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拂衣归——自带小板凳
时间:2018-06-14 08:10:41

  夫妻二人成婚后甚是恩爱,三年后还得了个白白嫩嫩的小闺女。
  因担心贞娘的心疾,所以谢栋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就守着娘俩过了。为此,每次夫妻亲热时,他都会束手束脚,不敢放肆到底。
  虽有点小缺憾,但夫妻二人都是知足长乐的性子。一家人笑呵呵地把寻常小日子过得煞是甜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谢家大闺女六岁时,患了百日喉,竟一病去了。这一下,痛得李贞娘心疾重犯,险些跟着也一并去了。
  谢栋忍着丧女的悲痛,衣不解带地在床前守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把贞娘给留住了。只是这一病,到底让李贞娘的身子弱了下去。
  直过了五年,夫妻俩才算渐渐都缓了过来。只是贞娘却留了个心病,总觉得对不起如此珍爱自己的谢郎。于是,几番尝试下,谢栋在喝了点小酒,有点晕乎的情况下,终于被娘子勾得来了次痛快之事。
  待到李贞娘以三十岁高龄再次怀了胎后,他才追悔莫及,然而那已经于事无补了。因为对贞娘而言,打胎与生产几乎都有危险。无论选哪条路,都没法保证大人一定安全。
  就这样,两口子战战兢兢地过了六个月,到底还是早产了。
  普通人家想要养大如此孱弱的女婴,可谓是千难万难。
  谢家两口子自然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精心照料小闺女。再加上,谢沛这小娃仿佛天生就知道自己来之不易。她没有浪费一丝体力在哭嚎上,全都用来吃奶睡觉了。
  谢沛自打生下来就很少哭,也从不挑嘴。喝奶时,经常累得满头大汗,小鼻孔也大张着,直喷粗气。可就是这样,人家依然坚持不懈地,吃一吃,歇一歇,直到吃饱了,才叹口气,呼呼睡去。
  大人照料得精心,孩子乖巧又嘴壮,这样才让长毛皱皮的小猴崽子渐渐长成了白嫩的小娃娃。
  直到谢沛三岁时,李贞娘心力耗尽,终于撒手人寰。临走前,她拉着谢郎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谢栋却跪在床前,哽咽抽泣着说道:“贞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豆妞的,呜……也不会给她找后娘,呜呜呜……贞娘,你别走,别丢下我们爷俩……呜呜呜……”
  在谢栋的泣语声中,李贞娘带着一丝遗憾地离了人间。
  原以为,按谢栋这老实性子,豆妞儿应该能平安长大,嫁人生子,直至安然老去。然而,却不料,日后会因为两条毒蛇,给谢家父女招来塌天大祸。
  曾经的鬼将军默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如今光洁柔嫩的脸蛋。她心中冷笑了声,暗暗把明年的事情又顺了一遍。
  这边,谢栋觉得女儿大难不死,还得了神力护身,定然是妻子不放心他们爷俩,在一旁默默相护。
  又想起戏台上,那些好心女鬼与书生相恋的段子,更觉得贞娘恐怕就在桌边看着他们。
  于是谢栋起身去拿了副碗筷,摆在了左手边。又夹了好菜放进碗中,这才对闺女说道:“以前你年纪小,我怕勾起你追问娘亲的事情,所以很少提起往事。如今你也懂事了,贞娘护着咱们爷俩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说罢,就朝那副碗筷稍后的地方,轻声说了句:“贞娘,快吃吧,有你最喜欢的香辣蟹。也看看我的手艺可长进了些?”
  谢沛看着自家老爹有点古怪的举动,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心中念头一转,就觉得,这恐怕是个很好的借口。将来自己只要以此为由,就能彻底断了那两条毒蛇钻进家门的诡计。
  不过,只是如此却也太便宜了她们,鬼将军垂下眼帘,心中已经想出了一条狗咬狗的好计。
  纬桑街上,这几日很是消停。往日满嘴喷粪,撵鸡打狗的朱婆子和她那三个混混儿子竟然老老实实地缩在家中,一直都没出门。
  倒是谢家饭馆的生意比平时又好了几分。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普通百姓,他们进门前都爱去瞅一瞅,那朱家门前只剩一半露在外面的大石磨盘。
  “嘿,老谢,你家闺女真神人啊!”
  “当初那丫头周岁时,我就说她生得不凡,我这眼光不错吧?!”
  “跟你什么关系啊,要我说,人家谢小娘子是天生神力。以前日子太平,也没施展的机会。如今有人犯到她手上了,自然就一展神威了……”
  “没错,这才叫深藏不露呐!”
  “谢老板,你这闺女还没说亲吧?”
