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的瞳色始终是莹莹青绿,如今却红得好似会滴出血来。
雨麦半睡半醒地匍匐过去,将脸枕在他腿上:“我想要。”
“……想要什么?”见了她的模样,七浮心中一个咯噔。
他猛然想起来了。一寸绯的余毒……居然还没有过去吗?!
将手搭在他的小腹处,雨麦扬起脸,像是很冷静地同他说话:“无沉,你要吃平的,还是要吃有些许波澜的?”
话里很明显在暗示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七浮只觉有冷汗自背上淌下。
“我……好像两者都不习惯……”
话音刚落,他已被雨麦压在地上。
换句话来阐述,更贴切的应该是,雨麦不由分说将他从坐姿按倒,成了如今尴尬的躺姿。
“如此……既然无沉不愿先选,雨麦便先享用了。”
说话间,她抬手覆手,已将七浮扯紧的道袍一层层解开,俯下身去,伏在他白皙的胸口。她的指尖在七浮下巴上停留,又一勾,借他下巴微扬时,张口咬了下去。
熟悉的温暖湿滑叩开紧闭的城门,带着些得意占领了一方。七浮乃是头一回经历这般,当下被这种感觉弄懵了。
他甚是辛苦地抵抗着,奈何毫无经验,浑身上下被雨麦吃得死死的,只得由着她胡来。禁锢的情绪,却是终于在这温软之中破开枷锁,他伸手攀住雨麦的双肩,在她毫无防备之时,轻易将她那宽松的白色道袍也扯下去,露出她一双白嫩的肩膀。
雨麦正要退出去的舌,被他以齿抵住。一双令她无法抗拒的大手,将她束缚在眼前看似纤弱的青年身上。她讶然,绯红的脸上多出一分惧色。
局势出乎意料地扭转了过来,一时间安静的树林里,自一阵细雨绵绵一路发展为翻云覆雨,而雨麦的裹胸布早已不知被丢去了何处。
不得不说七浮这个新手实乃慢热。雨麦只觉一点温润离开了自己的唇齿,一路下来爱抚了她的脸颊,她的颈子,她的肌肤,酥麻的感觉取代了一切。
纵使代替了一切,也止步于此。七浮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欲念,方才一系列撩拨,只为寻到她妖力的来源。
怕事情有变,他当即将自己的灵力打入其中,将雨麦体内仍在作祟的余毒汇聚一处。
他又将雨麦的裹胸布捞回来归位,继而轻轻一掌击在她胸口。不多时,雨麦侧头吐出一大口混着余毒的黑血。
七浮闪在一旁,将自己不堪看的衣物整理了一番,接着扶雨麦起来,在她完全恢复神智前,替她将道袍重新穿整齐。
他不知道雨麦会不会留下毒发时的记忆,但他现在并不希望雨麦留下那样的记忆。怎么说呢……大概眼下还不是做那种风月之事的时候吧。
七浮抹了抹嘴,唇齿之间还留有淡淡的红茶的味道。这一回,怕是他第一次真正与女性以唇舌交融了一番。
不等雨麦清醒,他便抱着她上马。雨麦娇小的身体歪在他怀中,眼里还留着茫然。七浮伏下脸在她额上一印,随即扯了缰绳,马儿长啸一声,向於虚的方向赶去。
……
主仆赶到於虚门前,一眼尖的守门子弟早已发现了他们,赶紧寻门中巡逻的弟子去报告给吕重青。
七浮轻车熟路地策马回到自己的少寞堂,门口无精打采扫地的舞子零,见他回来,当即丢下扫把冲过去拦住马,悲声道:“浮公子!在下无能,让令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她的话吓了七浮一跳,他抱雨麦下了马,纳闷道:“怎么说?莫不是七宗榆又来过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令妹太担心浮公子,闹着要我和九空去晨愈谷寻你回来。浮公子不是让九空转话,说这几日不要来的打扰吗?于是在下就随意编了个理由拒绝了令妹……”舞子零委屈巴巴地解释道。
七浮听了哭笑不得,他将马交给舞子零,让她转告闻九空,明日他去花幕街的时候,顺便将之归还驿站,接着送了一小袋桂花糕给她,舞子零便笑眯眯地牵马去寻闻九空了。
七浮走进少寞堂,雨麦安静地跟了过去。七浮那件绣着蓝色八卦图案的道袍,在晨愈谷被卿欢改了改,如今已取代侍卫裙,成了雨麦的日常着装。主仆二人,一个穿的是藏青色长袍,一个穿的是蓝白色道袍,一前一后地走,比起主仆,倒更像是同门道友,又或像师徒。
七浮忽在铺着床铺的角落里停下,看得出来有人每日都在细心打扫,即使将近十日未归,床铺上也未曾积灰,线毯亦叠得整齐。
“我记得以前七家还在的时候,假如无沉不回家,令妹就会每日整理你的房间。”雨麦在他身后轻声道,语气里透露出一种羡慕,“若是浮君当年始终有那样的一个妹妹相伴,或许最后也不至于献身封印妖界入口……妹妹大人在的话,人间与妖谷的强者一个也不必死去。”
“浮君从前……”七浮回忆着一个个梦中的景象,“似乎也是大户世家的贵公子。却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终是离开了家族,甘愿清修。”
“浮君是被家族驱逐出去的孽子。”他本只是随口一叹,却听到了雨麦的解释,“为除妖而误杀了一位血亲,随后便遭到驱逐,至死也不曾回去过。”
“浮君那位死去的血亲,便是他的妹妹。”雨麦自顾自说下去,“浮君与妹妹大人皆是祁环居的高阶除妖师,妹妹大人的灵力与符术,甚至压过浮君一头,浮君的转生之术,便是由妹妹大人教授。”
听她竟改口称呼那位神秘的妹妹为“大人”,七浮很是惊讶:“听你的语气,似乎那位妹妹大人的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
“约摸与浮君不相上下。”雨麦道,“话已至此,无沉何不猜测一下,我为何要提及那位妹妹大人?”
