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桃花露
时间:2018-05-29 20:57:10

  虽然他非常用力地反驳自己去城里就是开会学习,可满村就他去过,别人看不见还不是他自说自话?
  周明愈:“大队长,我们去供销社送鸡蛋才3分钱一个,听说自己带到城里去,有市民收是5分到8分一个,是不是?”
  “胡说八道!”张根发差点跳脚,“城里根本没有自己收的,都是去粮油站菜站买,可不是咱们这样随便买多少。是有规定的,必须有鸡蛋票,一户人家一个月也就一斤鸡蛋,一个产妇一次性给两斤鸡蛋票,哪有咱们这样管着鸡屁股的宽裕?”
  “大队长俺们管着鸡屁股也没捞着吃啊,一年到头吃不上一斤呢。”
  围观的众人纷纷挤兑张根发,把他说的气急败坏还没发发作。
  周明愈又道:“大队长,听说现在外面买什么都要票了,除了粮票、油票、布票,还有别的票,咱们村里是不是也有票?怎么也不见你发啊?”
  张根法面色一变,大声道:“别乱说,人家那是城里买东西要票,咱们都是乡下粮食是咱们种出来的,油是咱们榨出来的,要什么票?咱们就只有布票,年年都发给你们了。”
  “那其他的工业券、购货券呢?还有棉花票呢?我们年年种棉花,怎么也没有棉花票发?”周明愈也不管现在外面是不是真有这种票,反正张根发也不清楚,他就是为了让张根发更糊涂一些。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起哄,“是啊大队长,我们种棉花都交了任务,城里人有棉花票买棉花,那咱们怎么没有啊,冬天做棉衣都没棉花,可怎么办?”
  棉衣是一家口的大开销,有些人家穷的,一家人就盖那么一床两床破棉被。因为没有棉衣,老的小的冬天就围着被子坐在炕上不出门!
  张根发根本不记得城里人这时候要不要棉花票,毕竟他也不是天天去县里,一年也就是去那么一两次,根本没有时间去逛商店。
  他只寻思二愣子都听说,听谁说?他都听说了那可能就是真的。
  一旦自己认定是真的,反驳起来也就不那么理直气壮的。
  “大家都放心,只要上面有票发下来,我肯定各个生产队都发到的,你们问自己队长就行。”
  周诚志喊道:“大队长你可别赖俺,你一年就给几张布票,别的从来没有,我周诚志敢说敢认,不信咱们就对对帐。”
  张根发已经冷汗连连,明明是来割尾巴的,怎么让这些犟驴们又围攻要票了?
  怪不得乡里干部不爱下来蹲点,都说泥腿子不好打交道,没文化还犟,不听人说。
  “行啦行啦,反正上头有票下来,我就肯定会发给生产队的,没有就是上面没分给我们。时候不早啦,都赶紧吃饭,还得上工呢。”他已经扛不住,赶紧金蝉脱壳。
  张翠花喊道:“大队长,我们孵小鸡,不是尾巴吧。”
  “不是,不是,自己孵小鸡自己养,别去城里卖就行。”张根发落荒而逃,张德发也赶紧跟上。
  人群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声。
  周诚志道:“都散了吧,好好养鸡下蛋往供销社里送。”
  众人纷纷说这么一闹腾还是好事儿呢,以后张根发也不能管他们养鸡,家里就算多养几只鸡张德发也不敢来管。
  以前只让养三四只,现在五六只也行,他们要是问就说一只公鸡,两只不下蛋的,哈哈。
  当然,多了家里也养不起,四五只就正好,毕竟要想下蛋还是得喂点粗饲料,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鸡,毕竟还养着一头猪呢。
  ……
  离开了周明愈家,张根发铁青着脸往家走,张德发在后面亦步亦趋。
  “大耳朵,咱们就这么算了?”
  张根发的小名就是大耳朵,只是别人都叫他大耳贼,现在他听着这名字真不得劲。
  他哼道:“别叫我小名了。”
  张德发一愣,立刻道:“中,我叫你大队长,你说咋办?咱不去乡里告一状?”
  张根发道:“现在忙着并乡呢,怕是没时间理睬咱们。”
  各村割尾巴都是大队长领着治保主任办的,没有人去乡里告状,要是让人家看看自己管不住一个生产队长和村民,那不是丢人吗?
  张德发道:“那咱们去探探风,看看割尾巴这事儿上头的意思,到时候也好回来拿捏二队那些犟驴。”
  张根发一想也是,匆忙吃了饭就和张德发去乡里。
  结果一问之下,干部们都忙着开会商量公社的事儿,他连宋乡长的面都没见着。
  倒是相书记工作之余抽了五分钟见他一面,听他说割尾巴的事儿,相书记眉头一皱,“张根发同志,只要没有金钱交易,就不要过于苛责。老百姓们也要过日子,结婚看病生孩子殡葬,也都需要开销,用剩余菜蔬口粮换点急需品情有可原,不在割尾巴之列。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搞生产,搞大食堂,迎接人民公社。”
  张根发连连说是。
  相书记:“哦对了,你们村的玉米指导工作如何了?”
