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把话说得这样妥当高明、深藏不露,沈时还是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思吗?还是男人的自尊就像童老板说得那样,一个男人可以没性格,但是不会没自尊。
的确,这些天汤贝在烦恼,烦恼自己成名发达后沈时能不能接受两人的收入差距,毕竟两人行业不同,她这个行业来钱向来比较快。
“我只是想履行妻子的责任啊……现在社会已经不分男女了,讲男女平等。”汤贝吞吞吐吐圆起话来,想到一句讨巧的话,她贴在沈时耳朵,赶紧告诉他,“而且我把钱给你花,表明你是我爱的男人,难道也有问题吗?”
“没问题。”沈时很快回她,话里夹着笑,“贝贝,我很高兴。”
汤贝咧了下嘴:“真的?”
“嗯,真的。”
沈时轻呵两声,然后商量说:“如果你觉得管理家庭收入这个很麻烦,我就继续打理我的收入,但是我会成立一个家庭资金账户,以后你的花费也从里面拿,包括后面我们孩子的花费。不过你的钱仍然你自己管着,就像你说的,把自己的钱给对方使用是一种爱得表达;我是你丈夫,丈夫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爱,应该也没问题吧。”
呃,沈时居然用她的话将了她一军。汤贝没声了,脑袋默默地靠着沈时肩膀。
心里有被沈时男人做派打动,也有暗暗的怀疑和猜想,因为沈时居然用“打理”这个词安排他的收入……难道,沈时的收入不只是他的工资么?
一直以来,汤贝都不觉得沈时是一个有钱男人,身上也没有任何有钱公子哥的做派。洛杉矶公寓他和张安硕合租,回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买了车,每天习惯坐地铁不打车。
衣服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套。
就算家庭条件不错,他完全是一个不浪费不铺张的好男人,虽然有时候花钱也没什么概念。比如他和她现在租的房子。
不管了,沈时说得这样有理有据,她还计较什么,谁会嫌弃自己男人养自己呢。不管沈时有钱没钱,她都喜欢他。
“沈时,你累了吗?”她转移话题,问沈时背她累不累。之所以沈时会背着她走路,因为她剧本里也有那么一出戏,梁医生背着生病的女主桥走路,然后两人来了一次心灵的交流。就在刚刚她和沈时这样。
“还好,还能背一阵。”沈时稍微拢了拢手。
听到沈时的回应,她立马自觉地将屁股往上蹭了蹭,双腿牢牢地盘在了沈时的腰间,姿势那个熟络,因为小时候她不想走路,老汤和季柏文都会背着她。
不过等她长大了,父亲和哥哥都不好背她了,没想到又轮到沈时了……
汤贝真的觉得好幸福,就像头顶的月色温柔地抖落在湖里,那么轻柔,闪烁,熠熠生辉。过了会,汤贝将手机拿出来,拿着手机伸到前面,打开了摄像头。
她要拍张照片,纪念沈时第一次背她。
就在这时,沈时告诉她:“不过你弄错了,今晚可不是我第一次背你。”
啊,她又懵了。
……
没想到沈时速度那么快,说到就做到,回到楼上屋里就将他工资卡递给了她:“其他收入需要整理,回头再跟你说;这是东院的工资卡,暂时先作为我们家庭资金账户。”
汤贝默默地接过了卡。
沈时又说:“密码是——”
“我们在洛杉矶第一次医院见面的时间。”
沈时这不是为难她么?汤贝想了想,说出一串数字,挑眉问:“没错吧。”
沈时点头:“对。”
汤贝知道沈时这张牡丹卡的办卡时间,只是那时候他和她还没有在一起呢,他就用他和她在洛杉矶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当密码了?
汤贝十分欢喜。
夜里,她背着沈时登陆手机银行,查了查沈时卡里的余额,看到数字的时候眼睛徒得睁大了——沈时的工资跟她之前猜想的不一样。
“沈时,这真是你在东院这几个工资吗?”汤贝低低问。
“对,这张卡上的钱我还没有动过。”
汤贝:“……”
“怎么了?”沈时转了个身。
汤贝默默地放起手机,朝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没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而且,她觉得田院长忽悠了她!
“沈时,以后还是你养我吧。”汤贝开口说,不要脸地改变了想法说,“我不想为了钱多写剧本了,我要认真对待我的每一个作品,放弃商业路线,争取走获奖路线。”
沈时从背后抱了过来,气息缓缓地渡到她的后颈,闭着眼说:“好啊,我很乐意。”
汤贝也转了个身,想继续聊聊人生:“沈时,你觉得追逐梦想,和随波逐流过上大众羡慕的生活,那个更重要呢?”
