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挑眉,“还那是别请了,我下午的车票,吃完饭就要走了。”
顾纪棠是跟着马维铮一道儿来的,见气氛僵硬,心里暗笑着走上前,“其实这事儿我来跑个腿儿更合适一些,薛小姐就当是卖顾家一个面子,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顾乐棠瞪了顾纪棠一眼,“静昭,你别理他们,我刚才听大堂说你要退房?今天回洛平吗?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你一个人做火车没人照顾也不安全。”
顾纪棠叫自己“薛小姐”,而不是之前的“许小姐”,又搬出顾家来,薛琰一指大堂里的沙发,看都不看马维铮一眼,“顾三公子有事坐下说。”
“是这样的,昨天秋小姐得了急症住进了郑原的圣约翰医院,可是她一直不肯让大夫给她诊治,我也是没办法,”
提起今天来的目的,顾纪棠也觉得狗血无比,让薛琰给情敌看病,但秋雅颂死活不肯让大夫看,马维铮又说薛琰医术无人能比,“毕竟秋小姐是我带到郑原来的,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她不让大夫诊治,恐怕更不会让我给看吧?你们还真是搞笑,”薛琰啼笑皆非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我觉得你有时间,还是做做患者的工作才对,而且,我只是汴城女师的学生,并不是专业的大夫,没有义务给人看病。”
说完她站起身,“如果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的话,那,失陪。”
顾纪棠也知道薛琰不会轻易帮忙的,但他是医学世家出来的,虽然没有子承父业,可眼力见识还是有的,秋雅颂这次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还挺严重。
他看看从来到现在就板着脸的马维铮,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口才更好一些,而且现在薛琰应该对他的观感是最好的,“是我没有说清楚,我觉得秋小姐,”
他沉吟了一下,“我对医道也略懂些皮毛,给秋小姐扶了个脉,她脉象圆滑如走珠……”
“哈哈,”这个薛琰当然听的懂,她一拍巴掌,“我明白了,所以顾三公子才这么紧张秋小姐的身体?可我并不是产科大夫啊!”
顾乐棠也听得懂,“三哥!你?我回去告诉爷爷!”
他这个风流的三哥,搞大了秋雅颂的肚子?“你胆子太大了,”
顾乐棠立马挡在顾纪棠身前,看着马维铮,生怕马维铮听到这个消息跟顾纪棠动手,“我跟你说,是你那个未婚妻太风流,她老来找我三哥,那个,你也知道,我三哥性子也不太好……”
“你给我一边儿去!”顾纪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揪着顾乐棠的领子把他扯开,“把你哥想成什么人了?我是君子,是绅士,怎么会对朋友的未婚妻不敬?”
顾乐棠这种反应,不是把他卖给了马维铮了?“维铮,我只是受了秋次长的委托,带秋小姐来见你,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马维铮没好气的瞪着这对兄弟,他们简直是来给他添堵的,虽然秋雅颂出了这样的事,在薛琰这里他是撇清了,但未婚妻怀了别人的孩子,传出去他也没脸。
“秋雅颂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们也不必向我解释,”
顾纪棠说话的时候,马维铮一直在看着薛琰,看到她气色依旧,一点儿因为他们的事而颓废伤感的样子都没有,马维铮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就如顾三说的,秋雅颂不能在郑原出事,你又是女大夫,我才想着请你过去看看,这样我心里也好有个数,毕竟人是在郑原病的。”
他又小声道,“我昨天已经跟秋小姐说清楚了,两家婚约取消,”
顾乐棠立马想通了马维铮过来的用意,这是向薛琰证明自己的清白啊,“静昭你别理他们,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要吃饭吗?我陪你去,这样吧,你把行李也带上,一会儿吃过饭,我送你们去车站。”
“不用了,你这个脑子,就会走直线,”薛琰一把摁住从沙发上跳起来的顾乐棠,“三公子会做这种没底限的事?真的做了,也不会跑来让我帮忙的。”
顾纪棠这种人,万花丛中过的,会把自己陷入这么不堪的境地?
顾纪棠在一旁连连点头,“还是薛小姐了解我!维铮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说,秋小姐是来找他的,偏又是我带来的,现在秋小姐情况挺危险,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顾纪棠一脸的有苦难言,“可她又不肯让圣约翰医院的大夫看,我又让请了存仁堂的大夫,她连脉都不让人抚,”
“理由嘛,说是男女有别,”
这个他根本不信好不好,“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顾纪棠一笑,“谁叫我的祖父父亲都是大夫!没有见死不救的规矩。”
“不就是怕让人知道她的喜脉嘛,你跟她把话挑明了不就行了?不管她想不想保住这胎,有流产的征兆都得先检查吧?”
