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林雅萍在乡下老家,一边帮妯娌烧火,一边时不时看手机,越等心情越焦躁,儿子咋还不来电话。
她和任建国回老家,对老人们说得是:“子滔跟大学教授出国了,搞课题研究,不能在家过年,说放了暑假再来看你们。”
这套磕,弄的现在满屯子都知道了,因为凡是姓任的,出去买醋打酱油都会提一嘴。
更不用说任老爷子逢人就显摆:“我家滔滔,我小孙子,老四家的,呵呵,去年考个状元郎,现在又搁美国呢,被老师带出国了。”
任老太太见人夸的是:“我家滔滔,俺孙子辈儿长的最带劲那个,他婶子,你有印象没?”
等对方点头,任老太太就会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笑到露出豁牙还不忘捂嘴乐道:“搁美国吶。”
有时候,在林雅萍看来,公公和婆婆更像是故意的,吃饭点儿都不回家,就站道口等人聊这事儿,一天重复二十来遍也不嫌烦。
你家孙子你不嫌烦,别人总听不闹得慌吗?
林雅萍就想让任建国劝劝,但任建国从回了农村就开始喝大酒,一天喝的懵登的。
林雅萍被气的,在下黑儿时,只能给任建国胳膊大腿拧的青一块紫一块,以解从儿子那憋屈到的心头恨。
就在林雅萍被外面的鞭炮声搞的心烦意乱,都要坐不住凳子时,电话终于来了。
“妈,过年好。”
“子滔?子滔!”电话嗖的一下被抢走,这功夫任建国顶事了,举着林雅萍的手机就冲自己爸妈喊道:“子滔来电话了,快给你们说两句。”
任老爷子握着手机激动了,尤其是听到小孙子用沉稳的声音说:“我在大洋彼岸给爷爷拜年了,”老爷子眼圈瞬间红了,小孙子都长成男子汉了:“嗳,嗳,我听到了。”
老太太也用衣角抹抹眼睛:“快给我也说两句。”
得,林雅萍坐在一边运着气,也不管大伯哥二伯哥和几个嫂子能不能看见,对准任建国的大腿又掐了一把。
掐完她就搂住老太太的肩膀,从来也没和婆婆这么亲密过,冲电话里喊:“子滔,我是妈妈,你吃饺子了吗?”
当电话打到江源达家的座机时,江男第一句话问的也是:“你吃饺子了吗?”
任子滔看了眼六子,那位刚挂了家里的电话,之前和父母还疯疯癫癫说纽约这好那好,和家人汇报涨了很多见识,说回家过年也没意思,但是一挂断,就窝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任子滔舔了下唇,被六子影响的,心情也有了波动,尤其是要对江男撒谎:“吃了,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啤酒、洋酒、红酒、饺子、各种中国菜,对,和教授在一起呢,我们在聚餐,我一切都好……”
等任子滔安抚完江男挂断电话,刘柳使劲抹了把泪说:“你和常哥就不应该陪我,梁教授叫你们,你们就应该去,回来或许真能给我带各种中国菜和饺子。”
任子滔和常菁对视一眼:“走,我给你们包饺子,常菁也给你哥送去一盘。”
但第一锅饺子,常菁又原封不动的给带回旅店了。
六子问:“怎么了?”
“我哥去参加华人聚会了。”
“啊?还有华人聚会?子滔,那你别忙了,咱们去看看啊?”
任子滔看到常菁咣当躺床上了,他像是对六子解释,更像是在劝常菁说:“常浩一定想叫咱们,但是金融圈有时候说大就大,说小也小,他怕咱们仨去了被嘲笑,毕竟我们现在,嗯,很出名,理解吧。”
常浩参加完华人聚会后,来了旅店,打开带来的威士忌,对弟弟和任子滔他们说:“过年好。”
到底又忍不住劝道:“你们现在赔了五百多万,收手吧。”
常菁再没了刚才时的锋芒毕露,并没有和哥哥吵架,只喝着酒说:“别劝了,没有退路、我、子滔、六子,我们三兄弟,才是真兄弟。”
这话忽然惹怒了常浩,知道弟弟对自己有怨气,他也有,扭头就走了。
可想而知,接下来三个小伙子,在纽约的这段日子有多难捱。
任子滔也特别感动,没想到在账户钱越来越少时,他心里是有底的,可常菁和六子没有,他们是陪着他慌张前行,却没有一个人往回缩,也不提回国。
每天黑板上,在股票大涨时,就是他们赔很多钱的时候,常菁会淡定地写“正”字,过一天写一笔。
六子会麻木的在旁边添上:又少了多少金额。
就在国内年味儿还没散,就在江男给自己也找了位数学家教,一气儿学到开学,就在任建国已经换下厚棉袄,工厂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时,任子滔他们的账户已经快没什么钱了,他的外文名“will”成了金融圈公众的大笑话。
任子滔让六子先回学校,开学了,六子却扭头出去了,在外面给刘澈打了半个小时国际长途,又和他爸爸聊了一个小时。
等回来后,六子说:“我爸会拿着刘澈给我开的假证明,亲自去学校给我请假,就说我有病。”
“六子!”
