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桃花露
时间:2018-05-29 20:57:10

  可惜,这一次没有人给你们撑腰,都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下乡的时候,都是拎着自己行李来的,一点粮食都没带。
  开始的时候,大队都是食堂做饭,让他们吃,然后上工用工分顶的。
  可他们干活一天赚四五工分,哪里够吃的?还不是大队补贴给他们?
  结果他们不感激,还挑事,大队一生气,就不给他们免费吃喝。
  让他们用饭票自己买,一天一斤饭票,否则没饭吃。
  知青们就开始绝食闹脾气,还有要去公社告去县里告的。
  公社和县里怎么可能喜欢他们!
  不是太天真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哪里需要下乡?
  最后他们灰溜溜地回来,表示愿意跟着社员上工,然后一天一斤粮票吃饭,但是同时要用工分来顶饭票,毕竟他们谁也没有带那么多粮票来。
  想闹就闹,想平息就平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不给他们点苦头吃吃,他们也不会知道下乡是什么意思。
  周诚志没同意,反而要求他们“吃饭除了粮票,还要给钱,粮票只是你们吃的资格。”
  去国营饭店吃饭试试,不给钱能行?
  那些知青真是要哭死了,他们顶多也就是带自己在家里当月的饭票,这还是家里好的,家里会算计的,觉得他们下乡到农村,那还不是可着吃粮食的?干嘛要带家里的粮票,都留给弟弟妹妹多好,甚至还指望他们来了乡下给他们往回带粮食呢。
  钱,那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在城里吃饭,那也是每个月拿着粮票去买粮食的,并不是白给的。
  他们身上有下乡的补贴,可大部分也都给家里留下的,都算计着要来乡下白吃白喝的,哪里想着要带钱和粮食?
  原本觉得自己是城里人,下乡支农,他们得高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自己这些人只需要给他们上上课就可以。
  谁知道还得出大力!
  种地!
  挑粪!
  被周诚志这么一修理,早先来的那些知青们就老实下来。
 
 
第268章 不惯着
  从省城开往青市的火车上, 挤满了下乡的青年,不管他们曾经是极端派还是逍遥派,这时候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稚嫩和茫然。
  此去前途未卜, 怎能不让人心生惶恐?
  哪怕之前运动的时候再激情澎湃的学生, 这时候也忐忑不安。
  座中有个青年, 瘦高个,皮肤白皙,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斯文清秀,但是他神情有些呆滞, 似乎还没从停课、复课、毕业、下乡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对面也有两个青年,自称省大附中的学生,一个叫张红兵,一个叫金光明。
  张红兵原名张奕,金光明原名金纬,都是66年以后改的名字,不只是他们, 座中很多学生都改成爱红卫红爱国卫国爱党爱军之类的,甚至还有更极端的直接叫文各的。
  张红兵和金光明都是省大附中最活跃的一批学生,去过首都见过大首长, 南下步行串连过,斗过校长老师,打过同学,那两年真真的不可一世。
  可惜复课以后, 学校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大学对他们关闭上升之门,工厂也不对他们招工。
  他们只能在家里吃闲饭,可闲饭是那么好吃的吗?
  每个人的供应粮是有定额的,赋闲在家,可没有定额给,所以有学生发出了我们有手有脚,绝对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呼吁,然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地下乡。
  一波接一波,终于轮到他们。
  哪怕再不愿意,那也没有办法,先是动员自愿,然后老师去家访,让家长来选哪个孩子下乡。
  有些几个孩子的,可以下乡一到两个,而只有一个孩子的,基本就可以不下乡。
  这年头,谁家不是四五个孩子?所以初高中毕业的哥哥姐姐们,基本都是要下乡的。
  不过对于张红兵和金光明这种人来说,他们并不能及时从那种亢奋和光荣中回过神来,和那些他们瞧不上的反对派学生一起下乡,总觉得有些膈应,掉价!
  金光明看对面那个眉清目秀的斯文学生一眼,喝道:“哎,你下乡地点是哪里?”
  那青年还在茫然中,似乎没听到他的喝问。
  青年旁边的同学推了推他,“林绍禹,他们问你呢。”
  那可是省大附中的学生,从省城来的,看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就不好惹。
  林绍禹看了他们一眼,随口道:“高进县红旗公社先锋大队。”
  对面张红兵和金光明立刻笑得很大声,“哈!”
  这个看起来弱鸡一样的小子,居然那么好命和他们分一个!
