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达摇头:
“她是没绑我腿,可是她老去我家。
我下班一进屋,她就和玉芹有说有笑的,在屋里呢,给我整的,那段日子我也提心吊胆。
回来后,爹,我是真后悔过,我都恨不得……
可我也害怕,我不去一趟,就当那事没有,我怕她和玉芹说。”
苏长生拧紧两眉:“你怎么就不能和我闺女说实话,也总比你们拿她当傻子强。”
“是,那是因为我没想到玉芹有一天会知道。
爹,咱做人、做错事,不都是这样的反应吗?我也是普通人。
我想着,能瞒着就瞒着,大家都知道自首减刑,但是有几个有勇气去自首的?不都是在得过且过?
我总觉得,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或许能躲过这一刀,我就去了。
她建议,我们就那样,玉芹那指定不会知道,她说她发誓。
我糊涂,我信了,因为我觉得一切都能掌握得住。
她一个离婚的女的,图我啥?不就为钱?她们那一家子不都那样?
只要我没变成穷鬼,只要给她两个,她要是为钱,为了我不断了给她好处,她就不敢和玉芹说。
爹,我没想拿玉芹当傻子,她是我媳妇,我孩子的妈,谁拿她当傻子我拼命。
但是事实上,确实是我、我伤她。
我真是没想到,这事能暴露,而且是男男先发现的。”
苏长生震惊地看向江源达:“啥?”
“您和娘检查身体那次,男男才出院,她挥菜刀要剁了秦、秦雪莲,我赶到了,孩子就在我怀里直挺挺抽过去了,紧接着,阴差阳错玉芹也出现了。
现在是,男男不知道玉芹知道,我俩在商量着,商量……”
苏长生咬咬牙,咬牙切齿硬着心肠呵斥道:“活该!是啊,我早该想到,大字报看来也是男男弄的,好哇,好!让她小小岁数知道这些,总比我养个傻了吧唧不知道防人的强,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爹,我求您,你打我骂我,就别说一报还一报!”
江源达在老岳父面前,毫无心理负担的突然哭了:“男男刚在新学校稳定下来,你让玉芹回去跟我过,我再也不的了,我男男,我男男……”
老爷子也眼泪巴差的:“你老你家男男,我家小芹呢?
江源达,我都恨不得剁了你,恨不得戳瞎自己,当年咋就信着你。
你现在求我,等你将来当了岳父,巴心巴肺求姑爷待女儿好点儿,结果落个这下场,你再过来跟我说话!”
江源达激动的掏兜,将欠条撕了。
苏长生激动地看着,他依旧咬牙:“那也得离,必须离!我女儿以后就是一个人老死在家,也不和你这样的在一起一天,恶心!”
老爷子说的是心里话,他此刻都不寻思其他的了。
二十年前,他就没图姑爷有没有钱,现在更是不寻思离婚财产不财产的,以后又会啥样,这些都不想。
他当父亲的,就知道女儿过的不好,那口窝囊气给多少钱都治不好。
他得给孩子领回家去,像以前似的,他和老伴能给孩子买得起啥就买啥,能给吃啥就吃啥。
谁家养姑娘图的不都是孩子活的顺溜。
……
火车到站了。
苗翠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气氛咋不对劲呢,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苏长生道:“你把那包给源达啊,你背那老些干啥?”
一宿没睡的老头,他张嘴就撒谎道:“源达下了火车有事儿,他爹那头的事儿,咱们坐大客回去。”
“哎呀,源达,你爹咋的啦?那小芹你也得去啊?”
“小芹不去,跟咱在家呆几天!”说完,这就算定了,苏长生一倔答,背包先出去了。
半宿时间就嘴上长出个大火泡的江源达,他在昨晚聊完后,该说的说了,一看岳父那样,心里明白,依旧死刑。
他只能看向苏玉芹。
苏玉芹给老太太系围脖:“娘,我跟你们呆两天,我也得缓缓,折腾的不行,他爸那面没啥大事,他自己去就行,完了我再回去看男男,我现在这个状态,让孩子看见也得担心,该不安心学习了。”
苗翠花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啥。
等出站时,当苏玉福一个大男人,在出站口又蹦又跳挥手时,江源达知道他更没戏了。
瞧,老丈人赶紧让小舅子接过他手里的包。
瞧,苏玉芹连看他一眼都没看。
瞧,就是不明就里的丈母娘都劝他:“快去取车,放心走吧,玉福在这,我们坐大客就行。”
瞧,没长心肺的小舅子,刚提议:“姐夫,我饿了,走不走的,咱先找个地方吃饭呗,”那话还没等说完呢,他岳父上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然后,苏家那几个人,都没瞅他,大包小包的就离开了。
江源达站在陌生的城市,他胃疼,头疼。
站前广场上,看着越走越远的几个人,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有种错觉,不知道一天天在忙个什么。
之后,江源达去朋友家取车,强装笑脸客套几句,给车加油,然后他就空着肚子开上高速。
明明和苏家人坐的大客车是一个方向,可是这一路只有他一个人。
县里。
“咣咣咣。”
孙建权开门:“哥?”
