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程大小姐,别碰,有话好说,好说。”
高小萍顾不得自己手麻了,一把拉住邹俊野,她可不能让怪力的程理伤了唯一的孙子。
程理可不想碰邹俊野,心里膈应着呢,盯了两人一眼。
“不用再说,听得懂人话,照做就行。”
走到捏着衣角睁着溜圆眼看她的邹麦仁面前,程理清了清嗓子,“走吧,豆腐花都快凉了。”
程理弄的动静挺大的,程奶奶和陈嫂早闻声出来了。
陈嫂对程理手劈瓦片的功夫啧啧称奇,对程奶奶道,“老太太,咱家小姐每天早上打的什么拳啊?这手劲大的,比我还厉害吧?”
程奶奶看着自家孙女和邹家小孙子走在一起。
经过黄澄澄的柚子树时,早晨的阳光穿过墨绿的柚子叶投射在少年人身上,花坛边的白色栀子花徐徐展开,香甜而纯真。
“小五,豌豆,快过来吃豆花。”程奶奶笑眯眯的招手。
程理站在门口没进去,邹麦仁也停下来,水汪汪的圆眼望着她,“程奶奶喊我们呢。”
程理还是没动,片刻后,她问,“有吓到吗?”
邹麦仁眼睛眨巴两下,然后笑出了一道月牙,又软又甜的小酒窝露了出来。
“没有啊,你是在给我出头呢,我知道的,谢谢啊,只是,你的手……”
他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她劈瓦的手背,“痛不痛?”
一个指尖的接触大概只有指甲壳的四分之一?
就那么点小小的面积,程理也感受到了邹麦仁温温软软的心疼。
她勾了勾嘴角,邹麦仁仍低着头盯着她的手,似乎在观察她的手是不是钢铁做的。
程理右手五指紧握,再伸出食指,轻轻在他的食指上敲了敲,“不痛。”
“唔!”
邹麦仁一惊,左手握着他的右手食指放在胸口,溜圆的眼满是惊诧,脸看着看着就染上了一层粉红。
然后头一扭,跑进了屋。
“呵,小豌豆。”程理看着落荒而逃的人。
“奶奶,这碗豆花,我……”
程理推开碗,眉头拧得死紧死紧,甜腻的滋味充斥整个口腔喉管,难受得想去漱口。
“吃不惯啊?”程奶奶一脸可惜式委屈。
“奶奶,”程理也颇无奈,“这口味习惯难得改呀。”
“哦。”程奶奶瞅着她,又舀了一勺豆花,“我就觉得甜豆花好吃。”
邹麦仁圆溜溜的眼睛望了望程奶奶,又看着眉头都快攒一起打结的程理。
眨巴两下眼,他试探的问程理,“我这碗没动,给你放点老干妈吧?”
程理不想吃豆腐脑了,真的太腻。
“不用了,你们先吃。”
程奶奶看程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老人家有一点儿不高兴。
“哎呀,奶奶,我们吃啊,”邹麦仁打圆场道,“热乎乎的呢,别浪费了,我再给您盛一碗哈?配着陈嫂的南瓜饼吃,可香。”
“哼,好吧。”
程理刷完牙回来,奶奶和豌豆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她无奈的摇头坐下,发现原来位子上的豆花却不见了?
眼神在桌面一扫,对面的圆脑袋头都几乎快埋进她用过的小碗了,长长的眼睫毛颤啊颤,碗底都没了,还不抬头。
程理忍不住勾唇轻笑,虽然知道这家伙大概是因为怕浪费而吃掉的,但他羞赧的表现还是取悦了自己。
吃完陈嫂重新给她下的面条,程理边擦嘴边说,“豌豆,你等会写一副毛笔字给我。”
“恩?”邹麦仁边收拾碗筷边问,“干嘛呀?”
程理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做这些,让陈嫂来,赶紧去写。”
见她一副不容置疑的强横样,邹麦仁好脾气的点头。
宣纸铺在木桌上,邹麦仁写了一张又一张,直到程理拿起其中之一满意的点头,他才吁了一口气。
他问,“程理,你要干嘛用啊?”
“帮你去叩书法名师的门啊!吴一恒老师,听过吧?”
邹麦仁吃惊,“听听听过啊!”
小圆脸紧张得都红了,“我最崇拜的大师,全国前十,行书数一数二呀!”
“所以呀……”程理笑了笑,曲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逗他,“你愿意当他的关门弟子吗?”
“可我……”
邹麦仁的眼睛渴望热切,但咬着的下嘴唇却透露他的纠结矛盾。
“你去年参加的‘华夏杯’书画大赛,草书组获了金奖,就是入了吴一恒老师的青眼,他觉得你年纪小,但特别有灵气,假以时日,你的字体必有风骨。”程理道。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啊?”
程理背对着他把已经干了的宣纸卷好,放进书画桶。
“因为我一个发小,他爷爷是草书大家,拿你的字回去激励他呢。”
程理想到吴谷小胖子每次捉着毛笔的憋屈劲就想笑,转身时,忽的对上一双雾蒙蒙的圆眼。
“诶!你,这?怎么啦?”
邹麦仁鼻酸眼涩,瘪着嘴也压不下心中的暖流,好想哭。
他垂着眼睫,扭捏了一下,不好意思道,“程理,你对我好好……我长大以后,一定赚钱报答你。”
程理:“……”
这傻小子!
程理怔然轻笑,眉峰一挑,她半真半假的揶揄,“报答啊,我想想……可否以身相许?”
邹麦仁狂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上程理凤眼的笑意后,他惊得原地一蹦。
“唔?我我我……”
看他脸红得要滴血,程理笑了笑,霸道却留有一丝余地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是认真的,但时间可以宽限。所以,我们从朋友做起?”