  张根发赶紧道:“高技术员正在我们那几个村串游呢,天天骑着自行车视察指导,好得很。”
  相书记点点头,“多沟通,争取把玉米侍弄好,圆满完成秋粮任务。”
  张根发赶紧表态,“书记您放心,俺们一定好好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保证超额完成!”
  要是宋乡长,这时候一定会连连夸他有志气,是好干部,领着村民好好干。
  不过相书记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道:“多去田间地头走走,听听老百姓的呼声,党需要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做桥梁啊。”
  张根发笑得十分谦虚,“书记放心,俺们大队干部没有一个脱产的,全是和老百姓同吃同劳动的,俺们食堂都一样,没有人开小灶的。”
  相书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旁边的书记员就立刻送张根发出去。
  张根发没能见着宋乡长说说体己话,也没法告状诉苦表白一下自己多不容易,只得带着张德发灰溜溜地回去。
  可他又不甘心,就对张德发道:“回去跟高技术员好好搞搞关系,借他的手祸害祸害那些犟驴。”
  张德发竖起大拇指,“大耳朵你真聪明,不愧是大队长!”
  张根发得意道:“那是——”
 
 
第58章 技术员
  家里原本就有五只母鸡一只公鸡,现在又留下了五只小鸡,小四合院就养不开。
  莫茹就和张翠花商量拿到新家去养,这样家里没有鸡屎也更放心坷垃儿在地上爬。
  张翠花就让周老汉儿下工的时候带着周明光去新家垒了一个鸡窝。
  鸡窝是周明愈设计的,用木板打基层分为上下两部分,底下宽敞用来睡觉上面有斜坡屋顶空间略小用来下蛋。
  弄好了再糊上黄泥,盖上薄一些的大石板压风挡雨。
  鸡窝垒好之后,再用树枝木棍夹了一个小篱笆院儿,让鸡在里面活动。散养着它们有时候会在外面偷摸下蛋,虽然能省粮食,不过莫茹有足够的虫子喂,不稀罕省那点粮食,还是让它们乖乖下蛋好。
  另外新家的厕所也已经垒好,石头黄泥墙,上面用木棍搭起来的棚顶,再盖上茅草、蒲子编的帘子,摔上黄泥压上石板,最后安上一扇木板门就成了。
  茅坑是斜坡,连着后面的猪圈坑,平时会用掺杂了碎草的土掩盖,既没有臭味儿也不容易生蛆虫,还能够更好地沤肥。
  莫茹从棉花地里回来,先喂喂鸡,再把绿篱完善一下,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家去看孩子做饭。
  这些天她领着泥蛋儿和菊花搓了一些圆溜溜的泥蛋蛋,晒干了以后就是溜溜蛋,让孩子们在家里一起玩儿。
  坷垃儿因为家里鸡鸡搬去后面没的追很是失落,有了泥蛋蛋就又来了兴致。
  菊花每次都要哈哈大笑,“泥蛋儿玩泥蛋蛋,哈哈。”
  泥蛋儿倒是也不恼,玩得不亦乐乎,还领着弟弟妹妹们数数呢。
  莫茹领着泥蛋儿生火做饭,再让他们读书识字,她则搬了小方凳坐在堂屋檐下跟宝宝吟吟低语。
  她发现小宝宝很喜欢她唱歌儿,不管什么歌儿只要那样催眠一样哼哼唧唧它就很开心,当然它更喜欢听周明愈和它说话。
  这时候大门外传来怯怯的声音,“婶子,婶子?”
  要不是莫茹听力好,根本听不见。
  “金枝儿?进来吧。”听见那怯怯的小动静,莫茹就知道是金枝儿。
  金枝儿从外面进来,看她坐在屋檐下的木凳上,就走过去,“婶子,俺娘说晚上让你去上课呢。”
  前些日子为了观察赵老汉儿的情况,她和周明愈去了好几次,不过既然赵老汉儿没问题她就不想再去浪费时间。毕竟也没新老师,陈爱月现在就拿着几张旧报纸和文件糊弄人,她都看腻歪了。
  她笑道:“金枝儿,有老师来没?”
  金枝儿摇头,“没呢。”其实她很想让莫茹去跟着后娘学习,这样莫茹学的才多,自己也能跟着学。
  正说话,周明愈他们下工回来,周诚志和周诚仁俩老头儿在门口说话。
  周诚志气呼呼的,“还真把自己当技术员了,认识俩字就了不起?他种了几亩地?让他下来蹲点指导指导,他可倒好,下来瞎指挥。”
  周诚仁道:“明天我们跟他好好说说,不用急,得罪了他也没有好处。”
  周诚志哼了一声,“我看他不是个听人劝的,谁家种棒子能和种麦子一样苗大厚厚?咱们种的时候特意点种,不浪费种子,间苗锄地还省力。”
  莫茹听见就站起来,看到周明愈从外面进来,“小五哥,那个高技术员来了?”
