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万万不必如此客气,赵兄弟是我的好友,我救他是我应尽的本分。你们谁都不用为此和我道谢!”白玉堂干脆直白地说道。
听这些人道谢了,让他觉得跟赵小兄弟的关系很生分。
大家都知道白玉堂的脾气,所以都不和他客气了。
“贺云竟既然已经死了,我们也审不了什么,不过他得知捕快要捉他,他就心虚逃跑,还敢抓孩子做人质,无情下刀,此人绝非善类。很可能就如赵小兄弟所猜测一般,是他害死了自己两个儿子。”展昭嘴上虽然道出了这些,但眉头皱的很紧,心里面难以接受会有做父亲的这样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施暴。
公孙策:“我们也如此认为,他的做法骇人听闻。自古便有‘虎毒尚不食子’的说法,他身为人竟活得连个孽畜都不如。”
“人已死,诸多口供问不出来,我们恐怕也难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为何?他的杀人动机又为何?甚至无法完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杀害他两个儿子的凶手。”公孙策一针见血地指出贺云杀子这桩案子虽然推敲合理,但到底缺乏实证。
“贺云还有两个女儿。”赵寒烟道,“展护卫已经派人去各个妓院寻找了,如果贺云真把女儿卖到妓院,一定会找到。”
“你怎么会知是卖到妓院,?”
“他那个钱袋,上面绣着“仲”字。”
谁都知道管仲是妓院供奉的祖师爷。而今在东京城妓院里,各种东西都有带‘仲’字的习俗。
“如果贺云真被查实卖女儿了,那么他下手杀儿子的动机应该也‘合理’了。再有被他发卖出去的两个女儿,该会有证词供述。”公孙策捻着胡子琢磨道,觉得有这些证据倒还可以。
包拯当下已经被陈州赈灾贪污一案的内情闹得头大,圣上听过他的回禀之后刚刚下了圣命令他彻查。包拯决计明日就带人前往陈州。而眼下开封府又遇但这般父杀子卖女的残忍案子,实在令他难放心离去。但若推迟两天再走,陈州那边的百姓已在水深火热之中,多拖一天,只怕会多遭一天罪。
“京城的案子凶手若真是贺云所为,便查得差不多,可以结案了。包大人不必挂心,就是有事,尚有我和赵小兄弟可以处理。明日你们还是如常出京,尽快赶往陈州。
那陈州死一个知府才不过是个虾米,还有更大的鱼等着包大人去抓。”
白玉堂听到包拯的担忧之后,立刻提出建议。他人便是从陈州来的,自然非常了解那边的情况,他早觉得包大人该尽早动身去陈州。
“陈州的情况到底为何,白少侠可否方便与包某详述?”包拯听出白玉堂似乎知道什么。
白玉堂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包拯:“包大人五天前不是收过一封信么?”
包拯愣住,“莫非那就是你……”
“受人所托,大人也别问是谁,陈州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却因酷吏镇压,敢怒不敢言。”白玉堂拱手,请包拯此次前往陈州一定要为民请命,可千万别学之前的那位钦差。
“包大人当然不会!”赵虎略有点纳闷道,“但我和张龙之前去陈州查钱树和郑宏死亡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到底哪里出事了?”
“你们当时可拿了令牌过关,也通知过当地的官府?”白玉堂问。
赵虎点头。
“那就是了,凭你……咳,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白玉堂已有所收敛,没直接骂赵虎太蠢笨易被糊弄已经很不错了。
赵虎感觉到了白玉堂的讥讽,尴尬不已,脸色不好地保持沉默。展昭这时候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介怀,以后大家都要习惯白玉堂的嘴毒。
公孙策反应快,惊喜地看白玉堂:“白少侠刚刚那番话莫非是……答应了包大人的邀请,愿入开封府?”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白玉堂,赵寒烟也看着他。
“是。”
这明明是很重大的决定,却被白玉堂风轻云淡地说了出来,神色更是比平常还要更平常,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种话。
公孙策高兴地和包拯四目相对,他也能从包拯的脸上看出很明显的喜悦。
“大人,这可是大好事!”
包拯应承,表示立刻就上报帮白玉堂请职。
白玉堂:“这倒不急,我便和赵小兄弟一样,做没什么品级的捕快就成了。不过我可不服管,除暴安良的事儿我会一件不落,但谁若让我做些什么闲杂跑腿的活儿,我肯定不做,若逼我便要吃我一刀!”
