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愈可是她教的,要是他厉害,就说明她教的好,她的事儿就有指望了。
太过高兴,她连张根发递眼神儿都没瞧见,又给张金乐一张。
张金乐得意地笑:“两张好,省的他学我样儿。”
莫茹:你脸怎么那么大啊,学你样儿,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她笑道:“张金乐,你是不是把铅笔和本子先拿过来摆好。”虽然她没明说,分明就是怕他赖账。
张金乐又开始炸毛,不等他说话,赵喜东就道:“我张哥从来说话算话,能赖你们那么俩本子铅笔的?”
莫茹瞥了他一眼,“那可说不准儿。”
张金乐就喊道:“爹,快去给我拿过来,看我好好杀杀这个二愣子。哈哈,明天让他去三队给我喜东兄弟再一天活儿!”
赵喜东立刻得意地抬着下巴,一脸骄傲。
自从周明愈不再犯蠢不给他家干活,他在家里地位都开始下降,幸亏又和张金乐搞好关系,否则家里真得饿死。
张根发也一脸得意,等着看自己儿子把张翠花的儿子杀得片甲不留!
他让张金焕去拿。
张金焕有些无奈,“爹……”知道多劝无益就往外瞅了一眼,然后对赵三嫚儿道:“三嫚儿跟我去大队拿,我等会就不过来了。”
三嫚儿盯着比试的俩人,一脸不乐意,却被赵喜东瞪了一眼,只好嘟着嘴跟上去。
他们出去的时候,躲在门口也想看热闹的金枝儿吓得赶紧逃进正屋去。
他们一走,高余飞可没耐心等,就道:“来,咱们竞赛开始,谁先念?”
周明愈道:“我先来吧。”
张金乐却又反悔了抢着道:“我先!”
他拿着一张1957年10月2日的《人民日报》,对着一版面的国庆报道,一副自信满满地样子开始喊:“毛主席会……五十万人大……天安门……红旗……北京……”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一副得意万分的样子,二愣子肯定不会认识这么多字!
莫茹直接呆了,她还以为张金乐上过四年学肯定认识不少字,念报纸应该还可以的,最多有些生僻字不认识而已。
哪里知道,自己真是高估他了!
他这哪里是念报纸,他分明就是芝麻里面挑西瓜,挑不出来才怪呢。
一篇报纸,他就挑自己认识的字念,而且还翻来覆去!难为他居然念得非常流畅连贯,足足念了十分钟还不肯罢休。
真当自己在演讲呢。
张根发与有荣焉,赵喜东挑衅地瞪着周明愈和莫茹……
高余飞:……
他好几次想打断都没成功,最后忍不住大声道:“行了,让他念吧。”
张金乐还没表演够呢,这时候赵三嫚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铅笔和本子送进去。
陈爱月接过去拿着。
周明愈已经开始朗读,他原本还寻思怎么解释一下自己认识这么多字呢,现在就学一下张金乐的办法。他找了一篇简单点的从头念,看到略微难的字就假装不认识略过去继续念。
他这样自然比张金乐读的更加连贯流畅,除了高余飞,张根发等人自然听不出哪里不对,就好似他全都会念一样。
张金乐急赤白脸地打断他,“不算!不算!你作弊!”
莫茹道:“我小五哥当众念的,哪里作弊了?你眼睛不好使吗?”
张金乐跳脚,指着陈爱月,“她都念不了这么多。”
陈爱月脸上挂不住,一生气直接就把铅笔和本子都给了莫茹,气得张金乐说她偏心。
高余飞道:“行啦,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周明愈就报上自己的名字。
高余飞道:“你学的不错,都是跟陈主任学的?”
周明愈笑道:“是啊,不过就会念都不会写,多亏了陈主任念报纸给我们听。”
陈爱月笑得很骄傲,虽然那些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都会念。
“高技术员,怎么样,你是不是给我们上上课?”