  “去去去,人家才九岁,你瞎打听什么呐。谢老板,我家亲戚中有个小子……”
  谢栋笑呵呵地听着众人闲聊,手上却一点都不耽误地炒着菜。小伙计阿寿也不搭这些客人的腔,咧嘴笑着把饭菜麻利地送到各人桌上。
  后院,谢沛轻松地把阿爹和自己的脏衣服都洗干净后,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这几天,因为她出痘,谢家饭馆也歇业了,家里更是因为没人打理,而显得有些脏乱。
  如今既然病人都已经恢复了,饭馆自然要再开起来,家里这些杂务也被谢二娘子接了过去。
  做完家务,谢沛觉得身子骨还没活动开,干脆把院门一关,换下了袄裙,把上辈子那些拳脚功夫又操练了起来。
  练了一个时辰左右,脸蛋红扑扑的谢二娘打来盆热水。擦洗干净后,她坐在院里的小凳子上,才觉得痛快舒坦了些。
  谢沛抬头朝隔壁朱家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好笑。这朱家往日看着也是强横惯了的,却不想,只稍微吓了下,竟直接变缩头乌龟了。
  不过,她也知道,按朱家四害的品性,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想出新的坏主意了。
  要不是想着留下这几人,日后还有些用处,按谢沛自己的性子来,恐怕朱家也连这清静日子都没机会过了。
  给自己念了几声佛号后,鬼将军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恶念,她这段时间就在家练练拳脚,做做家务。只盼着那朱家四害能自己送上门来,让她过过瘾也好啊……
  然而,也不知是门口那大石磨太有威慑性还是怎样,别说朱家四害了,如今连小混混们也很少来谢家饭馆附近转悠了。
  正当谢沛有些闲极无聊,静极思动时,这天上午,谢老板有些唏嘘地说起个事儿来。
  “唉,也不知是谁家的小郎,真是挺可怜的……今早我去买菜时,看到老孙的酱铺子外躺了个小郎。我想着会不会是老孙家的什么亲戚,就喊了老孙出来。结果他一开门,险些被吓死,还以为是什么人死在他家房檐下了呢……好在那小郎命大,灌了点热水竟又活了过来。我看那小郎饿得都佝偻了,就让阿寿送了点热粥来。他倒是吃得快,只是吃了后,竟然又昏了过去。老孙也没法,总不能看着人就这么倒在门口吧。我俩就把人抬到张大夫家去了。张大夫看了下说是饿得太久再加上惊忧过度才昏过去的,倒也不算难治。我看药钱不多,就先给垫上了。老孙因为离得近,就让我先回来了。如今也不知那小郎醒过来没有……”
  起初,谢沛还有点不太经心。可当她听到后面,面色就突然一变,人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上辈子,因她出痘后,好得要慢一些。连带着,谢家饭馆开张的日子也比如今要推后了几天。
  待他们家的饭馆再开张时,就听老孙的酱铺子摊上了个大/麻烦。
  据说是有几个混混把他给告了,说他谋害了张疤瘌的一个亲戚,尸体就在老孙酱铺子外被人发现的。
  后来老孙不但挨了板子赔了钱,还在县大牢里蹲了一年多大狱。人总算是给捞出来了,可孙家却险些落了妻离子散……
  “阿爹,你们救人时,附近可有人看着?”谢沛赶紧问道。
  谢老爹挠挠下巴,道:“诶,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我和老孙忙乎的时候,还真看见几个坏鸟。那个张疤瘌你知道不?就是经常跟着朱二他们一起坑蒙拐骗的家伙。他带着几个二混子在对街猫着,看我们喂水喂粥时,他还跑来看了看。只是我们把人送到张大夫家后,那几个坏鸟就没在了。我看他们搞不好还想着若是那小郎死了,就把人家衣服鞋袜都扒走呢!”
  谢沛微微眯眼,心中有些狐疑。若光看张疤瘌那几人,这事就和上辈子对上了。可若是再看那小郎,事情却又与上辈子不太一样。
  不是应该死掉的吗?怎么如今非但还活着,而且除了饿得很了些,竟连个大点的毛病都没有呐?
  想到自己的奇遇,谢沛心中有些了悟。莫非这也是一个冤鬼不成……
 
 
第3章 混混克星(小修)
  谢沛心中好奇,但也不忘提醒她爹,“爹啊,我想那张疤瘌恐怕不止是图谋点衣袜那么简单。”
  谢父扬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女儿。
  谢沛叹了口气,道:“爹从来都是这样,要知道这世上的人要恶起来,都是能害人性命的。爹你想想,若是你们没有给那小郎灌水喂饭,那人是不是就像死了一样?”
  谢栋点头道:“老孙开门时,都以为那小郎已经死了……”
  谢二娘把他爹手里的水杯拿过来,放到桌上,才开口道:“爹再想想,假如那小郎真没挺过来,就死在了孙家铺子跟前,恰好又被对街张疤瘌一伙看到了,孙老板家又会如何?”
  谢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二娘……你是说,那小郎是、是张疤瘌他们专门弄来讹老孙的?!”
  谢沛歪了歪嘴角,道:“不然呢?爹你什么时候见过张疤瘌他们起这么早,还什么事都不干,就蹲街边闲站着的?”
