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菡脸上闪过一点不自然的表情，幸亏布鲁斯没有回头，看不到她的脸，她赶忙岔开话题：“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这个年代有冰箱吗？”
“有是有，”布鲁斯把滑下去的叶菡往上托了一把：“但我更关心巫师用不用普通人的家电。”
这确实是个问题，从佩姬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二十一世纪的大部分巫师们还喜欢隐藏起来远离普通人，二十世纪的巫师们更不可能跟普通人有多么频繁的交流，但……
“他们是巫师呀，不用冰箱也能造出冰块吧？”叶菡眨眨眼睛。
布鲁斯：“你是变种人，能不能造冰块？”
叶菡满头黑线：“当然不能了，我是精神系的，不是物理系。”
【呵呵……说谎……人类都是骗子……】
叶菡大脑里的声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唠叨着。
【你很烦啊，】在又一个话题说完的短暂空档里，叶菡终于回应了聒噪的声音：【他骗我什么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明知道不妥，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一次次接触灵魂宝石吗？】沙哑的声音古怪一笑：【因为抱着灵魂宝石入睡，能让他看到他死去的父母，这种诱惑，他无法抵抗。】
叶菡沉默了。
布鲁斯·韦恩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作为韦恩集团的掌权人，当年韦恩夫妇的死亡震惊了全国，也头一次让特权阶级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哥谭市那种黑暗又混乱的地方，任凭你是富豪还是市长，平民还是混混，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该被绑架还是被绑架，该死还是死。
说来还真是讽刺。
如果说布鲁斯那颗千锤百炼的金刚心还有一点点柔软的地方，那肯定是装着父母的某个小角落。这么看来古怪声音的话其实挺符合逻辑的，但是……叶菡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它。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随便叨咕两句，别人就会信？】叶菡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声音阴仄仄地说：【我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沉默了一会儿，叶菡缓缓道：【灵魂宝石。】
被猜中身份之后，灵魂宝石留下一声刺耳的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振金盒子也不能完全抵抗这些无限宝石们的侵蚀，虽然它们的力量被封存住了，但思想有时才是最强大的武器，只要它们还能把自己的想法散播出去蛊惑人心，就迟早会有出事的一天。
一颗颗蕴藏着巨大力量的、拥有自主思想的、心怀不轨的宝石们，落到了同样暗藏鬼胎的坏蛋们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关键还是在白天遇到的黑影上……你在听吗？”
叶菡猛地回过神，她发现布鲁斯已经走到了蒂娜家楼下。
“我有点困，”叶菡揉揉眼睛，掩饰道：“没有听到你说什么。”
布鲁斯好像叹了口气。
“我……”叶菡还想辩解一下，就在张嘴的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灵魂宝石可以钻进叶菡的脑子里说布鲁斯的坏话，那它同样就可以钻进布鲁斯的脑子里说叶菡的坏话。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叶菡和布鲁斯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想要顺利回家他们必须亲密无间地合作，一点点嫌隙引发的误会都有可能会坏事，更别说还有灵魂宝石这种随时准备挑拨离间却又不能摆脱的玩意儿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所以……
“刚才你的那块宝石对我说，你……骗了我。”
大脑里响起了灵魂宝石尖锐刺耳的咆哮声，叶菡皱眉，毫不客气地筑起思维屏障将灵魂宝石彻底隔绝在大脑之外，同时她微凉的指尖搭上了布鲁斯的太阳穴，也顺便给他做了个防护让他不受影响：“他说你——”
“我听到了，”布鲁斯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你明白就好。”叶菡局促地点点头，随即想到布鲁斯看不见，她又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回去吧。”
还没等叶菡敲门呢，门就被打开了，穿好衣服的蒂娜匆匆忙忙往外走，看到布鲁斯背着叶菡回来了，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脚，”叶菡苦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我们回来的时候——”
然而蒂娜比叶菡更着急，她直接打断了叶菡的话：“那两人不见了。”
“不见了？”叶菡皱眉：“这么晚了他们能去哪儿？”
“肯定是去找丢失的魔法生物了，”蒂娜急得直转圈：“你们先进来，我出去找找。”
“不急，你等等，”叶菡握住蒂娜的胳膊：“回来的路上我们被一个巫师袭击了，外面不安全。”
☆、第 40 章
蒂娜在“出门找纽特与雅各布”和“留在家里帮叶菡上药”之间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叶菡和奎妮帮蒂娜做了决定。
两人相视一眼, 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对方都读出了蒂娜心中的倾向，于是叶菡先开口：“我这儿没事, 你先去找纽特吧, 他和丢失的神奇生物比较重要，万一再闹出事端就不好了。”
“放心好啦, ”奎妮眨眨眼睛, 推着蒂娜往外走：“把伊莲交给我就行了。”
蒂娜看起来非常担忧，但纽约最近频发的命案还是让她下定决心出门去找人, 临走前她对叶菡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目光。
叶菡大胆地回了她一枚飞吻。
“你这是跌进水坑里了吗？”