“说了,该说的都说了,她咬死了不承认,”
顾纪棠耸耸肩,“一会儿说我要害死她,一会儿说维铮为了退婚故意陷害她,她现在闹着要回京都,但是圣约翰的大夫说她的情况不乐观,如果在路上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呢?她不肯找男大夫,圣约翰里没有女医生?”薛琰脑子里迅速判断秋雅颂的病情,怀孕期间腹痛,最有可能的就是流产了,圣约翰医院应该做个流产手术还是能够的吧?
“别说西医了,中医也没有几个女大夫啊,”顾纪棠无奈的揉揉眉心,从昨天凌晨开始,闹到现在了,他也是一夜没睡,几近发疯。
无奈之下,顾纪棠干脆叫人把马维铮也请来了,反正这是马维铮的未婚妻,不是他的。
但马维铮来了秋雅颂闹的更凶,她是病人,又是女人,这下两人拿她没一点办法,“她这是妇科病,圣约翰没有女医生,维铮说的你的医术极为高超,所以我们就想请你勉为其难走一趟。”
顾纪棠斜了他一眼,欠了欠身,“我听维铮说,你行医的时候喜欢被人称为薛小姐,我还听乐棠说过,你想见我的祖父,我现在就答应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到京都,我一定让你见到祖父。”
反正他觉得薛琰做自己弟媳挺合适的,相信祖父也会想见一见她。
薛琰叹了口气,“好,走吧,但如果我去了,那就希望这次出诊以我为主,我不需要圣约翰医院的大夫协助,当然,之后他们可以参与治疗。”
见薛琰同意了,大家都松了口气,马维铮率先出了大堂,走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示意薛琰上车,“我承认,我过来请你过去看她,最大的原因是我想见你,但是我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病人,你都不会袖手。”
好吧,马维铮确实对自己有几分了解的,病人到了她这里,她不会被自己的情绪爱憎左右的。
都做了这种对不起薛琰的事,还敢说这种话,顾乐棠恨恨的瞪了马维铮一眼,恨不得在头上写上“你太不要脸”几个大字,“静昭,到我们车上来,”
顾乐棠一拉薛琰,“你跟我们坐。”
“昨天你们谁送秋小姐去的医院?”薛琰问道。
顾纪棠一笑,同情的看着一脸黯然的马维铮,拉开车门,“是我,我跟薛小姐说说秋小姐的情况。”好姑娘嫁到马家太可惜了,还是到顾家来的好。
……
秋雅颂一看到薛琰,眼都红了,“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她怒视着马维铮,“你好狠!”
薛琰一笑,“秋小姐不必这么激动,我是他们请来给你看病的,不过你能这么激动,说明情况没有顾三公子描述的那么严重,还有,现在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的秘密了,我不管你死不承认到底为什么,”
她漫不经心在秋雅颂的肚子上扫了一眼,“但这个秘密再拖下去,不但保不住,轻则会让你失去再做母亲的可能,重则会让你没有性命,你确定还要坚持不接受检查吗?”
薛琰从护士手里拿过纸笔,“当然,如果你真的拒绝治疗,也行,请你给圣约翰医院写个字据,也省得将来秋次长跑到郑原来骂医院见死不救。”
见秋雅颂把头偏到一边,薛琰又接着道,“其实我要是你,就趁着在郑原把该治的都治好了,反正顾家两个公子都是绅士,应该不会到处嚼舌把你曾经的辉煌战绩告诉别人,难道你希望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宝贝,回京都?”
“然后呢?生下他告诉这是马维铮的种?”薛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乙醚口罩,直接捂在秋雅颂的口鼻上,等她睡着了,才转头向马维铮跟顾家兄弟道,“你们出去吧,关好门,我来给她检查。”
见顾纪棠瞪大了眼,薛琰一笑,“三公子不必吃惊,非常之时要行非常之事,我首先得知道秋小姐到底怎么样了,这样你们才好下决定不是么?”