  “不行,我得去提醒下老孙!”谢栋顾不上中午开店的事情,猛地站起来就要出门去。
  谢沛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道:“爹,我跟你一起去。那伙人惯是欺软怕硬,我给爹去涨涨势。”
  谢栋也不觉丢人,喜滋滋地牵着闺女就奔老孙家去了。
  到了孙酱铺一看,老孙还在张大夫家没回来。爷俩又赶紧朝张大夫家去。
  还没走到,就听前面吵吵嚷嚷。
  谢沛拉着老爹挤过去一看,正是张疤瘌和几个小瘪三正推拉着老孙,叫个不休。
  “定是你这老嘎巴贪了我表弟的财物,还不赶紧交还来!”张疤瘌豁着两颗大板牙,一脸奸诈地嚷道。
  孙老板虽然口齿比谢栋要强点,但遇到张疤瘌这等流氓仍是心中发寒,两腿发软。
  “张兄弟误会了,你表弟今早昏倒在我家门前,我喂了水,还把他抬到了医馆,我完全、完全是一片好心呐!”孙老板急道。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就那么好心?无缘无故给张家表弟喂水喂饭,还掏钱看病,谁信呐?!”一个鹰钩鼻子的二流子大声说着,他觉得自己说得甚为有理,还得意地向四周看热闹的闲人询问:“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他要是不心虚,能掏钱给个无亲无故的外人看病吗?”
  那帮闲人中,还真有几个应道:“可不是吗,肯定是心里有鬼啊……”
  那孙老板顿时就急眼了,他刚想说什么,就见到谢栋也来了,于是连忙嚷道:“你们莫要诬赖好人,早上的事情,谢老弟也在跟前。看病的钱,还、还是他先帮垫的……”
  “哦,管他什么谢老弟、谢老天!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出钱?是不是跟你一伙谋财害命了,所以心虚?我表弟可是带着几十贯钱来给我贺寿的,怎么钱也没了,人也倒在了医馆?你们肯定是见财起意,骗了钱财又把我表弟弄昏了过去……”张疤瘌喋喋不休,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有这么个白送钱的傻表弟了。
  谢栋没听出来老孙刚才那话的意思,直筒筒地开口说道:“张疤瘌,我不是什么谢老天,但你也不是玉皇大帝。你不要以为靠混赖就能讹老孙一笔钱财,早上我可是眼盯盯看着你们几个就蹲在街对过的。真要是你表弟,你那时候怎么不出来?哦,你表弟昏倒在大街上,你就站街边抄着手看闲天?有你这样做亲戚的吗……”
  那张疤瘌一看谢栋来了,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要搁在以前,再多来几个谢栋,他也能一并收拾了。
  可如今谢家出了个女妖怪,前天他还听朱三学过,朱家隔壁这谢二娘能徒手抓碎手腕粗的木柴。而且朱家门前那大石磨至今还没人能抠出来呢……
  像这种猛人,他们混混都是不爱招惹的。所以如今见着谢栋了,就知道今天这戏恐怕很难演全了。
  谢沛之前听孙老板嚷了句看病钱是谢家出的,心中就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没危害到自己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做点好事的。可若是因此惹来了麻烦祸患,也怪不得这些没什么大本事的平头百姓急着撇清自己。
  张疤瘌眼角抽搐地看了眼女妖怪谢沛,发现她正瞅着自己不怀好意地冷笑,不由打了个哆嗦。
  张疤瘌自己不敢嚣张,就把身后那鹰钩鼻子的二流子一把推到前面,道:“刁三,你说说。”
  刁三在心里暗骂了句“说你娘个腿咧!”面上却只能陪着笑,硬扛在前头。
  “谢二娘,咳,谢英雄,这事吧,真不是我们混赖……”刁三眼珠乱转着,急着想编一套说辞哄哄小妖怪。
  谢小娘神色淡然地点点头,道:“你们也不容易啊,深更半夜的,又是搬又是抬……大清早还得来孙家守着,现在更要鼓动唇舌,等下搞不好还得断胳膊瘸腿,真是怪辛苦呐……”说罢还叹了口气,用同情的眼光把张疤瘌、刁三和其他几个二混子都认真打量了一遍。
  刁三听了她前面几句,就觉得心头一酸,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人明白了啊!可这被人理解、被人怜惜的感觉,怎么就好像阿奶做的酸笋汤啊,呜呜呜……
  不过,他内心的感动还没来得及化成泪水,就听到了那让人肉疼的一句话——断胳膊瘸腿……
  张疤瘌与刁三齐齐打了个哆嗦,却见谢家小娘子,突然抬起手,将袖口轻轻挽了一挽。
  “等、等等!谢二娘有话好说!”张疤瘌想起那块两百斤重的磨盘,再无侥幸,赶紧举起手,将吵吵嚷嚷的混混小弟们都压了下来。
  此时,张大夫也走了出来。他看场面已经缓了下来,就开口说道:“那小郎已经醒来,你们认亲还是怎地,进去几个人看看吧。”
  张疤瘌本就抱着趁人还没醒,能讹多少是多少的心。如今听正主都醒过来了,他就赶紧打着哈哈说道:“既然谢家娘子开口了,咱们怎么都要卖个面子,那人我们也不看了,这事权当作罢。”说完连脸都不抬,急匆匆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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