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脸认真:“真的,你不要再对他们笑了,会吓走客人的。”
他才不会告诉倪溪是因为刚才来买包子的几个客人都是男的,见倪溪对人笑的灿烂,他看着却觉得十分刺眼,甚至有些不爽呢。
谁让这灿烂的笑容不是对他的呢。
少年再次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
嗯,味道不错。
等下可以考虑在买一个。
倪溪不会知道少年真正的想法,她现在已经气的不行了,就差和白玉莲一样把面前这浑人再打一顿了。
尤其是说这话是少年还十分的认真,更是让人着气。
倪溪怒极反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容,假惺惺的问:“那你看这样好看吗?”
这一笑在旁人眼里确是美的惊人,美眸带着几分怒意,眸光潋滟,似嗔似怪,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像是诱人的小钩子般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好看。”
少年痴了,下意识的回答。
这还差不多。
倪溪收回笑容,冷着一张俏脸,“好看也不关你事,哪里凉快呆哪儿去。”
“你……你居然这样对我……”手指着倪溪,少年瞪圆了桃花眼。
倪溪撇了撇嘴,当做没听见。
少年气呼呼的走了,临走前不忘随手从蒸笼里拿了一个包子。
“诶,”倪溪在身后叫他。
“你还没给钱呢!”
奈何那个身影就是不肯回头,倪溪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越走越远。
嗯,希望明天不要再看见他了。
这是倪溪唯一的想法。
…………
第二天
依旧是那个时间,少年再一次出现在了倪溪的面前,不过这次没有再穿那个白衣了,手上也没再拿折扇,看起来顺眼很多。
倪溪本来想当做没看到,但是少年一直站在她身旁,那炙热的目光瞎子也能感受到了。
就连来买包子的客人,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最后,倪溪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又来干嘛?”
少年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我也不想的,偏偏忍不住过来了。”
倪溪刚将装好的包子递给客人带走,没有听清他的话语。
“你说什么?”
少年这回没好气的回答:“没什么,我想来就来。”
得了,当她没问。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如此。
少年简直成了她的跟屁虫,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倪溪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只能无奈的随他去了。
她自顾自卖自己的包子,今天生意很好,过了一会儿,来了好多人买包子,她整个人忙的团团转。
一堆人围着她,吵嚷着“给我来一个,”“我要三个。”七嘴八舌的说着,她几乎被淹没在人群中,听不清是谁说的话了。
“大家一个一个来。”
倪溪尽力放大声音。
众人瞬间安静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乱。
“我来帮你吧。”
少年这时候走了上来。
倪溪刚想说不用,少年已经直接拿起油纸了。他手脚十分麻利,将包子三两下包含递给了买包子的客人。
那客人见到少年,愣了下,“大官人。
少年含笑点头,这种姿态是倪溪从没有见过的。
来不及多想,既然少年已经上手帮忙了,她就不再矫情的拒绝,毕竟这里还围了将近二十个人,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倪溪收钱找钱,少年给装包子,两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终于送走了大波人群后,倪溪喘了口气,从蒸笼里拿了个包子扔给少年。
“谢了。”
经过刚才的帮忙,她对少年的印象有些改观,觉得没有那么讨厌碍事了。
少年接过,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好奇问:“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刚才帮忙了没多久,就感觉有些累了,更何况是倪溪。她在西坊一个人卖了这么久的灌汤包,其中的苦累可以想象。
倪溪倒了一碗茶水喝下,刚才一个劲的唱喏喉咙干涩的紧,等茶水下肚润了润喉咙,这才有力气回答少年的问题。
“习惯了就好。”
她的表情十分平淡。
看在少年眼里却莫名的有些心疼了。
听说潘家以前日子过得特别差,是在她回去后才慢慢好转起来的,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的辛苦。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或许是刚才的合作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至少倪溪对待他不好意思再冷着个脸了。
“你平日没有其他事吗?”少年每天到她这里呆着,倪溪特想问出这句话。
“有啊,”少年轻松的回答:“我有时也要去生药铺还有绸缎铺去帮帮忙,看看账。”
“那你怎么还有时间一直待在我这儿?”
“铺子里有管事的,我偶尔看看就行了。”
难怪这么闲的。
家里来生药铺绸缎铺,在这清河县是富贵人家了。
她这个小市民是不能比的。
还是好好卖自己的灌汤包吧。
…………
这一日,少年不知为何没有来。
倪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边,竟然觉得有点不习惯?
她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忙过高峰期后,她坐在小凳子上休息。
周围是和她一样的摊贩,有卖馄饨的,有卖炊饼的,有其他杂七杂八东西的。
混熟了,大家偶尔也会聊聊天。
“潘小娘子,今天西门大官人怎么没过来了?”
卖炊饼的大婶好奇的问。
倪溪一愣,没反应过来。
“西门大官人是谁?”为什么问她啊。
那位大婶暧昧的笑了笑,“就是这些天一直跟在你旁边的西门大官人啊,我给你说啊,他家在镇上有好几家生药铺和绸缎铺,家财万贯,镇上好多小娘子心怡他呢,你可得抓紧了。”
“婶子,没有的事,您别乱说了。”倪溪正色回答。
她的心里在嘀咕着,那少年居然姓西门?也不知道和西门庆是什么关系。
作为潘金莲,她是一点也不想沾上西门庆这个名字的。
正想再问一下,对面却有打闹的声音传来。
倪溪抬起脖子一看,几个破落户正把一个人围在中间打。
只听的几人拳打脚踢声音,被打的那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那几个破落户边打边骂:“好你个三寸谷丁皮,爷爷我吃你的炊饼是给你面子,居然还敢问我们要钱……”
三寸谷丁皮?
