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山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怕再这样下去, 自己便控制不住了,于是略微一顿之后,便从她唇上离开了。
“好了,起来吧, 得出发了。”萧青山只是淡淡的说着,声音中,有压抑的沉然, 便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宁瓷的意识算是彻底的回转了过来。
她抿了抿唇, 低头,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红。
可不是,这一大早上的......
外头绿萝是已经等了许久了,本来她要伺候着宁瓷洗漱,到这个时间, 是早就要进来, 只是刚好在门口看着那一幕,便不敢走进来。
直到看着萧青山起身了,绿萝才是缓了口气,手上端着盆热水,走进来后, 将盆放到一边。
“小姐,该洗漱了。”
绿萝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只是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暧昧,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她一个小姑娘,对于这些事,从未经历过,就算看也是很少看到,自然还是不大好意思的。
宁瓷听到绿萝的声音,撑了撑身子,稍微的起来了些。
她原本就只穿了亵衣,现下这一夜下来,衣裳睡得有些皱巴,肩头处更是落下大半,露出一方雪白的香肩来,宁瓷将衣裳往上拉了拉,当时便忽然想起什么来。
昨晚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难怪刚刚萧青山喘的那么厉害。
宁瓷想着,心里“砰砰”的跳了两下,然后摇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再想这些了。
......
从边关到皇城这一路,倒都是平静。
除开天气恶寒了些,宁瓷觉着,也没什么其它的难以忍受的了。
而且萧青山一直都格外的顾着她,并没有让她冷到或凉到什么。
约莫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一队人马,才回到了皇城。
方是进了城门,宁瓷就被宁虞的人给唤走了。
宁虞的马车就停在城门口,因着接到了消息,晓得宁瓷会在这时候进城,早早的出了宫来,就在这等着了。
虽然一路上都一直有人报信,随时关注她的行踪,也确定了她是安全的,可是――
宁虞没办法不担心。
阿瓷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说也吃过苦,承受能力比旁人要强,可是毕竟那是边关,苦寒之地,常人都不一定能够受得住,何况是阿瓷。
这边宁瓷一上马车,宁虞便是着急的上下打量,拉住她的手,问道:“阿瓷,你可还好?”
瞧着这丫头面色还是红润的,有精气神儿,就是这双手握着,倒有些微微泛凉,人看着,也瘦了些。
“还好。”宁瓷点头。
宁虞这提了许多日的心可终于是放了下来,忧心一过,随之而来的便是责备。
只是毕竟人都已经安全回来了,她的气,不似之前宁淮那般重便是了。
“多大的人了,还乱跑,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姐姐有多担心。”
“姐姐,我错了。”
宁瓷这回认错,倒是认的迅速又坦然。
“大哥都已经说过我了,我也知道,自己冲动,做的不对,下次再也不了。”
“你知道就好。”宁虞看似是板着一张脸,只是话语间的宠溺,也是半点都没有少的。
宁瓷顿了顿,稍微侧过身来,伸手去,小小的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
正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萧青山骑着马在那儿,挺直着背,一张侧脸,十分坚毅。
“姐姐。”宁瓷唤了一声,示意让她往那边看。
宁虞便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之前西山围猎的时候,她曾经有见过他一面,但是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粗粗的看过了一眼而已
大抵只记得,长得还挺不错。
这会隔得远,倒也看不清楚什么,宁虞目光投过去,凝着有一会儿后,便是又收了回来。
“阿瓷,只要你自己想好了,自己决定要怎么做,姐姐只会帮你,不会阻拦。”
她一直派人跟在宁瓷身边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生了什么事,大大小小的,她也算是知道的差不多。
这些年来,她其实也一直操心宁瓷的事,希望可以为她找一个好的归宿,看她过的幸福。
自然,也做了许多的努力。
只是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用。
现下,宁瓷既然自己心中有了答案,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她自然不会多说。
因为她知道,宁瓷脑子聪慧,什么事情自己心里都有数,总归,不会太过吃亏了就是。
“我也听说了,这一战,他立了大功,封赏,那是一定的。”
宁虞顿了顿,当时想到什么,便是接着又说道:“我也会在皇上面前多说些好话,争取,争取能再多得到些吧。”
作为姐姐,她能为宁瓷做的努力,也就只有这些了。
宁瓷放下车帘,回头,朝着宁虞轻轻的笑:“谢谢姐姐!”
宁虞看她弯着唇角,笑意是自心底真心的散发而出,不禁便觉得,自个儿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只因着她知道,宁瓷是真的开心。
这些年来,她甚少露出这样的笑意。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大哥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虽然晓得宁虞应当是知道这些的,但是宁瓷还是同她说了一句。
宁虞点了点头。
“现下是要回府吗?”宁虞接着问。
“恩。”宁瓷点头。
其实离开了这么久,她是很想很想萧祺的。
先前走得时候,因为着急,实在走得太突然了,一句话都来不及和他说,只担心他,会害怕,或者多想。
所以现在一回来,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要快点见到他。
母子连心。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他。
“好了,我送你回去。”
宁虞说着,便吩咐车夫出发。
一直在外边等着的萧青山见马车有了动静,是往国公府的方向去了,当时掉头,便是往军营而去。
自然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先处理好。
......