她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邹麦仁在原地石化了,脸上的热度一直退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
程大佬戳豌豆:还记得曾说过要报答我的话吗?
豌豆呆了两秒,无言的羞涩一笑
程大佬:喂喂喂,干嘛呢,解我衣扣
已黄了的豌豆:报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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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日常三撩
程理转学到C市一中已经半个月了。唯一庆幸的是,初中部不需要穿校服。
看见高中部的天蓝色衬衣和屎黄色的松垮裤子。
程理就眼发黑,学校是想表达莘莘学子遨游天空与大地吗?不——
这简直就是摧残自我意识开始形成的少男少女们的自尊心!
尤其是,走廊里一群群追逐打闹的洗剪吹少年!程理贼TM需要洗眼睛啊!
嫌弃的移开视线,程理翻了翻手中的课本。这些对于拥有二十六岁成年人的知识储备和社会经验来说,相当无聊。
她不想用重生来的金手指变学霸,分数对步入社会有那么重要么?
前世已开了家公司的程理肯定说,没有。
丢开书,身子往下出溜一点,双手抱头双脚勾住书桌腿的横栏,很没形象的瘫在椅子中。
也不知道她买的书,邮政公司什么时候能送到。
手臂被人戳了戳,一张白嫩嫩的笑脸伸过来,露出几颗亮闪闪的小白牙。
“程理。”
“恩,”程理没动,这样瘫着舒服,“你们班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邹麦仁点头,溜圆的眼扫了一下她们班的人,就猫着腰靠近程理,蹲了下来。
“你最后一节课真的要逃课吗?这样不好的。”
程理的学籍并没有转过来,而是家里派人和校长打了声招呼。
她谢过老师对转学生的特殊照顾,自己搬着桌椅坐在紧挨后门的最后一排。这样干什么都方便,比如现下这样:
豌豆乖乖的蹲在她腿边,仰视的清澈眼神,宛如一只软萌的小奶狗,令她心绪波动没法控制的——摸头。
恩,头发凉凉软软的,手感不错。
“程理啊……”
邹麦仁喊她一声,眨巴两下眼睛。
程理还在摸,他有点害羞,道,“诶呀!别摸了。”
他担心教室前面的同学回头看,不好意思的拨开她的手,嘟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
“我有事去邮局,你帮我拎书包在校门口等一等,到时候一起坐车回去。”程理说。
“哦,那好吧。”豌豆说完就起身离开。
“等等,”程理叫住他,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牛奶,“喝了。”
邹麦仁看了看,没有接,“校门口对面那家牛奶店的?我不要,你自己喝。”
程理皱了皱眉,手再一伸。
邹麦仁摇头,嘟了嘟下嘴唇,“这个很贵的,你自己喝。”
“我喝过了,”程理的手伸得有点久,开始不耐烦,“接着,要等同学都看过来吗?”
“唔……好的吧。”邹麦仁接过。
他其实有点怕程理皱眉的,平常板着脸不爱说笑就很酷了,再一皱眉,大姐大的气场全开。
他脑子里就会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程理鼻青眼紫的脸。
再一想,就跳到那天柚子树下,程理的告白。
哎呀哎呀,不要想不要想,不能早恋的!
捏了捏硬硬的方形牛奶盒,邹麦仁小声说,“谢谢。”
露出一个小酒窝的笑容,就颠颠儿的跑了。
程理一直瞄到看不见背影了,才懒散的收拾了下书桌,准备开溜。
新世纪千禧年的三线城市,生活节奏还是很慢的。
至少快递物流还没那么普及,程理从H市买的书竟然要到十一长假后才能到,醉醉的。
走回校门口的时候,还差五分钟打放学铃。街边的摊贩已经备好了一波美食等着胃似无底洞的少年们。
程理扫视一圈,买了两个春卷和两个麻球,还有两杯薄荷凉粉。
嘀——
旁边停了一辆车,司机伸出头来,看着程理空荡荡的手,“小姐,您书包呢?”
“逃课了,”程理不痛不痒的说,接过两个春卷甩手递给他,“陈师傅先吃。”
“啊?”陈师傅接过春卷,有点懵。
“别客气,我请你。”
“不用,你还是学生。”陈师傅说着要下车。
程理啪的一声把钱拍在摊贩车上,“再装两个。”
陈师傅被程理的霸气吓得默默收回脚。
掏钱的那个,不管年龄大小都是主儿!
他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吃下去,尬笑了笑,还是乘热吃了。
程理说话语句简洁短促,语气平稳冷淡,即使语意礼貌,有时候也生硬得让人心里不舒服。
好意在没有笑容的加持下,经常打折扣。
好在,程理自己也不在乎这些。
“程理。”
远远的,邹麦仁就朝她喊,一手提书包,另一只手还要朝她挥一挥。
她离校门口也就五十米吧?能看不到他么,傻乎乎的。
“呐,吃吧。”
把手里的春卷麻球递给他,接过自己的书包。
眼皮一抬,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邹俊野,一脸不情愿好像自己欠了他钱似的,瞄了她一眼就四十五度角看天装逼,忒么的,还偏生要杵在她跟前!
呵,个中二!程理盯着邹俊野,看他要干嘛。
她和邹俊野在杠,邹麦仁咔咔咔的在旁边啃春卷。
冬笋藕丝韭菜馅,香得不行,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邹俊野忍了忍,身边经过的学生越来越多,经意与不经意的眼神都让他受不住。
“我搭一下你的车回家,”邹俊野顿了顿,又道,“到家给你钱。”
程理知道他的意思,自从手劈青瓦之后,平常都绕着她走,星期五放学了就凑过来,除了顺车还能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