  隔壁几个学生听到林绍禹分到先锋大队,纷纷羡慕道:“林绍禹,你是不是找人了,怎么能分到先锋大队去?”
  林绍禹看了他们,还一脸茫然呢,“咋啦?”
  难道下乡还让人羡慕?
  哪里有留在城里好?
  本来他肯定可以上大学的,上不去大学,那进工厂也好啊,吃供应粮,拿好多福利。
  这时候当工人可比当那些小干部还让人羡慕呢。
  工人阶级领导一切!
  农村是稀罕“方向盘、打算盘、猪肉佬”,城里自然是以工人为首,谁去了什么厂,拿几级工资,有什么福利,就是售货员、饭店服务员都羡慕,都想找个工人结婚呢。
  下乡?
  挣工分,拿口粮?
  就他这个体格,一年能挣几斤粮食?家里条件也不宽裕,哪里有钱补贴他?
  他可是听说了,要是工分不够分口粮的,还得自己拿钱补上。到时候人家分粮食分钱,他可好,还得拿钱买口粮,更别说分钱,只怕一分钱也分不到。
  尤其他听说很多生产队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饱,家里养鸡都定数,一个人半只,省吃俭用的养那么三只鸡,下了蛋还得去城里换粗粮。
  就这样的环境,他们要是去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只怕粗粮也没的吃吧。
  有什么好羡慕的?
  有人见他居然对先锋大队也这么不屑一顾,顿时不平起来,“林绍禹,你要是不想去,我和你换啊?”
  那个人看了看自己的,“反正咱们都在高进县!”
  他们这已经是第六七批下乡的,有那些消息灵通的,知道事情无可挽回,那肯定是想着去哪里更好。
  一般来说城郊市里以内的东西南北关各公社是最好的,然后就是县城周围,再就是各公社所在大队。
  至于那些离城市、公社远的,那就没法说,有些穷的还穿草鞋吃糠呢。
  这个先锋大队不是城郊,大家伙儿干嘛那么激动?林绍禹一愣,不明白他们要干嘛,但是人都是有本能反应的,别人抢的东西就是好的,那坚决不给的。
  “这个没法换,有下乡通知书的。”
  那人笑道:“我可以改一下。”
  林绍禹更不肯。
  这么一弄,车厢里学生们就开始讨论去哪里哪里,最后得出结论红旗公社先锋大队最好,还有一个莫家沟也不错。
  莫家沟?
  林绍禹心头一动,突然想起那个漂亮的男同学,已经有几年没见过莫应熠,,好像说他家就是莫家沟的?
  对了,他姐姐和姐夫是哪里来的,当时请他们吃过饭的。
  林绍禹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莫应熠去了省大附中,不知道是回家还是能留在省大读书。
  他毕竟消息不那么灵通,并不知道省大研究所搬到乡下去的事情。
  因为火车经过改点,晚上十点的时候,他们抵达高进县火车站。
  列车员拿着名单提前在车厢内喊:“高进县到了,以下人员请下车!”
  他们开始一个个念名字。
  青年们纷纷嚷嚷道:“有没有人来接?”
  “红星公社……”
  “跃。进公社……”
  “红旗公社……”
  ……
  林绍禹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背着自己的行李下车,他的行李不多,只有被褥、脸盆、茶缸、饭盒以及一个藤编衣箱。
  下了火车,跟着其他人出站,然后就看到火车站外停了一些人。
  “红星公社的,这里这里!”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举着手挥舞着,几个学生就围过去。
  林绍禹听着他们问怎么去,居然没有公交车!连马车都没有!只能步行去!
  他们这些学生,哪里有那个体力走五十几里路?
  有人闹起来。
  其他公社有的有马车来接,甚至各大队自己赶车来,不需要和别人挤。
  林绍禹抬头看了一圈,外面黑乎乎的,只有出站口屋檐下的一盏低瓦数电灯发出昏黄的光,十几米外就看不大清。
  他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喊:“红旗公社先锋大队来接知青,先锋大队!”
  林绍禹赶紧走过去,发现和他一起的金光明、张红兵几个走在前面。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三男三女。
  到了跟前,发现是两个青年,一个高大健壮,一个皮肤白皙模样清秀,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冷漠。
  那个高大青年刚要自我介绍一下,张红兵就问道:“你们怎么来的,没有公交车?总得有马车吧?我们可是省城来的,你们就让我们走回去?得有多远的路?我们可走不动。”
  他看这俩人就那么光杆儿地站在那里,没有车也没有拿马鞭,就觉得不对劲。
  周诚廉差点被噎着,幸亏不是所有学生都这样,要不他还真以为上学上嘲巴了呢!
