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看江浩手中有个字条,凑过去问弟弟:“你爸新买的手机啊?”
江浩挺显摆的点头道:“是啊,姐,我爸也有大哥大了。”
江男掏出衣兜里自己的电话,撇了撇嘴,又心理不平衡上了。
就觉得大庆之行是里外不是人之行,是又破财,人又遭罪。
瞧她这手机吧,被老叔给摔的,把屏幕摔的稀碎稀碎的,看短信得靠猜。
子滔哥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她都没猜明白,索性就回了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啥事都没看清。”
而她不知道的是,发过去的变成:“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啥事能看清。”
当时,任子滔收到短信时心想:
也是,男男才多大,又是这种语气回话。
就和老妈吵架这点事,一个大男人都搞不明白,看来,一定是烦他了,好吧,他不再磨叽了。
再看去了厨房的江源达。
苏玉芹翻找菜刀。
江源达打开上面的橱柜,将菜刀递了过去:“给。”
苏玉芹找洗菜的小盆。
江源达转个身的功夫,就用胳膊肘碰碰她:“是要这个吗?”
苏玉芹烧好开水,用手指了指,小声到:“快吃点消炎药,把水送屋去。”
江源达回身看看屋门,端着水壶往前凑了凑,用气息说:“老苏,你能来我可高兴了,真的,刚刚我可感动了,心都一热。”
苏玉芹很烦躁的,也用气息气哼哼回道:“你快别跟我说话了。”
“行,我把水送屋去帮你干活。”
“不用你。”
“哪能不用?你知道油盐酱醋在哪,一会儿你进屋问,那不就得露馅了嘛,爹得心思,你这是多长时间没来了,哪有亲两口子不来看看的。”
“你?你闭嘴吧。”
苏玉芹将茄子下锅,炖菜的时候,两人又用气息吵了一番。
“干啥啊?”
“放点小辣椒,炖里面香。”
“你嗓子这样了,你还吃辣椒!”苏玉芹用铲刀将辣椒往外舀。
江源达急道:“你别的啊,我白切了,这家伙给我辣的,你看我眼泪都出来了,你看一眼。”
苏玉芹就一个感受,她想将围裙一扔,转头离开,真是要烦死了。
江男端杯冰镇果汁,边喝边倚在门框上看她爸妈。
没过多一会儿,两个锅里的炖菜全都好了,一个土豆茄子炖五花肉,一道糖醋排骨。
另外苏玉芹还做了盐炒花生米,用香菜炒了个蚬子,素拍黄瓜,蒸了半个倭瓜,满屋子飘香味,饭煲打开锅,冒着热气。
大黄嗅了嗅鼻子,用前爪推开了屋门,它溜溜达达来到了厨房,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女人的背影,顺便流哈喇子。
苏玉芹正在盛饭,脚下没注意,差点踩到狗尾巴,这狗身前身后围着她转悠,低头看一眼,又看一眼,她问道:“你谁啊?”
大黄:“汪。”
江源达赶紧告诉:“它叫二哈,闺女非得要养,别看被揍这熊样,脾气还挺大呢,刚才从我车窗户往外望,不让看风景它就叫唤,冲我后背叫唤,真是谁养的像谁脾气,你快给领家去吧,给你们娘俩作伴。”
“我不要啊,这狗留在这。”
“你姑娘领回来的。”
“那也是你姑娘。”
江源达运气:“江男,出来帮你妈拿菜,挺大个丫头不知道帮干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屋里气氛莫名的温馨。
温馨到,江男甚至恍惚觉得,如果不是在这个出租屋里,她会怀疑自己好像又重生了。
妈妈把菜盛出锅后,借着墙面的哈气,在拿着抹布蘸着小苏打擦油点子。
爸爸说她:“一到吃饭你就这样,回回不赶紧上桌,吃完再收拾。”
“等吃完就渍住了,不好擦,你们吃你们的吧。”
弟弟江浩像个小大人一样,在来回帮忙端菜,一手端菜,一手还挠挠屁股拽拽裤子。
妈妈扭头正好看到,就问弟弟:“浩浩啊,这身衣服几天没洗啦?”