马维铮点点头,“走吧,咱们出去。”
……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薛琰锁好门窗,拉严窗帘,直接从空间里把B超机给移了出来,顾纪棠所知有限,她也不指望秋雅颂能心平气和的跟她描述病情,到底是怎么了,亲眼看看最直接。
马维铮还是对她有一定了解的,她的性子,实在没办法病人求到门上却视若无睹,不管秋雅颂为人如何,将来会怎么样那是她的事,如果她袖手旁观而导致她丢了性命,那薛琰会良心不安。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跟马维铮相知一场,秋雅颂在郑原出事,不论说不说出真相,对马维铮的名誉都是一种损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薛琰给秋雅颂检查完后,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她倒宁愿秋雅颂是先兆流产这些,那么说服她做个手术,就如她所说,回到京都又是一条名媛,而这个把柄留在马维铮手里,秋雅颂应该也不会再对婚约多做纠缠。
可现在,B超检查的结果,秋雅颂倒霉的未婚先孕,更倒霉的是她还是异位妊娠,也就是俗称宫外孕。
照秋雅颂的表现,她应该是事前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说明她已经停经,但内裤上没有明显的血迹,B超检查目前输卵管尚未破裂,看来还只是早期,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
薛琰把B超机移回空间里,洗了手打开病房的门,“进来吧。”
顾纪棠早就觉得秋雅颂这肚子疼的不正常了,“怎么样?孩子能保住吗?”
薛琰把自己检查的结果跟顾纪棠说了,“能不能请圣约翰医院的外科大夫,还有你们存仁堂的大夫都过来,”
这会儿没有腹腔镜,没有氨甲喋呤、5-氟脲嘧啶这些药物,全身或者局部用药都是不现实的,
直接外科手术,不论是是切除患侧输卵管;还是保留患者一侧输卵管手术,搁这个时代,都不能算是简单的小手术,薛琰做不了这个主。
顾纪棠半天才把薛琰的话给理解了,“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但那个孩子,不,就是受精卵,没有在子宫里?而是跑到别的地方?”
“是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也知道,这会儿输卵管还没有破裂,就是偶尔腹痛或者少量出血,一旦破裂了,就会大出血,休克,危及生命。”
“你说的那个输卵管,听着像是生孩子的?”顾纪棠又问,“如果切了,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只切一侧,应该不会影响她日后的生育,但是,她这次宫外孕的诱因,照我检查的结果,可能是因为输卵管周围的炎症引起的,”毕竟顾家兄弟还有马维铮都是秋雅颂的外人,薛琰不太想把病人的隐私跟这些人说的那么清楚。
“哈,”顾纪棠已经听出来薛琰的意思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国外华人圈子那么小,顾纪棠对秋雅颂的作风颇有耳闻,回来京都之后,她又是个风云人物,所以落个今天的结果,顾纪棠没觉得她值得同情,“维铮,你可真是欠了我一份大人情,这样的女人当太太,”
哈哈,如果他没把人带到郑原,而是叫她在京都把病给治好了,将来顺利嫁给马维铮,顾纪棠想想都万分同情这个朋友了。
“她这样还能坚持多久?一天行不行?”马维铮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这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昨晚还穿成那副样子来勾引他,真当他是冤大头了。
薛琰抬眸,“你想送她走?”
“不论是我还是顾三,都不是她的监护人,开膛破腹的事我们谁都不能替她做主,”马维铮敲着腰间的枪匣,“你想办法保证她路上不出事,我派专列送她回京都,”
他看着顾纪棠,“贤弟好人做到底,不如送秋小姐回京都吧,再过些日子要过年了,等开了春再到平南也不迟。”
顾纪棠看着马维铮,半天才轻声一笑,“维铮兄所请我可不敢再应了,毕竟我跟秋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她的事儿,我要是掺乎的太多,回家老爷子可是要家法伺候的,算了算了,维铮兄不是说要退婚吗?趁这个时候送秋小姐回去,正合适。”
这可是人赃俱获了,秋家脸皮再厚,也只能答应马家的要求。而且他走了,自己刚好带着弟弟在洛平多呆些日子,替弟弟在姜老太太跟前讨个好儿。
两全其美不是么?
薛琰不耐烦听他们唇枪舌剑,她注意到秋雅颂已经醒了,“秋小姐既然醒了,我就把你的情况详细跟你说一说吧。”
等薛琰小声把秋雅颂的情况说完了,就听她冷笑道,“许小姐是不是特别开心?”
薛琰抚额,“秋小姐,我是个大夫,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有病,包括你,而且你病了,只会给我添麻烦,我一点儿也不开心,还有,我跟马维铮已经分手了,所以咱们没有什么关系,我犯不着因为一个陌生人病了,而感到开心。”
“还有,如今的场面恐怕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但又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昨天晚上就老实的接受医院大夫的查检,顾纪棠也不会惊动马维铮,更不会把我给请过来了,”
看着秋雅颂惨白的脸,薛琰冷笑一声,“与其视我为敌,还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的病情,你现在只是早期,一般也是首先采取药物治疗的,但后期会恢复的如何我真的不能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