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七好奇地看着,不时发出“噢噢……咦咦……呀呀”的声音,最后听着莫茹轧棉花的机器声,她居然睡着了。
莫茹看她睡得那么香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小东西一直都是黑白颠倒,白天睡晚上醒,晚上从来就没有成功哄睡过,都是在空间里玩到自己睡过去。
这时候莫茹才感觉自己也腰酸背疼呢,赶紧起来活动一下,舒展筋骨。
她把轧好的棉花收进空间,发现居然有半箢子棉籽。
她居然轧了这么多!
垫量了一下,估计得有十斤棉籽,那岂不是轧了三十多斤棉花?
莫茹高兴地赶紧都收进空间里,自己收藏的那些棉花到时候轧了送到城里去卖掉。
絮棉可是好东西,冬天人人都缺,城里一个大人一年也只有两斤的絮棉票,要想做被子、做棉袄都不够。
第二天一早,张翠花发现有些妇女开始怠工,不想早起上工了。
她也没有生气,很体谅她们,毕竟自己也是这样的。
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忙活收秫秫,到现在又掰棒子拾棉花,女人们一个个累得也不轻。
要不是没办法,为了不挨饿,她也巴不得像三队四队那样歇着呢。
吃早饭的时候她给她们鼓劲,“咱们就累这一茬,冬天好几个月猫在炕上呢,睡个昏天黑地也没管。”
“你们算算,要不是这样的机会,咱们女人哪里能挣这么多工分?”
“男人出门干活儿才十分,咱们在家里收粮食,是他们两三倍的,等他们回来还不得吓掉下巴?
“咱都累,是不是?这庄稼不是给队长收的,更不是给我张翠花收的,说到底都是为了我们的肚子。就算政府不收公粮,咱们不也得干?老农民靠什么吃饭,不就指着一双手在地里刨叉?刨出来就吃,刨不出来就挨饿。”
“今年老天爷开眼,这些年都不遇的大丰收,地里满登登的粮食,咱们要是不收回来到时候饿肚子,这跟谁说理去?老天爷都得笑话咱们。”
“咱们能跟那些懒汉子一样?”
吴美英等人笑道:“当然不行,还指望多赚工分到时候分棉花、分手纸呢!”
“哈哈,用了几天那个手纸,有点不想用棍儿了。”
“咱们造纸厂什么时候再开啊,哈哈。”
众人说笑起来。
张翠花看她们都开始说笑,就知道又可以了,鼓鼓劲又能忙活一阵子。
她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伙儿,咱们今年棉花大丰收,每家每户都能分两三斤!”
“什么?真的啊?”这个消息一出,当时就炸了,女人们顿时喜上眉梢,浑身的疲惫一下子飞走了。
张翠花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老婆子忽悠过人吗?”
吴美英抢着喊道:“是咱们护棉英雄的功劳,今年棉花没有那么多虫子,大丰收!开得太快拾不过来被风吹地上一些,捡起来去送人家棉站不要,那也不能白瞎了啊,他们不要咱们要啊。”
大家都哄笑起来,纷纷说要的要的,越多越好。
何桂兰道:“晌饭时候分棉花啊。”
大家都高兴的很,结果还没高兴完呢,张翠花又来一个好消息。
她道:“买不到肉咱没办法,吃点油还是行的。今天晌午一家拿三个鸡蛋来,队里出油,咱们炒上一盆子鸡蛋加加油水!”
现在还是各家自己养鸡,队里没有,鸡蛋自然也是各家的,要吃就得凑。
有人立刻表示同意,这可是好事儿的,集体出油!
有人寻思俺们没来你们会不会偷吃?
张翠花又道:“你们不用担心,晌午做好饭,过来打饭的时候顺便拿鸡蛋过来,咱们现炒,炒完了直接分!”
大家立刻放心,都纷纷让孩子回去拿鸡蛋。
一顿炒鸡蛋勾引着,掰棒子的时候都格外有劲头,咔嚓咔嚓的脆响,比昨天又快了一些。
吃晌饭的时候除了瘫在炕上下不来的,基本都跑到食堂里来吃饭。
反正晌午也不冷,晒着大日头,找个树底下一蹲,三五成群的就开始一边吃一边聊。
这可是吃炒鸡蛋啊!
过年才有的菜啊!
端回去吃哪里有在这里扎堆吃得香啊!
吃好东西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吃,香也就那样,要是有人作伴,这香就翻倍,要是有这么一大群人都爱吃,那可真是美到极点了。
鸡蛋自然不是纯鸡蛋,里面还要加上大葱。
将大葱剁碎和蛋液混合在一起,然后热锅下花生油,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烧得油热一些,最好是呛人的香,哈哈,让外村的也闻闻咱们的香味儿。”
好几勺子花生油下进去,热起来以后那香味儿就勾人得很,等一盆子蛋液倒进去,“嗤啦”之声不断,那种香气就攀上顶点。
“真香啊,我还是过年的时候吃的炒鸡蛋呢!”
