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玉堂对此没有深思,只觉得是因自己盼吃烤鱼心切,所以这会儿看什么听什么都觉得美好了。
赵寒烟把鱼下进烤炉之后,就开始忙碌着为段小王爷做了四菜一汤,又给包拯展昭等人备了一桌素菜,有炒的有拌的,无一例外素淡爽口。
接着烤鱼也差不多了,取出检查之后,剥掉白菜叶,继续烘烤。
春去和春来兄弟这时候就开始给段小王爷和小饭桌上菜。
今天赵寒烟主食蒸得馒头和花卷儿,颜色一白一黄。黄的是倭瓜,蒸熟之后,去皮捣碎和面再发酵制成馒头和花卷。放倭瓜做的馒头和花卷儿会偏甜一些,咬起有倭瓜独有香味儿,而花卷则因五香粉、葱花和盐的调味,口感又别具,更上一层。
春来、春去分别用木盆和盘子将蒸好的热气腾腾的花卷馒头端走。因为刚起锅,白白的热气很多,两人走的时候跟腾云驾雾一般。
白玉堂本坐在树下看书,闻到味儿了,就抬头瞧了一眼,再瞅他二人端的东西。一直觉得面食不太有滋味儿的白玉堂,竟忽然想吃起花卷来。
白玉堂稍微忍了一下,等会儿烤鱼上的时候一遭吃就是。
赵寒烟在烤鱼第二次烘烤需转小火的时候时候,让来旺另外拿了一个炭盆,从炉子里取出剩余的碳,将切成方块已经用料喂好的五花带皮猪肉,放在炭火上炙烤,并且在烤的过程中在皮上不停地抹麻油。
赵寒烟随后交代秀珠负责看着响皮肉,等到皮烤得焦黄酥脆之时,就可取出,她则去做剩下的另一道菜。
赵寒烟先把煮了七成熟的芋头去皮,切成滚刀块儿,再把香菇洗净,上划了十字花,令其看着好看些。挑初秋最嫩的白菜心儿,这种白菜味道浓,却口感很细嫩好嚼,但给它焯水到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放太多水,不然白菜的味道就在水中跑光,等回头炖芋头的时候就没有味道儿了。
起锅加油,放葱姜蒜小白菜翻炒,然后再加芋头、蘑菇继续翻炒,前后加鸡汤,焖煮一炷香的时间,再把白菜放进去煮片刻的功夫就可停火。
盛出来的汤汁清透,一道白绿搭配十分好看的芋头煨白菜就算完成了。
最后就将烤鱼浇汁儿,上桌即可。三道菜完成之后,另配了一碟酸甜萝卜和一碗白梨银耳汤。
吃烤物有一些物质对身体并不是很好,有时还会刺激咽喉。梨有清肺、抗癌和解毒之效,白梨银耳则还能清火止咳,所以很适宜与烤制食物搭配食用。
吃一口酥香的鱼肉或是响皮肉,再配一口酸甜可口又润滑软烂的白梨银耳,简直再合适不过,堪称绝妙。
白玉堂吃得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美味之中,已然不知外面世界如何。
一顿饱餐下来,盘子都见底了,他也确实如之前预料的那般,肚子快要撑爆了。不过面儿上白玉堂还是保持淡然,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再不可像今日这般贪吃,这一次就算了,那是因为他离开东京城太久,一直没碰到和赵寒烟一般手艺的好厨子,以至于被养刁的嘴巴不管吃什么都食不知味。
赵寒烟等白玉堂吃完之后又给他切了几片山楂羹放在小碟里,用于消食。
白玉堂乖乖吃了,笑着致谢赵寒烟为他做的这些美味。白玉堂忽然想到什么,问赵寒烟愿不愿意去做他私人的厨子。
刚巧展昭这时候从夹道那边过来,听到白玉堂的问话之后,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赵寒烟答应,便先行出言打断。
“案子在这边又有新进展了。”展昭道。
白玉堂扭头看着展昭:“那你们就去查啊,找赵小兄弟做什么,她做了那么久的饭已经很累了。”
展昭一听,忙关心问赵寒烟的情况。
“所以我说,你还是做我私人的厨子,我也知道你不是计较钱的人,也不和你提什么工钱的事。总之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只要我有的你就随便花。”白玉堂听到展昭的‘压榨’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撬走赵寒烟的决心。
展昭有点紧张了,也紧盯着赵寒烟的嘴等待回答。他还真不希这么会做饭和有破案才华的小兄弟,就这样离开了开封府。不过虽有不舍,只要她自己愿意,展昭也不会强留。
“却别开玩笑了,你在江湖上到处游荡,我怎么做你私人的厨子?跟着你东奔西跑么?”赵寒烟摇了摇头,半开玩笑的婉拒白玉堂,“我还是比较喜欢在一个地方安定地呆着,这里的灶台锅具都是我熟悉的,换个地方我可能大概就没有这样的心境了。”
她根本不可能离开东京城太久,这是当初她出宫时和赵祯做好的约定。再有她也确实不喜欢江湖的颠簸生活,比如走走路忽然跑出人来喊打喊杀,她又不会武功,一定会受惊的,不可能适应。
赵寒烟虽没有赵祯想得那么娇贵柔弱,但是她也绝不会如展昭、白玉堂等人那般厉害刚强,在这方面她很有自知之明。
白玉堂听到赵寒烟的拒绝之后,起初难免有些不爽,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怪自己思虑不周而太过唐突。
白玉堂立刻告辞,消失在夜色之中。
展昭连忙询问赵寒烟白玉堂现身的经过,担心他和冯高之间有什么牵连。
既然是官方询问,赵寒烟并解释了一下。
“冯志新和他朋友的女儿?”展昭蹙眉,略有些疑惑,“那冯志新常年在京中鬼混,人怎么会突然跑去陈州,且还会和他好友的女儿私定终身?”