  周明愈点点头,“来了,去棒子地里一顿指手画脚,把队长大爷给气得不轻。”
  金枝儿:“那个……叔,婶子,那个高技术员住在我家呢。”
  莫茹一听立刻道:“谢谢金枝儿你来通知我啊,我吃了饭就去上识字班。”
  金枝儿见她答应就松了口气,又赶忙告辞。
  莫茹就和周明愈商量就近接触一下那个高技术员,她看周明愈在洗脸就拿了手巾递给他,“是不是不好打交道的一个人?”
  按说这时候读过书,下乡蹲点儿的干部一般都平易近人,他们很喜欢跟农民打成一片,田间地头上聊聊庄稼,还给农民们分烟抽。不说别人,就说乡上的相书记,人家就很亲切,下来视察的时候从来不摆架子,见了老百姓也热情地打招呼,有什么说什么,在农户家吃饭也不许吃肉,家里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相书记都这么朴素,你一个技术员这是要整哪一出?
  周明愈点点头,“看着有点傲,不太瞧得起人。他今天去地里巡视,瞎指挥一通,队长大爷说他根本不懂种地,至少不懂种棒子,他就翻了脸。”
  这个高技术员叫高余飞,今年二十四岁,莒城县人,中等个子黑黑瘦瘦的,性子挺傲的,不太听得进别人说话。
  按说来乡下蹲点指导农民工作,他应该和队长多商量,毕竟他只是理论工作,实际经验不可能比生产队长还丰富。可他根本不屑一顾,总是一副生产队长没文化,听不懂他的话跟不上他的思维一样。
  今天上午在玉米地里,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周队长,你说说你这个地是怎么种的?”
  周诚志就告诉他一亩地用了多少底肥,几斤种子,出苗率如何,打算怎么间苗,然后补苗等等。
  高余飞立刻摇头连说不对,“周队长,你也是个有多年农业生产经验的老队长,我就不多说什么,你说你这个种子下的就不对,太少了。要想高产,怎么能这么抠搜呢?到时候人家亩产三千斤五千斤,你们亩产三百,你不觉得丢人?”
  在他看来,你下种子一亩地十来斤,当然就收百八十斤,你要是下上一百斤,那怎么也得收一千斤!
  周诚志听他这样说就不高兴,“俺这里棒子就没有亩产超过三百的,好时候也就是亩产两百斤,差的时候绝产,一般也就是百八十斤的。”
  高余飞就一副老迂腐没文化的样子看着他,“要施肥懂不懂?要多施肥!”
  周诚志就火了,“那肥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风刮来的?谁不想多施肥,也得有啊。”
  以前偶尔种过玉米,但是产量好的两百斤,一般的一百多斤,绝产不至于,只是因为玉米是高肥水作物,要多施肥否则地就越种越贫,所以大家宁愿种比玉米还低产的高粱,因为高粱耐贫瘠。
  家家户户就那么点农家肥,多施又有多少?种春地的时候必须要施,数量还不能少,这就基本用光了,所以夏种是不用底肥的,秧地瓜最合适不需要肥料。秋天种小麦又需要底肥,攒肥沤肥,大半年的这时候又用光了,再攒才轮到来年春天用。
  所以,要多施肥,多少是多?
  结果自然不欢而散。
  听了周愈说的,莫茹道:“这个技术员是不是脑子里有坑?”
  简直和张根发有的一拼。
  张根发去三队四队指挥种地的时候,为了秋粮能高产放卫星,他直接让人一亩地下三十斤玉米种子。
  周诚志骂他这是没有钱多买种子,要是有,他能下三百斤。
  周明愈道:“他是上面派下来的,咱们说话不好使,要么把他弄走,要么就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让他不要瞎指挥,多体谅一下咱们村。”
  弄走他,通过上级是不可能的,他们没那么容易接触可以任免高余飞的干部,就算写匿名信人家也不会听,毕竟现在粮食种植瞎指挥是举国性的,不是高余飞一个人。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高余飞吃点苦头,不得不离开,这样也不保险,谁知道下一个技术员什么样?
  高余飞的问题是一个共性,不是个性,新来的只怕还这样,所以使手段把他弄走也不现实。
  那么就剩下一条路子,和他搞好关系。
  跟技术员搞好关系很关键,因为他一直都在下面蹲点,各村串游,指点各生产队种玉米、管理玉米田,到时候会写报告汇报各村的玉米情况,再根据他的汇报来调整各村的玉米公粮任务。
  要是得罪他,他给定得高高的,只怕都交上去也不够,还会被要求来年翻倍种植。玉米种多了地不够,地瓜就要少秧,到时候口粮不够分,要是和麦子一样,那老百姓根本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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