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落座,赶紧打发张凌去小厨子和白玉堂请来。
张凌应承,转身就匆匆跑去叫人,半晌人没回来。
赵虎直咽口水,忍不住了,起身亲自去找。马汉也忙跟上。
随后马汉就急忙跑回来告知大家,找不到小厨子人了。
“我们在厨房的案板上看到了这封信。”马汉将‘大家亲启’的信递给了包拯。
包拯接信的时候,手一抖,琢磨着信里的内容,该是多少分别之言,令人催泪。但打开信后,见上面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多谢大家照顾,有缘再见。”
马汉把内容读出来给大家听。
赵虎不敢相信地眨眨眼,“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厨子走了?”
大家都表情难受,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去找他,上次你们说小厨子家在哪儿来着?”赵虎问马汉。
“好像叫罗刹巷,我和你一起去。”马汉急忙道。
赵虎点头,就要走,却被公孙策叫了回来。
“赵兄弟既然有心离开,必有其缘故,你们何必去强求。坐下来,吃好她做的饭,便是对她最好的感谢。”公孙策说罢,就征询包拯的意见,是不是如此。
包拯点头应承,随即扫视屋内众人,问白玉堂在何处。
“不知,刚刚还一起回府,之后就再没见到他人。”王朝道。
张凌:“房里也没人,我找过了。”
“白少侠回来了!”
大家忙起身看向进门的白玉堂,问他去哪了,是不是去找小厨子了。
白玉堂点头。
“情况如何?”赵虎急忙问。
白玉堂摇头。
“刚刚我们在府里找了半天没找见你,莫非你去他家找了?”赵虎再问。
“她不在家中。”白玉堂如实回道。
“果然不在家么,那他回去哪儿,秀珠也不在了。最近有什么事让她伤心了吗?这人怎么就忽然走了?”赵虎十分想不通,再想自己以后没机会见到秀出了就更难受。
王朝也觉得蹊跷,“大人,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劫持走了赵兄弟?宋庭空的属下?”
“有这个可能,那我们赶紧彻查此事。”赵虎道。
“赵兄弟是自愿离开,不然也不会做这么多美味留给大家,若受胁迫,哪会用心做出这等美食。”公孙策劝大家不要多想,落座好生享受晚宴。
“我问过后门的小厮,二人是在咱们回府之时,急忙从后门出去。小厮还以为两人跟平常一样是出去买菜,没有多问。”
白玉堂想起刚刚在后街尽头的小巷内看到了车辙印记,转眸冷着脸,始终没有吭声。
“诶,这是封信?”赵虎盯着白玉堂胸口处露出的信封一角。
白玉堂面色更冷,见众人都在看他,便将信拿出。
赵虎一看信封上的字,“是小厨子的笔迹,他还特意给你留了封信!”
赵虎期待信里的内容,想知道小厨子离开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没写什么。”白玉堂说罢,倒也不吝啬了,打开信给众人瞧。
信纸上端端正正只写了两个字:再见。
“这就完了?这还值当特意写封信给你?”赵虎失望不已。
包拯看一眼白玉堂,问他有何想法。
白玉堂走到桌边,准备坐下来,“菜要凉了,你们不吃?”
“吃吃吃,虽然人找不到了,但也也不能白瞎这一桌子菜呀!”众人应和。
包拯率先落座,请众人也坐。大家起初沉默的加菜,但吃了几口之后,免不得感叹美味,渐渐话就多了。挨个分析起小厨子突然留信告辞的原因。
赵虎:“是不是我前两天抱怨她没给我做好吃的,生气了?”
马汉:“不是吧,我看是他堂哥的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总有个俊朗的男子来找他。”
包拯在众人分散注意的讨论中,默默加了第三个鸡屁股到碗里。焦香不腻,麻辣适口,这大概回事他吃过最好的美味了。其实他也惋惜赵寒烟的离去,但这是必然,没有选择的事。
公孙策听了众人的议论之后,看了眼包拯,转而笑着对大家道:“瞧你们说得,好像小厨子离了咱们开封府,便会不好了。不做厨子捕快,考取功名,对她来说其实是更好的出路。赵兄弟聪慧机敏,她既然选择离开,便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她的聪明,她的选择只会更好,比现在更好。我们该为她高兴才是。”
公孙策举杯,让大家一起祝福赵寒烟。
赵虎等人连连应和公孙策所言有理,共同举杯祝福。包拯吃掉鸡屁股后,连喝三杯,笑着对大家表示,赵兄弟将来的归宿必然最好。
祝福之后,大家几杯酒下肚,话的都渐渐多了,也适应了小厨子离开的消息,慢慢都聊开了。
说说笑笑见,饮酒游戏,讨论之前的案子,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大家喝得尽兴之后,都跟包大人道别。
赵虎醉酒最厉害,被马汉搀扶离开的时候,嘟囔几句还哭了,喊着以后可能再没机会吃到这么好的菜,让他再吃会儿。
马汉拍了他脑壳子一下,“再吃肚子就爆了,再说满桌子除了盘子就骨头,你还能吃什么,赶紧跟我走!”
