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拂衣归——自带小板凳
时间:2018-06-14 08:10:41

  李彦锦和谢沛完全没听进去产婆都在唧唧歪歪什么,他俩的眼睛牢牢地被襁褓中的小人儿给吸引住了。
  刚出生的小猴子,皮肤上还是一片潮红,两眼紧闭着,鼻梁还没长出来,小巧的鼻头看着就想伸手点一点。
  “咦,你看她,嘴巴在动诶!是馋了吗?小馋猫?”李某爹话音未落,就收获了孩子他娘的一对白眼。
  “什么馋猫,闺女这是饿了,你饿了不想着吃吗?”谢某娘这就护上了。
  两人正说着,襁褓里的小家伙突然吐了个泡泡出来,顿时逗得爹妈再顾不上斗嘴,齐齐傻乐了起来。
  产婆见这对小夫妻感情好,心里也特别舒坦。
  接生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见多了头胎生了闺女后,闹得鸡飞狗跳的情形。
  今儿这一家,倒真是不错,既省心又舒心,老婆子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送走了产婆后,谢老爹终于不用顾忌脸面,挤到产房门口,朝里面喊道:“臭阿锦,快把我孙女抱出来,你们都瞧这么久了,该我了,该我了!”
  早在几个月前,谢沛就和李彦锦商量好了,以后他俩的孩子就一个姓谢,一个姓李,若有多的,就再轮着来,谁都不吃亏,公平合理。
  李彦锦深觉这个法子不错,后世若不是有个计划生育,其实都该这么搞,也免得有些人总说生了姑娘就断了香火。
  所以,这头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要姓谢的,胖厨子喊一声孙女,也不算有错。
  因天气不算温暖,所以谢栋干脆就站进来,挡住了门口的冷风,搓着两只爪子,拼命催促。“快快快,快让姥爷瞅瞅~~~”
  李彦锦听着岳父这又是孙女又是姥爷的,忍不住好笑。到底把闺女送了过去。
  “哦哟哟,小美人儿~~我是你姥爷~~~诶嘿嘿嘿……”
  光听声音,怕还以为这房里有个老色鬼呐……
  “哎哟,这小手指头长溜溜的,跟你姥姥一模一样!”谢姥爷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小娃儿的嫩爪子。
  李彦锦好奇地看去,发现只是五个粉嫩的小指头,看不出什么长短来。
  不过她姥爷非常坚决地认定,孙女以后肯定是位手指纤美的小娘子!
  很快,谢大人产女的消息,就在衙门和军营中,传开了。
  衙门里的斯文人还比较靠谱,洗三时,都说了些讨人欢喜的吉利话。
  军营中的二愣子稍微多点,恭喜时,就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李大人,小娘子可有如谢大人那样,天生一把好力气啊?!”
  “好力气你个头哟!”一只灰毛大鹦鹉非常嚣张地停在树枝上,见有人看他,还嘚瑟地翻了个白眼。
  众人顿时一阵大笑。
  两个月后,远在北疆的项古青、张孝邦等人也接到了李彦锦的报喜信。
  当天的镇北军军营中,直到深夜,都还会时不时响起两声鬼叫——“怎么可能?!”“竟然是女的?还生了娃娃?!”
  “这不可能!!咱哥几个都打不赢她啊……”
  至此,张孝邦和项古青就有了个毛病,但凡在军营中遇到长相斯文、身材偏瘦的士兵,总忍不住疑神疑鬼地多瞄几眼。
  当然了,他们这个毛病后来又引发了些不可言说的传闻,这里就不一一细述了。
  升和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三,六十二岁的升和帝高亶在一位身材妖娆的妃子身上,咽了气。
  皇后季氏顾不上细心操办高亶的丧事,就急匆匆地宣布要从皇家宗室中过继一位皇子。
  一时间,高氏族人你争我夺,丑态百出,都想把自家子孙送上皇位。
  终于,在高亶下葬当日,皇后季氏与宰相联手,定下了一位两岁的幼儿,做为宁国下一任皇帝。
  当然,在这位新帝成年之前,由太后垂帘,宰相辅佐,暂时代新帝主持朝政。
  升和帝活着时,虽然朝堂腐败,但大家多少还把面子活做好,至少有个朝堂的样子。
  可是,当太后抱着两岁的幼帝隐在珠帘之后时,那本已腐朽不堪的朝堂就彻底乱了起来。
  其中有个别还算脑子清醒的,果断舍弃了之前费尽心思弄来的官位,随便找个借口就辞官开溜了。
  京城中的几支军队,或是被人拉拢,成了私兵一样的存在;或是干脆自立,想要趁机做点大事出来,也说不定。
  京中大族知道乱世就在眼前,也非常熟练地干起了老行当——多头下注。
  世族纷纷派出人马,向北,拉拢唐琦;向南,寻找见鬼的御史;京中幼帝这里也不忘留下点人脉,以保今后不论是哪方登顶,他们都能保住自家不倒。
  于是,还在为闺女大名发愁的李彦锦很快就收到了一堆奇怪的拜帖。
  有才子慕名前来,自荐当军师的;有女娘美貌多情,自荐当宠妾的;有商人仁义大方,自荐捐钱粮的……
  最离谱的是,还有得知了“御史王”无父无母,想要来认儿子的……
  李彦锦把拜帖甩在那死胖子的脸上,吼道:“想给老子当爹,拜托,先整个容去!!!”
