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哈哈直笑,说:“毫不容易看你吃瘪,当然要好好欣赏。”
官泓咬着唇,放低声音威胁道:“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夏梦没来得及说话,夏美娟端着一盘炒猪肚出来,再往官泓面前放了一瓶白酒,不由分说,往杯子里添满,说:“别客气啊,吃着喝着。”
等她一走,夏梦噗嗤笑出来,跟官泓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傻眼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夏美娟给官泓灌了大半瓶的白酒,自己则只喝了小半杯,还露出一脸吃亏的神情。
官泓后来实在喝不下去,柔声细语地求夏美娟,但夏美娟就是一点不饶人地说:“最后一杯。”喝完一杯,还有一杯。
夏梦起初还觉得好玩,渐渐看着就觉得心疼,官泓喝酒容易上脸,此刻两颊连累眼睛都是红的,端着酒杯的一只手都在抖。
夏梦想拦着,被夏美娟冰冷的眼神给击退,她一边灌酒,一边将他的情况都问到位,这才终于满意地收了手。
官泓最后垂着头,几乎整个伏在桌上,可是喊他先去躺一躺,他也不乐意,非要陪着把饭吃完,才肯自己摸墙躺去夏梦床上。
收拾碗筷的时候,夏梦抱怨:“干嘛哄他喝这么多酒,他根本不会喝。”
夏美娟说:“他说话做事滴水不漏,醒着肯定问不到实话。”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万一有点什么事,你给我赔!”夏梦喊起来。
夏美娟气白了脸,用筷子往夏梦手背上狠狠抽了下,夏梦几乎没跳起来,捂过手,上面已经留了两条红痕:“你又打人!”
夏美娟狠狠瞪了她一眼,说:“我还想抽人呢!”
“……”夏梦将碗往桌上一推,彻底撂摊子不干了。
夏美娟骂她是懒鬼,不过也没再喊她回来。
夏美娟收拾好桌子,又洗过碗,将夏梦从房间里喊出来道:“我要去店里一趟,今天生意好,白耽误一早上了。”
夏梦点点头,但劝道:“都年三十了,少做一天生意不行吗?”
夏美娟没理她,向她房间里看了看,说:“还睡着?”夏梦面色不好,夏美娟白她一眼:“下午别去找宾馆了,下午就在家躺着吧。”
夏梦哼了声,说:“这才算是说了点良心话。”
夏美娟手痒,指着她眉心挣扎会,又把手放下来,说:“还没怎么样就把胳膊肘拐出去了,我养你十来年可连声谢谢都没听见过。”
夏梦看着夏美娟出了门,再将门带上。她这才放心大胆进到自己房里,脱了外套和拖鞋,弓起腰,钻到官泓的被子里。
他身上热气大,被子里已经被捂得热烘烘的,夏梦舒服地呻`吟几声,扭着身子尽量跟他严丝合缝地贴上。
渐渐却觉得身后某处起了变化,硬邦邦地硌着她的腿。夏梦吓了一跳,转身去看,官泓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却无比光亮地看着她。
这神态,活像见着猎物的豺狼,渴望里烧着追逐的热,夏梦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按着她肩将她压到床上。
夏梦吓得叫了声,被他用手堵住嘴。她拼命挣扎,含糊不清地说:“你装醉!”好奸诈啊,亏她还为了他和夏美娟吵了一架。
官泓冷冷笑一下,眼睛如激光,扫得夏梦上下都热。他说:“没装,我是醉了。谁喝那么多酒,都会扛不住的。”
夏梦一个字都不信,说:“谁喝醉了还耍流氓啊!”