马汉说着,就拖走了赵虎。
白玉堂也喝了不少酒,但他没有半点醉意,等大家走后,他喝了手里的最后一杯,也起身跟包拯告辞。
包拯叫住白玉堂,起身跟他道:“赵兄弟有她的苦衷,你莫要介怀。”
公孙策站在包拯后头,跟着点了点头。
“嗯。”白玉堂跟包拯拱手道谢,随即告辞。
公孙策打发下人拾掇三思堂的碗筷,跟包拯感叹,又该招厨子了。
包拯应承。
公孙策随后跟着包拯到书房,奉茶之后,他沉吟片刻,还没忍住。
“大人觉得,白少侠是否知道赵兄弟他是——”
包拯正提笔写字,听公孙策的话后,忙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
“莫提,此事到你我二人这里为止即可。这孩子心思纯善,十分喜爱做饭。若非帮咱们处置这桩案子,风头太过,许还能在此地多留些日子。”
“是。”公孙策叹气,转而眼中含笑道,“但此事而今想来,真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能想法子从那地方出来,到我们开封府成了厨子。若非亲眼所见,怎么都不会信竟会有这样的事,比戏文里的还夸张。”
“圣上老成持重,在臣子们面前,见不到他身上半点稚气,但到底年纪轻。比起我们,还是更喜冒险。郡主又是那等聪明的人物,俩人兄妹感情又好,凑一起干些大胆妄为的事,倒不奇怪了。”
包拯笑着感慨,和公孙策忆起他们当初年少时干过的一些蠢事,想想谁不是从那年轻的岁月里疯狂过来。
公孙策笑起来,也高兴地和包拯讲起来。
白玉堂悄悄将房顶的瓦片盖上,纵身轻轻一跃,从房顶落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展昭来找白玉堂,告知他搜山结果出来了。
曲荣发被劫持后,就被灭口埋在了山中。因宋庭空事后又将杀害曲荣发的人灭口,所以其尸体到底埋在什么地方并不知道,只能大概搜索。
二人同公孙策一同出京看了尸体,确定身份之后,展昭便感慨这曲荣发死得惨。
“他弄权、鱼肉百姓的事没少干,死也活该。”赵虎叹道。
“也对,心若正派,又岂会那般任人摆布。”王朝应和。
“比起这个,瞎眼道士更该死,拐人玩弄那些残疾姑娘也罢了,还假装自己是曲荣发,戏弄她们。可怜那张大姑娘,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不是曲荣发,就是个伪装‘曲荣发’的臭道士。”马汉叹气,直摇头,“这案子太可怕了,可算是结束了。”
“走吧,回去。”白玉堂面无表情道,他率先下山,衣袂迎风而飘,器宇不凡,特别扎眼。
马汉小声赞叹:“可真潇洒,我什么时候也那般模样。”
马汉挺直腰板,甩了甩自己袍角,问赵虎他们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像白玉堂。
“嗤!”
赵虎等人嘲笑两声,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展大哥,你瞧瞧他们,欺负我!”马汉告状之后,赶紧追上赵虎他们,又开始耍嘴皮子打闹。
展昭看着他们笑了笑,转而望向已经走到山脚的白玉堂,面色深沉下来。
“除了这话,赵兄弟在走之前,没再和你说什么?”展昭得机会可以和白玉堂单独说话,就问他。
白玉堂摇头。
“或许他怕离别。”展昭忙解释道,“我有位朋友就因怕离别伤感,每次来时欢欢喜喜,走时悄无声息。如此免了大家的心酸伤感,倒也好。人生苦短,何必要有太多愁绪。”
“我明白她的意思。”白玉堂看向展昭,“你不必劝了。”
展昭挑眉笑道:“那就好。”
随即听赵虎在前头喊他,他便策马去了。
白玉堂放缓马速,看着他们远去,方从怀里掏出那封写着‘再见’的信来,端详半晌。
夜里,他再探郡主府,见主屋亮着,便翻窗悄悄进去。
“是白少侠么?”