“闻着鸡蛋的香味儿,我一下子想起了前几些天吃的猪头肉,真他娘的香啊!”
三个鸡蛋炒出来也能有一碗呢,更何况张翠花让人多加了大葱,等一家一碗鸡蛋分完锅里还有的剩。
她一声令下,“添上两瓢水,做个鸡蛋汤给大家喝喝。”
锅里可还有油呢,不能浪费!
这一顿,炒鸡蛋加鸡蛋汤都有了,另外还有炖吊瓜呢,个个吃得直打嗝,一个劲地说真香。
吃完饭也可以粉棉花了,何桂云拿出一个小本本来,虽然不识字,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
她把本子交给莫茹记账,又让人柳秀娥和陈秀芳称棉花。
“一家三斤,大家都好好瞅着啊。”
“咱可是先说好了,这些棉花是被风吹掉了沾上草,送棉站评不上极人家不要,咱们就当福利棉发给社员。”
“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啦?”
大家都笑着说清楚了,“今年有护棉英雄,棉花交够任务肯定还有的多呢,咱们跟着沾光了。”
一家三斤还剩下几斤,都说给护棉英雄。
莫茹要了一斤,“剩下的大家分吧,你们放心,咱们今年棉花挺多的,交够了任务以后还有的分呢。”
单蝶琴就自以为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寻思是不是莫茹故意把棉花沾上草的啊,不过她没敢说出来。
毕竟每天拾棉花她也有份儿呢。
自己也能分到棉花,这就是好事。
这么一激励,二队的妇女们又来了劲头。
一队的副队长听说了也赶紧取经学样去,他们没这么多棉花,但是可以把那些评不上级的差棉花分掉,再画个大饼以后可以分更多更好给个盼头。
事实证明,非常有效!
第108章 献礼!
且说一早陈爱月就打扮一番,把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苟,别上发夹,换上蓝色的列宁装,插上笔,登上绿色的解放鞋。把宣传画卷起来用红布带系紧,又把包夹在腋下,就匆忙往钢铁厂去。
为采矿方便钢铁厂就建在铁矿的北边,说是钢铁厂,其实就是一个露天营地。
老远就能看到那里浓烟滚滚,火光跳跃,密密麻麻的土高炉就好像是远处天边的烽火一样。
走近以后,耳边牛马嘶鸣人声鼎沸,闹哄哄就和年底的庙会一样。
一条新修的丈宽的土路从钢铁厂往东北方向延伸而去直到火车站。
为了修这条路先后出动了两千劳力,牛马骡驴车更是上千。保证最短距离,直接穿过农田、村庄,然后直达火车站。
现在这条路上车来车往,牲口车、手推车一辆接一辆,全是运煤来运矿去的。
进了钢铁厂的范围,遍地都是小高炉,有修完的也有在建的。高的有三米多高,矮的有一米多高,甚至还有不到一米的,看着奇形怪状的。
建好的每个小高炉都配着风箱,守着三四个男人,据说片刻不能离,要是冷了炉,里面的铁水就化不出来,白瞎,只能砸了炉子抠出来。
陈爱月也不懂,都是道听途说,她就知道到现在没流出铁水来,都是一些铁疙瘩。
路上听着很多人在喊:“没有砖了,没有砖了!”
“鸡毛呢?没有鸡毛勒风箱了!”
“板子呢?做风箱的板子也没了!”
“快去上报指挥部,都没有了!”
“还要砖?再要就得拆更多房子啦!”
有人大声喊,立刻就被人摁倒:“你不想活了,想跑飞机是吧?”
跑飞机就是俩人摁着一个挨批斗的,用力把头摁下去架高两只胳膊,将那人前后的扯着跑,没一会儿就能累得腿抽筋趴地上。
为了看看钢铁厂好回去和莫茹描述,陈爱月特意从中间穿过去,然后熟门熟路地往团指挥部去。
路上不少男人拿眼使劲瞪着她,狼一般的眼睛火辣得能透视一样。
陈爱月呸了一声,“看恁娘啊!”
有人就起哄:“娘,娘,你来了!俺要吃奶!”
“哈哈哈,俺也要吃!”
