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看见自己母上大人打量而怀疑的神色扫视过来，她心中暗暗感叹不好。下一秒，果然看见她妈喊住了她：“去哪儿？”
她眨了眨眼睛，动作僵硬的转过身来：“我，我去跟乔以舒看电影。最近新出的《东瓶西镜》, 据说特好看。”
她妈停顿了一会, 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跟她爸搭起话来。
“我刚出去回来, 见到咱小区门口站着一男孩子。瞅着也有一米八几的个儿吧, 还挺帅。”她声音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花卿, “咱家姑娘也应该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吧。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瞧瞧？”
花卿的笑容凝固住了。
她想了想顾程白一般站着的位置, 好像确确实实能跟她妈口中的那个“男孩”对上号。
小姑娘觉得自己平生的勇气都用在这儿了。
花卿指了指小区门口那方向：“就在门口站着呢。我先走了, 爸妈再见！”
下一秒，她嘭地一声关上大门，溜到电梯处，迅速按下了向下。
鼓动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快要从躯壳里跳出来一样。
她靠在电梯的金属内壁里，缓着呼吸，舒了口气。
出了单元门, 没走几步，果然就看见了顾程白。
对方站在那边拿着手机给她发消息。
见到她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花卿跟他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者突然上手，捏住了她的鼻尖：“你今晚不回去了？”
花卿一愣，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回去啊。”
顾程白松开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你担心担心自己回去之后，怎么和叔叔阿姨解释吧。”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点，抱着脑袋在地上蹲下来。
“完了——我都忘了晚上还要回去了。”
花卿懊恼地咬住下嘴唇。
顾程白看了一眼她家的窗口，拉着她站起来：“先走吧。到时候我陪你想想办法。”
“好。”
花卿应下声。
*
看完电影，吃完饭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花卿的手机上一连显示了三个未接来电——这是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的状况。
小姑娘开始惶恐。
她担忧地握着手机，站在自家楼下，却迟迟不敢上去。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事情，结果现在反而不敢承认了。
花卿开始后悔自己上午为什么要那么理直气壮了。
顾程白站在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是尽早上去比较好，一会儿叔叔阿姨估计又要给你打电话了。”
他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轻叹了一口气。
打了还不敢接的那种。
这样才会更加容易起误会吧。
花卿整张脸都要皱起来，她盯着亮亮的手机屏幕，抓住了他的袖口，扯了扯。
“顾程白。”
“嗯？”顾程白低头看向她。
她把手机放在脑袋下面，屏幕照得脸一片发白。
花卿依旧皱着眉头，只是语气里隐隐带了必死的觉悟：“我们私奔吧。”
顾程白：“……”
他怎么也没料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本以为眼前小姑娘会选择上去，结果在面对事情方面，还是要一如既往的选择了逃避。
逃避也挺好，逃避没什么错。
反正他又不会带着她私奔。
顾程白蹲下身，保持视线和她持平。
“别怕。”顾程白捧着她的脸，又郑重又认真的对她说，“你上去我就在楼下，如果我看你房间里面的灯亮了，我就走。如果灯没亮，那我就上去找你——好不好？”
顾程白的提议极为可靠。
花卿苦巴巴的脸放松下来，犹豫着站起来，“那我……上去了？”
顾程白对她挥挥手：“去吧。等你给我发消息我再走。”
“好。”
花卿一步三回头的看向他，走进楼道，看见他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也就放心了不少，按下了电梯。
电梯缓慢地上升着。
走到家门口，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现在时间刚过十一点五十，按理说这个点，往常爸妈还在客厅里看电视才对。
可此时此刻，房间里不仅静悄悄的，甚至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小姑娘开始惶恐。
她啪地一下打开客厅的开关，瞥见到了关紧的主卧门，提着的那颗心落下来。
花卿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扒着窗子往下看了一眼。
楼下的路灯幽幽地照亮着，外面的大道依稀可见遛狗的身影，而楼下，却空无一人。
顾程白这个骗子。
跟她说收到她消息才会走的。
结果现在就提前离开了。
小姑娘垂着眼帘，抿着唇，慢慢收回了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未曾想到的是，顾程白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顾程白：等我。】
等他？
他去做什么了。
花卿靠近窗台左右看了看，一个身影从大道上走过来。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站在下面对着她挥了挥手，也不知道看到她人影了没，手里拿着其他一些东西。
顾程白给她拨通了电话。
他戴着耳机，仰着脖子看向楼上的花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
“你那边怎么样？”
“我挺好的。”花卿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爸妈好像都睡了，所以也没人追问我。”
“那就好。”
顾程白勾起唇来，抬手看了眼时间，突然开始在她耳边念倒计时。
“十。”
“九。”
“八。”
……
与此同时，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来，拆下烟花棒的包装，继续念着。
“三。”
“二。”
“一。”
顾程白点燃了手中的烟花棒。
举着手，笑起来。
他捏着烟花棒，绚丽的花火在手中绽放。
滋啦滋啦的响着声音。
透着听筒，清晰的传入她的耳畔。
“新年快乐，我的姑娘。”
第51章 乔以舒/余燃
[乔以舒/余燃]
乔以舒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下午。
她站在漫展的场地里, 手里抱着相机，另一只手接着前男友的电话, 眼泪往往的在场馆里大喊：“负心汉——！劳资怕是倒了三辈子的霉才会看上你这个人渣。呸, 你可给我麻溜的滚吧，不缺你这样儿的！”
电话挂的快。
她刚吼完最后一句，就猛地按下结束。