 
 
第181章 挑拨
  升和帝下葬后,幼帝登基, 改元光统。
  光统元年三月, 在北疆打了两年多的蛮族, 突然撤兵了。
  唐琦多方打听才知,女真族老王去世,四个儿子翻脸成仇, 如今别说攻打宁国了, 他们自己就快要掐成死敌了。
  北疆困局一解, 李家就撤回了宗门子弟。走前,还替李彦锦给唐琦送了封信。
  这夜, 镇北军大营中, 唐大将把项古青等忠心将领召集起来, 密谈了一夜。
  随后, 镇北军稍事休整后,就开始对北地府县展开了清理。
  据说,是为了追捕此前叛国通敌的部分官员。北地十府之地, 除去边境的三府早就在唐琦掌控之下外, 其余七府也在这次清理中,统统转到了项古青、张孝邦、刘玉开、桑倪等将领手中。
  多亏他们曾经在江南有过掌控一地的经验, 如今重操旧业, 竟是格外熟练。
  而李彦锦在湖白府也没闲着,他开始在长江中,训练水兵。
  于此同时,李家也在福建等地寻到了合适的造船厂。
  去年, 疤脸四爷受李彦锦所托,从京城工部密卷房中“借出”了落满灰尘、虫吃鼠咬的前朝艨艟巨舰建造图。
  李家修复了建造图后,如今正组织人手,开始造船。
  因江南都在李彦锦掌控之下,那些抄家得来的巨额银钱与无数物资,就被汇聚到了几家造船厂中。
  有了足够的物资支持,船厂的老师傅们都如打了鸡血般,誓要将那遮天蔽日的巨船打造成功。
  就在江北、江南都在积极恢复生产,整顿军事之时,京城中太后与宰相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们倒没有胆量派出军队来硬杠,而是选出了两拨“有才之士”奔赴江北江南两地。
  李彦锦和谢沛都没有训练水兵的经验,只能自己摸索着来,好在四爷爷在工部搜造船的图纸时,也找到了几本前朝水军军务记事。
  两人白天忙碌,夜晚养娃还带着读书,日子过得很是忙碌。
  这天,李彦锦正在府衙中查看幺哥最近批过的公文。
  忽然,门子来报,说是庹(音:妥)显大人有重要军情禀报。
  李彦锦一愣,庹显此人原乃卫川县书吏,因勤勉认真,如今被提拔成了鄂州知州。
  他说有重要军情禀报,莫非是鄂州境内发生了什么乱子?
  “让他赶紧进来。”李大人吩咐道。
  不多时,庹显一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大人,下官有重大发现。”庹显行过礼后,急忙说道。
  李彦锦正色,道:“庹知州请坐,有何事不妨直说。”
  庹显点点头,说起了前日他听到的一则消息。
  原来,近日里,似乎有不少北地的流民过江而来。庹显管辖的鄂州境内就来了一批。
  前日,庹显看望流民安置点时,听到几位男子说起北地的事情。
  结果这一听,就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原来这批流民本是北地晋西府人士,他们早先为了躲避征兵才逃离了家乡。
  其中有位叫费兴的大汉,本是晋西府的猎户,因体格健壮,下山售卖猎物时,就被镇北军强征入伍。
  据这位叫费兴的猎户说,他进了军队后,发现有些怪。镇北军往日都是把新兵朝北地边疆送,可这次却是反着,朝南边送。
  而且军中第一次挑人时,问的竟然是“会不会水?”
  往年问的可是“会不会骑马射箭”。
  而且据费兴旁边的几个人说,他们见到镇北军大营里,似乎有京城口音的人频繁出没。
  这些大汉并不把这些当回事,随意说了几句,就聊起了别的。
  正应了那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庹显回去一琢磨,就觉得镇北军怕是与京城势力勾结了起来,打算对付江南这一块了。
  于是,他星夜赶路,想要早一刻把这消息告诉李彦锦。
  庹显是跟着李彦锦与谢沛,一步步从卫川县走出来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多也就是在衙门里混个书吏,就算到头了。哪怕他做事再用心,可家里没背景,没钱财,他连考取举人功名都有心无力,想要升迁,那就是白日做梦。
  可没想到,比梦更好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见到了潜龙。
  没错,在庹显的内心里,李大人就是一条潜龙。旧朝将灭,潜龙出渊。他这个无名小辈,不知攒了几辈子福德,也能恰逢其会,附骥千里。
  所以,他比李彦锦更紧张,眼见江北渐稳,也愈发担心起那边做大,最终毁了江南的潜龙。
  李彦锦听了他的话,眉头微皱,道:“那批流民是何时进入鄂州的?”
