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来这皇城不久,对其中的人物种种,并不了解,但是他也知道,阿瓷同那个安复临,以前是有关系的。
听说,是有过婚约。
若不是因为意外,他们现在,或许都已经成亲了。
而就是那个意外,让阿瓷到了他的身边。
萧青山他也知道,以目前他的状况,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或许是完全不能和那个安复临相比。
那个安少傅,满腹学识,家世显赫,一表人才,还曾经是皇上下旨,与阿瓷有过婚约的人,就算是现在,也从来都没有,要放弃的想法。
安复临看阿瓷的时候,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他目光灼灼,完全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把目光移开,那种迫切和执着,甚至是他离得远远的都能感觉到。
他也很喜欢阿瓷。
所以他原本只是远远的看着,当时看着他伸手碰阿瓷的时候,他心里的火气,就完全压不下来了。
这才冲了出来。
“我同不同他见面,关你什么事。”宁瓷直接开口回了一句,话语凌厉。
低头瞄了一眼,见他还握着她的手,当时往回一收,就把手给收了回来。
她本来还想着,他身上有伤,想着是不是好了,为什么就出来了,可是转念一想,却是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些什么。
“你跟踪我?”
宁瓷抬头质问。
他总是突然出现,上一回如此,这一回也是如此,真的让宁瓷不得不怀疑,他是在跟踪她。
“我没有。”萧青山直接否定。
上一回是他正好看见跟着宁瓷的暗卫倒在地上,发觉不对,才跟过去,而这一回,是儿子给他报的信。
自然都不是跟踪。
宁瓷盯着他的眸子,当时只瞧见一汪漆黑,其余的,便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下意识觉得,萧青山,应当还不会同她说假话。
她刚要再开口说什么,萧青山抬眼,却突然看见什么,瞧见后头安复临转了过来,正朝这边走过来,萧青山目光一冷,俯身,便是一把将宁瓷抱起。
宁瓷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落空,当时心里一惊,要喊出声时,人已经落在了马背上面,然后,身后贴上一片温暖,那手圈在她的腰上,一夹马肚,便是已经飞快的往前。
......
冬日里,寒风很大。
萧青山身上的披风挺大,他将两边扯住,往前一裹,正好就将宁瓷整个人都包进了披风里头。
萧青山若只是一个人,那受了多少的风寒,那都不算什么,只是这些,宁瓷都受不得。
当时宁瓷被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不晓得他这突如其来动作的意图,也看不清楚外面的景况,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身后坚硬如墙的胸膛,一只手将她紧紧的圈住,还有将她围住的,周身的那一片火热。
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身后人强烈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就响起在她的耳边。
强劲有力。
宁瓷的心突然就有些慌张。
她感觉自己脸颊微红。
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心动的感觉。
真正的,让她强烈的感受到心动,是在那一天早上,他突然跑过来,紧紧抱住她,声音恳切,让她不要离开的时候。
在那一刻,她的心砰然跳动。
竟然就想着,若是再也不离开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和眼前的人在一起,可以开心快乐的过一辈子。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因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当体会那种感觉的时候,新奇也奇妙,让人觉得珍惜,有些难以置信。
她曾经以为,这种喜欢只是心底忽然而起的感觉,只要她想,就能压下去,就可以抹去不见。
可是现在,在隔了那么多年之后,再被他抱在怀里,竟然能感觉,那砰然心动的感觉,依旧存在。
还似乎比之前,要多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确实为她付出了太多 。
他所牺牲的,所付出的,那些所有的一切,她心里都明白。
为了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只是――
这个时候,马蹄声越来越小,接着便是停了下来。
萧青山拉了拉缰绳,当时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宁瓷就抓着这机会,从马上翻身而下。
后退一步,就警惕的环顾四周。
已经到了城外了。
这一处近郊,似乎是在某座山的山脚下,总归她从来没有来过,瞧着这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
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萧青山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快,当时看她从马上下来,心里一紧,目光却是半点儿不敢离开,就怕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给伤着了。
然后紧接着,他也从马上下来,看着宁瓷,问道:“没事吧?”
宁瓷绷着脸,没说话。
稍许的停顿之后,萧青山去拉她的手,然后,带着她往前走。
走了大概有几步。
眼前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大片的花苗,一排排的倒是极为规整,只是光秃秃的枝桠,也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我种的花,有很多种花,都是你喜欢的,等到明年,就一定可以开花了。”
以前的时候,她就经常会站在门口最高的地方往下看,很多次他好奇她在看什么,便也站上去,去往下头看过。
那是山里的花儿。
目光所及,是大片大片的花儿,姹紫嫣红,极为赏心悦目。
那时候他便记住了,阿瓷喜欢花,所以这段时间,他寻了这处荒地,得了空,便过来种花。
她喜欢的花,他都种了。
“有谁在冬天种花呀.......”宁瓷这么环眼看过去,启唇,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这一个两个,不是看梅花就是种花,还真是.......
