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睡不着，没有不去的道理。凌歌点头“我换下衣服，你等我会儿。”
杨杰他们就站在马路边等着，看凌歌和叶静出来，招呼着往之前做烧烤的那块平地走。
马路不宽，现在大家都没心思聊天，走得比较散。
胡军在最前面领路，杨杰和钟清隽走在最后，两位女士被他们夹在中间。
乡间没有路灯这种东西，夜间照明要么纯靠头顶上的那弯圆月，要么用手电筒。
钟清隽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但是没用。今晚的月亮很圆，脚下的小道被照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
杨杰突然拉住钟清隽“走慢点。”
钟清隽不明所以“怎么”
杨杰没立即说话，直到和前面的凌歌叶静隔开一段距离，他才转头看他“真不打算说出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钟清隽思索好久才反应过来。
目光锁住前面略显单薄的身影，他笑着摇头“这样挺好的。这里不适合她，而我也没做好抛弃这里的一切去安心过自己日子的打算。”
“连争取都不”
凌歌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身子往旁边一歪，被叶静及时拉住。
钟清隽眼睛里的担忧一闪而过“说出来徒增烦恼。她过得好，我就没什么遗憾。”
杨杰抬手捶在他肩膀上，话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就没见过你这么喜欢人的。”
钟清隽不置可否“如果我和她在同样的，我会不顾一切。”
可现实不是。
他心里先是有家国，而后才是情与爱。在这边几年，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是不可能走出去，只是他舍不得看到孩子们黯淡无光的眼神。
不说凌歌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就是有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用道德或者是所谓的爱把她约束在这方小角落他做不到。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不可否认，乍见之欢是因为她的容貌。但是后来，相处越多，了解越深，喜欢也就越浓。等反应过来，已经是情根深种。想抽身，已难。
凌歌叶静和胡军已经聚集在一起，看他们两个还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扬声召唤“你俩快点。”
钟清隽眼里有笑意“好。”
出来时没有带坐垫，几人也不拘谨，随便找处地方坐下，默默的看星星。
心里的情绪太多，堆积在一起，反倒不想说什么。
天上繁星闪烁，明天天气一定很好。凌歌突然出声“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看到日出。”
钟清隽给出肯定的答案“这里海拔高，只要不下雨，就可以看到。”
“那我们一起看个日出，权当告别仪式。”说完还不忘征求大家的意见，“怎么样”
全票通过。
怕晚上气温降下来会冷，钟清隽让他们留在这里，一个人下山去拿御寒衣物。
等他走远，凌歌用脚踢杨杰“小组长，你不去帮忙”
迫于凌歌无声的淫威，杨杰拍拍屁股起身追上去。
钟清隽看到他颇为意外“不是让你们待着别下来”
杨杰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被凌歌赶过来帮你的。”
钟清隽嘴角微微勾起，却没多说。
回来时他们不止带着衣物，还提着两壶姜茶和五个一次性杯子。
准备很充足，只是日出到底是没有看到。
大概凌晨三点的样子，天气骤变。先是大风，然后是小雨，最后演变为倾盆大雨。
掐着点回到屋子里，几个人仍旧心有戚戚焉再晚一分钟，可就是浑身湿透。
毕竟是借住在别人家，他们没敢聚在一起闹腾。老老实实的各回各房，自己打发时间。
无事可做，只能睡觉。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凌歌在天际泛白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八点半。洗漱完拉开门，就看到钟清隽斜靠在客厅大门上的身影。
凌歌走过去打招呼“早。”
“早。”他转身对她笑，“想着你手还没好全，过来帮你搬行李。”
凌歌有些不好意思“有胡军和杨杰，不用麻烦你特意跑过来的。”
他没答，自顾自的转移话题“桌子上放着早餐，你先吃点。”