突然威严起来的语气,令七浮微微一愣,继而猜测道:“你既然提到转生之术,想必那位妹妹大人,如今应当也和浮君一般转世投胎了吧?”
雨麦淡淡一笑,又不曾答他,一如既往地反问:“无沉可还记得风见月?”
困惑自七浮眼中散去。是了,从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知道风见月此人,便知道她与封印妖界入口有关。眼下听了雨麦这番话,七浮忽然明白,为何风见月这个名字被祁环居的人提起时,诸位长老的反应,如同听到了浮君的名字一般。
“她便是那位妹妹大人的转世么?”
雨麦微微点头,猫瞳之中透出不定的情绪。
“明日便要去往锁鹤阁,还恳请你留心风见月。”相比请求,她的话更像是一种命令,“我很怕七横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还请无沉,务必将她救出。”
第38章 038 莫欺无能
雨麦的一番话, 不由得让七浮联想到他与风见月初见的那一日。那时风见月的话一直让他很在意,她是被血白璧选中的人,那么往后的命运便是和浮君一般, 牺牲自我催动血白璧, 为了封印妖界入口而死。
在晨愈谷的那几日,七浮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血白璧的选择, 既然就是那些所谓的强者的选择,为什么风见月是这一次的人选?按眼下他得知的消息来看, 一个月前的风见月尚未引气入体, 体内有的只是纯粹的妖气。
关于风见月的身世, 在晨愈谷时,雨麦曾将此事主动告诉了他。
“风见月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她的母亲, 我的同族,刚生产完她,被除妖师在最虚弱的时候杀害。那时我将除妖师解决后,回了屋只见风明赤绝望地抱着她。她因为是人与妖的结合, 加上并非足月出世,此时体内已妖力紊乱,快死了。”
在山中伐柴的时候, 雨麦不紧不慢地说着,七浮则在一旁认真聆听。
“那天在祁环居见到小月的妖身,无沉不是疑惑过吗?小月的妖身那样像我,是我将自己的妖身借给她, 封印在她体内帮她稳固妖力,魂魄则占了风家一只刚出生的幼猫的身体。”
说罢,雨麦一斧子劈在树枝上,在树枝与叶纷纷坠落之时,她低着头沉下脸:“幼猫的身体本就难以控制,况且小月长大后,我的妖身仍在她体内,反而会成为她修行的阻碍。本来我们都计划好了在雀翎岛,她将妖身归还我,而后自己在祁环居学习符术,我便跟随无沉去於虚生活。谁知后来……”
后来发生的事,不劳她提,七浮也记得一清二楚。
思绪回归,见书房就在眼前,又见雨麦行了一礼转身将走,七浮忙将她叫住:“雨麦,你觉得被那些强者选中的,究竟是你,还是风见月?”
雨麦顿住脚步:“无沉为何这么问?”
“风见月既然继承了你的妖身,不知是否连同气息和妖力也一并继承了?”七浮推测道,“我在梦里回忆前世时,曾见过你与浮君一对一斗法,最后是你胜。假如上一次被选中的是浮君,或许这一次便是你吧?”
清冷的回应飘入耳中:“无沉可是忘了什么?血白璧的选择被公布之前,我已将妖力给了七横。假如按这样的想法,这一次献出性命的人,非七横莫属。”
“那我便按我的思路继续说吧,”七浮道,“若是按妖力强弱选择牺牲者,那么七宗榆在两年后必死。可你我知道,他是贪生畏死之辈,所以眼下牺牲者换了人,其中周折,他七宗榆不可能没有参与。”
“如此,既然牺牲者已定,哪怕风见月当真是浮君之妹的转世,七宗榆也没有带走她的必要了。”他继续分析,“除非七宗榆在另一方面务必用上她,但是若排除这种情况,风见月眼下应当平安待在锁鹤阁,并且不会受伤,毕竟封印妖界入口需要一副完整的身体。”
没有听到雨麦的回答,他轻叹一声:“再者,或许浮君本就没有妹妹。你父亲可是亲口告诉我,浮君的转生之术,乃是你教的。”
“对七横而言,小月是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子。”雨麦忽转过身道,“无沉,我知道七横打开妖界入口的原因!”
