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是烧烤的一把好手。
看着食材在她的手下翻动受热, 然后渐渐演变, 散发出迷人的味道, 她不自觉看痴。
散发出来的香味，真的，很诱人啊
小馋猫的模样，很快被人捕捉到。
叶静坏心眼的举起手里那只烤好的翅中，果不其然专心盯着的眼睛立马跟着动起来。
“咯。”她声音压得很低, “看那边。”
殊不知自己被围观的凌歌, 一双眼跟着叶静手里的翅中一直转, 最后重新落回铁架子上。
毕竟一起共事不是两三天，凌歌馋零食这点，身边人基本都清楚，所以见怪不怪。
但钟清隽不一样，他和凌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看到的多是她客气疏离的模样。
乍然看到她这幅孩子心性，他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不可否认，还挺可爱的。
克制有礼的收回视线，钟清隽从旁边抽出一串翅中放上架。既然那么想吃，不给好像于心不忍。
不等他烤好，小馋猫自己先跑过来。
蹭到叶静身边蹲下，凌歌挑挑拣拣的抽出一串牛肉“静静，教我烤”
放下手里的活计，叶静把油刷和调料递给她，然后自己抽出一串，手把手的教学。
不算难的操作，凌歌很快学会。给自己烤出两串解完馋，她继续回到桌布那里坐着，发呆。
火虽然不算小，毕竟有限，速度并不快。眼见着叶静才刚端过去的一盘被吃完，胡军大大咧咧的召唤“不够吃，凌歌，你和叶静一起呗。”
钟清隽用空盘子敲他“自己去。”
挥开悬在头顶上方的铁盘，胡军扬起手里串到一半的肉，语气有些冲“有四只手”
讪讪的摸着鼻子噤声，作为闲人，钟清隽转身朝烤架的方向走过去。
大家都有事可做，就她一个坐在那里无所事事。脸皮不厚，她坐不下去。
走到叶静身边拿起牛肉串现学现卖，火的炙热洒在手腕处，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度。
吃完烧烤时间已经偏晚，就着手电筒的光源收拾好残局，几个人在桌布上坐下，聊天看星星。
没怎么被大气污染的天空很澄净，星星月亮挂在上面，美得惊心动魄。
钟清隽喜欢研究这些星星，看凌歌和叶静感兴趣，伸手指着那些奇形怪状的星星图案给他们介绍。胡军和杨杰偶尔会接几句，气氛很融洽。
临散场，钟清隽卷起桌布抱在怀里，语气格外认真“孩子们都很听话，相信他们会喜欢上你们这几个新老师。明天，加油。”
虽然之前没有当过老师，但凌歌并不忧心明天会遇上什么。
回到住处洗漱好，她直接上床，准备睡觉。
闭眼前在脑海里大致过一遍明天上课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安心入梦。
学校八点开始上课，六点半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没有车马喧嚣，没有空调暖气，没有手机软件。躺在床上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想一直睡下去。
迷迷糊糊的从枕头下抽出手机，原本只打算看一眼时间，视线却被上面的一条未读短信提示吸引。
所以这里其实也有网，只是信号差而已
抱着这种想法，她解锁点进短信界面。
短信是手机运营商发来的未接提醒，她没怎么细看，凭着白术昨天的那股子傲娇劲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打来被阻的。
看着手机信号栏那里若有似无的微弱信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大早上的吵吵人。
没有多做思考，直接找到白术的号码，点击拨打。
第一个电话没有拨出去。听着手机里传出的那句不带任何感情的不在服务区，她挂断，再打。
接连试了好几次，就在她按捺不住脾气要收手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嘟嘟声。再然后耳边是白术明显十分愉悦的声音“凌歌”
他叫完，手机那端陷入安静的状态。
凌歌老老实实的等着，也不出声。
诡异的静谧。
两人以往的通话里，从来没有一回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心里生出几分疑豫，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把手机挪到眼前，屏幕没有亮起。去按电源键，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想到昨天下午打电话的时长，这手机大概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住处和学校里都没有给他们手机充电的地方，把手机放回行李箱，凌歌揉着头发走到一边换衣洗漱。
任务分派下来之后，她负责的是语文和艺术。
