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见喵晕奈何
时间:2018-06-14 08:45:40

  “世叔保重。”杜闻赶在危急时刻捡回了脑子,他得尽快赶回京都,苏州已经事不可为,要寻转机,只能回京。
  这些护卫心里也怕,瞧着陆冉身上那气势就知道人家是正统军中练家子,他们几个扑上去不是送  死吗,可他们都是梁家杜家的护卫,身后一家老小都在府上,要是现在往后缩,恐怕得带累全家。没办法,几人只能拼死迎了上去。
  “不自量力!”陆冉身上的军功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千万人里厮杀来往,岂是面前几个区区护卫可以挡住的。
  “唰唰”只见刀影闪过,两旁涌上去的护卫便都被砍倒一旁,不死即伤,偶剩一两个还能喘气的也都站不起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冉朝着杜闻追去了。
  “驾,驾,驾……”杜闻从没有把马飙过这么快,快到他都来不及看路,只能一心往外冲,身旁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落下,他耳边尚还能听到后面的惨呼声,越来越近了,杜闻不敢回头看,他握着缰绳的手都在抖。
  苏州多幽径,除了城门附近是一片开阔地带,外面无不是丛林密布,杜闻驾马驰奔,一开始就放弃了官道,他身下的马匹脚力一般,走官道恐怕马上就会被陆冉赶上。他想着,只要能跑到林子里去,陆冉应该就再难找的到他,可他忘了,苏州多林也多水,林水相绕,处处都是坑洼,白天时看得见不会误陷,可这乌漆吗黑的夜晚,人小心谨慎都不敢保证不会看错,更不要指望胯下的畜生了。
  “嘭。”马前蹄陷了下去,整个马身却还在往前赶,导致整匹马几乎要直立起来,马上的杜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甩了出去,整个人在草地里滑行了七八米有余,直至撞上一颗大树才勉强停了下来。
  “噗”一口血吐出,杜闻这下是真的跑不了了。
  “呵,自作自受,你说你要是乖乖待在城下不动,哪还用受这份罪。”陆冉下马蹲在杜闻身边查看伤势,万幸这小子穿得多,这两天苏州天气湿润地面还算比较软,要搁京城那硬板地,刚才那下他不被摔死也得被撞脑而亡。
  “陆将军,你,你放我一马,杜家来日必有重谢!咳咳……”
  “得了吧,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忽悠我,赵家那小子可都跟我说了,苏州这回事一了杜家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你就是现在答允我座金山银矿,到时候也都白瞎。再说了,爷想要的东西你们杜家也给不了,你这点心思还是留着给待会要对付的人吧。”
  “赵秉安,赵,秉,安,他想要什么?”杜闻捂着胸口追问,他就不明白了,就算马关成他们几个动了赵秉宁,可毕竟没成事,为什么赵秉安要对他们如此赶尽杀绝,不留一丝活路,这对永安侯府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赵家也站队了?
  肯定是了,要不然他为何能让陆冉这个魔星言听计从,必定是永安侯府和定国公府在背后做了什么交易。
  太子这几年伪装的太好了,在朝务上从不多言语,由着诚魏康几位皇子在朝上闹腾,只一心做孝顺儿子。他怎么也想不到东宫会突然在诚王背后插这么狠一刀,还是由一个无品无级的赵秉安动的手,说出去得惊落多少人的眼球。
  “这我怎么知道,那小狐狸心眼一窍一窍的,谁也猜不准,你呀,惹上他就自认倒霉吧。”陆冉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绑上马背带了回去。
  苏州城下,梁新百携一众官员已经都被拿下了,他们倒是都没被绑,还被人恭恭敬敬的“扶”着,只是靠近了看,就会发现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双股颤栗,满头虚汗,除了旁边这些扶着他们的兵将,城外还有不少人手,这些人干的活就不那么轻松了,正在处理地上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呢。
  这也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们突然乖顺下来的理由,瞧着旁边的人一个个被杀,对他们的冲击绝对是巨大的,他们现在一点也不怀疑,要是他们敢表露出来一点不配合的意思,立马就会被像处理地上那些“乱党”一样处理了。
  陆冉一到城下,就把马上的杜闻给扔了下去,要不是赵家小子点名要这个人,他哪用费心去追,直接一箭杀了最方便,这会儿瞧着城下死伤的兄弟就更不要妄想他能给这群人什么好脸色了,别说人还活着,就是杜闻立时跌死,他也不在乎。
  “子言,你怎么了?快去请大夫啊!”梁新百瞧着杜闻那苍白的脸色,嘴角压不住涌出的血迹,心里真是悲愤到了极致,陆冉他们怎么敢,他们可都是一州命官啊!
  “杜大人这是……”
  “这,这都吐血了!”
