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吃饭,程理就心烦了。顾忌邹麦仁敏感的少男心思,稍带个邹俊野拖油瓶做掩护,可现在呢?盛文涌也要过来凑热闹,吃饭还不安分,眉飞色舞的叽里呱啦,惹得她每次拍桌子才收敛。
盛文涌生得俊朗,阳光向上大男孩的气质,若不是那天商场所见,很难想象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懦弱德行也是他。
有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实际上,某些权贵家的孩子也过早得被社会的阴暗面催熟,一张张或悲或喜或怒或哀的面具,都能手到擒来的自如套上,只为保护自己长大变强的一天。
盛家以后是什么光景,程理前世未曾留意,但盛家是和王家一条绳上的,她可记得王家十几年后倒了,想来盛家也没戏。她的豌豆内向,而盛文涌外向,做个普通朋友没什么不好,反正一切有她看着。
南方C市步入夏天很快,春天的过渡几乎都不让人察觉,程理上周还是长袖,今天周二就是短袖了。
“麦仁……”
盛文涌一手搭在邹麦仁肩上,一手在两人的额头间比划,惊讶道,“你是不是长高了啊?”
“唔?”
白T恤少年迷糊的歪头,左手夹着几本杂志贴在大腿侧,右手抬起扯了扯眼睛上方的碎刘海,侧头问程理,“阿程,我有长高吗?”
墨绿T恤假小子面无表情直视,“不知道啊,反正和我一样高。”
盛文涌笑道,“你俩当对方的参照物也太没谱了,一样的身高还天天在一起,就算长高也发现不了吧,你们该拿我当参照物啊,都比你们高半个头呢。”
‘你们’之一的邹俊野隔了三人组两步远,冷哼一声,“拿你当参照物,不如拿电线杆。”
“电线杆?”盛文涌呵笑,双手抱胸的看着邹俊野,“就算电线杆怎么了,也比你粗,比你高,总比你根豆芽菜好。”
“你说谁豆芽菜?”
“谁问就说谁……”
“你……”
程理皱了皱眉头,邹俊野的小心眼臭毛病又犯了。他和盛文涌两人成绩排名靠近,不是你第二就是他,前阵子的段考成绩两人相等分,可盛文涌的姓氏字母比邹俊野的靠前,呵呵了,邹俊野自此和盛文涌杠上。
第二和第三有什么可较真的?看她的豌豆次次第一都是淡然处之。程理朝邹麦仁飞了个眼色,示意他远离那两人。
邹麦仁过来,问,“怎么啦?”
扯了扯领口,她说,“你热不热?我都快热死了。”
“我还好,唔,阿程你不耐热啊,刚刚吃饭就流汗了,”邹麦仁拿起一本杂志当扇子,“我给你扇扇风吧。”
程理确实怕热,邹麦仁清清爽爽的,她的额角已经渗出汗珠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别扇了,我们去奶茶店买点冷饮吧。”
邹麦仁扫了一眼还在斗嘴的两人,就和程理去了他们时常光顾的奶茶店。
刚一进门,奶茶店的小哥阿飞就冲他两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两杯草莓汁递过来。
程理戳上吸管先推给邹麦仁,敲了敲冰柜玻璃面板,对阿飞道,“我要加冰块,热死了。”
阿飞反戴了一顶棒球帽,穿着黑色印骷髅头的嘻哈大T恤,小麦色的胳膊有健硕的肱二头肌,埋着头仔细擦拭奶茶的封杯机,想假装没听见,奈何程理的眼神盯得他实在没辙。
“程同学,现在才五月初。”阿飞道。
“五月初就没大太阳了?五月初的气温就没三十五度了?”程理热得心烦,“你忙,我自己拿。”
唰的一下拨开冰柜,程理弯腰伸手,提出一大桶冰块,就要放在冰柜上时,阿飞吓了一跳,惊道,“别放!玻璃面承受不住!哎哟姑奶奶,这冰桶也有个四五十斤吧,你一小姑娘不要运气就可以提起来了。”
“别啰嗦,放哪?”