学校里的班级不多，根据年龄一共分为两个班。她今天一共有三节课，上午两节语文，下午一节艺术。艺术是大课，所以不用坐在教室，而是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操场上上课。
也许是天生的环境使然，他们很努力，上课听讲格外认真。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半吊子水平的老师，眼里也全是浓厚的求知欲。
上午的两节课上完，没有丝毫压力。
中午由钟清隽带着在学校简易的职工食堂吃完饭，还剩下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学校的艺术课没有规定内容，向来是以老师的想法为准。
利用休息时间，一堆人挤在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想要拿出一份最趋近于完美的课程方案。
音乐美术平时他们有接触，凌歌脑子一动，不知道怎么想到琴棋书画四大国粹。
中国最为古老的艺术，有他传承的理由。孩子们还小，正是培养的好时机。
几乎是想法才提出，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
考虑到器材问题，真正能让孩子们上手的，只有书法。
来的时候叶静怕周末在这边闷，特意往车里塞了几套笔墨纸砚，倒是正好能派上用场。
学生虽然不多，两个班加起来也有将近二十个。笔墨纸砚只有五套，同步教学自然是不可能。
考虑到凌歌一个人会忙不过来，胡军提出分工合作。
商量之后的安排是凌歌和叶静负责实际书写指导，胡军和杨杰负责相关文化知识讲解，门外汉钟清隽则负责调度现场秩序。
计划落实，时间才一点半，离上课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午睡时间肯定不够，索性开始布置场地。
操场面积不大，但容纳下二三十个人还是不在话下。
从办公室里搬出几张桌面稍微平整些的桌子摆放好，凌歌和叶静回校长家取工具。
等她们俩抱着书法用具走到操场，就见原本没几个人的场所现在已经有好些小孩子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他们动作。
原本想不动声色的从他们身后穿过去，哪里想到几个小屁孩儿眼那么尖。
胆子大些的男孩儿叫李铭，听话懂事成绩也还不错，凌歌很喜欢他。
李铭今年十一岁，家里只有他和年迈的奶奶。父母常年在外面做些粗活，很少回来。
家境不好，平时除去在学校上课，他的闲暇时间全部用来帮助奶奶做家务。砍柴，烧饭，挑水，做农活，但凡是能动手的，他都舍不得让老人家多做。
他性子活泼，人又外向，在学校里和同学的关系都不错。
这时候他身边就站着好几个人，一起仰头看着凌歌和叶静手里抱着的笔墨纸砚。
大概是因为没有见过，眼睛里都是好奇。
作为代表，李铭站出来“凌老师，你和叶老师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手上东西抱得比较多，不可能抽出一两件给他们看。招呼他们跟在身后，凌歌和叶静走到先前搬出来的办公桌那里把东西放下，然后捡起一只毛笔递给李铭“笔墨纸砚，中国最为传统的东西。”
小心谨慎的从凌歌手里把笔接过去，李铭转身和身后的小伙伴一起看。
看够了，他转身问凌歌“凌老师，待会儿上课会教我们用吗”
“恩，并且学得最认真，写的最好的两位，还会有奖品。”
大概小孩子都敌不过奖品的诱惑。一听凌歌说有奖品，精气神立马燃起来。
工具和场地设置好，正好上课。
☆、26.第二十六章
凌歌是这堂课的主要负责人, 交代好注意事项和行进过程, 几位老师各就各位。
学生们被分为四组, 胡军先带第一组进行理论教学, 剩下的三组由杨杰带着在旁边玩些其他的知识型小游戏。
理论知识要教的说少不少，再怎么缩减, 一些重要的点也不能删掉。
之所以理论知识也要分小组来教, 是考虑到学生的年龄差距较大。分出批次, 再选择适合那个年龄段的教法, 更容易让他们吸收。
分在第一组的学生年龄偏大，接受能力要强。胡军只花去不到十分钟，就将理论知识传授完毕。一行五人，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往凌歌和叶静的方向跑过去。
指挥着让在桌前坐好, 两位老师先教他们握笔。
没有多余的毛笔, 凌歌和叶静手里拿的是才从树枝上折下来的杆子。虽然不美观，但不影响操作。
看他们各种各样的握笔姿势, 凌歌有些好笑。
“注意力都放到我这里来, 根据我的方法拿笔。”
底下一阵窸窸窣窣的桌椅摩擦声。
等他们都把手举起来, 凌歌伸出自己的右手边做示范边讲解“首先用食指和拇指握住笔杆，注意把笔放在食指的第一指关节处，不要越过。”
配合着她的语速，叶静走在学生中间，一个一个的详细纠察。
确认都拿好之后, 凌歌接着往下说“中指紧挨着食指, 钩住笔杆。”
她语速放得很慢, 一步结束，直到确认所有人都掌握好诀窍，才会继续下一步。
“无名指挨着中指，用你的第一节指甲根部紧贴着笔杆顶住食指和中指往里压的力量。”
“最后，小指抵住无名指的内下侧，借用一些力道，帮助无名指一起控力。”
得到叶静满意的点头，凌歌接下去“保持手心虚空的状态，固定好手里的笔。”