到了常菁这,任子滔也劝。
常菁说:
“不,梁教授还没回国,我们是他的学生,我们也确实参与了课题讨论,给了他很大启发,只是子滔,拜托你把主意给我点儿,免得他认为我没用,给我撵回国,我要一直挺到我们就剩机票钱那天。”
三月七日,泡沫盛宴就此拉开帷幕。
美国各大新闻及时救市,分析师们纷纷跳出来说:“这是因为政府告微软案的审理触发的。”
但有三个年轻人,他们却高兴坏了,终于见到回头钱了,也更加坚信:NO,不是微软案,是泡沫已经开始了。
只看时代广场上,常菁和六子握拳对着空气猛砸一气:“卧槽!”他们就像是有抡不完的拳头和力气。
任子滔只站在一边,两手插在裤兜里微笑,心里想着:OK,可以买东西了,可以让该回国的回国了。
从七号一直到十三号,纽约各大金融所也彻底乱了,对外,他们装镇定,但对内,各大主管喊着:“情况不妙,开始清盘。”
像常菁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是不停接电话、收信件,全都是在斥责、谩骂他们,怎么几天时间,股票就跌成这样了,为什么没有分析出来,为什么没有提前给他们抛售。
而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任子滔的外文名“will”,一夜之间响彻华尔街,外国佬们还管他叫“泡沫男孩。”
因为任子滔只几天时间,靠做空,只其中一只股票就净赚了人民币一亿二千万,而且他还在全面下跌、做空形势最好时,要套现。
曾经笑话过他的外国佬,一脸讨好凑近问他:“为什么?”
任子滔没搭理。
搞的这位外国佬投资人又有点含糊了,“泡沫男孩”为什么要套现?难道是又不看好做空了?不对啊,现在股市每天越跌,will赚的就越多,现在收手,损失有多少。
不行,得告诉大家这个内部消息,大家一起研究一下will是怎么想的。
可见,他已经把任子滔信奉成一代传奇。
其实,哪那么多为什么。
任子滔想着:剩下的就够赚,先套现一笔钱,让六子回国,让常菁回国,开学了,再耽误下去就得被开除,而回国不能空手回去,得买东西。
为什么一套现就是一亿多,因为这是最少数额的一支,没有其他选择。
他扔给常菁一百万美金,扔给六子五十万美金:“你们先花着,去去火,分头行动。”
任子滔在华尔街大乱时,他却出现在第五大道,开始疯狂扫货,在奢侈品的道路上,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不仅稳准狠快,而且比女人更敢花钱。
四个LV箱子够吗?根本不够,他又买了两个Rimowa拉杆箱,两个Tumi黑色箱,一共八个箱子,装得满满登登,给玩具店门口招揽生意的Bobby都看傻了。
六子欲哭无泪:“我们能带回去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任子滔,所以,他根本顾不上自己一天身价又暴涨了多少,跑到了康奈尔大学找到梁教授。
“老师,我是will,我跟谁都没说,这也是我非要跟您来纽约的原因。”
梁教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琢磨了一分钟后,他摘掉眼镜,指着一旁的“时代”,有点无法消化这个消息:“这里说的will,是、是你?泡沫男孩?”
“是,老师,您能不能出面,以您的名字和学校申请,让我在这再滞留一段日子,我知道,学长他们也要回去了,名额上……”
梁教授打断:“你已经接到其他大学的邀请了吧?”
“今早收到的,斯坦福大学。”
梁教授无语地摇了摇头,这真是美国人做派,发现人才赶紧邀约挖走:“子滔啊。”
“是。”
“我希望你本科在母校读完,我们学校也……”
“老师,您不用多说,这是必须的,我根本没想过现在就出国念书,我们学校很好,我以清华为荣。”
“那我这就给你们院长打电话,先和他沟通一下。”
任子滔开心:“谢谢了,对了,教授,跟着来的学姐学长们,他们现在在哪?是不是在整理行李,后天就回国?”