白玉堂径直走进里屋,看见秀珠正穿着一身绿罗裙,站在桌边笑看他。
秀珠忙请白玉堂坐,给他端了茶后,就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白玉堂默然看着秀珠,此刻他完全没有喝茶的兴趣。
“郡主她回宫了,因要说的话太多,做完饭后时间来不及,就留了那样一封信给白少侠。白少侠可别误会,‘再见’的意思其实是……”
“再次相见。”白玉堂打断道,“相对于给开封府的家所留的‘有缘再见’,她对我还是特别的。”
秀珠欢喜笑道:“不愧是白少侠,果然明白郡主的心意。”
“因何走得这么急?”
“身份暴露了,再留会添麻烦。可巧明天又是太后的生辰,便决定离开。”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白玉堂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包拯和公孙策的谈话,他二人明显已经知情赵寒烟的郡主身份。
“二位大人并没挑明,庞太师倒是有。不过郡主说了,即便没有说明,她瞧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态度,也能猜到他们已经知情了。自宋庭空当堂说了那句话后,郡主就料到她的身份瞒不住了。当时岔开了话题,却岔不开聪明人对此的怀疑。”秀珠解释完,目光非常凝重地和白玉堂四目相对,“郡主说她此番回宫,就不会确准再出来的日子。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她也无法保证什么。”
“保证是我来做的事,不该是她。”白玉堂道。
秀珠很高兴,对白玉堂道,“我就知道以白少侠的胆识,肯定不会轻易气馁。不过现在事情其实有些棘手,郡主不让我对你说,可我觉得……太师夫人昨日已经跟太后娘娘请旨赐婚了。”
“庞言清?”白玉堂问。
秀珠点头,并告知白玉堂,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来看,太后娘娘似乎也有此意。
“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帮帮郡主?”
“她不让你告诉我此事?”白玉谈确认问。
秀珠点头,然后打了一嘴巴,“我不该不听郡主的话,可我担心郡主那边。要不然我们去找庞三公子,劝劝他?”
“什么都不要做,听她的话。”白玉堂目光坚定地回看秀珠,“我相信她,你也要信。”
秀珠跟中了咒一样,跟着点了头。明明白玉堂什么道理都没讲,但就是被他说服了,这大概就是一个人气势太强的缘故。
第二日,正是十一月初七,太后寿诞,百官朝贺,为太后祈福。
傍晚宫宴结束后,太后尽兴,便禁不住留下皇帝赵祯,对其嘱咐一番,叹而今朝中虽奸佞已除,但不可放松警惕,令其好生治国。
赵祯一一应是,难得句句顺应太后的话,没有顶撞。
“娘娘,这是平康郡主献的寿桃。”宫女端来寿桃,对太后请礼。
“这桃子做的可真像呢,红扑扑的脸蛋,瞧着便可口。”太后高兴地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惊讶地挑眉,直叹好吃,“本以为就是个讨喜的面食,怎么这味道还真有股子桃味儿。”
“郡主说里面还有馅料呢。”宫女笑着介绍道。
太后忙再咬一口,果真吃到了酸甜可口的果肉。桃子不耐存储,而今已经入冬了,早就没有桃子了。果馅却酸甜劲道,比新鲜桃子还好吃。
“这是请了哪方的厨子弄得?如此美味。”太后满意不已。
“娘娘,这是郡主亲手所做,且不说这馅料是当初正下桃子的时候,精心糖渍好的,就是这面,郡主也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来揉捏,很用心思。”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皱眉,丢了手里吃剩一半的寿桃。
“我说她怎么出了孝期,还说不见外人,不赴宫宴,合着一整日在屋里,就为给我做这种东西?成何体统,那还有郡主的样子!说了多少次,这种粗活不衬她郡主身份!”太后气得脸红了,侧身坐下来,胸口起伏地喘气。
赵祯忙劝慰太后消气,试图告知她赵寒烟却是喜欢做饭,但话未及说完,就惹来太后一顿骂。
“皇上,平康郡主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你该费些心思为她谋个好夫君。”
“昨日听闻郑氏进宫,就为此事而来,母亲意思是要朕下旨准了堂妹和庞三的亲事?”赵祯问。
“绝不能是庞家!你做皇帝也有一年了,怎生还如此鲁莽,庞太师在朝如何,你会看不清?以前庞家势大,有些事你不得不顺着。而今这一遭闹腾,他也该消停了,怎能再把赵家郡主给了他们,让庞家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