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转过头看着明楼，猜不透他的意图，只好不搭腔。
阿诚一路飞驰，车轮卷起泥沙和几片落叶。
明楼带着沐妍姗回了卧室，明楼刚刚关上房门，沐妍姗就环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沐妍姗微微安心。
明楼叹了口气，抱起沐妍姗做到沙发上，有些疲惫的抱着女子，“没想到，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还要忍受背叛！”
“是啊！谁能想到呢……”沐妍姗轻抚着明楼疲惫的脸庞，吻上了明楼的嘴唇，“还好吗？”
明楼很少孩子气，搂了搂怀里的女子“不好，从来都不好。”接着叹了口气，坦白道“我就盼着有朝一日谁把我出卖了，把我拉出水面，让我光明正大的站在刑场上告诉天下人，我，明楼，不是汉奸，是一个抗日分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胡说，你不能离开我，求你了。”沐妍姗眼眶微红，盈满泪水，一想到明楼要离开自己，沐妍姗就一手心的汗。
“姗儿，要是我的死，能换回第三战区的大捷也算死得其所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夫人。”明楼抬手拂去女子眼角的泪水，含着心疼。
沐妍姗知道他心意已定，握着明楼的手，严肃的看着明楼，“加入革命，你后悔吗？”
“跟你一样，从不后悔！对于家，我却后悔了……”明楼话锋一转“那一刻，我真想一刀一刀剐了王天风！他说我没感情，冷血？当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山河，我们的尊严被日寇剥夺殆尽的时候，他尽然能说握在战壕里随时准备告别这个世界的战士说，你没感情！对一个出生入死的人说，你冷血！我牺牲了这一世最珍贵，最珍惜，最割舍的亲情！牺牲同袍之谊，牺牲骨肉亲情，我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他还要来一刀刀挖我的伤疤！”
“世人不知你，他不懂你，我陪你。”沐妍姗握紧明楼的手，坚定的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懂你，我帮你，我助你，那怕付出生命。刀山火海，我必生死相随。”
“得卿如此，明楼此生无憾！”
微黄的灯光照在两人相拥的声影，格外温暖。
良久，沐妍姗想到什么，抬头道“明天，明台就订婚了，日子好快啊，一眨眼，明台就长大了，大姐也该放手了。”
“是啊。”明楼捏捏女子的小手，“姗儿，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名分，让你正大光明的当上明家的少奶奶。”
“说什么呢？我要是在乎那些我还会在你身边吗？明楼，你不用顾虑我，无论什么，放手去做，你我风雨同舟。”
闻言，明楼红了眼眶，捧起女子的脸庞，吻了下去，如同珍宝细细雕琢，沐妍姗环住明楼的脖颈，明楼抱起女子，走到床边，两人倒在床上。
一室旎旎，春风帐暖。
――――――――
明台订婚宴，于曼丽一身旗袍，娇艳美丽，与明台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明楼拿着酒杯，明堂站在他旁边，用手肘捅了一下明楼，调笑道“小的都结婚了，你这个大的呢？”
明楼看了一眼挽着明镜笑嘻嘻的沐妍姗，叹了口气“且等着吧！”
王天风来到订婚现场，明台暗中有些不安。
阿诚进入明台房间，拿出明台收藏的一块手表，放到衣兜里，没事人一样走出房间，送走宾客，明楼带着沐妍姗站在草坪上远望离去的人影，阿诚走到身边，“拿到了？”明楼问。
“将来就考这块手表来还明台‘清白’”
明楼微微叹息“行动吧！”
沐妍姗点点头，回屋交给明台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信签上写“货在香港银行，12号保险箱。”
明台看后燃尽证据，耳畔想起王天风的话“行动代号:丧钟敲响。”
小树林，阿诚挖开泥土，一直苍白的女人手露出来，阿诚从口袋取出破碎的手表，扔在女尸旁边。
朱徽茵发现租房报纸，汪曼春起疑，看着截获的译文，汪曼春推断抗日分子一定会到隐蔽的地方交换街道，带着行动队隐藏在香港银行里，准备瓮中捉鳖。
明台用巧智拿到情报，化解危机，汪曼春赶到的时候，只剩下特工的尸体。
与此同时，朱徽茵带着行动队冲到28号，早就人去楼空。另外朱徽茵在床下发现一个火盆，里面还有没有燃尽的半截密码纸，还有一份小报。
什么都没有找到，汪曼春沮丧的坐在椅子上，朱徽茵也垂头丧气的模样，不敢进言。汪曼春细细想着近来的事，想着桂姨从油画夹里发现明台的租房合同，开始怀疑明台。
