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牛镇的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劳动耕作,安居乐业。要问在此邪魔当道的乱世如何安居,那就不得不提到慕容一族,慕容先祖在此镇压妖魔,筑通灵石牛压制黑魔,接下来的千百年,慕容家一力担起守护这个镇子的责任,世世代代无怨无悔,石牛镇的百姓也渐渐习惯依赖慕容一族的守护。
可是,习惯一旦养成,在弱者的心里,仁义也终将变成义务,他们紧紧攥紧手里唯一的稻草,然后理所当然的一把火将其燃尽。
他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慕容家为了更好的守护这个镇子,便把宅院设在石牛镇阵眼处,洞内中央设一八卦水境,左边为水镜,右边为灯境,慕容家后人皆在此修炼成长,用瘦弱的肩膀担着一个年纪不该有的重担。
如今,一对白衣男女各坐一边,盘腿修炼。
“布阵!”
随即两人默契的翻手画符,一个繁琐的阵符渐渐成型,围着着八卦境闪着金光渐渐便大,然后男子一声闷哼,画符的的手微微颤抖,随即八卦阵符破碎,化为金光点点消失在空中。
“没事吧。”白衣女子飞身过去扶住男子,眼眸闪过一丝担忧,眼眸定定的看着白衣男子,男子看了眼女子,四目相对,捕捉到女子眼眸中的担心,心头一暖,只是……
他垂下眸子,缓缓抽出被女子拉住的衣袖,淡淡的道:“没事。”
女子心里微微刺痛,压抑下眼眸的伤心,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淡漠的道“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好。”
女子看了眼他,秀气的眉头一皱,继而理理衣袖,优雅的缓步离开,她不知道的是,她转身的瞬间,男子的眼光便粘在她身上,一直目送她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她,才缓缓合上双眸,吐出一口浊气。
女子束起衣袖,去洞外的菜园拔了些蔬菜放到木盆里,踩着泥土带着花香走去河边。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都是镇子里的百姓,看见她都会带着几分恭敬的叫一声“沐姑娘。”
沐妍姗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不喜和人寒暄,她也不需要跟人寒暄,对于百姓她始终保持一个合理的距离,就像镇心慕容府的冷冷清清和镇子的热闹一样,彼此紧密相连,却又互不打扰。
流水潺潺,不少妇孺在河边做事,小孩子结伴在河边玩耍,嬉戏,姑娘携手在远处浣衣,妇女在不远处看着孩子洗着家里要用的蔬菜,嘻嘻哈哈的特别热闹。
河边种了一排杨柳,镇长年前带人修了堤岸,铺了青石板,这样村里的妇孺去河边浣衣洗菜也能方便些。
“欸,妍珊,这儿,我们在这儿!”说话的人叫王大锤,没有人知道他的爹娘是谁,他一直在这个镇上,整天傻乎乎的围着一个叫小美的姑娘转,喜欢吹牛,号称本地妖王,唯一会的法术就是变花,哦不,还有一个就是召唤地狱的恶犬,阿修罗,其实就是一只没断奶的小狗。
他虽是妖但不伤害百姓,慕容白和沐妍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在镇子里生活下去。
“啪”一个巴掌过来,王大锤措不及防,被扇到在地,一个长的清秀干净的小姑娘噔噔跑过来,她就是王大锤围着转的小美,而是母亲被妖怪抓走,父亲求助无望,丢下她一个人上山抓妖,再也没有回来。
“妍珊,他就是咋咋呼呼的,你别理他。”说着小美指指自己的小板凳,把位置让给沐妍姗。
沐妍姗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走下河堤,声音清清淡淡的,没多大起伏“谢谢。”
“别跟我们客气。”慕容白和沐妍姗平常都是待在慕容府里修炼,沐妍姗还好,温文尔雅,知书达礼,行为举止优雅的像一幅画,人也长的美,经常出来到行医施药,百姓也更喜爱她。
说来也是缘分,当年慕容白的父亲在森林捡到尚在襁褓中的沐妍姗,一探发现资质优越,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便带回家收为弟子,慕容老爷死后,就剩下慕容白和沐妍姗两人相依为命。
提起那个慕容府,百姓大多怀着一颗敬畏之心,慕容白和沐妍姗在他们心里是不一样的,慕容白就是高高在上,整天埋头苦修,不喜言笑,带着那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继承家族使命守护着这个镇子,打打妖怪,封封魔什么的。
沐妍姗更亲近一点,见人含着三分笑,优雅端庄,回眸一笑百媚生,迷了不知多少男子的心,只是她的眼眸里没有情,尽管愿意和百姓交谈,却始终含着几分淡漠,感觉隔着点什么,说不清摸不着。
“妍珊啊,你一定要尝尝小美的烧饼,她刚刚研发出一个新馅儿,特别好吃!”王大锤有凑过来,几个人也算一起长大的,王大锤没心没肺的,热情洋溢,加上和小美打打闹闹的,整天围着沐妍姗去转,也不计较什么,也小美哈哈一笑就忘了,他们也是这个镇子里唯一跟沐妍姗走的近的人,沐妍姗也挺乐意跟他们待在一起,在家里慕容白太冷的,什么都不说,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奇怪,在家里闷的厉害,出来看看他们,也挺不错的。