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凌歌点头“谢谢。”
不好随意进出女生的房间，她吃饭时钟清隽就在旁边坐着，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一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自从上次被学生们闹过，凌歌就一直有意避开和钟清隽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可是现在，避无可避，于是她只能加快吃东西的速度。
囫囵吞枣般的解决完早餐，一边擦嘴一边起身“他们呢”
“在收拾行李，所以是我过来帮你。”
进房间推出自己的行李箱，最后检查完房间里的物品，她带上门走出去。
看她想和村长夫妇告别，钟清隽把行李接到自己手里“我先帮你送过去，你忙完自己过来就好。”
“好。”
钟清隽出门之后，凌歌拐到村长夫妇平时最爱待的小隔间门口敲门“婶婶，您在吗”
门很快被人打开，村长夫人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进来坐。”
凌歌挨着她坐下。
老人家眼眶含泪，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这就走了啊。”
“恩。”凌歌点头，“过来看看您和叔叔。”
“你叔叔不在，大清早的就被人拉去忙公事，不到下午回不来。”
“这阵子谢谢您和叔叔的招待，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
“好。”村长夫人湿着眼眶，“好孩子，下次别一个人来。”
“下次带男朋友一起。”
“这才是，老婆子等着啊。”
“行。”
认认真真的告完别，老人家非要送着她上车。凌歌劝不住，只能依她。
杨杰的车子停在胡军家门外，凌歌和村长夫人到的时候，一堆人聚在那里说话。
钟清隽首先看到她们，很自觉的过来叫人“婶，您来了。”
重新加入两个人，人群又热闹不少。
九点半，前面突然传来一片躁动声。
☆、35.第三十五章
动静有些大, 引得众人纷纷注目。于是凌歌抬头就看到孩子们手里抱着东西往这边跑。
人多, 队伍杂。怕他们摔着, 凌歌走过去拦住他们“好好的跑什么”
一堆孩子红着眼停下脚步, 可怜兮兮的叫人“凌老师。”
其他几位当事人依次过来，半蹲着身子安抚着孩子们的情绪。
李铭作为代表, 捧起手上抱着的一个大箱子“老师, 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其他孩子也跟着举起手里的东西, 然后异口同声“谢谢老师。”
眼眶很酸涩。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 凌歌背过身子舒缓好一阵才笑着转身继续和他们说话。
小孩子没那么多顾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想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老师，心里的悲伤无限蔓延。一见老师还不收自己的礼物，伤心更甚“老师为什么不要我们的礼物”
无奈, 只能一一收下。
其实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多是当地家庭自己腌制的坛子菜和一些本地特产。但是重在心意，所以凌歌从他们手里接过来的时候格外认真“谢谢。”
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钟清隽站在凌歌身边, 微微俯下身子和孩子们说话“凌老师他们要走了, 你们乖一点，自己退到边上好不好”
“好。”他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脚下步子却没有移动半分。
钟清隽好笑“那还不让开”
孩子们听话的让开一条道，红着眼眶也不说话。
凌歌正在难受，站在她前面的钟清隽突然张开手。她不解“这是”
男人解释“分开前的拥抱, 应该没有越界”
钟清隽有分寸, 所以拥抱的时间很短。怕她, 也怕乡亲们多想，松开之后，他又轮番和叶静杨杰胡军拥抱。
抱到杨杰时，他抬手在钟清隽肩膀上落下重重的一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开口“想抱一下她还得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钟清隽倒是不怎么在乎“回去后记得保密，别说不该说的。”
“我知道。”
十点半，四个人上车，在孩子们列出的一条道路里，车子打倒，驶入行车道。
坐在副驾位的凌歌摇下车窗，探头就看到车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尾巴。
