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真没多想,是你脾气太急,不让我说话。
说心里话,这段日子,我后悔了好几次怎么选清大了,一天最少走丢一次,生活上出现了严重困难,全靠安玉凯满校园里翻我,有时候我真想买条导盲犬。
你说我要是应了,班干部不就是帮导员跑腿的吗?你一天帮老师跑多少趟,通知这事那事,到时候我怎么办?我是通知别人,不是让大家找我。”
“这么严重?”
任子滔叹气:“别和别人说啊,怪丢脸的,要是谁能造出手表导航,甭管花多少钱我都买一块。”
转回头,杨彬不知道的是,任子滔又拒绝了一样美差,那就是清大仪仗队、传说中男神的摇篮,一早上升旗时,会有大量的女孩观看。
这回换成寝室里仨吃瓜兄弟劝了:“干嘛不去啊?”
“不敢兴趣。”
“那百团,你对哪个敢兴趣了?”安玉凯说的“百团”,正是本校闻名已久的百种课外社团招募活动,想课外学天文就去天文团,想学潜艇也有,棒球、车社、吉他等等,一共百样,任由大一新生们报名参加。
任子滔爬到铺上,将报名表扔给大家:“一个刀术,一个散打。”
李沛博惊讶,用极其夸张的语气纳闷道:“老二,你可是咱寝室,不,是咱四楼的颜值担当,你练这个被打的脸青一块紫一块?”
井超也说:“二哥,快跟我练街舞去吧,把这两个团退了。”
任子滔悠着两条腿坐在上铺美滋滋,他还挺操心赶紧劝别人道:
“老大,我倒觉得你该跟我去练散打,把你那一身囔囔踹肥膘练成肌肉。
老四,你跳什么舞啊?二哥劝你,趁着岁数小,赶紧跟我去练小李飞刀,到关键时刻,你就是用指甲刀都能飞中三个两个的。
而且时代变了兄弟们,女孩子们不喜欢温文尔雅讲道理,不喜欢耍帅,那在她们眼里都花架子,没用。
真的,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们,要想早点有女朋友,赶紧跟我走。
她们更欣赏不服就干的霸气,知道不?展示男朋友的力量保护她们,别到时候成软蛋让人嘲笑一辈子,心里有阴影。”
任子滔在誓要当一名好汉的路上越走越远,也在这一刻,和他上一世的轨迹,选择偏离甚远。
第三百五十三章 风吹草低见惆怅
在任子滔预备要给自己练成男友力爆棚时,远在老家的江男,临开学前也挺忙,主要心累。
她第一次陪老妈来了心理诊室。
感觉不来不行了都。
在江男看来,姥姥和舅舅家搬来了,搬迁放鞭炮什么的都挺高兴的啊,不知道为何,她妈就受不了了。
还吓唬她说:“不来调节一下,就得疯喽。”
而江男此刻就站在那位海派曲医生面前,第一印象,医生笑容挺和蔼的,第二印象,只是假象,实际一点不温柔,开诊前,给她轰出去了,不让旁听。
江男对此有点小意见。
不听听他是怎么治病的,那能知道一次花这么多钱值不值吗?
唉,江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临时抱佛脚在看化学练习册。
而诊室里的苏玉芹,此时又激动了,哭了起来。
苏玉芹看起来像很苦恼的样子在絮叨着:
“我爹娘他们是为我才搬的家。
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并不想离开那个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那里有几十年的老邻居老朋友。
他们搬家之前,我没敢回去,我就怕听到爹娘会为我撒谎,怕见到他们得脸上装着笑,还得和那些老邻居们撒谎说:搬城里去了,是享福去了。
医生,人都说离婚是抽筋拔骨的疼,因为在一起过那么多年,要了断,存折分开,房子分开,孩子归谁,一样两瓣。
但我真没觉得特别疼,今儿我才明白,这抽筋拔骨全让我父母承担了,他们还得为我搬家。
他们为我,到了这,搬到一个新屯子,左邻右舍都不认识,要一切从头开始。
你不懂农村,村里人都抱团,我娘连个说话的好姐妹都没有了,我爹嘴上全是大火泡。
听我弟弟讲,我爹嘴上那火泡一直就没下去过,他老人家生我养我,在我离婚的时候还得反过头劝我说没事儿,给我在后面当支撑。
我怎么活的这么失败,一把岁数了。
我也没敢告诉他们,都这样了,我还跑男男爸那去,三天两头的给人买菜送去。
呜呜,我怕他们骂我不提气,怕他们质问我到底想怎么着,我不知道,我通通不知道!”
