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密探夫妻档——翦花菱
时间:2018-06-14 01:55:52

  待得酒菜上齐,余人退去,邵良宸便趁着弹唱之声掩盖,将孙景文敲诈一事对钱宁说了。钱宁听后亦是啼笑皆非:“他疑心到你是朝廷派来的探子,竟还敢来敲诈你?这人当真是想银子想疯了。”
  邵良宸蹙眉道:“他这人贪财好色,却也并非一个好应对的角色。你不晓得,我这些日在这边多次打探,王府之中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对他印象极好,说他老实木讷,斯文有礼,什么贪财好色,根本没一人看得出来。他做了安化王府仪宾五年,还能隐藏若斯,也是不简单了。”
  钱宁歪着唇角冷笑:“那又如何?若是杨英那样的人物威胁到咱们也就罢了,他这么个小脚色还不好处置?大不了哪天夜里潜入他家里,悄木声地将他一刀宰了,这事儿你不便做,交给我就是。唉,可惜了,昨晚我已将那瓶神药送他了,若是早知有你这回事,在那药里做点手脚不就好了?若只在其中一丸下了毒,不定哪日才被他吃到嘴里,到时他死了也没人知道是死在谁手里。”
  邵良宸一听忙问:“你已然给他了?他反应如何?”
  钱宁略带神秘地欠了欠身,笑道:“他面上仅是客套致谢,但我看得出他是喜欢得很。看那意思,怕是一回去,他立刻便会吃个试试。”
  以钱宁的精明老练,既这么说邵良宸便不怀疑,他忍不住问道:“你能否对我具体说说,究竟是见他做过些什么,才知晓他是个天阉的色鬼?”
  两人到此时已比那日接风宴上相见时又多熟络了许多,邵良宸料着当时钱宁不便说的隐情眼下或许可以说了。以他这阵子从王府打听来的孙景文品行来看,真难想象那会是个色鬼,还是很想听听具体的证据。
  钱宁夸张地挑起眉摇摇头:“也不是不能说,就是……唉,当真是说出来污了我的嘴,也脏了你的耳。这样,反正现下也正需想法儿对付他,你想不想今晚随我去他府上夜探一番?昨日去送他药时正巧听说他新买了个丫头,说不定今晚去了,你便能亲眼见证。”
  听这意思怎好像捉奸似的?真买个丫头来收房也不算什么恶行啊。邵良宸反正也有意多探探孙景文的底,就没再多问,点头道:“好,我随你去就是。”
  正事大体说完,钱宁斜眼瞟着那边唱曲的歌妓听了一阵,忽笑道:“那弹琵琶的小妹子名叫翠缕,怕是看上了你,巴不得你今晚能点了她的名儿,宿在这儿呢。”
  邵良宸不说话时便只顾喝酒吃菜,早将那边弹唱的人忘了个干净,闻听此言才朝那边望了望:“怎么?她怎样了?”
  那个弹琵琶的小妞儿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确实唇角含笑、眉目传情,见他望过来就更加夸张地扭捏作态,看得邵良宸直起鸡皮疙瘩:青楼女子难道不是个个儿都对人这样儿的?这个也看不出有何特别。
  “前日我独自来逛,她还拿乔作态连个笑脸儿都不给,今日居然就这样儿了,还不是冲着你?”钱宁凑近他些,神秘笑道,“你没听见她方才唱的什么?‘奴家相思病未好,哥哥玉杵何处捣。’”
  邵良宸差点把酒喷了,忙摆手道:“你喝好没?喝好了咱们就尽快走吧!”以后再跟他出来谈事,可一定得提前问好要去什么地方。
  钱宁一时笑不可支。
  ……
  “……你二哥今日真是有事,不得空过来。”
  二嫂秋氏轻拍着何菁的手背柔声说着,神色间很有些赧然不安。
  何菁可以明显体会得出,自从那天接风宴之后,朱台涟对她比从前冷淡了许多。之前几乎隔三差五便会收到二哥差人送来的吃穿用品,而且每一次她主动上门拜访,但凡朱台涟在家,便都会过来见她,嘘寒问暖一番。可从接风宴那日过后,不但再没收到二哥的什么关怀,她就连二哥的面都没再见过一次,每一回过来探望,朱台涟都会以各种理由搪塞不出。
  今日也是相同,她送了新做好的鞋过来,也只得了二嫂一番夸赞,二哥依然不来露面。何菁明知道他在家。
  这又是为什么呢?那天为了保她丈夫平安,二哥不惜杀人,足见对她极为关怀;若说是与仇钺那事有关,可二哥事后对待仇钺与始作俑者朱奕岚都十分严酷,可见对孰是孰非看得很分明,按理说就不该会对她有何迁怒。
  何菁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缘故,难不成二哥是为杀了安夫人心有愧疚?
  不管为何,他冷淡些也好,省得自己总觉得欠他一份亲情,对抛下他不管心有愧疚。
  何菁之前对朱台涟的心理诸多纠结,前日一朝想通,反如水到渠成,倒是全然看得开了——一个置全家人安危于不顾、有心谋反的人,她还何必费心想去救他?细论起来,她并没欠他多少情分,只凭着这段日子以来的几分关照,哪值得她拿丈夫的性命去冒险营救?