孩子们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新的眼泪又再次冲刷而过。钟清隽跟在后面顾着他们的安全，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车子速度比人要快很多，却没人在乎。孩子们一路追着跑，大有一路追到尽头的意味。
车子里的几个人都有看到，许久，坐在驾驶座的杨杰用总控关上所有车窗，脚下油门一踩，车子行驶的速度更快“你们越看，他们越舍不得。”
等走远，后座的叶静突然出声“停车。”
杨杰眉头一跳“姑奶奶，你想干什么”
叶静很凶“你停车”
车子停下来，叶静伸手推边上闭着眼不知道是在补眠还是在干什么的胡军“你说只坐半路的，下车，让凌歌过来。”
胡军瞪她一眼，拉开车门和凌歌换位置。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很是服气。
等凌歌坐到自己旁边，叶静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抱住凌歌开始哭。
才刚缓和的气氛，好像又恢复如初。
很有耐心的拍着她的肩，凌歌柔声安慰“以后多来看看他们就是，距离不算远，来回也方便。”
胡军附和“是啊，想来随时就能来的地方，值得你这么难受”
车子转弯，驶入山道。杨杰脑子里想起那天和钟清隽在这里的胡闹，忍不住加快车速。
叶静的哭声一顿，抬起头很是谨慎“你干嘛加速”
杨司机漫不经心“你再哭我就把车开下去。”说完还伸手去指一侧的悬崖。
叶静瞬间安静，擦干净眼泪后抱着凌歌抽泣。
近十二点到达小镇，在上次聚餐的那家饭馆解决完午餐，车子继续上路。
到这边手机已经有网，平复好情绪的几人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叶静提建议“三排”
剩下两人没有异议。撇下还在开车的杨杰，欢天喜地的玩起来。
将近一个月没有玩过，谈不上手生，操作起来总归是没有之前那么顺手。
第一局完全被对方碾压。
第二局找回手感，打得很顺畅。
耳边充斥的都是游戏声，老司机愤愤不平“能不能不出声”
沉迷于游戏的三个没一个应答。
第二局赢回来，马上就有了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这把打到一半，凌歌的网络突然变成460，看着变卡的界面，她皱眉“你们还有网么”
不等解答，屏幕上显示有来电。
玩游戏打什么电话抬手正要挂，看到来电人是白术，赶紧滑开接听“打电话。”
利落的挂断，继续杀人。
不一会儿，后台提示有语音通话邀请，正好她被敌方杀掉，还有十几秒的复活时间，于是切换到界面，翻出耳机接听。
白术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今天回来”
“恩，现在在路上。”
“在干什么”忙到接电话都没时间。
“玩游戏。”她思索一阵，发问，“你玩不玩”
一边打电话一边玩游戏果然是行不通的，这一分心，她又被敌方围死了。
叶静凶她“想输啊”
白术听到叶静的声音，拒绝“你继续玩。”然后按下挂断。
听着语音通话结束的提示，凌歌皱眉，这人小心眼还爱斤斤计较，不会生气吧
游戏界面提示她已经复活，没空想那么多，赶紧冲上去和队友一起开团。心里装着事，凌歌打得格外凶。到最后对面受不了了，在全部频道里抱怨对面要不要这么凶
然后屏幕中央显示对方投降。
拿下一局，凌歌没有急着开下一局，让叶静和杨杰等着，切换到界面安抚白术。
凌歌一起打游戏
白术还要忙，我没生气，乖，自己去。
凌歌真没
白术真没。下午几点到我去接你。
凌歌四点多吧，应该会直接去协会，明天在见好不好
白术好。
凌歌那我去了啊。
白术恩。
打游戏时时间过得很快，车子过收费站时他们正好打完今日份的最后一把。
看着熟悉的城市，叶静收起手机感叹“到家了。”
到书协走完一趟，又被压着去聚餐。美其名曰帮他们洗尘。
今天在书协的人比较多，不出意外都是来和他们打照面的。
于是才刚回来的人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拖着行李回到自己家。
连行李也没收拾，首先打扫房子里的卫生。一个月没有住人，屋子里落了很多灰尘。凌歌一个人擦擦洗洗的，弄完已经十一点半。
聚餐时就没吃多少东西，卫生打扫完，肚子就开始叫唤。
屋子里没有存货，大晚上的她开始纠结要不要出去。
一杯水喝完，白术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不似往常那么富有磁性，低低哑哑的一听就知道是用嗓过度。
“家里有没有收拾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