捂着脑门出来的江源芳也是一愣。
江源达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妹妹家的门口。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让你是男人
江源达穿鞋进屋。
伴随着江源芳的惊叫。
他一把扯过桌布。
客厅里立刻响起哗啦啦盘子碗掉地上碎裂的声音。
孙建权愣着一张脸,看了眼进屋就大发脾气的大舅哥,又看了眼刚刚做好的饭,就这么碟子碗被人扣到地上了。
“干啥啊哥?”江源芳两个健步冲了过来:“你疯啦?我们过不过了,上我家发什么疯?!”
屋门大敞四开,别说对门邻居探头探脑,就是楼上楼下,闻声都打开了自家门,好信儿地听江源芳家是咋的了。
一楼处,孙建权的老母亲被大女儿搀扶着,老太太一听动静,瞪着眼睛看女儿:“妈呀,好像是你弟弟家,快着点儿,我看看谁、谁啊这是?还打上门啦?拥护(因为)啥啊?”
孙建权的大姐微拧眉头劝:“娘你慢着点儿,刚才你没注意吗?我看单元门那,停的好像是弟妹她哥的车,黑A打头的。”
“谁也不行这样啊,”老太太三步并两步爬楼。
江源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口的,他横眉冷对孙建权,冷声质问江源芳:
“你还知道去人家不能掀桌子?
还知道人家得过日子?
你跑源景那,作什么作?!
我他妈还在火车上呢,你们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不够你们俩折腾的,干啥?不过都他妈散伙!”
江源芳一句不让人,她尖利着声音回道:“啊,我明白了,我的亲哥,你真是真亲吶你!这是给你家江男出头来了吧?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也想告诉你,我这妹妹你爱认不认,少来我家发疯,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是狗崽子啊?”
“放屁!”
“干啥啊她大哥?”孙建权的老母亲,呼哧带喘站在门口,一脸不乐意,看到江源达回头瞅她了,老太太拍着巴掌接着说道:
“长嘴是说话的,都挺大个人了,你再着急生气吧,说他们呗,啥听不明白啊?还得动手砸东西?”
江源达食指指向孙建权,眼睛盯着老太太:
“你儿子,撺掇着我妹妹,他藏后面装好人!
今儿要这个,明儿要那个,行,一个个活不起了,那他们有话冲我说也行,我人还在火车上,这俩玩应,没要着,不顺心思了,在我弟弟家一顿作。
又掀桌子,又给我爹气到医院里了,你听明白了吧!”
老太太脑袋一懵,脱口而出嘟囔句:“那谁让你妹妹愿意啊”,被她大女儿偷摸拽了下衣服袖子。
其实提不提醒,江源达都没听清,因为江源芳正熬的一嗓门:“啥?爹住院啦?爹没事儿吧?”
“有事儿没事儿的,你满意了?孙建权?你呢?你也满意了?”
“哥,不是……”
结果孙建权刚说完半句,他母亲就在那面抢话道:“那你也不能砸东西啊,我儿子家,我……”
“娘!”
“我特妈就砸了!”
江源达心里憋闷的那几口气,忽然喷涌而出,他抄起花盆,咔嚓一声,又摔到了屋地中间。
这一下子,就跟点燃了所有的矛盾一样。
孙建权的母亲扯脖子喊道:“你再砸一个试试?这是我儿子家,哪有你个当大舅哥的来砸的?你挣的啊?你给置办的啊?要不要脸?”
江源达也嘴不留情:
“你那个儿子,跟他妈倒插门没什么区别,你们一家子没个好饼!
别跟我这胡搅蛮缠心里没数,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呢。
再让我妹妹生儿子一个试试,身体败坏成什么样了?
不到四十岁的人,造的跟五十岁似的,生生生,没那个大尿性,生他妈什么儿砸,养得起吗?”