  更何况她真想救,人家还不想要她救呢!
  “二姑姑,以后您还能常来坐坐么?”大约也是因为父亲太过严厉,朱台涟年方六岁的女儿蕙姐儿,也像其母亲一样,总是一副谨小慎微、唯恐犯错的模样。
  何菁明白,蕙姐儿一直都很喜欢她这个新姑姑,只因近日也体会得出父亲似乎不那么欢迎姑姑了,就担心以后姑姑不会来了。
  想起将来二嫂与侄女的惨淡下场,何菁难耐心酸,将蕙姐搂过来,温言道:“姑姑自然会常来看蕙姐儿,你何时想姑姑了,也可以来桃园看我啊。只需不去吵到祖父,没人会不答应的。”
  蕙姐儿喜笑颜开,俊俏的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太好了,母亲前日还夸二姑姑绣工过人,叫我得了机会好好向您学学呢。”
  何菁面上笑着敷衍,心下酸涩一片。
  眼下还不方便提,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告辞回京去了,将来这些人,怕是都再也无缘见面了吧?
 
 
第59章 恶行昭然
  告辞了二嫂, 何菁缓步回转, 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此时临近黄昏,斜阳暖暖照着,没什么凉风, 何菁有意多在室外散散心,就没急着回去, 而是缓步绕行到了安化王府的后园。
  冬日花园没什么人游逛,四处都不见人影, 何菁沿着曲曲折折的石子小径漫步, 绕过一丛干枯的美人蕉时,一瞥眼见到地上露着一小截烟青色的丝缎绣花带子,在枯树败草之间甚为扎眼。
  何菁正心事重重之间也未多想, 看见了这东西奇怪便下意识地欠身去捡, 哪知手指刚捏起那东西,便另有一股力量一抽, 将其抽进美人蕉丛里去了。何菁循迹一看, 隐约见到那里头似有人影晃动。她顿时发起窘来:原来刚那是条腰带子,难不成是有人在这儿方便呢?
  这时候的人没现代那么讲究,丫鬟仆婢遇到三急,钻进草稞树丛就地解决并不奇怪。何菁刚这么一想,便听见前方刷拉拉一阵响, 模糊见到一个女子身影自对面钻出树丛快步逃走,树丛里还另有个男子声音小声叫道:“哎哎,是二小姐, 你何必怕成那样?”
  何菁浑身都发了僵:这好像是比撞见别人解手还尴尬的事儿……
  她正迟疑着是不是尽快走了的好,但见树丛晃动,一个青衣少年匆匆理着衣衫钻了出来,朝她笑嘻嘻地打了个千:“见过二小姐。”
  少年十五六的年纪,面容清秀,齿白唇红,何菁认出是荣熙郡主带来的那三个少年仆从之一,名唤“青砚”的,见他被自己撞破这种事,竟还毫无恐惧之意,反倒大大方方出来施礼拜见,何菁讶异非常,抬眼朝方才那丫头逃走的方向望了一眼:“方才那是……”
  “哦,那是郡主娘娘房里伺候的镯儿。”青砚白嫩嫩的脸上现出两团红晕,“我俩本以为这会子没人会到园子里来呢,叫二小姐看笑话了。”
  何菁更觉不解,索性直问道:“你们做这种事,不怕姑母知道了责罚?”他总不会正打算杀人灭口吧?
  青砚眨了眨一双清亮眼睛,忽笑道:“二小姐想必也是听了外人嘴里那些胡嗪的传言,信以为真了吧?其实娘娘不过是喜欢要小厮伺候,我与丹盅、墨缕三个平日只管为她端茶送水、铺床叠被,根本没有外人传说的那些乌糟事儿。郡主娘娘当年与仪宾爷情深弥笃,就像二小姐与二姑爷一样,娘娘才不会做对不住仪宾爷的事儿呢。”
  “哦……”何菁看着他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心虚和惶恐,就判断得出他所言为实。这事若拿来说谎太容易被戳破,想必不会是假的。
  当真是想不到,名声一塌糊涂的荣熙郡主原来只是用这些“面首”伺候起居而已。不过,要些男孩子伺候起居就不算对不住丈夫了么?反正自己是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青砚似也猜得到她这心思,接着解释道:“都是因为仪宾爷刚过世那会子,娘娘伤心过度,生了一场大病,险一险便也跟着仪宾爷去了。养好病后,娘娘就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过一天便要快活一天,外人如何看如何说,她便也管不了恁多了。”
  人家的“尽欢”仅限于找些漂亮少年来做仆人,何菁还有什么可说的?她问道:“既然如此,你何必与人家姑娘这般偷偷摸摸?问准了姑母,娶了人家做媳妇不就好了?”
  青砚重又红了脸:“其实前日娘娘已然提了此时,只说等到这边的事了了,带我们回去西安家里就为我俩办喜事。我们这不就是……等不及了么?”
  何菁心头一动:“姑母可说了准备何时回返?”