“可以。”沐妍姗微微一笑,拿出木盆里的蔬菜开始清洗,沐妍姗的手白嫩纤细,小美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反正她也洗的差不多了,索性坐在一边和沐妍姗聊天,通常情况下,都是小美和王大锤斗嘴,沐妍姗坐在一边眼眸含笑的看着他们。
没一会儿沐妍姗就洗好了,王大锤吭哧吭哧的跑回去,献宝一样的把小美的饼递给沐妍姗“可好吃了,真的……对了,这个送给你。”说着,王大锤变出一捧鲜花,放到沐妍姗盆里,这是日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遇见沐妍姗王大锤就会送她一束花,不带重样的,沐妍姗知道他心里没别的心思,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含笑便接下。
沐妍姗挑眉“谢谢。”
“没关系,谁让你是我妹子啊。”
“别乱攀关系。”小美拿着小铲子追着王大锤满山跑。
沐妍姗笑着摇摇头,抬腿离开,自从王大锤知道沐妍姗比他小以后,天天喊着沐妍姗当他妹子,沐妍姗不喜欢争辩什么,他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笑笑就过了,就是小美比较微红她,王大锤一嘴贱,她就天天拿着锅铲追着王大锤身后要打他。
“欸,小美,你别追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你这就太对了……”
“闭嘴,让你乱说话!”
“啊啊啊啊,救命啊,小美别追我了……”
“啪!”
“啊!”
其实,沐妍姗挺羡慕他们的,打打闹闹的,这样活的更有意思。
“回来了。”慕容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是对着沐妍姗却含着一丝察觉不出的温柔。
“嗯。”沐妍姗把手里的菜盆递给慕容白,端了一路,手都有些酸了。
慕容白接过“今天我做饭吧。”出去洗菜他就不跟着出去了,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人回来,刚想出去看看,人就回来了,慕容白就站在门口等她微笑着朝自己走来,那一刻他的心里无比满足,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很满足了,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然后……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真的不敢奢望太多,真的不敢……
“好啊。”沐妍姗展颜一笑,跟着慕容白身后,跟他细数着今天出去的事情,说着王大锤和小美打打闹闹的事情,眼眸亮亮的,慕容白静静的听着,每一次沐妍姗说起那个叫王大锤的都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的心一沉,忍不住的嫉妒,拿刀的手忍不住握紧,指尖泛白。
慕容白做饭一直都是清粥小菜,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沐妍姗做饭倒是回去集市上买点东西,稍微改善一点伙食。
以前沐妍姗跟小美学着做了点咸菜,等了三个月,满怀期待的把坛子打开,然后……就没有然后。
“你不是做了咸菜吗?”慕容白看着桌上的小青菜,抬眸看了眼沐妍姗,不是天天念着她的小咸菜,怎么不见东西。
沐妍姗一愣,不自然的移开眼神,结结巴巴的“没……没事儿,以后咱们不吃咸菜,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慕容白点点头,开始吃饭,心想怕是又失败了。
那年以后沐妍姗再也没有腌制过任何东西,那是她永恒的痛。
晚饭后,两个人难得清闲的去后山散步,两个人走在山道上,沐妍姗拿着白天王大锤送的花,悠闲的走在慕容白身后,一片一片的摘着花瓣丢到地上,慕容白走在前面,身后的花香时不时传来,宽大的衣袖下,握剑的手攥的紧紧的。
“你经常陪我出来,好不好?”沐妍姗突然伸手拽拽他的衣袖,慕容白回眸看见沐妍姗的大眼睛里含着满满的期待,鬼使神差的他颔首应下,沐妍姗高兴的展颜一笑,然后拉着他的手直接跑上上坡,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从山上俯瞰整个镇子,那就是一个八卦阵,沐妍姗拉着慕容白的衣袖,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的镇子,指着那个方向,笑着看着慕容白“慕容,你看……”
那是我们守护的地方。
慕容白顺着沐妍姗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的镇子家家户户门口点着灯笼,孩子们在家门口玩耍,嬉戏,妻子在井边洗碗含笑和周围的邻居聊聊家长里短,男人坐在院子里和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聊天乘凉,这就是生活,平淡却也真实,慕容白看着一切,心里无限感慨,也带着羡慕,一切都是他向外的日子。
偏头看看身边眼眸含笑的沐妍姗,瞬间清醒过来,心里一阵刺痛,骤然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疾步离开。
“慕容……”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沐妍姗愣在原地,看着慕容白的背影,眼泪从眼角划落,孤独的站在崖边,寒风吹来,冷到心里,寒意彻骨。
“慕容哥哥,你在练功吗?师父我要和你一起练。”
“慕容哥哥,咱们出去玩儿吧?”