  “嚎什么嚎,那是他自己坠的马,可别冤到本将头上。”
  “那也得赶紧请个大夫啊,你没看见他都快咽气了吗?”梁新百抱着杜闻,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他不敢在这种关头质问陆冉,可杜闻的情况怎么能拖。
  “想找大夫,可以啊,只要大人进了苏州城,那就有大把的大夫等着呢。不过,本将先说好了,现在进去,可就是诸位大人自愿的行为,和本将还有苏州驻军一文钱关系都没有。”虽然觉得赵家小子非要补这句有些多余,但毕竟是为自己打算,陆冉也就领了这份情。
  “你!”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明明是武力胁迫,偏还要给自己带个大义的帽子,梁新百心里算算他今夜折进去的那些人手,简直要气炸了。
  “嗯?”
  陆冉一出腔,旁边的众将卫秒懂,刀柄立刻就动了,“刷——”,百刀齐出,似是一言不合又要重回刚才的局面。
  “府堂大人,进吧,赶紧进吧……”
  “就,就是,小杜大人等不起的,咱们还是进去吧。”
  “府堂大人,救人要紧啊。”
  梁新百瞧着那些人的嘴脸还能说什么呢,有没有这层遮羞布,这苏州城他们都是要进的,那何苦再把杜闻给搭上呢。闭上眼,终是无力的点了头。
  “进吧,进吧。”
 
 
第95章 神鸦乱舞
  现在是年初又未出十五,按理应是京中文武百官难得的清闲日子。可御史台那么大动静, 除非眼瞎耳聋, 否则朝上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再一细探, 得, 又是苏州那摊烂事。
  这个年余眼瞅着是过不好了,朝上不管是牵扯到苏州税案中的诚王党还是诸多观望的皇子龙孙,此时都动了起来,整个京城立时陷入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乾清宫里,刘谙正指使着小太监把刚才摔碎的茶盏悄没声的拾走,而后自己亲自装了一个手炉,贴手试了试温度, 确定了是主子最中意的温度后才小心谨慎的送到了龙案上。
  “嘭”又摔了一个, 这套青田玉盏是陛下最顺手的, 闲来无事还常拿出来把玩,今儿居然一天毁了俩,等消气以后非心疼不可,哪个小崽子这么没眼力见, 怎么专挑今儿这个空挡把这套摆出来了, 等他回司礼监后得好好跟那帮小混账唠唠嗑,见天的胡混,一点当差的本事都没学着。
  刘谙虽不是从小就跟着这位陛下,可能坐上乾清宫大总管位置的岂是常人,他大半生的功夫都用来琢磨这位陛下的好恶,虽不敢说了如指掌, 但要说察其言观其色,那整个宫里他刘谙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头上这位自己都不行。
  别瞧这会子似是龙颜大怒,但其实刘谙知道,差得远着呢,天子一怒,那可不止伏尸千里,当初靳家和漠北军团……,呸呸呸,圣驾前怎能想起这家人,晦气!
  其实刘谙心里清楚的很,圣上如今更多的是恼不是气,苏州当初的事毕竟不光彩,要是一下子揭开,那圣上的脸面不就没地放了吗,要不然就诚王殿下这几年在苏州鼓捣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陛下早就下辣手清理了。
  而且,现在刘谙还不能上去劝,他们头上这位陛下啊,好面子的很,这种丢人的事一提准炸。
  刚要挥手让身旁的小太监把地上的碎片清走,结果刘谙就看见乾清宫殿门外,他干儿子赵喜一脸仓皇的在朝着他打哑谜,手指比划的那么快,怎么看的过来。刘谙抬眼小心望了御座上的人一眼,没得到什么回应,就稍放下了些心,快速抄边往殿门外踱了过去。
  “你个小崽子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在咱家伺候圣驾的时候说?要是今儿说不出所以然来,咱家非敲掉你的脑袋不可,快说!”
  赵喜此时也顾不得头上疼不疼,他先咽了口唾沫,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捋顺了自己的舌头,“干爹,大事不好,神鸦乱舞了!”
  “神……,你说什么!”神鸦乱舞,这是宫里文雅的说法,大白话就是,青隼进宫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宫里每一朝每一代必育神鸦,说是神鸦,其实品种和普通的乌鸦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些乌鸦打小就由宫里特意豢养,身上没有野性,毛色也油光水滑的,逮两只出去很能忽悠人。
  这些鸦一般盘旋在京都南三司,靠近宫门的地方,寓天护其权之意。碰不上朝代更迭,百八十年都不会被惊动,但也有特殊情况发生,比如像这次的青隼入宫。
  隼,这个东西吧,疾速而凶猛,就是宫中最有本事的驯兽师也不敢说去全了野性,而神鸦又在宫中娇逸惯了,个个养的比御膳房的鸡鸭还要肥美,所以两者相撞,结果不言而遇。那些神鸦每回都会被撵得四处乱蹿,满天黑羽,次数一多,宫里读过书的太监就给起了这么个文雅的名——神鸦乱舞!
  “是何处?奏报呢?”