  “娘娘说,已与王爷王长子说定,年前怎么也要回去,不能叫仪宾爷的灵位在那边独个儿过年。”
  何菁早就想过,朱台涟对这个家里的人,只对她与姑母二人还算和气,对余人,包括父亲安化王,都十分冷淡,照他原先劝说她回京来看,他应当也会尽量避免姑母受到牵累,会选在荣熙郡主离府之后再动手。荣熙郡主既说是年前回家,说不定,也就说明朱台涟计划在那之后不多时,便要动手起事了。
  过年距此尚有一个多月,想来自己必定是要在那之前动身回京的。
  她转身欲走,见青砚还规规矩矩地站着,便道:“既是两情相悦还说了亲的,干什么不选个暖和干净的好地界、非拉着人家姑娘大冬天地钻草稞子?也不怕冻着!下回可别这样儿了。”
  青砚笑着深施一礼:“尊二小姐的命,我就说呢,二小姐是阖府上下最体人意儿的主子,被您撞见也没什么可怕的。”
  人家一小姑娘与人野合被撞见,还要分被谁撞见才害怕?何菁也是啼笑皆非,想了想又嘱咐道:“今日与我说这些话,你可别告诉姑母。”
  不论外人如何议论,叫姑母得知她也是那么误解的总归不好。
  “二小姐放心,”青砚又红了脸,讪讪笑着,“瞧您说的,今日这事,我怎可能上赶着找人去说?”
  何菁回到桃园没坐多会儿就到了晚膳时间,下人们提着红漆雕花大食盒送来饭菜,摆到炕桌上,邵良宸与何菁对坐而食。
  邵良宸很轻易便可看得出何菁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他虽不知具体出了何事,却也能猜知大体。
  “去看过二哥了?”邵良宸为她夹了一颗包心鱼丸,问道。
  “嗯,他还是像上回一样,推说有事没来见我。”夫妻二人无话不谈,何菁也猜得到他想问什么,便直言道:“我不是为此忧虑,现今他不见我才是更好,正好两厢清净。我是……”
  她叹了口气,先将下午见到青砚偷情的事为邵良宸说了一遍,邵良宸听后也十分意外,从而对何菁的心事也有了一层体会。
  “我是有些感慨,既然外间的传闻都不可信,那我们得到的讯息是不是都可信呢?这里的人们,到底都是不是我们看上去的那样好,或那样坏?我们如果就这么走了,这些疑问,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解开了。”
  何菁凝望着一旁光芒柔暖的羊角宫灯,又是深深一叹。其实姑母正赶上这当口被父亲请过来理家,即使在朱台涟动手之前回家去了,将来会不会被朝廷追究、会不会落个幽禁凤阳的结果,也是难说,全看皇帝心情。以邵良宸在御前的体面,也就能保将自家媳妇摘出来,到时想为姑母说情,恐怕希望不大。
  也就是说,这一家人到时候恐怕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如此一来,何菁难免对朱台涟怨愤更深——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牺牲这么多人去做呢?难道他真的是昏了头,以为自己能得到皇位?
  邵良宸默了一阵道:“二哥这阵子对咱们冷淡,我想或许是另有缘故。他早就想叫咱们回京去,说不定是担忧一直像从前那样待你好,会叫你愈发舍不得离开。换言之,他其实也是为你好。”
  何菁微露苦笑:“好啊,那我就顺从他的好意吧。”
  他们真的没有做救世主的本事,该冷漠的时候还是冷漠些吧。
  都已决定要置身事外的当口,孙景文这个摆在眼前的麻烦就更显得格外地恶心人。依何菁的意思,让邵良宸先想点办法搪塞他一阵——反正孙景文既然想赚他的银子就一定不会轻易去告发他,不必再去做什么夜探府邸这种有风险的事。
  但邵良宸坚持认为,孙景文作为一个跑腿传话的人物,身上很可能还关系着其它什么讯息,多探一探也会对他们有所帮助。
  所以当晚与钱宁约好的夜探照常进行。
  孙景文身为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男人,当然急盼可以恢复能力,只是他这事还需对外守密,早在朱锦岚在世时,便曾为他寻过几位名医,求过无数良药,但都未见到效果。此次上京,孙景文也曾打探过此类医药,但因为门路有限,像豹房御医胡保常这档次的人物他是无缘接触,听到钱宁说那瓶灵药出自御医之手、是极难得的门路得来的,孙景文如获至宝,珍而重之。
  他当然也怀疑过钱宁对他有所歹意,特意先骗手下路九吃了一粒,结果当晚路九技压群雄,独自一人便将新买来的小丫头折磨得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直至天亮,路九都余威尚在。孙景文由此深信了此药不俗,次日便开始亲自尝试。
  “揍她!使劲儿!叫她这小妮子不出动静!”
  为避人耳目,孙景文的特别游戏都要留在夜深人静之时进行。
  今晚孙景文特意服了药,再叫手下来蹂.躏昨日买来的那小丫头给自己看,好试试自己身体的反应。路九昨夜纵欲过度,药力过后就成了一滩烂泥,这会儿还在睡觉,葛城还在北京养伤,表演给孙景文看的只剩下徐利与冯七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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