倪溪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这不是武大郎被人起的浑名吗?
难道,那个被打的人是武大郎?
“婶子,你可知被打的那人是谁?”
见周围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倪溪连忙拉着卖炊饼的大婶问。
大婶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同情。
“是咱们清河县出了名的窝囊废,叫做武大郎,他人生的矮小丑陋,性子又软,被那几个人欺负好多回了。”
说完又劝阻倪溪:“你看看就行了,别去管闲事啊,那几个人最是无赖了,惹不得。”
确定了是武大郎,倪溪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原主的其中一个心愿就是,想要帮助武大郞,毕竟武大郎也被原主害惨了。
眼下武大郎被人欺负,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走上前去,一脚踹向其中一个无赖,这一脚她使了十分的力气,那人扑通一声倒地,半天起不来。
“你这小娘皮找死。”
其他三个人怒骂,想要扑上来拿住倪溪,也被倪溪三两下解决一同踹到在了地上。
“吃了别人的炊饼不给钱还打人家,谁给你们的胆子?”
倪溪冷笑着,一脚踩住想要逃跑的其中一个人。
“别想跑,这事还没完。”
“走,跟我去见官,让知县大老爷看看如何处置你们。”
地上的几个泼皮听说要见官已经怕了,跪地求饶道:“饶了我等吧,有眼不识泰山惹了您,我等知错。”
“知什么错?”倪溪挑眉。
没想到倪溪会这样问,四个泼皮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先开口了。
“错在不该冲撞了您,还朝您动手,实在是大不敬。”
“还有呢?”
倪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还有?
另一个泼皮苦着脸想了会儿,说道:“我们不该吃了他的炊饼不给钱还打人。”
“说的好,”倪溪笑容冷冷的,让人发寒,“我最讨厌这种欺负弱小的人了。”
弱小不是原罪,偏偏这天下那么多人喜欢仗着一身好武艺仗着自身的强大去欺负那些弱小的人。
“若是以后在让我撞见你们欺负他,……结果你们懂的。”
倪溪用脚使劲碾了碾,疼的脚下的泼皮直嘶冷气。觉的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破碎了。
“我们懂我们懂。”泼皮们本来想报复的心瞬间没了。
这个小娘皮实在是不好惹,他们还是躲着为妙。
放走那四个泼皮后,倪溪走到缩在地上得武大郎面前。
她蹲下身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要是武大郎的伤重,那她一定要把那四个泼皮抓回来痛打一顿才行。
武大郎的头发乱糟糟的成一团,脸上都是泥土,鼻涕眼泪混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倪溪刚才的帮忙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动。
他本来就身子矮小受人嘲笑,以前兄弟武二在的时候还强点,自从武二去年出去学艺去了,没有人给他撑腰,欺负他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四个泼皮欺负他快一年了,从没有人帮过他,倒是看热闹的有许多,他只能忍着,期盼着武二回来后能结束这种苦日子。
“我没事……还好。”武大郎哽咽着说。
眼泪哗啦啦的流,就这样哭的眼泪汪汪的。
虽然武大郎身材矮小像个童子,但是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啊,怎么能说哭就哭?
倪溪连忙掏出帕子给武大郎。“别哭了,你先擦擦。”
武大郎脏兮兮的手有些迟疑,怕弄脏了帕子,被倪溪强行将帕子塞到他的手中。
“快擦。”她强硬命令道。
难怪那些人喜欢欺负武大郎,就冲着动不动哭哭啼啼得样子,不欺负才怪。
武大郎瑟缩了下,这才接过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
“谢谢你。”那张丑陋的脸上带着感激。
倪溪叹了口气,武大郎混的也太惨了吧。
“你炊饼卖的咋样?”
“还……行吧。”
武大郎迟疑了下回答。
“你确定还行?每天都能卖完?”倪溪又问。
“都能啊。”武大郎不知道倪溪为何突然这样问。
倪溪颇为无奈,“那你为什么穿的还这么的……”
这么的破破烂烂,武大郎的衣裳已经全部是补丁了,比清河县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炊饼都卖完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武大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多人说赊账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乐滋滋的给倪溪看。
“你看,我都记着呢。”
倪溪随意得翻了翻,没想到武大郎识字,虽然字写的歪歪扭扭的,有些丑的感觉,不过她还是认了出来。
可看了几个后,她就看不下去了。
“棺材铺李小二居然欠了你一两银子?”
“还有卖珠花的货郎也欠了你半两银子?”
…………
这得是赊账了多少个炊饼啊?
谁知武大郎却是好不惊讶的样子,点头道:“他们说等有钱了就还给我的。”
倪溪听了这话差点忍不住将小本本摔在武大郎头上了。
“他们说你就信啊?谁会连吃炊饼的钱都没有。”
从没见过老实成这样子得人,难怪自己过得穷困潦倒,感情都接济别人去了。
“他们不会骗我的,”武大郎辩解着,“他们说……”
“得了得了,”倪溪不耐的打断,“你信他们只怕你要饿死了。”
“那个小本本你留好吧,改天找个机会把账收一收。”
“我问你,你愿意跟我一起卖灌汤包吗?每月银钱三两。”
若是让武大郎继续卖下去,真的会赔的血本无归了,刚好她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武大郎又是个实诚得人,她有心想要帮武大郎一把。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武大郎连连点头。
只要能吃饱穿暖,哪怕不要工钱都行。
“行,那就这么定了。”倪溪一锤定音。
…………
有了武大郎的帮忙,人又勤快,倪溪整个人顿时轻松了很多,只用在旁边收钱就好了。
那几个泼皮果然没再来找过武大郎。
倒是少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她这里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