  “是苏州谷一用义兄,奏报儿揣着呢,只是随同奏报一同传来的,还,还有两本账簿和一封血书。”
  刘谙刚要接过奏报,听到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谷一用那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当初也是为了他在圣上面前挣脸才自告奋勇去了苏州,这些年宫里能缓过气来,他在苏州筹的银子居功至伟,朝堂上下哪个不知道他是自己看重的干儿子,居然把人逼到了这份上,还是说,谷一用在苏州闯下了什么大祸?
  “刘谙,你们在外面老半天,嘀咕什么呢?”
  “陛下啊——”刘谙对谷一用这个义子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不管谷一用是不是在苏州惹了事,他都打算在圣驾前给预备一下,待会感情牌也好往外打。
  “有事说事,别吵吵,不知道朕正烦着呢吗。”
  “陛下,苏州青隼进宫了!”
  什么!苏州地方叛乱了!乾封帝的脸色一下肃穆了起来,他上次祭天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刚说好的海清河晏,结果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打了脸,关键还是苏州那样富庶的地方,想找个借口都难。
  “谁?”这个字念的咬牙切齿,其中蕴含的威势压得地上的刘谙都抬不起头,只能膝行过去,低头呈上了血书和账簿。
  乾封帝翻开血书的第一面,就看见了杜闻和梁新百的大名,当即瞳孔就是一缩,这梁新百不重要,关键是杜闻,他为什么会牵扯到苏州叛乱里面去,杜闻代表着杜家,某些方面也代表着诚王,所以,这苏州叛乱,背后的主导到底是谁?
  收回稍放开的思绪,乾封帝开始从头通读这份谷一用呈上来的血书。片刻之后,他轻轻的将血书放在一旁,又去翻看底下那两本账簿,这是苏州连续六年的税银,前后三年各一本。乾封帝不是户部专职官员,对整个账簿不是很看得懂,但对于最后一页两本账簿上相差悬殊的数额,想来傻子都不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呼,呼,呼……”
  “陛下?”
  “孽子!”“嘭……”龙案上的东西被一扫而空,乾清宫里满殿狼藉,这次却没有人去收拾了,殿中所有伺候的奴婢通通匍匐在了地上,只当自己没听见刚才那两个字。
  乾封帝如何能不气,六百万两,诚王连通他手下那帮胆大包天的混账居然在苏州贪墨了六百万两,谷一用说苏南官场从中抽走了四成,那剩下的三百多万两到哪去了,会不会像拿来养苏州地方驻军那样拿来养京城几大军营的兵将了?诚王这个孽畜他是想造反不成。不对,他已经造反了,暗地行刺一州主官不成居然敢放火烧衙,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连织造局也不放在眼里,明目张胆的调地方驻军围城,要不是陆冉还顶用,那谷一用和赵秉宁恐怕早就死了,到时候苏南那个黑锅宫里不背也得背,这不是让自己被全天下耻笑吗,这个,这个该死的孽障!
  “宣诚王入宫!”
  “是……”
  刘谙给赵喜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亲自去传旨,别让其他人给诚王透了口风。他刚才就站在陛下身后,血书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诚王他娘的欺人太甚!刘谙自认司礼监从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这位殿下,就是后宫里淑妃娘娘天天折腾自己也在圣前给遮掩着,为的不就是卖个好吗,可那位倒好,下手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不仅要动谷一用,竟然还想把苏南的屎盆子都扣在咱织造局的头上,哼,既然你不仁那也不能怪咱家不义,咱们往后走着瞧!
  传诚王入宫的旨意还没出宫城,太子倒是先到了乾清宫外,施礼求见。
  殿中的乾封帝听见刘谙的通报,眉头先是一舒,随后又马上狠狠拧起。太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这次来是想干什么,落井下石?随即他又对自己摇了摇头,太子这些年对诚王愈发礼让,见面也从不以储君自居,一口一个大哥唤着,应当不至于。
  “儿子见过父皇,父皇圣安。”
  “免礼吧,这大冷的天,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披件大氅,东宫的人都是怎么服侍的。”瞧着太子一身常服,脸都通红的,乾封帝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这身行头看着就不像来打小报告的,他就说太子这几年越发懂事,怎会让自己为难。
  太子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倒是有些奇怪,二十谁的人了竟还能看出些腼腆羞涩来,倒是愈发让乾封帝好奇了。
  “不怪荣宝他们,是儿子自己突然想过来见您一面,出门有些急就把衣裳这回事给忘了。”
  “哦,皇儿有何要事如此急着见朕?”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您也知道成婚多年太子妃才怀上这一胎,儿子以前又不懂事,冷落她良久,现下每日看见她怀孕的辛苦,常常觉得自己的不该,再想想您当初教导儿子的良苦用心却不被儿所解,每每,羞愧难安。”这番话虽句句逻辑不通,但太子说的相当诚挚,配上那自责的小眼神,不安的小动作,一下子就暖了乾封帝被糟心老大捅伤的心肝儿。
  走下御座,拍拍太子的手背,摸着有些凉又赶紧让刘谙递过来个手炉,拉着人坐到榻上后才笑着说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做得就很好,将来等太子妃诞下嫡子,要好好管教,朕也替你看着,保管出不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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