此外，76号报告，城外树林发现女尸，汪曼春站在尸体旁边，弯腰捡起沾满泥土的手表，若有所思。
明公馆，沐妍姗守在电话旁边，不经意的瞧着脚看着报纸，桂姨在厨房和阿香忙活。
电话响起，电话响起第三声，沐妍姗接起“喂，明公馆。”
电话里王天风的声音阴沉“青出于蓝。”
沐妍姗闻言，手微颤，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柔和“去看电影，好啊！咱们什么时候去！”我随你们去！
“绝对不行！”
桂姨竖着耳朵听着沐妍姗这边的动静，沐妍姗故意把声音说大，让她能听见。
“明天啊，可以啊！”沐妍姗快速压低声音道“你无权命令我！”
“我替补了。”
“……好吧。”
沐妍姗挂断电话，装作欢喜的样子，跑上楼去，嘴里念叨着“巴黎新品应该到了，刚好明天去看一下。”
桂姨拣着手里的菜，朝阿香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想必是明天约了别家小姐看电影吧，现在肯定是挑衣服去了。”
桂姨点点头，打消了对电话的怀疑。
沐妍姗上楼，反锁了房门，靠着房门滑坐在地上，泪流划落。
指挥权归‘毒蜂’，明台，对不起……
第十四章
面粉厂，明台，于曼丽，郭骑云在做最后的准备，明台安排任务，分两路行动，运送情报到第二战区，一真一假，扰乱敌人。
三人沉默着检查手里的枪，过了一会儿，郭骑云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明台“临行礼物，你们的婚礼怕是赶不上了。”
“什么？”
“你们的结婚照。”
于曼丽要拿，明台抢先一步拽到手里“回头看。”
于曼丽撒娇道“就看一下。”“执行命令”明台故意板起脸。于曼丽不吃这套，“就当是战前动员，好不好？”
无奈，明台展开照片，一对璧人，笑容灿烂如花。
挂钟响起，时钟正式敲响，午夜十二点。
明台检查好枪械，装满弹夹，严肃道“出发！”
军人是什么？军人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魂魄，军人的脊梁是钢铁铸就的，压不垮！砸不碎！撑得住！直到最后一口气！
沐妍姗泪流满面，抬头饮尽杯中红酒，砸碎酒杯，闪身离开明公馆。
明楼和阿诚在办公室安静的待着，看着钟的秒针一针针走过。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郭骑云来到一个灰暗的弄堂，面见王天风，不料王天风反水，开枪打死了郭骑云，汪曼春站在旁边面露嘲讽。
地面上，血泊中的郭骑云眼睛一直睁着，似是要把王天风和汪曼春的勾当看到眼里，牢牢记住。
沙川古城墙外，上海的东南屏障，只要越过这座墙，飞跃封锁线，过了防线，就是直达第二战区与新四军防区的安全大道。
明台站在飞檐下，展开怀抱，于曼丽把腰间的绳顺到身后，双足轻轻一踩，双手送上，投到明台怀抱里。耳鬓厮磨，“我真的很爱你。”于曼丽道，明台紧紧的抱着她，“曼丽，别怕。”
“我不怕死，我怕死了就看不见你了。”
灯光亮起，三明一暗，是安全信号。于曼丽收敛内心不舍，检查自己的装备，利落的顺着绳索而下。忽的一阵灯光照在汪曼春脸上，于曼丽大惊，“是陷阱！明台，快跑！”
明台心弦一紧，紧紧拉住绳索。
汪曼春冷眸站在下面，举起手中的枪，打断于曼丽腰间的绳索，于曼丽在空中失去重心，仰着头，来不及和明台说一句话便跌落下去。
明台俯视睡在血泊中的于曼丽，嘶喊着她的名字。
手电筒一片狂闪，军犬狂吠，特务涌上城墙，捉拿‘毒蝎’。
明台在黑暗中，拼尽全力，飞跃城墙，成功逃脱。
汪曼春为了抓到‘毒蝎’，听从王天风的计谋，把两人的尸体弃尸荒野，登报告知，引出‘毒蝎’。
乱坟岗，荒草萋萋，尸骸遍地，明台在尸骨中找到了于曼丽，明台颤抖着手把人抱在怀里，眼睛里喷着血“汪曼春，你这个畜生！”
他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在76号眼里，他要做的就是让于曼丽好好的离开。
拿出方巾，轻轻盖道于曼丽脸上，眼角含泪，盖上泥土。
军犬乱吠，皮靴声，嘶吼声包围了乱葬岗。
汪曼春伴着王天风来到，王天风道“明台，放弃吧！”明台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王天风看上去疲惫有压抑，不再是威严的模样。
明台大笑起来，笑得凄厉，刻薄，尖锐。明台抬手就是一枪，王天风眼疾手快先开一枪，76号的特务迅速把明台拿下，“王天风，你混蛋！你怎么可以出卖我！你这个叛徒！”
“你不要在一错再错！”汪曼春吼叫。
“明台，你别傻了。你们有什么？”王天风嘲讽。
“我们的的确确只存一腔热血，因为满目山河被你们给毁了！我们的热血不会白流，永远不会被罪恶，被侵略者打垮。我们的一腔热血是火，是燃烧的烈火！过去是一腔热血，被出卖后还是一腔热血，将来在刑场上还是一腔热血！中华民族有一颗不死的雄心！”明台怒吼道。