……
诊疗后,江男找了个单独的机会,和曲医生对话上了。
曲医生告诉道:
“男男,你妈妈的情况,诊疗过程说简单简单,但是又很复杂。
这样和你讲吧:一个人,她可能会碍于面子,碍于世间的大道理,碍于从小所接受的对错理论,碍于被不公平对待的委屈,想争取得到最公平的结果等等,这些会束缚住她的思想,让她去选择要如何做。
要怎么做,怎么做是最正确的,其实和她心底最想怎么做,这是分开的,是两码事。
我针对她的治疗方案就是,让她放松紧绷的那根神经,只做最想做的事情。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很抗拒,和我对抗的很严重,她总是顾虑多多。
问其原因,她告诉我:
选A时,或许会觉得对不起你,选B时,会觉得对不起你外公外婆,选C时,她又觉得对不起一直以来对她怀有善意的人,比如你爷爷,或者你爸。
对,这里面也有你爸爸。
当你父亲释发最大的关心和善意,她会去对比那些不好的,会心思复杂地认为:比起那些更不好的男同志,你父亲是好的,比起某些方面一些男同志的明显不足,你父亲又是优秀的,那么,要不要对你父亲态度有缓和?缓和又会不会被看轻,神经两面拉扯。
我这样的举例你应该能懂了吧。
瞧,每一次她的思维,总是如此循环,禁锢其中,唯独对她心底最想选择的D答案置之不理,压抑着。
而现在最糟糕的是,由于你父母离婚了,两家的状况比起往常更复杂,因为常年的亲属关系都加在一起,她这样的状态会更多。
每天,每一件事,她都沉浸在大量左右为难的选择中,这就让她的焦虑到达一个顶点,会灰心丧气,觉得生活很累,因为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全选了为别人的答案,所以只药物治疗已经不起效果了。”
江男听完,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她赶紧表态道:
“我没有让她为我选择啊,这可怎么办,我以为会好一些了,医生,真的,我……”
江男都有些百口莫辩了。
“曲叔叔,我懂您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她任性,是吧?
其实我已经让她往这条路上跑了,不,是一直以来很鼓励。
她想离婚,离,她就是现在想复合,我绝对尊重。
如果有需要,她想逃离这些繁琐的亲属关系,您别看我岁数小,但是我真能带着我妈去陌生城市生活,转学是没问题的。
这些我早就跟她说了,您说我还要怎么做?”
曲医生摇了摇头,他心下很感慨,人活一世就是如此,压力来自于哪?来自周边人。
“你看,你现在的状态就会给你妈妈压力。
首先,作为女儿,你很棒,这点连我都清楚。
但是,当你着急,说妈妈我都已经为你做这么多了,退让这么多了,您怎么还不快点儿好起来,这种态度让她知道,这反例就是压力。
你母亲会想,我女儿为我付出这么多,那我更该为她着想,更应该我女儿喜欢我怎么做事,我就怎么选择。
当双方都是在正常的情况下,通常的关系确实如此,这叫体谅。
可你母亲患有疾病,你们应该是在发泄负面情绪的时候,忘记了这点。
包括你父亲那,我希望你也能沟通一下,不要去讲,别人家的女同志命更苦,还没你这么享福呢,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想怎么样?类似这样会产生压力的话,不要讲。
我这样解答,你能听懂吧?”
江男点点头,有点儿打蔫道:“那我明白了,其实就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我着急了,话里话外确实带出来一些,唉。”
倒是曲医生笑了:
“家人生病,本就是一个繁琐的陪伴过程,更不用说这种心理上的,会更漫长一些。
不过男男,比起你妈妈第一次来,我敢说,她会慢慢好起来的,会一次比一次好。
你看,她现在就知道主动来找我,这说明她也想自我救赎,不再活的那么累。
而且当我给出她心底最想做的答案,她会去做,虽然一边开心着一边闹心着,但是你有没有感觉到,开心的面积已经越来越大了。”
江男马上点头道:
“是是是,这段日子我妈特别爱说话,哪怕生活没有太大变化,我感觉她都充实起来了。
我认为女人是不是真的热爱生活,最该看的是爱不爱打扮吧?对吧曲叔叔,她打扮了。
结果我姥爷家一搬来,昨晚她吃了安眠药,却坐在客厅里一直呆到天亮,今早我让她穿新衣服,她说穿什么不是穿,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争风吃醋
由于苏玉芹这个情绪突然恶化的状态,江男动起来了。
忙碌中,她扔掉手上的书,也偷摸掉了几滴金豆豆感叹过:看来做不了纯粹的高三党,她命苦啊。
江男先找到江源达告诉道:“爸,你要非得没事去我姥爷家刷存在感,我不管你,可咱能不能背着点儿我妈?去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好吧,我给她支走。”
江源达得问啊:“怎么了?”