生怕会把后续录进去似的。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没错的。
乔以舒在场馆里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掉下来。周围人都抱着好奇的眼神打量过来，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她蹲下身子，翻了翻包, 想找一找纸巾时, 这才恍然大悟般想起——
纸巾被花卿刚刚拿走，去一楼上厕所了。
算了算了。她认命OK？
乔以舒抹了一把眼泪, 开始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哭下去, 对不住她今天用的昂贵粉底。
这么一想，果然眼泪不掉了。
就连抽噎也止住了。
还是舍不得钱。
啧。
乔以舒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仰着脖子看向天花板, 开始计算自己上一段恋爱到底付出了多少。
——她给他买过不少鞋子, 送过一个贼贵的键盘。噢，对方现在在用的那个头戴式耳机也铁定是她买的那个。
想想就亏。
他就只有情人节给她发过520红包，其他什么礼物都没有。
就连这红包的钱都抵不过她送他的一双鞋。
更别提键盘和耳机了。
应该把东西要回来的。
真是亏大了。
乔以舒哭够了就开始打嗝。一顿一顿的，止都止不住。
就在她屏着呼吸，吸了吸鼻子，试图收回鼻腔里的液体时——
一位少年走到了她的面前。
穿着cos服, 带着银色的假毛。
啊……！坂田银时！
她倏地一下瞪大了眼，上上下下的扫了一圈对面少年的衣服。
按理说这种银色会显得人非常黑，对他却意外的合适。
有点瘦，好像刚到一米八。蓝色印花的和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腰间别着把木刀。
对方给她递了一包面纸。
乔以舒一个没忍住，又打了个哭嗝。
这时候她学乖了，默默地捂住嘴巴，眨了眨眼睛，斑驳的眼影几乎晕出去了一大块。乔以舒收回下巴，直视向他，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少年点点头，又把手往前伸了一些。
乔以舒接了过来，边拆开包装边感叹：“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
余燃当时莫名收到了好人卡，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想要开口收回那包面纸。
毕竟好人卡也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在乔以舒旁边坐下，撑着下巴，瞥着视线看向后者。
她刚刚实在哭的太引人注目，就连稳着声音说出一连串抱怨的时候，都好像有点可爱。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电话那一头的是她的前任。
不过他还蛮开心的。
因为知道了她现在单身。
*
乔以舒毫无形象可言的拧着鼻子，远远地就看见花卿张望着在门口找人，她跳起来，朝着门口挥了挥手。花卿看见她，也就径直的走过来。
倒是花卿此刻，确实是懵的，盯着乔以舒的脸看了半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哭过了？”
“我没哭！我哪里哭了！！”
乔以舒扯着嗓子回应，下一秒，整个人就蔫吧了。“算了，你还是当我哭了吧。”
花卿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把把人抱住，拍了拍她的后背，细声细语的安慰她：“没事没事，有我在。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今天来就是好好的逛逛的，想那么多干嘛。”
她把头迈进花卿的胸前，使劲儿的蹭了蹭，随后伸手抱住了她，突如其来的说了一句话：“男人都是大屁眼子。”
旁边的余燃觉得自己莫名挨了一枪。
花卿也就顺着这个去安慰她：“对对对。男人都是大……嗯？！不对啊，你又跟你对象怎么了？”
乔以舒眼眶通红，又开始抽抽的掉眼泪。
只是她的声音隐约是咬着后槽牙发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是前任了。就那渣男，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当初真是眼瞎看中了他——出门约会不花钱，出去吃饭AA制。真当我是他取款机吗？”
乔以舒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抽出最后一张纸来抹了抹眼睛。再次掏向包装袋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余燃递过自己备着的最后一包纸巾，叹了口气。
“给你。喏。”
随后，不由分说的丢进了她的怀里。
乔以舒愣了一下，嘟哝着说了声“谢谢”，又开始和花卿抱怨起来。
从开始的在一起到后面的分手，她越说越发平静着。
可余燃无意中一瞥，透过那发丝，就能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她好像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副状态是似的。
脑袋一直在往后缩。
一包纸下去的很快。
乔以舒几乎说个几句就开始无意识的掉眼泪。
花卿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帮你去外面买面纸，你在这边等我。”
乔以舒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余燃盯着自己眼前那块空地，推了推她：“喂。”
乔以舒把头埋得老低：“干嘛。”
眼看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下午的场馆里又迎来了一大批人。
少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直直站在了她的正前方。
他面无表情，眼角带着青涩，把腰间的木刀取下来，握在了手心。语气平缓而无奈：“你哭吧。我帮你挡住他们了——他们都看不见你。”
乔以舒一怔。
她抬起眼，入眼的就是对方那件白底蓝色印花的和服。
里面是黑底红边衣裤，半边露出少年的小臂来。
吸了吸鼻子，乔以舒却把他推开了。
“还是别了。虽说银时是蝉联了四年‘最想结婚的男性动漫角色’第一，但是你还小，也不知道这些撩妹的技术到底是从何而来——千万不能变成渣男，答应姐姐，好好做人。”
什么嘛。
把他当成那种随便乱撩妹的家伙了吗？
余燃皱眉，抿着唇询问：“所以。这位姐姐，你比我大了多少？”
乔以舒捂住快要汹涌而出的鼻子，闷闷地回答：“大二。”
“也就大二而已嘛。”
余燃笑起来：“我虽然才高二，但是一点也不小了。姐姐。”
最后两个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咬得极轻，带着稍稍鼻音，青涩感的少年音在乔以舒耳畔响起。后者极快的往他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没再说话。
余燃懒散地垂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盒草莓牛奶来：“虽然是准备下午拍摄的时候用的，现在感觉好像你更需要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