“我也疑惑,才会和展护卫说此事,不过这事儿可能跟案子也没什么关系。”赵寒烟随即道,“我其实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
“白玉堂这个朋友的女儿会不会是什么采花大盗?采男人花的那种?”
展昭忍不住笑了,“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听白玉堂的描述,那女子的父亲对于女儿未婚生子一事,也并没反应的太过激烈,还张罗着让白玉堂把人抓回去和他女儿成亲。他结识的人都是江湖人士,那有这等念头的,八成该是这一类的。”
官府条文里没有特别的规定女采男如何,而且冯志新又是那般好色之人,见到女人必定主动。所以俩人到最后都是你情我愿,更不算是犯罪了。
而且冯志新而今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了,陈州十几年是闹过采花大盗,不过倒是没有采花,只是把女子闺中的一些香包之类的物件拿走了。来无影去无踪,听说是毫无踪迹可循。那事大概闹了有一年多吧,一直没有人抓到,而且对方还总是得逞,闹得家家养女儿的都不放心,一家子夜不能寐地守护。”
“有点对上了。”赵寒烟叹道。不过这事儿到底是题外话,跟案子总体没什么关系,也就不用再查了。
“傍晚的时候,我带人又重新查验了一遍豆腐,发现豆渣缸里有些端倪,把豆渣倒出来后,果然找到了尸体剩余的部分。没什么血渍了,应该是分尸清洗后才放到那里。”展昭道。
“凶手把手指藏在了豆腐里,特意交代李大娘要交给春来,后来吩咐李大娘拎桶送人头,几乎是完全掌控了李大娘。
如果不熟悉李大娘,不知道李大娘和春兰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李大娘护子心切会胆小乖乖听话的性格,根本完不成上面的这些步骤。”
展昭:“我和公孙先生也想到了,凶手该是暗中观察过李大娘,了解过她?”
“既然尸体全部找到。公孙先生可决定分尸的工具是什么?”
“斧头,很锋利的斧头,凶手很有力气,一斧就可剁开骨肉。”
赵寒烟问起李大娘的丈夫做什么。
展昭愣了一下,“是砍树卖柴的,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个蒙黑纱带草帽的凶手是他丈夫贺云?”
“凶手对李大娘的日常生活非常熟悉,对她的性格也很熟悉。而且应该只有他能做到将尸体块运入豆腐坊而不被李大娘注意。
还有我一直不太理解李大娘丈夫的作为。儿子受威胁性命危险,他就对李大娘不管不顾,带两个女儿一起去青山县的客栈接儿子。这类似于和凶手街头了,很有可能接触到凶手,她为什么要带着两个女儿?他完全可以先将两个女儿委托到朋友那里暂且看管。还有事发以后,贺云和他的两个女儿就失踪了,太过蹊跷。”
展昭将赵寒烟的推测转达给了包拯和公孙策后,开封府便全员出动缉拿贺云。
夜深了,赵寒烟和秀珠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从后门离开,回了平康郡主府。
赵寒烟立刻招来管家范奇询问他冯高关系,以及冯高去向。
范奇连忙赔罪道:“奴与冯高虽有表亲,关系却并不太熟,他做大官的时候,奴都不敢认这门亲呢。三天前他来求奴的时候,奴就打算把他打发了,不过瞧他可怜饿得不行,就留他吃一顿饭,给他二两银子,至于他最后去向何处,倒不知道。”
郡主府里知道赵寒烟秘密的人不并不多,除了秀珠和另外四名丫鬟之外,就是管家范奇了。
赵寒烟对范奇强调了规矩,“今后不管是谁什么原因再往府里放人,一律杖刑处置。”
范奇顶着头上的冷汗,连连应承。
赵寒烟离开郡王府之后,见夜市那边灯火通明,正好半夜出来有点饿,和秀珠往夜市那头走,随便就挑了一个路边摊吃起了面条。
这时有一中年男子掂着钱袋子笑眯眯的过来,也坐了下来要一碗面。
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
中年男子心声:肚子好饿,先吃碗面,真没想到俩人还卖了不少钱出去,也算我没白养了她们这么多年。大仇得报了,别无所求,明天城门一开就离开,再不回这个是非之地。
第44章
赵寒烟打量这人的年纪, 再根据他心声进行推敲,赵寒烟觉得这人八成就是开封府一直要找的贺云。
这事太巧, 绝对是可以买彩票的运气。
赵寒烟有点怀疑,这莫非是因为老天爷给了她听心声的技能, 所以也让她拥有了比别人更容易碰见凶手的能力?