“这个问题——”沈时拿住汤贝的手,口吻因为随意而显得慵懒,“我明天醒来再回答你,可以吗?”
“……好吧。”
第二天早上,沈时一边剃须,一边跟杵在自己跟前的妻子聊人生聊选择;汤贝穿着小吊带,微微仰着头,听得很认真。
简直一脸的受教。
但是这些话,沈时都是从医学心理书上拿下来。一个不小心,一滴剃须泡沫落在了贝贝的额头。
这样的小状况终于打住了汤贝的唠唠不休,汤贝猝不及防地皱起了眉头,然后额头上那滴带着薄荷气味的剃须泡沫更是顺着往下流。
沈时忍俊不禁,赶紧伸手替汤贝抹去泡沫,商量说:“好了,你先出去,我要上个厕所。”
汤贝碰了碰鼻子,就是不动。
沈时想起上次厕所风波:“还是要留着参观?”
她才没兴趣呢!汤贝大大咧咧地转头走出了洗手间,就在这时外面门铃响了,她跑到客厅,打开门,接过外卖小哥送来的早餐外卖。
“谢谢……”
“汤贝,以后这样开门记得套个外套。”沈时从卧室出来,对她叮嘱说;顿了下,“只要我在家,都让我来开门。”
汤贝看着自己的吊带睡衣睡裤,下巴一抬,应道:“……噢。
好像,随着相处沈时在她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具体,接地气了,甚至他身上也有很多雄性动物的共性。
突然发现家庭收入还是很可观这个事实,下午朋友奇奇约她逛街,汤贝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奇奇家里很有钱,之前也是戏剧学院学生,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大一的时候跟她住过一个宿舍,后来就搬出去跟男朋友同居了。
奇奇有男朋友的时候,她是单身狗。
奇奇同居的时候,她还是单身狗。
结果她结婚了,奇奇和男朋友还在同居……
汤贝感觉自己是一脚油门,以飞快的速度超过了身边所有的同龄人。
“贝贝,我说你不会真的结婚了吧!”商场咖啡厅里,奇奇控制不住声量,朝她逼问起来。
汤贝点点头,打开手机,把领证的结婚证给奇奇看。
奇奇看完她手机里的结婚证,摇头说:“……疯了,你当结婚是过家家吗?”
汤贝拿回自己的手机,喝了一口美式说:“不啊,我们都很认真的。”如果不是上次她咨询过奇奇结婚这件事,她也想瞒着奇奇不说呢。因为只要她一说自己结婚了,她的女性朋友都一副她被骗婚的模样,甚至还有人这样提醒她——那个沈医生不会是钙男骗婚吧?
谁钙了?如果沈时是钙男,那也只有一个可能,汤三哥也是一个男人,她和沈时在搞基……
就是因为不了解的人太多,身边的朋友都将婚姻当豺狼虎豹般对待,汤贝才想一直瞒着她和沈时结婚的事。她明明因为爱走入了婚姻生活,却被人当做被骗婚的无知的少女,换谁心里都不乐意啊。
“我说贝贝,你到底怎么突然就想结婚了?”奇奇继续问她,仍是一脸的不解。
呃,汤贝转了转眼眸子,仔细想了想她为什么要结婚,因为原先她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到底怎么就一步步跟沈时领了证?汤贝托着左脸,一时缄默,当答案从大脑冒出来,也有些难以接受——好像就是因为一声……嗯?
“当然是因为爱喽,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汤贝瞅了眼奇奇,脸颊红润可爱。
奇奇摊手:“我服你。”
“对了,等会我要给我老公买衬衫,陪我看看吧。”汤贝摸着身前的包包,对奇奇扬眉说。
这样的汤贝贝,真欠啊!
某家大牌店里,汤贝买了两件男式衬衫,一件黑色暗纹,一件蓝色暗纹,同款不同色,一件给沈时,另一件给季柏文。大牌的男士衬衫很贵,但是今天有活动,两件可以打个九折。
刷好pos机,一笔一划签下沈时名字,她发消息给季柏文,说给他买了一件衬衫,季柏文居然问她:“又是买一送一吗?”
汤贝心塞,将衬衫牌子发给他:“你见过这个牌子有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吗?”