汪曼春企图让王天风避一避，王天风却摇摇手，一步步走向明台。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王天风，我在地狱等着你！你死有余辜！”
王天风走到明台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明台不避反扑，嘴里锋利的刀片，一刀致命。
王天风眼前一黑，形如枯草般倒下，他的眉目就如同他的人生一般，谜一样的埋葬在乱葬岗。
……
翌日
明公馆，明镜看不出喜怒的走进来，吩咐阿香和桂姨去买点桂花糕和桃花酥，看着两人离开明家的背影，明镜的脸一下垮下来，扫了一眼沐妍姗道“上来！”
明镜房间里，沐妍姗跪在明镜面前，明镜颤抖着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台在军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台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要不是去见了共产党方面的同志，明镜还不知道这个小弟偷偷摸摸干了这么多事。
沐妍姗垂眸“大姐，对不起。”
明镜冷静了半响，抱手坐在沙发上“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明台在外面的都有经历。”
沐妍姗叹了口气，把明台做过的所有事向明镜娓娓道来，明镜静静的听着着，眼睛里泪光闪烁，神情凝重。
“明台现在在哪里？”
“76号，汪曼春的手上。”
“啪”明镜站起来一巴掌煽到沐妍姗的脸色，沐妍姗头被打的偏向一边，嘴角有些血迹，“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呕心沥血，为国为家，换来的竟是他们欺骗自己的欺骗和伪装，甚至对自己一句真心话也没有。
“咱家有日本特务！您性子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事容不得破绽，我们需要你本色出演。”
沐妍姗一语中的，击中明镜要害，明镜跌落在沙发上，苦笑道“明台从小我一手带大，他母亲救了我们姐弟，当时我就发誓，我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好好教养他成人。只要我活着我会给他最好的生活，做美好的未来！我会保护他，加倍关心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明镜泪水长流“不是我自私，你和明楼都陷在里面，明台如今也为国而战。我是羞愧！我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沐妍姗站起来，拥着明镜，“大姐，贡献不分大小，我们家为国做的已经足够了。明楼，哥，明台都希望您能好好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安心心的为国为民族而战斗。”
等明镜哭够了，沐妍姗低头看着明镜，目光严肃，开始今天真正的主题“明镜同志，希望你坚强起来。我代表组织向你正式宣布，你这条隐秘战线开始启用。”
明镜抬头，没想到沐妍姗也是那边的人。
“希望你能配合‘死间’计划，全力营救明台。具体如下……”
明镜郑重的点点头，沐妍姗敬礼“欢迎你，明镜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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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刑让明台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钻心的疼痛让人窒息。昏厥的感觉来了一次又一次，他挣扎，喘息，他期待死神的降临，仿佛烈火焚身，一场噩梦不间断的轮回。
除了痛楚难当的生理反应，他没有哭过一声，他也从心底为自己骄傲和自豪。无论谁出卖了他，他都心甘情愿的殉国。不管明楼是黑是白是灰是红，明台都相信，大哥是中国人。
他总是笑，笑得慎人。
从刑讯室里的对峙到特高课里的斗智斗勇，明楼，明台各自承受着不同程度的煎熬，除了保全自己，就剩下兄弟间的挂念。
多少次，汪曼春很不得立马杀了明台，她想看看明镜的反应，看看沐妍姗的反应，她要明家的两个女人跪在自己面前。
屋外，大雨滂沱，汪曼春懒洋洋的从76号走出来，斜蔑的看了一眼门外的明镜。
看着明镜焦灼憔悴的脸，汪曼春发自内心的得意，满脸都是傲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