  周培基可没那么好脾气,冷冷道:“什么是公交车,我们都是土包子,没见过。县城都没有公交车,乡下更没有。”
  金光明也不高兴,“还真让我们走回去?”
  周培基道:“你们就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到了城外岔路口就往西走,一直走下去,天亮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
  “什么?”张红兵和金光明怒了,“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有你们这样对待知识青年的吗?告诉你们,我们可是奉首长的命令下乡支农建设新农村的!”
  “再说了,我们哪里知道东南西北?”有个女同学也不乐意,住在城里很少说东南西北,问路也都是左拐右拐的。
  周培基毫不客气道:“不是祸害完了城里来祸害我们乡下?”
  可拉倒吧!
  当他傻子呢,村里现在有几十个知青,顶用的没有三分之一,你们又来,有完没完!
  当啃大户呢!
  他给周诚廉使了个眼色,也不管另外四个学生,反正他们是一起来的,估计德性差不多。
  周诚廉还有些不好意思丢下他们,想对那几个女同学说车在一旁等着,结果金光明立刻斥骂道:“我可警告你们,我们下乡青年可是非常光荣的,女同学尤其光荣,你们别没见过世面,城里的女学生可不是你们能看的!”
  他们听说过有女同学下乡被大队干部骚扰的,吃卡拿要,甚至用各种手段来逼迫女同学就范。
  他看周诚廉朝着女同学笑,感觉就是不怀好意。
  周诚廉顿时脸一黑,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谁稀罕看你们啊?以为你们女同学长得好看?俺们大队现在有劳模、有傅医生、有研究所的师生,俊男美女多的很!
  周培基笑眯眯地跟上,“我说吧,这些坏学生不用搭理他们,都是明愈婆婆妈妈的非让我们来接。有什么好接的,这里也没有狼,也没有山的,还能迷路不成?”
  于是两人去了路边,上车开车,去东关拉煤去了,丢下那几个学生,他们是没有一点内疚的。
  几个学生可抓瞎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绍禹也没吭声,背着自己的行李抬脚就往前走。
  他好像听见那个人说明愈?
  他隐约记得莫应熠的那个姐夫就叫周明愈来着,大高个,长得非常英俊,他姐姐也非常好看,这么多年,林绍禹还是一下子就想起两个人的模样来。
  如果是他们的话,那自己这次可来对了,起码还有自己人照应一下。
  他突然就生龙活虎般,再也不颓废了。
  看着他闷声走掉,张红兵冷笑道:“真是个傻子。”
  金光明去找了一圈,最后打听到红旗公社有马车,还有一个范木匠大队也有马车,他们和先锋大队挨着,可以为他们带路。
  范木匠大队听说他们是去先锋大队的,对他们很热情,挤了挤,他们也上了马车。
  范队长问道:“先锋大队不是开车来接了,你们怎么没坐拖拉机回去?”
  几个学生一听先锋大队居然是开拖拉机来接?可那俩人居然一见面就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先给他们讽刺一番,直接把他们一丢就走了。
  这一下子三个女同学也受不了,开始抱怨起来,指责先锋大队是不是故意给脸色看。
  听他们说先锋大队的坏话,范队长脸一沉,勒骡子停车,冷冷道:“下车!”
  五个学生不解,“范队长,你啥意思?”
  范队长瞥了他们一眼,“我说让你们下车,我们骡子宝贝着呢,不能累着。我们只负责给你们带路,不负责让你们坐车!坐车也行,一个人一块钱路费。”
  “什么?你抢劫呢!”几个知青叫起来,纷纷说自己没钱。
  范队长哼了一声,不赶车。
  其他学生就催着几个人要么交钱要么下车。
  “不是都有下乡补贴的吗?省城一个学生是76块,区里是67,县城也有55呢。”一个去范木匠的知青说到。
  知青下乡,建设新农村,被动员被自愿,当然也有补贴的。只不过这个补贴根据不同地区、年纪、甚至学生也有差别,并不是固定的。
  不仅仅是补贴,而且很多人下乡以后,政府还给插队的大队拨款,让他们给知青修建知青点。
  条件好的就盖砖瓦房,条件差的就土坯房。
  不过在当地社员家住的都是破破烂烂的屋子的情况下,他们却能住新房子,待遇自然也是很好的。
  知青下乡支农,待遇当然比社员们好,所以有些社员不服气,说他们哪里是支农,分明就是来给农民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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