季柏文:“鬼知道你是不是买的仿牌。”
汤贝:“……”对,她大一的时候在微信好友圈给季柏文代购了一件阿玛尼的T袖衫做生日礼物,结果被季柏文识别出是高仿。
事实,她也是受害者,被微商骗了啊!当时微商口碑还没现在那么差,她明明也花了599买的短袖衫呢。
之后,她就没有给季柏文买过高端品牌了,他不需要,对她来说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
这世上,有钱不是一定会快乐,但是有钱一定更体面……尤其是医院这个地方,有钱没钱都会赤裸裸地写在脸上。
阮老师空出来的病床住进了一个新的朋友,年纪不到三十岁,职业是网络写手。身患甲状腺癌两年,前阵子复发进了东院MDT病房。
汤贝是跟着丁医生查房认识这位新朋友,查房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手速飞快地敲着键盘,浑然不在意手上输着液。
丁医生说,他最快的时候一天更新五万字,每天从早上写到凌晨,发现身体出问题的时候是一次发烧迟迟没有好,终于熬不住才去医院做个检查。
有人就是这样讳疾忌医,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才拖延了治疗的时间。
“大狗,如果你还在这病房里码字,很抱歉,我只能建议你转院了。”丁医生对病床上敲着键盘的人说,语气那个无情。
之所以叫人家大狗,因为这位网络写手的笔名就叫“一条幸运狗”。咳,不过真名很好听,叫李修山。
李修山抬起头,一脸的委屈巴巴,对丁医生说:“我读者还等着我更新呢。“
丁医生也是作者,但是跟网络连载不一样,只是在自己的博客发表小说,所以同是作者,也没办法理解李修山这种每天写几万字的网络作者。
“身体重要,还是读者重要?”丁医生问。
“读者。”李修山回得那个毫不犹豫,大义凌然。
“……”
“嘿,因为他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丁医生没话说了,离开病房的时候吩咐后面的护士:“等会没收他的电脑。”
汤贝还留在李修山的病床前,对他介绍自己说:“你好,我和你也属于半个同行,我叫汤贝贝,以后可以采访采访你嘛?”
李修山朝她咧了咧嘴,提了交换要求:“可以,如果你可以让丁医生不没收我的电脑。”
汤贝:……这个貌似不行。
MDT办公室,黄医生突然提起了甲状腺癌,所有癌里最幸运的癌,预后最好的恶性肿瘤之一,所以有时候他们将甲癌称为幸福癌。
汤贝以为黄医生提到甲状腺癌是因为李修山同学,结果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季子珊妈妈昨天检查出了甲状腺肿瘤。
“是恶性吗?”汤贝问黄医生。
黄医生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听杨医生说的。”顿了下,嘱咐她说,“子珊性格比较闷,等她回来你别多问啊。”
汤贝点头,她有分寸的。
晚上沈时要值班,汤贝去了一趟季柏文的公寓,带着她多买的黑色男士衬衫。站在独立的走廊,她敲了好一会的门,终于得到了回应——
季柏文穿着骚气的男士睡袍给她开门,面色有些红,像是发烧了。
汤贝提起手中拎着的袋子,正要笑吟吟开口,视线一转,看到了立在季柏文后面的舒姐姐。“舒姐姐,你也在啊?”汤贝歪着头问。
舒瑶在她哥这里并不奇怪,有时候她哥不去上班,就让舒姐姐将签字的文件送过来……
资本家做派十足。
“季总,我先走了。”后面舒瑶低哑地开口,路过她的时候,交代一句,“贝贝,你哥有些发烧,你带他去趟医院吧。”
呃,还真发烧了啊。汤贝放下了袋子,眼睛盯着季柏文。
舒瑶离开,季柏文回到了沙发上,翘着腿问她:“最近怎么样?”
“……”
这不是季柏文会问她的话,明明昨晚还打电话来问东问西,突然装作像是好久没联系她了。显然只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汤贝偏了下头,一时没说话,因为想着事。
她不是一个心细的人,但是她观察能力不错。刚刚就算舒姐姐跟她哥两人气氛无恙,有意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还是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同时,她注意到舒姐姐衬衫少了一颗纽扣,那颗少掉的纽扣,刚刚她在沙发底下看到了……
所以她哥对舒姐姐做什么了?舒姐姐那样急着离开……
汤贝大脑还原了一下有可能且唯一可能的场景,绷住了脸,轻轻地咬住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呃,做了什么?
有一个对待感情渣渣的哥哥是一件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