“怎么啦,我妈病得严重了。我是真后怕啊,你要是和那个死女人一直拖到现在还没露馅,就我妈这精神状态,要是再一直延续到一年半载后,她一定会直接死给我们看!”
江男泄愤了,这也是她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旧事重提,跟她爸嗓门挺大。
父女俩你看向左面,我看向右面,彼此给对方后背沉默了一瞬,连脸上倔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是江源达先开口的:“行,知道了。”
江男想了想,态度好了一些,转回身解释道:“这病,咱急不来,你去我姥爷家,我妈在场的话,她该看这个脸色看那个脸色了,回头就多想睡不着觉。”
江源达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已经好几个月了,没这样愧疚,他此刻心里的大实话:这婚外情搞的,真特么想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家那状况,就不能扯那个。
接下来,江男又去了离市区不远的屯子姥爷家,进屋她就一顿说说说。
虽没告诉两位老人妈妈有病,但是告诉妈妈很焦虑,觉得对不起你们,天天睡觉吃安眠药,然后姥姥姥爷你们行行好,给配合一下。
等她走了,姥姥苗翠花坐在炕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哼哼和老伴不乐意道:
“看见没?到真章了,男男还是跟她爷爷那头亲。合着,她爷爷上门,咱不但不能甩脸色,不能质问你大儿子咋这样呢,还得给笑脸装啥事没有呗。”
苏老爷子坐在屋地中间叹口气,他正在做鸡架子,搬家到这头了,零七八碎的要规整的地方太多。
苗翠花瞪眼睛:“你这人,咋不吱声呢?”
“说啥,男男她爷,那不是身体不好嘛,已经离了,质问那些给他气过去,气死了,能解决啥问题?”
“咱俩身体好?我就是心里不得劲儿,男男为她爷让咱俩配合。”
苗翠花说完,自己也感觉挺无奈,补了句:“这知道信儿了,等他上门,我还得给多掂掇几个菜,好吃好喝招待。”
“嗯,要依照演戏演全套啊,正常情况下,咱还得说,给源达添麻烦了,上这来是借女婿光。”
苗翠花立刻眼前浮现那场景,她一挥胳膊急道:“没门,想得美,我要是不冲我闺女焦……”顿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词:“怕她焦虑,我才不答应男男呢。”
苏老爷子心话儿:那感谢磕儿,你放心,你那傻儿子就能说。从搬来了,玉福天天嚷嚷要找姐夫喝酒,听的他都心堵,一天傻吃傻玩傻乐呵啥也不知道呢。
再看江男,她还得领着苏天宇去报到认识老师。
劝退了所有要陪同的人,江男带着苏天宇和江浩就去学校了。
在引领弟弟认完班级认完老师后,江男想和班主任借一步说话,就给俩弟弟撵到操场上去了。
她得表示表示不是?这也是她不用舅舅舅妈来的原因。
怕老师一看舅舅客套话太多太热情,拿咱不识数,怕老师一看舅妈眼神不好,再轻看咱,反正这点儿小事,她跟玩似的就办了。
结果等她出来,找到大树下的两个弟弟,差点没气炸了。
一个表弟,一个堂弟,俩人就错眼的功夫打一起去了。
江男先什么都没问,上手就是一人一巴掌,力度一样,全削后背上了。
她惯着她妈,她可不惯着正常人,更不惯着熊孩子。
“说!”
江浩嘴一瘪,瞬间就咧嘴用手抹上眼泪。
江男深呼吸:“让你说话呢,哭什么,刚才咬苏天宇胳膊,跟咬阶级敌人似的,你那狠劲儿呢?”
说就说。
江浩仰着小脑袋,指控江男哭诉道:“你偏心眼,他都说了,你给他买衣服花好几百,给我花三十五,你还给他办学校啦,他说你对他比对我好!”
嗯?
江男一愣。
苏天宇揉着被咬的胳膊解释道:“姐,开头不是这样的,这小子挑衅我,问我,你咋来这上学?是不是我大爷给你办的?这也就算了,说着说着还里挑外撅,说什么他姓江,你也姓江,我姓苏,这个那个的,我不揍他往哪跑?这是人品问题,我没忍住就。”
江男手都举起来了,看到苏天宇一缩脖子,又将手放下骂道:“你也不是个好饼,他多大,你多大?他能打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