七浮摇了摇头。他对雨麦用过魇魂咒,知道七宗榆亲口告诉雨麦,打开妖界入口是为了找妖教训他,于是回道:“他随口说出来的话,多半是幌子,你莫要信。七宗榆背后尚有一位妖王在,他还得顺着那妖王的心思行事。”
听见“妖王”二字,雨麦的面色有些阴沉。
“妖王?芝谣么?”她冷冷一笑。
她的笑令七浮有些头皮发麻,他点了头却是不确定地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吗?虽说现在还不曾有确凿的证据,但你我回到晨愈谷后,本该去与猫崽子玩耍的芝谣,却是毫无征兆消失了踪迹,凭借这个……”
这时闻九空的声音从院落里传来,七浮边说边走到窗边,听闻九空中气十足地喊话道:“帮主吩咐公子过去一趟,大概要分配一下明天的任务。如果公子暂时没空,还请雨姑娘代公子去见帮主一面。”
七浮应了一声,随后看着闻九空牵马走出少寞堂大门。
“她只是一个替身罢了。”雨麦接过他刚才的话,双眸微眯,似是在斟酌要怎么与他解释。
可斟酌良久,她最终只如此道:“不是她,她虽是叛徒,却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多说无益,帮主尚在等候,我这就过去,暂时不多言了,往后无沉自会明白的。”
雨麦代他去拜见吕重青,他则回书房整理自己将要带去锁鹤阁的必需品。
顺便,看看长昕。
推开书房的门时,七浮见长昕正伏案静静休憩,桌上码了一叠空白的符纸,以及一堆被揉成团、已被画上符咒的符纸,还摊着一本符术手记。
他已经七八日不曾回来,也不知长昕现在的伤如何,习不习惯少寞堂的生活。刚回来就见长昕在用功学习符术,七浮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一则喜,妹妹也能够施展符术,某种程度上来说,能熟练运用符术,比熟练运用鞭法更能护身。二则愁,七家血脉本就不适合修习符术,妹妹哪怕再用功,最终也不过是和他一般成为半吊子的除妖师。
七浮轻手轻脚收拾起来,他不想惊动长昕,更希望她能多休息会儿。岂知刚从长昕身旁走过,脚底骤然生出一张藤网,将他牢牢束缚其中!
长昕被藤蔓生出的声音惊醒,等她揉眼细看藤网中的人,当即拿笔画下一道符,走过去拍在藤蔓上。藤蔓瞬时枯萎,将七浮解放出来。
尴尬地扯下藤蔓,七浮还未开口,长昕便已扑到他怀中,将脸埋在他胸口啜泣。七浮愧疚地抚摸着她的背部,他连着七八日音讯全无,搞不好还差点遇险,真的要折磨坏长昕了。
啜泣一小会儿,长昕又将他松开,转回书桌,换毛笔写了一张字条,泪痕未干,又转过来将字条呈现给他。
“妹已能护自己周全。”
七浮点点头,面上露出欣然之色。
长昕又写了一张:“有一物赠兄长,兄长明日务必带去。”写罢搁笔,取了钥匙将手边一个锁住的抽屉打开,将一卷纸递给七浮。
看罢字条,见了那卷纸,七浮愣了一下,接过它缓缓展开,看到落款处的备注时,又吃了一惊:竟是锁鹤阁的地图!
纸卷上面不单描画了各个重要的方位与房间,还仔细标注了妖气浓郁之处、关押高阶弟子之处、被破开封印之处……如此详细的地图,不知长昕是从何弄来的。
长昕继续在纸上写:“这几日闻先生一直在回忆锁鹤阁,他说我画。”
七浮小心收了纸卷,欠身对长昕行过一礼。长昕不知所措,慌忙阻止,只听七浮笑道:“是小妹有心了,兄长无以为报,只能以平安归来为誓。”
这话让长昕也不由得露出微笑,她抬笔又要写,一阵寒冷却突然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毛笔啪嗒落在桌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七浮神情大变。他一把搂住长昕,感到她在自己怀中不住地打颤,想必是七宗榆那寒毒“三尺寒”作祟,他狠然咬了咬牙,柔声道:“若有机会,兄长定会让七宗榆为他所行一切付出代价!”
哪里知道长昕拼命摇头,她胡乱抓过桌上的笔,潦草而迅速地一遍遍写下“妹无事”。比起给自己出气,她更希望七浮能不要去与七宗榆有任何交集,哪怕只是对视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