老太太要往江源达身上撞,孙建权在中间拦着,娘娘娘的叫着制止。
“用你养啦?用你养啦?把你牛逼的!你养得起你也生不出来,你们老江家就没产那种,还拖累我们老孙家!”
江源达这头:“再他妈让生,不过了,江家姑娘不遭那罪,爱找谁生找谁生!”
“你妹妹愿意,你妹妹贱皮子,你妹妹得个老爷们就嚼不烂,就愿意烂在我家,她贱皮子你管得着?我们还膈应她呢,不给好人倒地方!”
别说孙建权没拦住了,就是孙建权的大姐,她横扒拉竖拦着都没挡住,她娘那一激动就撒泼,半辈子骂仗都这样,又不能堵住嘴。
这回不是江源达开口,而是小产刚满月的江源芳:“娘!”
喊完又闭了闭眼睛,生生咽下这口气:“哥,走,咱俩去看爹,我这就走,都别吵了。”
孙建权赶紧拿大衣:“我也去。”
“你不行去!”他母亲拍大腿怒吼,这就算撕破脸了,还往上贴啥。
江源达也回身咬牙切齿道:“我爹要是有点儿什么事儿,我妹妹我下不了手收拾,可孙建权你,给我等着!”
“哎呦把你牛逼坏了,你是高官啊你?这要是干部,你得上天呗!
我们等着,你还能扒了我们皮是咋的啊?
不是当年求我们家对你妹妹好点儿了,爱过不过,半百老婆子了,当大姑娘似的呢,没下个蛋的东西,当谁稀罕呢?
江源芳,跟你哥走了,有能耐别回来,让你哥养你,他不牛逼吗?
这房子这家里一分一毛,就是你生的那个丫头片子都姓孙!”
孙建权的母亲站在屋门口破口大骂,那清晰透亮的嗓门,中间夹着孙建权痛苦地劝解声:“别说了,我求您了,这是干嘛啊?让人看笑话!”
而江源达和江源芳,就是在这种骂声中离开的。
车都开上去往大庆的高速公路上了,兄妹俩也没说话。
江源芳是一直眼里挂着泪珠儿,满心满眼的惦记她爹。
手机没电了,啥情况根本都不知道,刚才那种情况,也没往弟弟家去个电话。
江源芳越想,心里越愧疚难当。
这时候也心疼上江老爷子了,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气的,后悔的不得了,都没顾得上和婆婆生气。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的江源达,他也忍着胃痛,多少消了消气,撩下车窗扔了空烟盒后,开口了:
“就那样的,你还跟他过啥啊?”
这算是打破沉默了。
“哪样了?”
当哥哥的,很恨铁不成钢:“你还想咋样,耳聋?没听见你婆婆骂啥?你差啥,那么上赶子他家,他家又趁啥,让你这样倒贴着,看看你现在变的,刚嫁人啥样?现在跟泼妇似的,还是有工作的人呢。”
江源芳叹口气:“他娘就那样,再说我也确实没给人家生小子。”
“那男孩就那么重要?咱娘封不封建,她都没你封建。都啥年月了?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别说了哥!你上我家又砸又骂的,还让孙建权咋的啊?换一般人让啊?”
江源达深呼吸,得。
江源芳也挺生气:“再说了,一家过一家日子,你管我过不过呢,不是我说,你刚才说话也挺过分,我为啥不过啊?我家孙建权又没搞破鞋!”
江源达再次深呼吸。
他就不明白了,合着都这么乱七八糟了,在女人那,都能忍是吧?就搞破鞋忍不了,行,他倒要问问:
“那孙建权,前两年,是不是让你陪他那厂长跳舞了?”
江源芳脸色通红,眼神有些闪烁。
“纳闷我咋知道的吧?别人跟我开玩笑说,说你妹妹快三跳的好,源芳啊,你就不长心吧!”
江源芳恼羞成怒了:“就跳个舞咋的了?啥意思啊你!”
江源达冷笑:
“你这辈子就这样吧,糊涂虫。
一把岁数了,死命的要生小子,你以为生男孩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能站住脚?
就那大破家,你能图到啥?
为那口气,你就虎吧,从来不往深了想,就那样的男人,你能靠得住?
他孙建权别得志,他最好这辈子都有求于你,他孙家最好也永远被咱老江家压一头,要不然,哼!”
“你别管我,咱都各自成家了,各过各的,你也不用拿这些话埋汰我们。
我这个穷妹妹,你认就认,不认就拉倒,少往我们脑袋上扣屎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