几个小时后,跟梁教授来的研究生和大四生团队,五位学长学姐瞪着眼睛看几个大号行李箱。
有人说:“我后悔了,我不该给他带回去。”
也有人说:“那小学弟,家里是干什么的啊?这也太富了,一水的LV老花旅行箱。”
首都机场。
刘柳刚露面,刘澈就猛挥动胳膊,等六子来到近前,刘澈一把就抱住了他:“走,咱俩今晚彻夜长谈,子滔真是让我、让我?唉!”
六子也长叹一声,可下回国了:“等会儿,咱俩得等几个箱子,子滔的师哥师姐那呢。”
四月一日,愚人节这天。
高三狗江男,接到刘澈电话时,以为自己是学懵了呢:“什么?”
刘澈只能又重复一遍:“我妈正好来京都出差,用她的车给你捎了八个箱子,男男吶,子滔太坑人了,我和六子也不敢给你邮,他整个儿爆发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俗,我妈都差点儿没地方坐。”
第四百八十八章 嘚瑟的没谁了
刘澈的妈妈于女士,每每回头看到后座那几个箱子,她就叹气,心思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复杂万分。
二大伯嫂在人民银行上班,今年混进了管理层,是她们这几个妯娌中,升职最快、地位最高的,但她俩也是最不对付的。
但昨天却忽然找她、找小澈,理由是听说她在京都学习完了,要回家了,想单独请客吃饭。
她纳闷极了,面子挺大啊,那位不是一直忙忙忙嘛,过年那段日子,都没怎么和她们几个妯娌聚会。
等吃个差不多了才听懂,其实二大伯嫂哪是冲她啊,是冲她儿子,不,准确地讲,是冲任子滔,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大伯嫂给她儿子单独叫进空包间里问话,她实在是忍不了,不满极了,隔着她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能听的,也就忍了一会儿推门进去了。
本以为二大伯嫂得让她先等一会儿,得撵她出去,却没想到那位极其热络地问她:
“弟妹,你也熟悉任子滔吧,我刚听小澈说了,你还认识他父母,对吗?
太好了。
是这样的,这小伙子现在人在纽约,我们接到消息称,咱们中国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在华尔街已经掀起了不小的巨浪。
不知道你关没关注那面的经济新闻,其中一个叫will的,中国姓氏任,他已经登上了那面的经济周刊,目前当地和英国法国各媒体都想争先采访他,要知道这次巴菲特都没有预估准,外媒称他:泡沫男孩。
遗憾的是,只拍到这小伙子的背影,据传他在清大读书,他也不接受采访……
我们希望他能把资金带回国,而不是让那面的投资公司管理大量资金,我们更希望这样的人才一定要回国……
弟妹,我真是不敢想,原来咱们家小澈这么幸运,居然真的认识他,还是你们老家人。”
刘澈的妈妈于女士,现在回忆昨天那番话,还觉得不真实呢。
当时她都听傻了,太不敢置信,以至于挺失态的拔高嗓门问儿子:“小澈,子滔不是在念清大呢嘛,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这不是开玩笑嘛,怎么可能?纽约是他一个普通人想出去就能去的嘛!”
儿子说:“妈,子滔目前在纽约,最初是被教授带出国,子滔外文名确实叫will,估计他们学校的几位高层领导也知道了,子滔已经收到美国三所名牌大学的邀约,他都拒绝了,他说五一回国,我二大娘说的正是他,因为刘柳回国了,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刘柳,是子滔带他出去的。”
“什么……”
然后二大伯嫂就兴奋地打岔:“别什么了,确定下来就好,我就怕冒失,所以咱们才单独先谈谈。弟妹,现在我们得回趟大院,带着小澈和父亲汇报一下。”
和公公汇报,至于吗?不就是投机在股市上挣点儿钱吗?
事实证明,至于。
公公给小澈叫进去谈话时,大伯哥和二大伯哥列席书房旁听,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公公他们才出来。
公公还难得脸上带笑地说道:
“得让那小子务必回国,不要把资金留在资本市场上折腾,我们国家需要扶持建设的项目很多嘛。
年轻,他太年轻,等他回来,小澈你的任务就是,给他经常带家里来吃饭。
而你们这些当长辈的,要把他当亲侄子对待,他父母不在身边,你们就要时常灌输他爱国主义思想,我也要找他谈话,别被资本主义腐化了。”
二大伯哥笑着附和:“那小子我一见面就有话聊,早我就说,我俩像忘年交,我以前还说过他,读错大学了,其实他从政也很有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