高余飞原本不过是逗傻子玩儿,他才懒得给他们上课呢,一群不开化的泥腿子,脑子又蠢,教个基本的加减法都学不会。
不过现在看莫茹和周明愈,他又觉得可能还有点意思。
他道:“我要在附近的大队蹲点,得找一个常驻点,我看就在周家庄大队吧。”
张根发和陈爱月立刻带头鼓掌欢迎,张根发道:“一定要动员更多的人来跟着高技术员学知识,都要认真学习,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高技术员轻蔑地撇撇嘴,道:“大队长和陈主任也要多多学习啊,还有几位队长。”
张根发立刻道:“本大队长一定支持一定支持,不过那些队长就算了,年纪大脑子都被泥糊住了,学识字怕是不成的。”
高余飞也没强迫他们一定来。
他又给几人讲了几句话,让他们每个人都要带石板和滑石,毕竟让这些人去买铅笔和本子也不现实。
看看时候差不多他就说下课,“明天晚上七点开始上课,八点结束,谁要是迟到可不要怪我厉害。”
他说厉害的时候脸色就呱嗒沉下来,不够浓但是支楞巴翘的眉毛就跟刺儿一样,刺得众人心里咕咚一下。
陈爱月笑道:“高技术员放心,明天六点半我就去村里喊人,保管人数只多不少。”
散了以后大家都离开磨坊,周培基提高声音道:“张金乐,这是用你的钱买的不是大队的吧。”
张根发怒道:“当然是我们自己家的钱,你可不要乱说。”
周培基耸耸肩,“我好心提醒一下嘛,不要生气。”他就跟着莫茹和周明愈一起往家去。
路上莫茹道:“周培基,送你一个本和铅笔,好好学习。”
周培基:……谁要学习了!
“你们自己用吧,我有小黑板和滑石。”
莫茹想想,不要就不要吧,这么贵不能随便浪费了,还是留着做有用的事。
两人欢欢喜喜地回家,跟家人汇报一下。
一家子听说他们居然赢了张金乐五支铅笔和本子,个个都不敢置信。
张翠花:“红鲤子,你识字真比那个蠢蛋多?”
周明愈:“娘,你都说他是蠢蛋了,我能比他还蠢?”
周明光:“小五,你才去学了几天啊?”
周诚仁瞅了他一眼:“你要这么好学,早知道小时候好好上学啊,现在都读高中了。”
周明愈:“我……我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不喜欢学嘛,现在懂事儿一下子开窍了,跟着妇女主任学几次课,觉得看报纸挺有意思的,能知道很多大事儿呢。”
莫茹抿着嘴笑。
张翠花瞄见心里嘀咕,估摸着还是儿媳妇儿的把戏,供着大仙儿呢,让红鲤子脑子好使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怕问多了大仙不高兴,立刻道:“这么厉害以后就去好好学,买纸笔的家里也供应。”
听她这么说莫茹更加开心,以后有本子和笔写字画画了,最关键他们成功吸引了高余飞的注意力。
张够看她的眼神却也更加热烈了,果然是男人妮儿啊,就是不一样,乡下有几个女孩子能读书识字的?你看看人家莫茹,才学了几天就这么厉害!
他们回家这么高兴,有人自然不高兴。
周明愈等人一走,张金乐就率先发难,急赤白脸地跺脚吼:“我说陈爱月,你什么意思啊?干什么处处帮那个二愣子和我作对?”
第60章 惊为天人
陈爱月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张金乐敢指名道姓地对她发难,立刻拉着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哪里不对了?为了支持大队长的工作,我忙里忙外的,我容易吗?”
说着她就一瘪嘴,朝着张根发瞪了一眼,一扭头就把他们都推出去,“行了行了,都走,都走,时候不早了,高技术员也要休息了。”
陈爱月家除了三间正屋一间南屋,还有一间西厢,她经常招待一下上面下来蹲点的干部。这也是为了支持张根发的工作,生怕让蹲点干部住在普通村民家里,万一乱说什么话,影响不好。
张根发还想说什么,却被陈爱月直接拿起院门口的笤帚扫地出门,“赶紧走!”
张金乐拉着他爹,“爹,快家去吧。”
张根发在门口晃悠了两步,“哦,我想起来还得去大队一趟,你先走。”
张金乐哼了一声,对在一旁等的赵喜东喊道:“喜东,走,一起去我家。”
赵喜东道:“我家炕盘好了。”
张金乐嗤了一声,“盘好了不得干几天?湿漉漉的怎么困?我从食堂里拿了好几个鸡蛋,你要不要吃?”
赵喜东当即道:“要吃。”
两人就一起走了。
张根发见儿子走了,就在陈爱月家门前敲门,小声道:“月儿,月儿……”
陈爱月听着,隔着门道:“我累死累活地工作,当这个妇女主任容易吗?还这样排揎我?”
“我知道你辛苦啦,是孩子不对,别和她一般见识……我放了大队里几张布票,你要不?”