官泓嘴角斜勾,又坏到极点,又帅到极点,他慢条斯理地拆领带,喘着粗气道:“我跟别人不一样,喝醉的时候就是爱耍流氓。”
第50章
官泓说:“不仅爱耍流氓, 而且时间还特别长。”
夏梦听得耳廓都红了, 忍着身体里乱窜的热流, 说:“你给我起来, 这在我家呢,我妈妈随时都可能回来。”
官泓是醉也不醉,话都只是选择着听, 此刻夏梦说得并不合乎心意, 他就倾身吻过去,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开口。
“……”夏梦轻轻咬了下他舌尖, 反激出他火气, 他缠过来吻得更深。
没有地暖,空调也关着, 房间里冷得能挺听见呼吸结冰的声音。两个人都不敢掀被子, 就这么躲在里面,窸窸窣窣地解衣服。
她的打底裤很紧,剥了半天都没什么反应, 官泓喘着气, 索性将她翻过去,往下用力一扯, 剥到腿根就将身体顶过去。
夏梦将头埋枕头里, 绞着两腿, 嗓子都失了声, 半晌方才缓过来, 呜呜咽咽地哼起来,心里也重新清明,忍不住用手狠狠打了他一下。
官泓一边动着,一边忍不住笑,夏日微弱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到他重新泛起红晕的脸。他从枕头里拨出她头,俯身再次和她亲吻。
夏梦起初不肯配合,渐渐便老老实实沉醉在这濒死的快慰里。两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放任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横行无忌。
她视线模糊的看着四周,这里不是他们在他乡的别墅,也不是他们后来的家,这里是她住过十多年的地方,熟悉的小桌,书柜,和床。
这里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身上源源不断带来热量的,是属于她的人。她感到熨帖而满足,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笼罩着她。
夏梦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大海里上下漂浮的小船,而是蓝天白云下的一片草地,芳草茵茵,浸润着春天甘洌的雨露。
家里的条件不算坏也不算好,两个人洗不到热水澡,只能随意清理了一下,夏梦看着床单上湿了的一块,希望夏美娟不会因此发现什么端倪。
官泓靠在床头,慢慢悠悠地抽烟,他很少会这样放`纵自己,通常只会在最烦躁或是最快意的时候如此。
夏梦因为他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睛和上扬的唇角喟叹,轻手轻脚走过去,从他下巴亲到嘴,任凭他将烟吐过来,随着接吻相互吐纳。
两个人相互抱着睡了一会儿,夏梦担心夏美娟会回来,一直睡得极不踏实。最后却是官泓喊她起来,问着她道:“去帮你妈妈收店怎么样?”
夏梦揉着头发,打了个哈欠,说:“好,你酒醒了?”
话语刚落,看见起身的他走路踉跄了一下,夏梦在床上拍手笑,说:“大概能想到你年纪大了之后的样子了,也是笨笨的。”
官泓回头瞪她眼,说:“年纪再大也能把你办得服服帖帖的。”
夏梦一梗,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红了,哪来这么不要脸的人?
夏美娟的杂货店开在菜场旁边,夏梦领官泓过去之前,先带他逛了下市场。官泓尽管做饭厉害,但没逛过这种地方,对一切都很新奇。
年三十当天菜价涨了许多,官泓一边挑拣,一边买了很多,问夏梦她妈妈爱吃什么时,她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好像很喜欢咸菜,总爱就着喝一两碗烫饭,但也说不清是真的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做起来方便快捷。她扁扁嘴:“随便买点吧。”
官泓莞尔,问:“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夏梦还是一脸的迷惘神情,他摇着头,说:“小没良心的。”
两个人出了市场没多久,就看见夏美娟在跟人谈生意。她身后是一间极小的铺子,凌乱地放了很多笤帚簸箕香烟鞭炮什么的,牌子也简单:美娟日杂。
夏梦小时候最烦来这里帮忙,偶尔过来一次,头也不肯抬,路也不肯走,坐在香烟柜台后面装模作样写作业,其实是在数着中国字等天黑。
那时候特别怕撞见同学,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进到学校也十分的忐忑,就怕有人追过来跟她说,我瞧见你在一个杂货铺坐着,你家开杂货铺的?
年轻时候的虚荣心来得汹涌又不讲理,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带着官泓过来,见夏美娟,见杂货铺,见她所有掩盖在心底不轻易示人的自卑。
官泓自己也清楚,所以更想珍视这一段相处,这会儿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穿的过于商务,帮人做事的时候无法施展。
夏美娟看到他们,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对面还有人在买东西,她没工夫细问,又跟人讲起价来。
最后一天急赶着来买鞭炮的特别多,一个人的生意还没做完,又来下一个,问还有没有接待,夏美娟喊夏梦,夏梦看官泓。
她在娱乐圈里抢起资源来手段丰富,可面对面做生意这事,她不行。
官泓虽然是他们之中生意做得最大的,但毕竟性质不同,小买卖未必能派上用场。果然前几个都没成功,不过积累经验,他上手得很快。