弟弟笑着回头,冲妈妈比了个“四”的手势。
妈妈立刻憋不住笑说道:“那你可成埋汰孩儿了,等会儿吃完饭的,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了,大娘给你洗。”
“那我穿啥啊大娘,我没拿衣服来。”
“穿你大爷的半截袖,对付一宿,明早就干了。”
爷爷是坐在餐桌前,在等着开饭。
等待时,他老人家还用中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饭桌,扭头四处观察这个屋,眼神落在花盆上,提醒道:“那花都蔫吧了,老大啊,得给浇点儿水。”
爸爸应了一声后,瞟一眼小声吐槽道:“又是花又是狗,一天竟给我找事儿,”说完就开始训狗。
他将一个脸盆放在堂主,不,是二哈面前,用他那破锣嗓子呵斥道:“你给我消停点儿,趴下,里屋外屋的,不够你蹿达的,咋那么馋呢。”
而她江男,是此时正拿着空啤酒瓶子站在门口,看着这屋里的一切,耳边是电视里放的“大风车吱呀吱呦呦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就在江男不停快速地眨动眼睛,想将眼里热热的东西眨没时,江爷爷探头正好看见,他摆手问道:“男男吶,咋还不赶紧给爷爷打酒去?”
“你刚出院,其实不该喝酒,人家大夫都说了,高血压,不让喝。”
“快去吧,听话啊大孙女。”
江男憋了好几秒才说道:“那我爸也没给我钱啊。”
江源达疑惑了,仰头看闺女:“你管我要什么钱,你兜里钱比我都多。”
江男立刻拽的不像十七岁:“我没有零钱,全是一百的。”
是苏玉芹扔下手中的抹布,现翻菜筐里的零钱包找出几个钢镚递给江男,还偷摸看了一眼屋里,小小声对女儿嘱咐絮叨说:“就打三两,打多了该都喝了,那血压嗖嗖就得上来,今天就破这一次例,你爷心情不好,算特殊情况,明天不让他喝,快去吧闺女,知道小卖店在哪不?”
小卖店,在哪呢?
江男溜溜达达的在小区里寻找,还觉得今天这体验真是新鲜。
家里有冰镇啤酒,但爷爷非要喝散装白酒,说是习惯那口,而她,有多少年没买过散装白酒了,还拿空瓶子论两装。
感觉距离现在有好几十年了吧?
以前,那时候她还梳着两个马尾辫,在大门口和一条街上的小伙伴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玩跳皮筋、玩跳格子,经常疯闹的一脑门汗儿。
总是在她玩的最投入的时候,她妈妈就会忽然出现,探头在大门口喊她:
“男男吶,给妈打酱油去。”
“男男吶,给妈打点儿醋去。”
“男男吶,给你爷爷打二两酒,记得去那边二麻子家买,他家是纯高粱的。”
那时候,她真是个白胖白胖的小胖姑娘。
就会一边抹脑门上的汗,居然能一边跑的像风一样的女子,拿着个空瓶子连跑两条街去小卖店,然后站在长柜台前,乖乖地将手中捏皱的零钱递给二麻子叔叔。
二麻子叔叔一边和她说话:“又帮你妈跑腿呢,”一边将漏斗插在瓶子里,用水瓢在几个大缸里能舀出酱油、山西老陈醋、高粱酒。
回忆到这,此刻的江男也忽然跑了起来,嘴边还泛起了几丝笑,心想:从小她就是妈妈的好帮手。
听到外面有南方口音喊“修理雨伞,修理雨伞”,她就会拽妈妈衣角问:“妈,咱家雨伞坏了没?”
听到“磨剪子嘞戗菜刀”,就会问:“妈,咱家菜刀要不要磨磨?”
听到外面有敲塑料桶提示收废品的声音,她就会像小巡视员一样,满屋子搜索报纸、纸盒子,什么都拿出去往外卖。
卖个块八毛的就高兴的笑成一只小松鼠,再腻在爸爸怀里商量问:“我能留下吗?”
爸爸说:“嗯,我宝儿留着买雪糕。”
呜呜,听听,那时候她还是个宝儿,昵称是宝儿,她爸逮住她就要亲脸贴脸,现在要是亲她,她也不能让啊。
要是能重生回童年该多好。
贪心了,贪心了不是?
江男站在小卖店里,有些生疏道:“老板,有散装白酒吗?打三两酒。”
吃饭时,江老爷子碍于浩浩在,咂摸口酒对苏玉芹说道:“唉,家里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男男也说了点儿。”
江爷爷又告知道:“闹个一六十三招,打的媳妇哭孩子叫,差点没给我气死过去,结果临了临了,又给领医院去,那意思,好啦。”
苏玉芹能说啥?