陈爱月大骂几声,扭着腰走了。
她先去团指挥部献礼。
第一钢铁厂的团指挥部没有县总指挥部的待遇可以设立在城关,而是建在宋家村,直接征用宋家村的大队屋和生产队屋当指挥部。
她找到负责宣传的团政委相玉亭,把那副《铁娘子秋收图》献上去,果然获得一致好评,说她比公社宣传员画的好得多,让她多画画钢铁厂。
得了领导的话儿,陈爱月就去申请领一沓子宣纸、两盒水粉颜料、三支画笔,拿回去给莫茹画钢铁厂用。
她特意跟宣传部门的干部打听一下,“刘干事,明天中秋节,让不让回去过节?”
那刘干事嗤了一声,“想什么呢?过节?这炉子还没修够数,点火的几十个试验炉子一个也没淌出铁水儿来,总指挥急得睡不着觉,钢铁团长急得头发都要白了,你说过不过节?”
陈爱月才不管能不能淌铁水儿呢,反正她也不懂,“那等淌出来就能家去了?”
刘干事笑了笑,“我说陈主任,这么说吧,没淌出来,指挥部急得睡不着觉,淌出来领导就激动得睡不着觉,更得多修高炉多炼铁。”
陈爱月嘀咕道,这么说是怎么也捞不着家去,那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二队那么厉害吧,一队都吃不消了,速度越来越慢呢,更不用说三队四队。
见打听不到什么,陈爱月只好自己去找找周明愈看看能不能捎个话儿。
其实也没什么好捎的,不过为了讨好莫茹,她还是要走一趟的。
陈爱月绕过了几排小高炉,她终于碰到先锋大队的,看是吴美英男人就拦着他问:“周队长和周明愈他们在哪里?”
周明来指了指后面,咧嘴笑:“当然是挖矿啊,没日没夜地挖……哦,不对,我糊涂了!”他抓抓头,“现在他们不挖矿,修高炉炼铁了,看着没,最高的那个大高炉,有可能炼出钢来呢!”
陈爱月看他在傻笑,一副神情疲惫到极点的样子,问道:“你们多久没睡觉了?”
周明来眨巴眨眼眼睛,“两天了吧,俺不困,一点也不累,精神着呢,还能再干两天直到炼出红铁水儿来!”
说着又拿着一把小铁锤叮叮当当敲矿石去了。
又问了几个人,她在一个很高的土高炉旁边找到周明愈了。他和周诚仁、周诚志等人一起,另外还有几个青年,还有陈爱月不认识的外村的。
他们一个个都带着红袖箍,而有些人带着黄的,还有人带着白的,灰的。
陈爱月知道这是插红旗拔白旗运动,那些右派思想、资本主义思想就是白旗,中间派就是灰色的,具体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知道插红旗拔白旗就对了。
见陈爱月过来,周明愈就知道是莫茹捎信。
陈爱月:“明愈同志,你们怎么样?”
周明愈指了指那个土高炉,“炼铁呢,寸步不离人,陈主任莫茹和家里还好吧?”
陈爱月笑道:“好着呢,几年粮食和棉花大丰收,不管是吃饭还穿衣,来年是不用愁了。”
周明愈又问:“家里秋收怎么样了?”
陈爱月点点头,“好着呢,莫茹同志画了一幅铁娘子秋收图,可惜你看不着,可好看了呢,我交给指挥部献礼了。”
说了两句,她道:“莫茹同志让我来问问你们八月十五回不回去过节,我去问过了,没那好事儿呢,你有没有什么话儿跟她讲的?”
周明愈:有啊,多的很啊,可惜也没法让你传不是。
他道:“多谢主任,麻烦你帮我带个东西。”
他回身跑去自己队的营地,捧了一个罐子回来,交给陈爱月,“麻烦主任了。”
陈爱月拿过来看了看,哎呀,还挺好看呢,这是一个小口大肚子的罐子,暗红色,上面还有一颗红心,下面两只托起来的手,然后上头一轮红日。
“这是一颗红心像太阳,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是我们的共产党!”陈爱月解读道。
周明愈笑了笑,“是的。”
陈爱月道:“这正好给咱们大炼钢铁献礼啊。”她一点都不觉得大炼钢铁的时候烧这么一个玩意儿叫不务正业,反而觉得很好,正好献礼。
周明愈道:“这个烧坏了,要献礼也烧好看的。”
这是他们垒高炉的时候,他们累得慌,直接都在工地上睡觉,他虽然累又睡不着,就捧着一团泥捏吧。
结果就捏出这么一个东东来,垒好高炉试火,他就把它给放进去烧了。
没想到没烧坏,居然还烧出一丛金属光泽,想必是因为里面有赤铁矿的缘故吧。
拿回去正好给莫茹当花瓶。
当然,不能这样说,这样说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是要被拔白旗的,他道:“家里人也没机会来见识一下咱们钢铁厂,把这个拿回去给她们感受感受。”
铁是不能碰的,那个要烧掉,泥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