宁虞把宁瓷送到国公府后,又嘱咐了些话,然后便离开了。
当时管家就在门外侯着,一见宁瓷,着急便迎了上来。
神色也是颇为不淡定。
可不是嘛,小姐突然就离开了 ,留下他们这一府邸的人,倒是不知所措,除此之外,却还有一个小的要顾着。
“萧祺呢?”宁瓷一见到管家,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在屋里。”
“倒也没什么,这孩子听话,不哭也不闹,同他说什么,也就都应什么。”
大抵知道宁瓷心中所想,管家便将这些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
宁瓷自然知道他听话。
因为从小,就在那样的艰难中长大,从小便经历过了那些,所以他比旁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可是,他再成熟,再听话,他都......都只有三岁啊。
旁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都是躲在父母亲的怀里撒娇玩闹的。
而他却要小心翼翼,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还要先想想。
宁瓷知道,若非要说这世上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
欠他的,她不知道要再多久才能还清。
这边萧祺应当也是听到了些什么,他正好打开了门出来,原本还是着急期待着的模样,小脚步踏得飞快,可是一转头看见宁瓷,他却怔住了。
脚步猛然顿在原地。
当时就在那一瞬间,他张了张口,看那唇形,说出来的分明就是――“娘”。
可是他站在原地,却没有再往前来。
那眸间分明是有着期待和兴奋的,可是面色讪讪,甚至带了些许的怯色,喉咙微动,看着那模样,是不知所措的。
他似乎是听人说,说爹爹出事了,他很担心很担心,可是离得太远他见不到爹爹,可是在之后,娘亲也不见了。
他这几日睡觉,甚至都不能睡的安稳。
他害怕,十分的害怕。
害怕自己会没了爹爹,又没了娘亲,那日后若只剩他一个人的话,那......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很想哭。
可他始终都没有哭过。
或许是从小养成不爱哭的习惯,也或许是知道,哭是没用的,而且,爹爹也不喜欢他哭。
就像现在,他看见宁瓷在他面前,眼泪突然便有些止不住了,可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静。
宁瓷往前走了两步。
“阿祺。”她轻轻唤了一声,然后朝前,稍稍弯下身,目光轻柔。
萧祺便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姐姐。”
他唤了一声,上前来,看着她,似想亲近,想看看她怎么了,只是......又有些胆怯。
大抵是因为他这样的孩子,安全感还是不太够。
宁瓷当时听见他叫了一声,那两个字传入耳朵里,突然间鼻子就有些发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边堵堵的,觉得难受。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看着他,眸间是宠溺和满满的柔意,喉咙微动,出声,有略微的哽咽。
“你是不是......该叫我娘?”
萧祺的笑容猛然就凝住了。
他就这么看着宁瓷,目光发怔,手就垂在身旁,有些慌张无措。
63、娘亲 ...
......娘亲。
这两个字, 萧祺他在心里喊过很多遍, 也曾经回荡过无数遍,多少次,他都想看着她,然后亲口喊出来。
从他记事起, 身边就只有爹爹,那时候,他们已经走过很多的地方, 看过很多的事情, 他也看见过,人家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是依在娘亲的怀里。
撒娇,或是玩闹。
在那时候,他就已经问过爹爹了。
他说, 别人都有娘亲, 那阿弃的娘亲呢,她在哪里?
他还记得爹爹说,说阿弃是有娘的,娘也很爱他,只是爹爹做错了事, 惹得娘亲不高兴,所以娘亲就发脾气了。
只要,找到了娘亲,和她道个歉, 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所以那之后,他一直都期待着这样的一天到来。
他也一直在心里想,真的有这么一天的时候,他的身边,有娘亲也有爹爹,那便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可是他后来,虽然见到了娘亲,但是,事情却不像他所想的那样。
娘亲是很好,很漂亮,也很温柔,她还有很高的身份,拥有很多,他无法企及的东西。
可是唯独不喜欢爹爹。
这些事情,他看在眼里,怎么都是明白一些的,就算他一直什么都没有说,可其实他的心里,真的很想,很想爹爹和娘亲可以好好的。
他也希望,可以唤宁瓷一声“娘亲”。
就像他以前就说过的那样。
他会爱娘的。
一定会很爱很爱。
萧祺张了张嘴,当时心里发酸,喉咙微动,出声,唤出一声来,却不是那么的顺畅。
“娘。”
他的声音也是微微发颤的,哽了些音节还在喉咙里,卡住了,显得嘶哑。
宁瓷朝他伸出手,才方是张开那么一点儿,萧祺就已经扑上来抱住了她,软软小小的身子,就跟一团棉花似的,也是暖的紧。
小脸蹭了蹭她的脖子。
他差一点就哭出来,但是他吸了吸鼻子,还是憋了回去。
“娘亲。”他又唤了一句。
“恩。”宁瓷点头应下。
“那......爹爹呢?”萧祺虽然很高兴,也有那么一瞬间,头脑失神,可是再怎么,都一定是记挂着萧青山的。
自然也担心他会出事。
宁瓷顿了顿,当时似乎是在想什么,起身,拉住了萧祺的手,道:“跟我来。”
......
在马车上的时候,宁瓷一直是把萧祺抱在怀里的。
虽然这些年来奔波辛苦,但好歹这孩子身子骨还不错,不仅不瘦,身上倒还是有些肉乎乎的,抱在怀里,颇有些重量。
偏偏宁瓷还没有那么大力气。
初初就这么抱着可还行,只是过了些时间,手上就有些酸痛了,环着人的时候,不免吃力许多。
萧祺也感受到了。
于是他抬头,一手扶着旁边,想从宁瓷身上下来。
“我自己能坐的。”
同娘亲这样在一起,他当然很高兴,但是他也不希望娘亲身子不舒服。
“没事。”宁瓷换了只手,便是换了个着力点,让自己舒服了些,才是轻声的说道:“对不起啊,突然就离开,都没有和你说一声。”
她知道他肯定是担心的,从他的眼睛里,她就能看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