但眼下只有她和秀珠在,她们俩个弱女子什么功夫都不会,又是大半夜的,这会儿在夜市里倒是热闹, 可出了夜市就会十分安静。深夜里四下漆黑, 跟踪的话, 隔太远看不清很容易把对方跟丢, 跟他太近又很容易暴露自己。
这个贺云可不是一般的变态。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可是杀掉和卖掉了自己四个孩子的‘父亲’。
赵寒烟有点犯难, 但她肯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离开, 毕竟这可是难得巧合下碰来的难得的机会。
秀珠吃完了,面放下筷子, 跟赵寒烟道:“公子也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赵寒烟眼珠一动:“不急,我还没吃饱。”
说罢, 她就举起手来对摊贩招呼,再要一碗面。
“好咧!”
摊贩应承一声,立刻就盛了一碗刚煮好的,清汤光面,根根利爽,上面撒点翠绿色葱花, 阵阵香味随着热气扑鼻而来。
赵寒烟故意起身去接摊贩送来的面,高兴地和他道谢。赵寒烟接完面后,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侧身撞了一下快要吃完面的贺云。碗里的汤汁在摇晃,毫无意外地溅在了贺云身上。
“啊,你干什么。”贺云气急败坏地起身,去抖身上的热汤
赵寒烟赶紧放下面碗和贺云道歉,用山东口音和贺云说道:“真的太抱歉了,我赔您件衣服如何?”
赵寒烟的这几句山东口音说得稍微有一点蹩脚,不过我要不是山东本地人肯定听不出什么。这是她当初在宫里跟王太监学口技的时候,随口学两句玩的,没想到而今竟用上了。
贺云不悦地看一眼赵寒烟,皱眉道,“不用了。”
“哎哟,这位大哥,你说不用可不行,我心里过意不去呢!我看大哥的身形和我父亲差不多,你随我去状元楼吧,我正好让人新做一套衣裳要送给他。而今就先赔给大哥,我回头再做一套给就是。”赵寒烟解释道,“状元楼,大哥知道么?离这不远!”
贺云听对方说话这么诚心,态度缓和了几分,但略有些犹豫。
“大哥就当是为了体谅我的感受,答应吧,咱以后也算是交个朋友。从小父母就教我出门在外要多交朋友,互相帮忙,会多一条路。”赵寒烟继续热情地说道,她生怕贺云不答应。
贺云忍不住笑了,觉得眼前这位小兄弟还真是个敞亮的人。换一件新衣裳也好,他昨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随身衣物,现在衣服弄脏了,这大半夜的他也买不着。换一件明天清清爽爽地离京,倒是不错,遂最终点头答应了。
“但要快,我着急回去,不能让家里的娘子等急了。”
“行行行,大哥请放心,就在状元楼,咱们伸脖子就能看见的那个楼,不远的。”赵寒烟边指着状元楼的方向边解释道,如此更显得她不像是本地人。因为只要是本地人,都知道状元楼在哪儿,根本像他这样不必如此强调。
“我知道在哪儿,走吧。”贺云催促道。
赵寒烟就带上了秀珠,边走边和贺云介绍秀珠是他的丫鬟,“我姓赵,叫赵烟,是个书生,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喊我贺大哥便是。”贺云道,“难不得听你说话斯文些,原来是读书人,读书好啊。”
“哪里哪里,百无一用是书生。”
赵寒烟一听连姓都对上了,肯定没错,便继续和贺云热情念着东京城多大,东西好吃等等。
“看你是个讲究吃的人,给你荐一个,三春楼的粉蒸肉。”贺云随后,问赵寒烟此番来东京城所谓何事。
“父亲托老友帮忙,送我去青山书院读书。这不是才到东京城没多久么,想多玩两天,暂时就没去那位伯父家里。不过我也没有光玩,还给我父亲弄了件衣服呢,回头就让家仆一遭带回家去孝敬他老人家。”赵寒烟继续装成一副单纯书生的模样,看似没心机地跟贺云碎碎念着。
贺云:“我看你这是贪玩心虚,才假装要孝顺你父亲,求个心安罢了。”
赵寒烟嘿嘿笑两声,“还是贺大哥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
贺云被恭维之后,笑得更为开心,“你们这些孩子啊,整天无忧无虑的,就知道贪玩。”
“我听说那个书院管得很严的,那里的饭菜肯定不能好吃。那去了青山书院之后是遭罪了,再没机会这么玩这么吃了,所以我才想这会儿痛快一下。”赵寒烟又一次提及青山书院,因为上一次提,并没有听到贺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