“这是自然,白少侠武艺高强,必不能大材小用。”包拯而今招揽到人才自然十分高兴,虽然说白玉堂性子猖狂了些,但经过这么长一段日子的了解,包拯差不多心里有数。
包拯知白玉堂是因赵寒烟而留下。这并不算坏事,只要赵小兄弟清明懂理,能管着他,便翻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这之后,包拯就提点了一番赵寒烟,并嘱咐她道:“我们走后贺云的案子便由你来负责主查,除了有白少侠的帮助外,开封府的人员都会听你的调遣,张凌也会留下来跟着你。”
其实包拯不光为官公正观清明,开封府的大小事务他也同样打理得井井有条,人员管理更是如此。所以只要是包拯交代下去的事,开封府内没有人敢怠慢。基本不存在包大人一走,会有不服管地出来闹事的情况。
被安排房间时,白玉堂特意要了距离赵寒烟比较近的地方。之后他立刻就从回客栈搬了东西,决定今晚就住进来。
赵寒烟带着秀珠和春去春来帮他打扫了房间。
等房间打扫得差不多了,白玉堂也便搬了东西回来。
赵寒烟特意往他身后看了下,问他:“蒋大哥就没有送送你?他知道你在开封府做捕快就没有惊讶或者反对?”
“他不知道,还在睡觉。”
白玉堂的一句话,赵寒烟就忍不住笑起来。她很难想象蒋平一觉醒来之后,发现白玉堂的随身衣物等等都不在,人去楼空,没留任何消息时,蒋平的表情该是何等的懵傻……因为蒋平这个人还挺逗的,表情丰富,所以想想赵寒烟就觉得挺好笑。
“他可是你四哥啊,你就这么不告而别,不怕他担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他担心。”
谁叫蒋平当出非拉他不住状元楼,现在就应该受惩罚。
赵寒烟当然不知道白玉堂是在惩罚蒋平,还当他们兄弟之间就是这么相处的习惯。
现夜已深了,帮白玉堂稍微整理好房间之后,她们就打算告辞。
这时候秀珠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声音还有点儿响,闹得所有人都听见了。
秀珠赶紧不好意思的捂肚子。
“这么饿,估计一会儿睡不着了。”
“怎么才吃完面你就饿成这样子?”赵寒烟问。
“公子,哪是才吃完,那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儿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还干了活,本来人醒着熬到后半夜的时候那就最容易饿了。”秀珠有一半的缘故是为了面子解释,另一半的缘故是为了肚子叫屈。
“有道理,怪不得我也觉得这么饿。”春来附和。
“你们才只是刚饿而己,我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春去憋着嘴,然后可怜巴巴地看向赵寒烟。他很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向谁讨食吃。
这个时候,白玉堂也从屋里出来了,眼睛里带着疑问:“有饭吃?”
他一发问之后,秀珠和春去、春来同时非常期盼地看着赵寒烟,且有些‘理直气壮’。大有一种‘你看白少侠都饿了,咱们确实应该吃点东西’的意思。
赵寒烟被她们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有点饿。于是她答应去厨房瞧瞧,看看能随便弄点什么吃。
厨房还真没剩什么东西,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因为赵寒烟做的饭菜一向不得剩。食材也没剩什么,菜都是图新鲜,赶早儿买的,现只剩些耐放些的白菜,还有两块猪肉,再有就就是一筐芋头。
赵寒烟看见那边还有一堆上次做荷叶鸡剩下来的黄土,忽然就想起前不久刚在菜谱上看过的一道泥煨芋头的菜。
赵寒烟吩咐春来把芋头洗净去皮,自己则挑了一块瘦猪肉切丝。
白玉堂见状,要帮忙。赵寒烟摇头不用他。
“若是多一些肉馅就不和你客气了。这切丝是讲究功夫的活儿,你以前若没练过刀功便不行。”
“是了,你们厨子的刀功比我们这些耍大刀的人精细,我真不行。”白玉堂有自知之明,转身就乖乖坐等。
秀珠三人就把芋头削好后,接着就按照赵寒烟的吩咐,把芋头里面挖空。被挖出来的那部分芋头碎就和米放在一起放进锅中煮芋头粥。
赵寒烟这时候把切好的肉丝用和肉馅的佐料搅拌好后,就将肉丝塞进挖空心的芋头里,盖上盖,用过水的白菜叶包好后,外裹一层黄泥,烧稻草火将其煨熟。
吃的时候,把黄泥层扒掉,就能看到里边雪白的芋头肉,表皮被烤的微微发干,咬一口,舌尖最先触及的是脆软细滑的芋头肉,然后忽然有满满的肉香在口中喷出,热烈的肉与温柔的芋头在口感上、味道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在咀嚼时得到了交替的刺激和满足。就好像一个人躺在阳光和煦的海滩上,刚觉得被太阳晒得有些热,就有一阵冰凉的海浪拍在身上,如此交替往复,真真的爽快至极。
赵寒烟烤了一盆泥煨芋头,配着芋头粥、酸甜萝卜和酱萝卜,让大家一起就着吃。不消片刻的功夫,泥煨芋头就全部被消灭光了。
还好粥剩一些,让赵寒烟确定他们真的都吃饱了。
“鲜香好吃,赵兄弟厉害!”春去拍手称赞。
春来:“还用你说,这不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么!”