宁瓷都不晓得该怎么说好。
“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缠着我,反正你也看到了,安复临这么多年,一直都对我很好,一直没有放弃,我如果嫁给他,也未尝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宁瓷抬眼,语气就生硬了许多,只是想着前几天的事,许就是想气他,口不择言,便就说了这些话出来。
“反正,他会待我很好,我也会活得很好。”
“阿瓷。”萧青山紧皱着眉头,听宁瓷说的这些话,眸光便越来越暗沉,面上紧张之色为甚,突然间,就将她一把抱住。
“你放开我。”宁瓷猛然一惊。
她反应过来,便挣扎了一下,却是挣扎不动,面前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她挣扎的有些累,身上也痛,当时一着急,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下力道,那也是决计不小的。
虽然他身上肉硬邦邦的,咬下去硌牙齿疼,但宁瓷还是使了死力,就像是要把之前的不满和恨意,所有的一切,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萧青山闷哼了一声。
有微微的痛意。
但他没动,就任着她咬。
直到脖颈旁传来一阵濡湿的感觉。
不知道是溢出的血还是她的眼泪。
接着,咬着他肩膀的力道才慢慢的松了下来。
他却依旧抱着她不放。
“阿瓷,我也会对你好,只要你想,要我的命都可以,从今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声音沉然,一如既往,说着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恳切,那隐隐发颤的声音,让人听了,甚至都有些心酸。
“孩子虽然是我生的,但是他却不止可以叫我一个人娘,萧青山,你自己说的,你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因为、因为她生不出来!”
“所以我只是你的一个棋子,用完了就可以抛掉,而我不用你抛,可以自己走,可是你现在却觉得愧疚,想来弥补。”
“......但是那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一直是宁瓷心里的疙瘩。
快生萧祺的时候,她想着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所以劝他,说生完孩子之后,和她离开。
可是他不肯,说是放不下这里。
那个时候她心里就有了怀疑和间隙,想他放不下什么,为什么不答应,后来,她无意间也有问他,为什么想要孩子。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回答说,他需要一个孩子。
再而后,她无意间听见那个疯女人在同人说话,说她生来体寒,没有办法怀孕,可是以萧青山目前的处境,却不能没有孩子。
那个时候就好像一切都明朗了。
原来他救她,带她回来,和她成亲,只是为了骗她生一个孩子。
而他对那个女人,一直都保护的那么好,甚至是,都从来不让她出来,受半点儿伤害。
宁瓷话音刚落,萧青山就急忙出声,反驳道:“不是。”
“阿瓷,不是这样的。”
“阿瓷,你是我的妻子,也永远只有你是,当初那样跟你说,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太笨了,即使心里很爱很爱阿瓷,可是当她问他为什么想要孩子的时候......他却说了那样一句话。
其实他心里很想告诉她。
她为他生孩子,他觉得幸福,而且只有这样,才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家。
“我只是答应过别人,要好好照顾她,仅此而已。”
他并不知道那人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但是他所有的隐忍和包容,都是因为当初答应过别人,既然答应过了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
自然也不知道,宁瓷误会了什么。
宁瓷的视线有些模糊,当时忽然在想,眼前的这个人,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任性,那许多的事交织在一起,本来就让人理不清楚,又因着生完孩子那几天都没有见到过他,一时冲动,她便离开了。
其实若不是在半路就遇上了大哥,她一个人,以当时的状况,是根本不可能离开的,就只差那么一时半刻,便会被萧青山找到。
可是大哥来了。
她朝大哥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委屈,还因为在那个时候,她忽然就想他和孩子了,也因为知道,这一离开,便无归期。
再也不会见面了。
萧青山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衣襟处的濡湿感越来越明显,却忽然间感受到,怀里人似乎瘫软了下去,他慌张一看――
宁瓷晕倒了。
......
那个小姑娘,虽然疯疯癫癫的,不太清醒,但是长得却很是水灵,一双眸子有风韵神采,安静的时候,完全不像个疯子。
宁瓷永远都记得,她看她的时候,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直接拿刀子来,就要扎死她,千刀万剐。
只是她见到那姑娘的次数也不多。
萧青山像是有意的,要让她们两个避开来,不让她看见她。
一个人身处那样的地方,心里有不安和担心,那是一定的,而萧青山沉毅寡言,态度总是有些冷淡,有时候,声音大点,会让她觉得他是在凶她。
所以那种不安和确定,就在她心里萌了芽,在之后一日一日的时间里,便是慢慢的生长。
“阿瓷,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他似乎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她只想着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说,却没有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中的小心翼翼。
那个时候她喜欢他,真是满心欢喜的,只是年龄还小,又初尝□□,很多事情,不明白,憋在心里,却又不问。
睡梦中,宁瓷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那个女人说的话。
“我天生体寒,生不出孩子,可是他需要一个孩子,所以没事,只要等她把孩子生出来了,他就会把她送走的,到时候,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了。”
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扬着轻笑,眸中憧憬,似乎是在想着以后的场景,只是看着那个样子,让宁瓷看着,觉得十分讽刺。
她宁瓷的存在,就好像一个笑话。
那梦中的一幕幕,都十分的清晰,好像就是在昨日一样,她多年的寝食难安,睡眠不佳,也多因此缘故。
可是脑中画面一转,又是那日危急之中,他把她紧紧抱住,用他的身躯为她挡去所有的伤害,那手上的力气,十分坚实。
他说就算他死,也会让她活着。
萧祺说,萧青山带着他,找她找了三年。
从千阳一路到这,不知受了有多少苦,只为找她,只为见她。
宁瓷的头很痛,一阵一阵的胀的实在难受,她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身上很冷,想睁开眼来,可是却没办法,她睁不开。
49、战事 ...
当日夜里, 楚睿突然急召了宁淮入宫。
说是边关突发战事, 情况紧急,再因着防守的失误,如今处于下风,边关那边, 急需支援。
原本的边关防守,一直是由靖国公裴骥和镇国将军陆俞担任,只是二人年事已高, 本就力不从心, 靖国公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卸任,从边关撤回,而如今陆俞,也向朝廷递了请辞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