还是被感情冲昏了脑子。
 
    曲清言摇着头又倒了下去心下感叹,还好还好,前世的那个‘她’不是自己,有‘她’在心中做镜子,倒是可以让她时刻提高警惕让自己不要去做傻事。
 
    胡乱的想着,想到当前局势又想到这一科不知是否能够下场,她心里乱乱的,翻个身又沉沉的睡去,只这一次却是再没有入梦。
 
    加急的消息一路走驿站传至河南再加急传回,路上也要用去不少时间,她现在没有别的事可做,只除了等。
 
    她并不喜欢这种总是悬着一颗心的感觉,就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写写画画。
 
    容嬷嬷和王嬷嬷二人就守在门外,做做衣裳、鞋子,王嬷嬷的两个儿子被放出府就再是没有调回来,王嬷嬷一个心一直落在儿子身上,倒也淡了要去给曲昭云做陪房的念头。
 
    曲昭英的笄礼在五月初八,柳氏从过了元月就一直在准备,正宾、赞者都是选了又选,最终请了永宁侯夫人做正宾,杨建贤的母亲做赞者。
 
    有这二人在其他宾客收到帖子都赏脸的赶来,初八那日曲府中就格外热闹,被柳氏一直拘着的曲昭云也无奈的被放了出来。
 
    曲昭云那日照旧是装扮的花枝招展,一道祠堂前就一直围在杨夫人身边。
 
    她之前派人去杨府提亲的事虽然被杨忠杰压了下来,但杨夫人身为杨建贤的母亲又如何会不知。
 
    不说曲昭云的出身就差上一等,就算她是嫡出的身份,只这般没眼色没仪态教养杨夫人也看不上,笄礼一结束杨夫人便寻了个由头先一步离开。
 
    曲昭云全然不知原因出在她自己身上,还亲自将人送到了垂花门。
 
    柳氏招呼着宾客一直顾不上,待知道了杨夫人回府的消息,气的差点将手中的物件砸了。
 
    这位六小姐当真留不得,再这般胡闹上几次曲府的姑娘就不要想着能嫁个好人家。
 
    笄礼当日的事曲清言也是之后才知晓,这个六姐果然是眼中没有丝毫的礼法,也淡薄的不念亲情。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全然不顾旁人的感受,也不顾曲家的颜面。
 
    柳氏何时会下定决心不再留她?曲清言难得恶劣的推测了一番就将这事又丢到脑后。
 
    临近六月,不只是曲清言坐不住,就是曲文海都再无法淡定,河南送回的消息中只说可以让曲清鸿回去下场,至于曲清言她的占籍在山东,想要下场不如去山东试一试。
 
    曲文海捏着回信,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向曲清言讲明。
 
    “祖父。”
 
    书房外传来曲清言的身影,曲文海看着手中的回信苍老的声音带着分低沉:“进来。”
 
    这半个月来他们祖孙二人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曲文海不是没想过要么就去豫王府上求一下算了,反正朱瑾睿之前也出声提议过。
 
    “清言,来,你先看看这个。”
 
    他将书信直接摊在曲清言眼前,曲清言迟疑的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有些明白曲文海为何如此犹豫。
 
    “祖父,我可以回山东去碰碰运气。”求人不如求己,她不想自己和曲家同朱瑾睿有太多关联。
 
    “清言,你要知道你回山东是一条险路,若是这一科的名额早已彻底发放,你就再来不及赶回来,不如……祖父去求一求豫王吧。”
 
    曲文海的话让曲清言比看到这份回信还要诧异,能从曲文海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她之前禁受的那些磋磨倒也算有了一分回报。
 
    她淡淡的笑了下岔开话题,“祖父,你同山东省提学官余大人可是相熟?”
 
    离开山东还不到一年,曲清言还记得岁考时余有台向她问起曲伯中时的神色。
 
    曲文海一愣,接着面上就是一喜:“他同你父亲是同科,当年也算有过一分同窗情。去年你岁考拿了头等还是他特意写信送到开封。”
 
    “祖父既是同余大人有故那便好办许多,不如祖父修书一封由孙儿带去济南如何?余大人既是提学官总能帮孙儿想到一二办法。”
 
    济南离京城并不算远,路上走快一些几天就能赶到,曲清言想到此处已是想第二日就动身启程。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你先别急,让祖父再想想。”
 
    曲文海遇事谨慎惯了,自是不能因着见过余有台几面就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眯着眼思忖了许久,这才又看向曲清言说道:“我会再修书一封走驿站送到知府那里,你到时机警一些看看情况,只要不到七月,祖父都还能再想办法。”
 
    曲清言只要动身离京,关注此事之人也定是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是不知对方想做到何种程度。
 
    曲清言点头,也不再多争辩:“祖父,孙儿想明日就动身。”
 
    “好,我会交代下去,让你祖母为你准备。”
 
☆、第七十五章 回济南求人不易(二合一加更)
 
    五月二十七,辰时,曲府后门。
 
    桐油马车一早就已等在此处,有下人忙进忙出往车上放着行李。
 
    曲文海一早出门去上朝,此时门前就只有曲清希一人来为她送行。
 
    “四弟……”曲清希犹豫着也不知能说些什么,毕竟他没有秀才功名,不论这一次是否出事他都没有机会下场,他在这个家中的处境连两位弟弟都不如。
 
    曲清言知道他都在犹豫什么,“二哥不必忧心,等四弟八月秋闱后带着好消息归家吧。”
 
    “嗯,二哥在家中等你。”
 
    时辰不早,曲清言拱手同曲清希道别,她目光像门内张望着,这样日子秦氏竟是因着那十五两月例的事没有出门来为她送行。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感叹,收回目光带着千山坐上马车,马车疾驰着出永定门一路向南。
 
    她心中有事也懒得去计较路上的吃住,夏日天长易于赶路,六七日的时间硬是缩短至四五日。
 
    秋闱大考之年,济南府内各条路上明显多出许多身着襕衫的秀才,三三两两凑在一处,有探讨学问的,也有饮酒吟对的,因着外乡赶来的人多,他们寻了几处酒楼才勉强寻到一家还有空余房间。
 
    出门前曲文海又塞给她二百两银票,穷家富路,身为三品大员家中小辈出门在外手头自是不能是太拮据。
 
    身上银钱充裕又一连几日都在赶路,曲清言便不计较的开了两间上房,让千山同车夫先进去休息。
 
    他们入城时间尚早,未时刚过,收整一番还来得及赶在余有台下差前去差门外等。
 
    叫来小二要了桶热水,曲清言快速梳洗过又换了整洁的长袍这才带着千山去寻余有台。
 
    曲文海向济南府一共送来两封书信,都是走到驿站加急,快马赶路自是马车所不能比,所以在前一日一早,书信就已是送到济南府知府周德春和余有台手上。
 
    周德春是官场老油条,只从曲文海信件中的只言片语就隐隐推断出曲清言不能在京城下场并不是他信上说的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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