春去笑着不说话,却冒出了心声:而今圣上就是不给我发俸禄,我也愿意在这留着,只要能待在赵小兄弟身边吃吃吃……夫复何求。
春来瞄了眼自己的弟弟,也冒出心声:我这蠢弟弟八成是因为吃,要拜倒在赵小兄弟的脚下了,这可不行,回头我得提醒他一下,可千别忘了咱们的主人是圣上!
赵寒烟扭头看向白玉堂,发现他除了吃芋头的时候,心声感慨过好吃之外,此刻就安静了,没有心声。
刚吃饱的人,还没有离开饭桌,却不再想吃的东西,那在想什么?
第46章
白玉堂发现赵寒烟在看自己, 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喝一口后,白玉堂微微蹙眉, 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放下。
春去此刻瞧白玉堂喝了茶,心里忍不住念小厨子偏心外人, 给人家的茶竟是热度刚好,他的却这么烫,根本下不了口。
“不早了,都歇着吧。”白玉堂猛地起身, 跟大家告辞了。
春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白玉堂离开的背影, 转头问大家:“你们觉不觉得白少侠刚刚有点怪?”
春去摇头。
秀珠耸了耸肩, 边捡桌上的茶碗边随口道:“就没觉得他正常过。”
春来、春去闻言忙摆手示意秀珠住嘴。
“什么话你都敢说, 活腻味了?”
秀珠不解:“我不过随便品评一句,怎么了, 还不能说了?我就是说了他能把我杀了不成?”
春去和春来齐刷刷地点头, 表示能。
秀珠不服,凑到赵寒烟跟告状, 说春来春去兄弟吓她。
“真不是我们吓你,你一个女孩子家自然不知道外面江湖的情形如何。这锦毛鼠白玉堂在江湖上可有响当当的名声, 做事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活阎王。他说今天要杀你,绝不可能让你活到第二天。当然如果你有也一身高强的武艺打得过他,就另当别论了,否则别跟他杠!”春来警告秀珠道。
秀珠惊讶,“我怎么没看出来?大家都让着他, 不都是当他年纪小任性……”
春去:“不是,不是,你用错字了,大家那可不是‘让’,是‘怕’。不过展护卫是个例外,他宅心仁厚,做事君子,本就不挂怀这个。可我们大多数人可都计较的,但没能耐,只能认命当鹌鹑。”
“他也确实没在你跟前狠过。不过刚刚你若是看到那贺云的尸首,就断然不敢有现在的话了。”春来解释道。
秀珠恍然一愣,扭头询问自家郡主:“他竟这般厉害?”
“得罪了他,哪怕是背后说他一句坏话的,被砍胳膊,挖眼睛、耳朵……不知有多少。”春去赶紧抢话继续补充道。
秀珠脸吓得脸色惨白,捂着耳朵赶紧躲到赵寒烟身后。
“好了,你们兄弟却别逗她了。”赵寒烟打发大家都散了,各自睡觉去。
秀珠跟着赵寒烟回房,铺好了床,又备满了茶水,留了一盏灯,照理就可以去了,不过她今天却犹豫了,想走又不想走。
赵寒烟知道她心中有疑惑,如今天碰见贺云时自己反常的表现。她可以编借口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秀珠。
赵寒烟伸手把秀珠拉到身边坐着,“知道府里那么多人,我为何选你出来?”
秀珠摇头,论聪明有比她强的,论身强体壮也有比她厉害的,论样貌比她多漂亮的更多了。
“因为你既聪明又能干,且最要紧的是识趣儿。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记得什么不该记得。”赵寒烟悠悠道。
秀珠恍然大悟,忙行礼应承,立刻和赵寒烟告辞。边走心里头边念叨着警告自己,回去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什么都不想。不管何时,她就乖乖跟在郡主身后,听命差遣就是。
一夜安眠。
天刚大亮,湛蓝的天如湖水一般铺满整个天空,日光明媚,让刚睡醒的人见了立刻心里敞亮起来。但到底是入秋了,偶尔吹起的风有些凉,树木飒飒地乱抖,也提醒着人们该多添点衣裳。
包拯等人一大早便要启程离京,临行前公孙策特意嘱咐大家要多带些厚衣裳。
“入秋之后天就凉得快了,可别在半路上生了病,最是难受。”
大家多数都表示带足了,倒有两三个心粗忘了,赶紧去多添置了些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