阿飞连忙接过,“我来放,我来……”埋怨的瞟了她一眼,“给你加冰块还不成嘛。”
程理把自己那杯草莓汁递过去,唰的一下又拨开冰柜,没有按空调的门店里,她只能先这么祸祸了阿飞的冰柜。
“刚刚升温呢,你就要加冰块,我看你是我店里的VVVIP,一次充足了大一千块,我才好心提醒你,程同学你是个女孩子知道吗,女孩子不能吃冷饮,哎哟忘了,你们学生物没?好像是初二?怎么办说出口了,那算了吧,程同学我和你讲……”
拥有强悍肌肉还知道反戴帽子的伪嘻哈男,实际是个比她的豌豆还嗜甜如命的啰嗦唐僧型人物,对着程理这张酷脸也能说半天。
程理忍耐的闭了闭眼,夺过他的冰铲打算自己加冰算了,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摆出个V字,邹麦仁软软的声音响起。
“阿程,只加两块冰好不好?”
程理缓慢的扭转脖子,看向他,神情急躁郁闷,“哈?!”
她怎么喝一杯加了冰的果汁都那么麻烦呢?!
“豌豆,我真的很热啊。”
“飞哥说的有道理,还有书上也好像提到过,唔,阿程你……”
邹麦仁说到一半,卡住了,眼神游离,一张薄面皮在程理的注视下慢慢染上红晕。
公寓里初中三年所有的书本都有一套,程理早早就预习完了,保证每次期末考不跌落前三十的前提下,程家对她上课睡觉还是听歌好似都不在乎。而他,也在阿程的带领下,预习过初二的所有科目,包括生物、卫生与健康两门。
邹麦仁不好意思的侧过头去,手却固执的摆在程理眼前。
阿飞在旁边笑得意味深长,捏着嗓子道,“程同学啊~你就从了麦仁呗。”
程理懒得搭理凑热闹的阿飞,握住眼前的手,扳开他的五指,商量道,“五块,不然和常温的有什么区别。”
“唔……”邹麦仁嘬着吸管咬,纠结了一小会儿,收回两根指头,“三块吧?不能再多了。”
程理盯着他对峙,半晌后叹气,“……被你两闹得我都不觉得渴了,三块就三块吧。”
“哈哈哈……”阿飞大笑,“还是麦仁治得了你。”
邹麦仁不好意思的说,“飞哥,是你先提醒的……”
“可你家青梅只听你的啊,竹马君?”阿飞挤眉弄眼的打趣。
一中来他奶茶店的小情侣不少,或遮遮掩掩眉目传情,或叛逆恣肆明目张胆,而眼前这对有意思了——从两人的肢体互动间,看不出太多对异性的好奇,或者对爱情的懵懂向往,却从眼神里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牵绊。
程理不用看就知道邹麦仁现在肯定连脖子都红了,捏了一颗小冰块扔阿飞,“你调戏得来瘾了是吧!去去去,打包一杯麦香奶茶,我一杯梨子汁,有么?”
“有,还不因为你,我隔两天就得去水果批发市场,”阿飞边忙活边叨叨,“不过也多亏你,学校里的老师还蛮喜欢喝果汁的,嘿,程同学,你怎么和老头老太太一样口味啊?”
“这就叫健康养生,你懂屁,五大三粗的莽汉,”程理敲了敲桌面,“能快点吗?”
阿飞瞪她一眼,然后在程理不善的眼神盯视下,凑到邹麦仁耳边问,“青梅的脾气这么冲,你受得了吗?”
“飞哥你别这么说阿程!”
邹麦仁气鼓鼓的维护,溜圆的眼睛睁得老大。
阿飞一时怔住,大概是没想到,软绵绵的竹马维护青梅时还挺硬气,惊叹而夸张的哟了一声。
邹麦仁飞快的觑了一眼程理,就垂下脑袋,哗哗的翻手中的杂志,小声继续解释,“阿程很好的,她只是怕热,有点点烦躁罢了。”
程理嘴角勾了勾,冲阿飞挑了下眉毛,得瑟之情溢于言表。阿飞耸了耸肩膀,朝她竖起大拇指,口型道,‘□□得不错’。
程理嚣张的龇出一口白牙,然后猛的拍在冰柜上,吼道,“关你屁事,我的奶茶呢!”