夏梦站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这个前几年说话还满是播音腔的男人,如何巧舌如簧地推销东西,也不知道真是得益于这口才还是出色的皮相,卖得确实好。
官泓做得开心,没过一会儿就脱了外套,每谈成一笔就朝夏梦眨下眼睛。夏梦给他打下手,一边拿着衣服,是不是还负责给他喂水。
渐渐夏美娟都闲下来,就在一边看着他忙来忙去,准备从店里搬货出来,他也不让,白衬衫挽到手肘上,说:“我来。”
有相熟的老客出来买菜,看到店前帮忙的年轻人,问:“是女婿啊。”夏美娟愣了愣,说:“嗯嗯,出来买的什么啊,带点鞭炮回家啊。”
官泓听得身心舒畅,向着夏梦得意一笑。夏梦在他腰上戳了下,说:“杂货铺老板的女婿,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凑近她颈边要吻,被用力推开。
晚上夏美娟难得歇了个大早,也是官泓帮忙搬的东西,三个人很快就将门口收拾干净。夏美娟看到他们放在门口的菜,皱起了眉:“这么晚了,谁做啊。”
当然是官泓亲力亲为,买菜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写好菜单,回去让夏梦帮忙洗菜,他来掌勺。
可是真等她把手泡进冷水,雪白的手指一下子通红,他又提着她手推她出去。她说夏美娟那样对她,尚且舍不得她做家务,他自己也不想让她开这先河。
中午的菜仍在桌上,分外又多几个热菜,官泓说:“你们先坐着吃会儿,看看电视,我这边很快的。”
开店的人没有假期,越是休息的日子,越是生意好。夏梦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热菜热饭的除夕晚上是哪一年的事了,或许有过一两次,或许一次也没有。
只是没有官泓这个缓冲,母女俩又和以往一样没有话说,吃菜便是吃菜,喝水便是喝水,好比是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
夏梦心中戚戚,绞尽脑汁地想说点什么,譬如她这几年没有不要好,譬如没有教坏小辈们,譬如她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身边……
可是嘴一动,已经忘了之前要说点什么,只剩下熟悉的沉寂,然后等着官泓端菜上来,她像过去的日子一样依赖着他。
吃过晚饭,也是官泓收拾桌子和洗碗,夏梦端着果盘跟夏美娟看电视,过了会,看到心不在焉的她终于站起身,跟着进了厨房。
官泓已经将碗洗到第二遍,夏美娟将他挤到一边,说:“剩下的我来吧。”
官泓不答应,说:“我来,阿姨,反正也没几个碗。”
夏美娟睨他一眼,说:“你中午不是喝多了吗,现在酒已经醒了?”
官泓不敢否定,真怕她就坡下驴,说什么“反正你已经醒了就去住宾馆”之类的话,索性不逞能了,说:“那麻烦阿姨你了,我给你打下手。”
官泓转而去擦燃气灶和抽油烟机,原本只是清洁一圈外层,看到里面卡着的灰尘和油污,又有一种拆开后大扫除的冲动。
夏美娟跟夏梦一样,或者说夏梦继承了她的习好,两个人的生活都不够细致,更谈不上精致,都抱着一种差不多就得了的心理。
身后,夏美娟忽然问:“你跟的夏梦在一起多久了?”
官泓在抹布上擦干净手,不知道夏梦是怎么跟她说的,尽量模糊道:“算是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对彼此脾气爱好都了解得很透了。”
夏美娟又问:“那有没有近一步的打算呢?”
这就是在提结婚的事了,官泓说:“我当然想,就是不知道梦梦会不会答应。”
夏美娟哼声:“她那个人,是很不着调的。”
官泓笑:“有空的时候,阿姨帮我美言几句?”
夏美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她才不听我的话。”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夏梦忍不住把官泓捉到一边问他刚刚和夏美娟说了什么:“没把住一起的事告诉她吧,她不赞成婚前那什么什么。”
说起来都觉得好笑,夏美娟恰恰是未婚生的她。
官泓说:“没有,她也没问。”他顿了顿,随即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能和我住一间?”
“能留你过夜就不错了,还想住一间?”
夏美娟拿了干净衣服往卫生间走,朝夏梦看了眼,道:“早点洗洗睡吧,晚了大家放炮仗,想睡也睡不着。”
夏梦答应着:“其实我们还想去放炮仗的。”
夏美娟道:“想去就去,早点回来!晚上跟我睡,把你枕头抱过来。”
夏美娟说着看了官泓一眼,带着一脸的不信任似的。官泓讪讪,夏梦连忙说了一声好:“我们过会儿就回来。”
等夏美娟关上门,官泓问:“真的要出去?”
夏梦点头:“不想感受一下我们这儿的过年气氛?”
夏梦家这边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炮竹,尽管零点没到,城市上空已经有各色烟花绽放,远远近近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夏梦就是在这样的热闹声里长大的,来到大城市,尽管平日里受够车水马龙,过年反倒静悄悄一片,她还有真点不习惯。
但是论起放鞭炮,她其实和官泓一样,没什么经验,尽管夏美娟的杂货铺年年进货,但孤儿寡母终究胆小,剩下来卖不了的只能送给邻居亲戚。
夏梦今天下午看他们做生意的时候就在想,今天晚上终于有人能来点新花样,新年第一炮好比开门红,以后肯定诸事顺利。
城河边上,已经留了满地的红色碎纸,一些小孩来捡没炸响的小炮,点了之后故意往人堆里扔。
夏梦被吓了几次,躲在官泓身后。他沉脸吓唬人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小孩们吵着喊着跑散了,过了会,又都聚过来指着官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