“慕容,时候不早了,明早……在练吧。”
“慕容……我……”喜欢你啊!
可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却又让我失望,让我一颗饱含热情的心坠入冰窖……
寒风凛冽,撩起沐妍姗的衣裙,撩起沐妍姗的长发,沐妍姗闭眼,眼角的泪水一滴滴划落,沐妍姗放开手,手里的花瓣随风飘散,放手吧,让他自由,让一颗炙热的心彻底沉寂。
才被小美打了一顿的王大锤啃着烧饼郁闷的爬上山,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意外看到沐妍姗站在崖边,哭的梨花带雨,从来都是凭借第一感觉做事情的他,误以为沐妍姗要跳崖,吓得烧饼都拿掉了,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说道“妍珊啊,你千万别想不开,有什么……啊!”
王大锤脚一滑,往前扑去,沐妍姗忽然感到后背受到一阵猛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随即一阵失重感随之而来,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眼前的景色也是不断的变化。
先是失措,然后沐妍姗一阵恍惚,最后合上眼眸,她没有施法稳住身形,而是受自然之力垂直下降,重重的落入崖底的湖中,溅起水花,良久,湖边归于平静,一圈圈红晕从湖心被湖水翻到湖面,继而慢慢散开,唯独空气中的血腥味证明着有人落入湖中。
慕容白,没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么多年,我捂不暖一个逃避的你,从小到大你都在推开我,我累了,我不想再追随你的脚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活成你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喜欢,可是我错了,终究你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慕容白,再见!
山顶的王大锤慌乱的跌坐在地上,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不知道,明明人刚刚还好的站在那里的,他该怎么办?
“我……我我我……找慕容白,对对,找慕容白!”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山下跑,也管不上一路跑一路掉的烧饼了,王大锤气喘吁吁的推开慕容府的大门,闯进山洞里,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的说道“慕容白……不好了,妍珊……跳崖了!”
水境上慕容白正在打坐,试图让自己平心静气,他不能回应她,不可以……直到听到王大锤的话骤然睁开眼睛,下一秒,慕容白的手已经掐紧了王大锤的脖颈。
慕容白的眼眸泛红,声音沙哑:“你说什么?”
“妍……珊跳崖了,快……去救……她,快……”王大锤面红耳赤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下一秒一阵风刮过,慕容白已经消失了。
慌乱的跑到山顶上,原来站在那里白衣飘飘的女子已经不见了,慕容白不敢眨眼睛,他宁愿相信这是王大锤骗他的,每一步走的都额外的沉重,直到看见崖边有一道痕迹,慕容白如坠冰窖,心里好像破开一到口子,悲痛,愤恨,懊悔……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慕容白强忍着心疼顺着痕迹飞身而下。
姗儿,你在哪儿?
姗儿,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出来吧!
姗儿,不要丢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秉承着先虐后甜的原则来看这篇文!!!
说白了也就前面两章虐一点(* ̄︶ ̄*)
第二章
一路御风,慕容白不断往下落,也在不断的搜寻沐妍姗的影子,可惜一无所获,按理来说,按照她的本事落下去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一路都有跌落的痕迹,断裂的树枝,乱滚的石头,崖壁上的鲜血,一切都刺痛着他的心,也告诉他一个事实……
她不想活了,或者她不想再这样下去,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后者比前者跟让他撕心裂肺的痛,但是他宁愿相信后者……
“姗儿,你出来!沐妍姗!”慕容白一路落到崖底,一直没有沐妍姗的影子,沿路的痕迹直到湖边消失,莫不是……
慕容白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往下游去,游一圈又一圈,冰冷的湖水冻到他嘴唇发白,肢体僵硬。
没有!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