阿飞一抖,惊得差点捏爆了手里的奶茶,“……我这不给你打包么,你咋翻脸比翻书还快,走走走,赶紧滚回教室上课。”
“搞笑!”程理跳下高脚凳,瞅着阿飞道,“警告你不要老调戏偏不听,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恶趣味了?一颗少男心的糙汉!”
程理抢过打包好的奶茶和果汁,看了一眼邹麦仁,两人默契的出门,留下身后被戳破心事弄得石化的阿飞。
“MD,老子不做你这一千块钱的生意了……不给留面子,不是人~”
回到教室,碰到了堵门的盛文涌,一脸被抛弃的怨妇脸还没开始作,就被程理一杯果汁堵住了嘴。
“二盛子闭嘴,我的果汁让给你,”程理懒洋洋的,总觉得今天的日头是不是有点烈,全身都没劲,“不准吱声,我得趴桌子睡一会儿。”
双手捧着冰凉凉果汁的盛文涌惊悚了,小声问,“麦仁,程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她的僵尸脸今天特别白?”
邹麦仁摇摇头,他也觉得程理哪里不对,说话蔫蔫的。
路上问她是不是中暑了,她不在意的摆手说不可能,天天搞锻炼五月就中暑,那她得被大哥和三哥拎着回炉重造。
见她垫着两本书就往桌上一趴,扣好耳机闭上眼,邹麦仁走到她身边,伸手探在她额头,体温凉凉的但也不会很凉。
他咬紧下嘴唇也弄不明白了,又实在担心,取下她的耳机,低头细语,“阿程,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哦,我去帮你和老师请假,你睡一会儿。”
温温软软的声音,浅浅柔柔的呼吸,程理的眼睫毛颤了颤,低沉应道,“恩。”
邹麦仁有史以来上课第一次开小差,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程理,也是第一次被老师用警告的语气点名,赧颜的站起回答完问题,下节课还是忍不住继续往后看。
程理趴下去不多久就迷糊睡了,动也未动,直到感觉腹部一热,身下有什么流出,她才猛的睁开眼睛。
艹,她怎么就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高能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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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日常十六撩
怎么办?
司马光砸缸!
这突然一下子,程理真觉得自己下面就和砸了缸似的,哗哗流出来。
班主任是男的,班里的女同学识人不识名,叫陈嫂过来吧?一个多小时车程,当真不会血崩?完了完了完了,咋整,感觉又流出来了,程理趴在桌子上全身僵直。
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快下课了,程理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豌豆,我来了,你放学别走,等没人的时候到我身边来。】
邹麦仁正克制自己不回头看,抽屉里的手机突然兹兹的振动,吓得他一抖赶紧拿出来。
这是去年过年程理给他的,还回去时她有了更好的手机拒绝要,就送给他了。里面除了程理的电话,就只有班主任、家里的座机和盛文涌的。
紧紧握在手里,邹麦仁咬紧下嘴唇盯着老师的眼神直直的,俨然没有想要立刻翻看手机的冲动,不到三秒,他还是更担心程理的情况,做贼心虚的低下头,正巧手机又在震动,惊得心跳到嗓子眼,差点没失手扔出去。
程理觉得自己的脑子也缺了口,不然怎么发了个模糊不清的信息,‘我来了’是个啥意思,豌豆能听懂吗?哎~重新编辑了一条:
【我来月经了,就是生物书上说的那个女生子宫流血,你别担心别害怕,放学后到我身边来,我交待你去买点东西。】
邹麦仁两条信息看完,脸红得也要滴血了。
他双手捂着脸砰的一下砸在桌面,声音大得全班都听到了,讲台上正板书的老师都吓一跳,以为天花板的吊扇掉了,吓得粉笔刺啦一声,在黑板划了一道很长的痕迹。
顺着学生们的视线,老师才找到罪魁祸首,惊问,“邹麦仁?怎么回事?”
听到老师点名,邹麦仁仿佛膝跳反应似的,就想站起来,还好生生克制,小幅度弹了下,就像踩到尾巴的猫,炸了一下毛就缩回去。
他把脸埋在手心死命摇头,闷声闷气到,“我我我,磕到头了,老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