“滚蛋,别哄我去……今儿不行,有事儿呢,人家技术员还在。”
两人隔着门缝小声嘀嘀咕咕,这时候屋里传来赵喜堂的声音,“爱乐,给高技术员下碗面吧,忙活一天也饿了。”
……
且说小两口和家人汇报过以后,就一起回新家去睡觉。
现在自己住,说话也自在了许多。
莫茹把本子和铅笔拿出来看看,笑道:“质量真一般。”
她拿出一套来用,把铅笔给周明愈,“帮我用菜刀削一下。”
周明愈刷刷几下就给她削好,又去东间扒拉那些木匠工具,找了一片坏了的锯条。这时候买个工具不容易,坏了也不舍得扔,说不定就能干点什么呢。他正好给莫茹磨把小刀,磨出来的小刀比买的好用,买的话至少两毛一把,用几次就钝了。
洗漱完毕,莫茹就说上炕休息,让他别磨,以后再说吧。
对暗号时间到!
莫茹靠在炕柜上画速写,周明愈就趴在她肚子上跟宝宝对暗号。
“宝宝,你老爸我今天可厉害了,给妈妈赢了好几个笔和本儿呢,都是从张金乐那个蠢蛋手里赢来的。”
“宝宝,还有差不多二十天你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吧,爸爸得攒红糖给妈妈吃呢。”
他想起来就跟莫茹道:“我找个时间去乡里问问能不能多买点红糖。”
莫茹画了一个小婴儿的大头肖像,水嘟嘟乌溜溜的大眼,乐得直流口水。
她道:“现在不要糖票吧,你去看看呗。”队里没发过糖票,应该能买,
“我和娘商量一下,要两块钱。”周明愈看到婴儿头像萌得心都要化了,吧唧亲口一口,再亲媳妇儿。
两人腻歪了半天,他把被子叠好摞在一头让莫茹靠着。她现在肚子太大,平躺不行,侧躺也觉得倒空得慌,怎么躺都有些不得劲,而且一到晚上双腿酸胀得厉害,所以上半身要垫高。
虽然现在很难过可她并没有怨言,毕竟腿也没再抽筋,除了尿频也没有浮肿更没有其他大毛病,整天溜达着来去,腰不酸腿不疼的,宝宝还是很乖的并不折腾她。
周明愈让她靠着,帮她轻轻地捏捏小腿,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他把纸笔收起来放在窗台上,看了她一会儿怕把她弄醒按捺着没去亲,又把窗上的草帘子放下来,吹了灯躺在她外侧睡下。
第二天周明愈就和张翠花商量说去买红糖,张翠花也没驳回,很痛快地给他两块钱。
给别人不舍的,给黄大仙那是必须的,如今家里鸡下蛋勤,儿子也越来越精神,当然要好好供着。
晌午下了工,周明愈也没回家,直接就跑去乡里供销社。
正好冯如当班。
他说明来意,“冯如同志,我想买两斤红糖。”
红糖之前是五毛四一斤,挺贵的。
可他还是恨不得买个十斤八斤的回去。
冯如面露难色,“周同志你还不知道呢,咱们乡好久没有红糖送过来了,冰糖也没有,只有少量白糖。”
周明愈:“没有红糖?是要糖票了吗?”村里也没发啊,难道是被张根发给贪墨了?
冯如摇头,“听我们社长的意思要先紧着大城市供应,轮到县城就没多少了,更没有多余的往乡下送。”这就是虽然没说要票,但是没货你有钱也买不到啊。
周明愈有些着急,“冯如同志,那我去县里是不是能买到?”
冯如让他别急,“我去打听一下。”
很快她就回来,告诉周明愈,“县里红星百货商店好像有的买,不过能买多少就不一定。”
周明愈虽然失望还是道了谢,道:“不知道鸡蛋会不会涨价,还是一直都三分呢?”
他潜台词是想问问冯如,有没有人托她收鸡蛋。乡下的供销社只收不卖,城里人要大量需要,到这里也买不到,只能从农户手里买。可要是不知根不知底的,一般人也不敢随便卖。一是不好买,大家都没富裕的,二是万一被人坑了抓起来罚款是小事,耽误工作那可是大麻烦。
冯如立刻就明白,小声道:“我以前还帮人收过,后来查得很严现在不敢,要是抓到一次就赶回家去啦,真是对不住。”
周明愈就知道查得很厉害,如果都私下里卖不往供销社交的话,那收购数量就会减少,到时候城里的供应就不能保证,所以上面是严厉打击黑市交易的。
可他现在想多买点红糖,就得有钱。
家里刚盖了房子,一年到头就靠去年卖的猪和今年的鸡蛋,也没有什么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