她端着饭碗心想:
以前,她咋不敢那么对待老人,那么对待江源芳和江源景家的孩子。
人呐,逮鼻子上脸,这就是惯的。
那李文慧脾气越来越不好,做人那个差劲,良心都坏了,无非就是以前也干过试探的事,发现江源景没咋地,没啥态度,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就越来越过分。
可苏玉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啊,给浩浩夹了块排骨,然后才劝道:“您老啊,就别跟着他们操心了,还是有感情在,有感情怎么都打不散,没有的话,也就说散就散了,连打都不用打。”
这话,让江源达夹菜的动作一顿,他又赶紧劝自己,老苏这表现就挺好的了,够意思。
别人自然不知道,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清楚,刚在大门口打照面时,老苏那一声爹喊出来,他眼泪差点没下来。
老爷子正好开口道:“说的就是这个,俗话说,原配夫妻好,这都是有数的,要不然不能有这句话,最起码为孩子好。”
这回是苏玉芹和江源达一起端着筷子没吱声。
江男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就听到王爽哽咽地问她:“男男,你回来吗?”
“啊,刚到家,吃饭呢。”
“我想去找你。”
“这?可我在我爸这呢,你怎么了?”
老爷子立即觉得这话听的咋那么别扭,他被小儿子闹离婚闹的,敏感的不行。
王爽只能哭着说道:“我爸不同意我买房子,还把我挣得钱给没收了,好伤心,那可是我挣得,腿都跑细了,他凭啥没收?还说厂子最近效益不好,我妈也快生了,用钱的地方多,我才多大要买房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狗咬吕洞宾
江男一边听王爽磨叨父母有多不好,有多偏心眼,有多不讲理,一边吃着饭。
就这含含糊糊的态度,弄的王爽以为江男根本没在听。
王爽认为,以她对江男的认知和了解,她这个好朋友是属于脾气不咋地的,听了这么让人心里不平衡的事,一定会和她一起同仇敌忾。
“你没有听?”
“听着呢。”
“不可能!”王爽说话还带着鼻音儿。
江男挠了挠耳朵,劝道:“哎呀,小可怜儿,那是你亲爸亲妈,干嘛呀,不同意以后再买呗。”
“怎么能以后呢?咱不是说好的嘛,六子哥他们明天下午就走了,咱们一起挣的钱,他们都买了,我凭啥落后一步?我还不如像六子哥似的,根本不告诉家里呢,我就是嘴欠,就是爱显摆,就是想听他们夸我一句,现在好后悔啊,呜呜。”
“那怎么办,这种事,必须得你和家里人商量好。”
王爽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江男你变了。”
江男倒笑了:“演,接着演,你就尔康上身吧。”
“不是,你不觉得我爸妈不讲理吗?”
江男心想:觉得呀,可是我不能说,我现在跟你一起讨论你爸妈这不公平那不好,第二个孩子影子还没见着呢,就把你钱没收说以后花销大,过后你们和好了,那我不成傻子了?谁不跟爸妈亲啊。
再说了,亲弟弟这是没露面,露面或许你甘之如饴呢,哪家有能力的老大不贱皮子?哪个没管弟弟妹妹?瞧她爸吧。
“我不跟你说了啊,才到家,刚吃口饭,我昨晚就睡三个小时,姐妹儿理解一下哈,挂了。”
苏玉芹问:“她哭哭咧咧咋的了?”
江男重新端起饭碗笑了笑回道:“王爽他爸妈,贼逗,把她储蓄罐里的钱续好了,又给她买了几个大金猪装上还给她,然后留给她五百块当零花,剩下的被她妈给偷偷拿走了,也没告诉一声就给取出来存家里的存折上,她气坏了。”
江源达呵笑一声,看着江男说:“她是气坏了,我和你妈要是那样,你就得气疯了,疯给我们看,哼,看到没有?你得知足,我和你妈多民主。”
老爷子不懂大家伙在说啥,听的一知半解的,但是听到钱了,他问道:“老大,这趟总共花了多少钱,加上我住院。”
“爹,你就别问了,打听这个干哈?”
“说说。”
江源达含糊句:“五千多块钱吧。”
江男在桌子下,立马神不知鬼不觉的踩她爸一脚,还斜睨一眼撇撇嘴,那小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我姑那两万,算谁的啊?这就莫名其妙算我头上啦?
江源达赶紧给闺女夹块排骨,小声咕哝道:“你咋这么抠呢,一点没随我。”
江男正要“切”一声呢,老爷子放下筷子说:“不吃了,你们吃吧。”
苏玉芹皱着眉看站起的公爹:“你饭还没吃呢,光喝酒哪能行,我给你盛碗饭,哪怕吃半碗呢。”
老爷子背着手边往卧室走边说:“累了,我去眯一会儿,喝的酒上头,也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