教会拿笔，直接进入正题。
下笔不可能虚拟，就近借用李铭的工具，抬手招呼他们围过去。
横竖撇捺，起转承和，凌歌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
这边气氛正好，不远处传来校长的大声呼喊声“清隽，你的电话。”
左右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和凌歌他们交代好去向，钟清隽迈着步子直接朝校长的方向走过去。
少一个人而已，这边的情形没受到任何影响。握着毛笔的，听着知识普及的，面上都是求知欲和跃跃欲试。
钟清隽离开的时间有些久，等他回来，这边已经下课。
帮衬着把桌子搬回简易的办公室，今天的课程结束。
送走学生，几位老师约伴去食堂吃晚餐。
学校老师不多，所以食堂也没有炒大锅菜。校长那边吃饭时间不固定，一般都是来了点几个菜，他们临时炒。老师们有固定的下课时间，食堂的师傅会提前半小时开锅，等他们走到食堂，菜正好上桌。
五个老师，四菜一汤。菜的分量足，五个人吃完偶尔还会有剩。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活动。虽说住在一块儿，但他们很少会在闲暇时间聚在一起。往往都是吃完饭各回各房，自己打发时间。
笔墨纸砚送出去两套，还剩下三套。凌歌和叶静一人拿走一套，钟清隽对这些不感兴趣，剩下一套在胡军和杨杰那里。
练字大概是最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凌歌往往在桌前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等写完，洗澡洗衣服，收拾好时间已经不早，正好上床睡觉。
可谓是难得的清心寡欲。
早上八点上课，下午五点放学。闲暇时间很长。
在叶静念叨想男朋友的时候，凌歌偶尔也会想起白术。v的花絮徐超应该已经放出去，不出意外，他已经在娱乐圈掀起一股风潮。下次见面，大概要顾忌的事情，又多了几点。
白术很黏人。
这次离开这么久，等回去他应该又要各种搞事情。
说来也怪，遇见白术之前，她只会偶尔陷入梦境。后来他天天在身边晃荡，那梦境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住，极少过来招惹她。
可是现在，才来这边五天，她已经连着三天被梦靥所困。
每天早上醒来胸口都好似被人用刀子割过，疼得厉害。脑海里一片混沌，任由她怎么折腾，就是想不起丝毫。
无力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她下午没课，在办公室批完最后一本作业，起身走到窗边用热水瓶倒水喝。
水温有些烫嘴，她端着杯子靠在窗边往外看。连着几天的阴沉，这边的天气越变越糟。钟清隽昨天才说过，今天大概是要下场雨。
早上起来时外面的天气还算好，到中午时甚至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像是突然进入另一个季节，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空气里都是让人感到沉闷的因子。
大风刮过，留下一道道刺耳的声音。不远处的那颗大树，枝叶随着风向弯成一道有些扭曲的弧度。凌歌想，如果把它画成一幅画，传递出来的美感应该很别致。
可惜，这里没有工具。
大雨，突然倾盆而至。雨滴砸落在窗外的地上，带起大片染上颜色的水珠。
有些刺耳的铃声乍然响起，凌歌被吓到，杯子里的热水险些烫到手。
慢慢的，有疾驰的身影闯入眼帘。
学生们大多有带伞，但也有那么几个列外。
李铭就是其中一个。怕书本被淋湿，他把书包放在教室。然后抬手挡在额头，只身闪进雨幕里。
才刚跑出去几步远，他转身往回看。然后凌歌就看叶静小跑着过去，把手里的一把伞递给他。
叶静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男孩儿脸上都是笑。
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杯子，凌歌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雨伞，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走廊上，钟清隽，胡军和叶静一人握着一把伞，在和学生告别。杨杰被校长叫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送走外面的学生，凌歌看到教室里还有六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
不等她开口，钟清隽先解释“住得比较远，年纪又小，不放心。”
凌歌点头表示理解“要送他们”
“恩。”钟清隽抬起手，握着伞在胡军和叶静身前滑过去，“他们送一个方向，我送一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