  庹显想了下,答道:“应是五日前左右。”
  李彦锦翻了翻书架上的文案,心中有了猜测。
  “庹知州心系大局,十分难得。不过这批流民恐怕来历有些问题。你看……”李彦锦把几份公文摊开,指给庹显看。
  “从半个月前,直到现在,襄阳等地都没有出现北地流民入境的消息。要知道,若是真从北地晋西府而来,那么他们如果想到达鄂州,就定然要路过襄阳。”李彦锦说着,又翻开了几本公文,继续说道:“你再看,淮北、安庆两地,在半个月前,先后有流民入境。他们倒没说自己是北地流民,只说是江北沿岸的流民而已。”
  庹显听得发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李彦锦蘸了蘸茶水,在桌上画了两条线。
  “左边这条,是从晋西府到襄阳再到鄂州的,右边这条则是淮北到安庆的。
  从咱们自己的公文来看,时间上,这批人从淮北到安庆,再转到鄂州,才是成立的。
  而从晋西府到襄阳再到鄂州这条线,则根本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庹显额头的汗珠又冒了出来,他瞪大双眼,道:“大人的意思是,这批流民根本就是在骗我?他们不是什么晋西府的流民,而是从淮北……不,顺着淮北朝上……他们恐怕是从京城来的!”
  李彦锦微微点头,道:“你听他们话音中带出的意思,不就是镇北军与京城勾结,合伙对付我们吗?之所以传这样的话,肯定是想要我们与镇北军翻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庹显双手紧握,气得咬牙,道:“枉我看他们一脸憨厚,还以为是耿直猎户,言语可信!该死的!竟然如此居心叵测!”
  庹显骂了几句,忽然一愣,接着快速说道:“不好!大人,您要尽快修书。他们既然想得出用这种法子来挑拨我们,镇北军那边恐怕也派了人过去。军中那帮憨子若是被糊弄住了,信以为真,咱们可就真是被坑了啊!”
  李彦锦点点头,道:“庹知州所言极是,你且休息,我去给唐将军报个信。”
  庹显摇摇头,道:“我得赶紧回去,那几个挑拨之人必须抓住,他们可是解开镇北军误会的最好人选。”说罢,这年轻的知州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急匆匆赶出门去。
  李彦锦看着那快速消失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欣慰。
  这些年的潜移默化没有白费功夫,如今卫川那批老人已经成了他最可信任的下属。很难想象,在腐败成性的大环境中,他们竟然没有在获得权力之后,迅速腐化,而是把“父母官”三个字装进了心里。
  李彦锦没有想过,他和谢沛的所作所为对下面的人员有多么大的影响,还以为是运气好,捞到了一批真正用心做事的好官。
  就在李彦锦送出信后,刚过了二十来天,项古青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湖白府。
  “李贤弟!我听说谢……咳,听说弟妹给你生了个胖丫头,这不,就代表大将军和小胖他们来给你们送礼了。来得迟了些,别见怪啊!”项古青一见面,就给了李彦锦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彦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拍着项古青的后背,道:“项大哥这是要勒死我啊,快放手啊,不然回头让我娘子收拾你!”
  “啧,我之前就说,你在谢妹子面前有点软,原来竟是有个惧内的毛病,难怪了,哈哈哈!”
  两人哈哈笑着,走进了厅堂。
  李彦锦见项古青笑意中带着丝忧色,心知他不可能是真的为了家里的宝贝闺女而来,于是就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让韩都头帮忙看着点门。
  果然,项古青一见没了旁人,笑容也淡了些,叹了口气,道:“我见到你就知道,那定是有人故意挑拨,只是镇北军中,不是我一人能做主,总有些不了解你们的人,生了疑心。”
  项古青一开口,李彦锦就明白了。
  他之前给唐琦去的信,恐怕才刚到北疆。而项古青此刻就出现在湖白府,应该是那边刚有人挑拨生事,他就立刻动身出发了。
  这份心意实在难得,李彦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项大哥勿急,我们这里也有人挑拨生事,我都能辨明其中真伪,唐大将心性过人,必然不会中计。”
  两人遂把彼此的情形说了一遍,对京城那边的歹毒用心,都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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