注意到叶菡在地毯上留下了一行小巧的鞋印，奎妮哭笑不得, 她挥舞着魔杖将泥水清理掉, 然后又把叶菡穿着的湿漉漉的靴子弄干净了。
一双毛茸茸的兔头拖鞋拍打着长长的耳朵从走廊里飞过来, 一左一右落在叶菡身前，拖鞋后面跟着一排小药瓶，奎妮的魔杖凌空一点, 药瓶停住悬浮在半空，她挑出了其中的一个。
“把鞋换了吧, ”奎妮声音温柔道：“我帮你上药。”
布鲁斯很主动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他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似乎在观察着街上的风景。
叶菡偷偷松了口气, 拉开拉链脱下高跟靴，把脚放进了绵软的拖鞋里。
“你们巫师给人治病也用药剂吗？”叶菡开了个小玩笑：“我还以为直接念咒语就好了。”
“需要分情况，有些直接用咒语就能搞定，有些必须吃药。”奎妮小心地卷起叶菡的长裙, 露出红肿的脚踝，她皱起眉头：“怎么会这么严重？”
“鞋子不太合脚吧，”叶菡叹道：“其实我不太喜欢高跟鞋。”
穿上之后蹦蹦跳跳太不方便了，尤其是逃跑的时候，真的很拖慢速度。
“我喜欢，”奎妮柔声道：“只需要几个小魔法，就能避免磨脚和疲劳了……很方便的，我可以教你。”
叶菡听了有点心动，但是……
“我没有魔杖，”叶菡摇了摇头：“用不出你们的咒语。”
奎妮想了想：“虽然你没有魔杖，但你的魔力很充足也很强大啊……姐姐说你可以施展无杖魔法和无声咒。”
“我的能力和你们有区别的，”叶菡试图给奎妮解释：“每个变种人都有他们独特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一大类，不会产生本质上的变化，但可以不断‘升级’……”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很快叶菡和奎妮就从鞋子的问题聊到了彼此的身份，喜欢的服饰，化妆品等等。
虽然谈话内容天马行空，但这并不打扰奎妮给叶菡上药，她手上熟练流畅的动作就没停过。
“好啦。”奎妮拍拍手，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她期待地望着叶菡：“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叶菡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脚腕：“嗯……有点凉。”
“凉就对了，”奎妮说：“先冷敷后热敷，睡一觉就没事啦。”
习惯了磕磕绊绊，叶菡倒没觉得脚腕有多疼，就是伤在脚上行动不便这点让她感觉不太好，如果明天起床她的状态不能恢复，对寻找线索来说无疑是个挺严重的打击。毕竟叶菡和布鲁斯谁都不清楚他们会在这个时代停留多久，有没有时间限制。
就在叶菡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听到布鲁斯问了一句：“你姐姐一个人出门，没问题么？”
奎妮非常相信蒂娜的能力，她一边给布鲁斯和叶菡泡热茶一边回答：“当然，姐姐是很优秀的傲罗……傲罗就相当于人类的执法者。”
但布鲁斯显然没那么乐观：“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一个巫师，他很强大。”
之前蒂娜着急走，叶菡也没来得及细说，现在正好有空，她便把神秘男巫师的事情告诉了奎妮，向她询问这名男巫师的水平如何。
“我在变种人中的能力水平大概是中等偏上？但白天在银行后巷的时候，我曾经夺走过纽特的魔杖，也阻止了你姐姐和他带着雅各布幻影移形离开……”在心里给自己的综合素质打了个分，叶菡谨慎地说：“然而今晚遭遇神秘男人时，我无法收缴他的魔杖，也不能构建完成的隔离区域阻止他逃脱，释放出去的精神力几乎全都被抵消了，而且他后来对我发射了一道绿光，当时我的精神力感知得很清楚，他并没有使用魔杖，就只是单纯地一挥手。”
听着听着，奎妮渐渐睁大眼睛，有点震惊地望着叶菡，注意到这点的叶菡咳嗽一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占了挺大的便宜，纽特大概没想到我的能力发动不需要魔杖，这才一时大意了。”
奎妮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保证蒂娜的能力很强，她上学时就是优等生，巫师等级考试也拿了非常棒的成绩，这才能在毕业后成为傲罗，后来被调职是因为她非法对普通人使用了咒语，不过这个不重要。”
有些担忧地转了转眼珠，奎妮终于下定决心，站了起来：“重要的是，你说他释放咒语时只是挥了挥手而已，要知道魔杖作为一种能力施展的媒介，对巫师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是最佳选择，就好像你在施展能力的时候，需要依靠——”
奎妮张了张嘴，话被卡在喉咙里，她绞尽脑汁地思考该用哪个词语来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幸叶菡听明白了，她接道：“精神力。”
“对，”奎妮松了口气：“对你来说，精神力就是魔杖，没有了精神力，你还能战斗，但你的水平肯定会降低若干等级。”
任何能力的施展都需要工具，普通人打架的刀枪棍棒，巫师的魔杖，魔法师的魔法图腾……这些都是提取能量再将其转化成对应效果的媒介。缺少了媒介，架还可以打，咒语还能释放，然而效果就会打折扣了。
神秘男人用打了折扣的水平跟叶菡打成了平手，当他握住魔杖时，这人得有多恐怖啊。
叶菡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并且提醒自己千万警惕，下次再遇到男人，肯定就不会像今晚一样轻松退场了。
客厅里开着壁灯，淡黄色的光芒充满了温馨感，但灯光下奎妮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她的嘴唇有些哆嗦：“我、我想到一个人。”
“谁？”沉默了半晌的布鲁斯低声问道。
叶菡抬头看了布鲁斯一眼，她发现布鲁斯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和奎妮身上，他一直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
开始叶菡还以为布鲁斯是出于礼貌才离开沙发躲远的，但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布鲁斯站的很稳，他浑身戒备，身体紧绷到了一个极致，稍有动静就能立马做出最佳反应。
“你怎么了？”叶菡出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灯光在熄灭。”布鲁斯沉声道：“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路向着这里，就像刚才一样。”
叶菡刚想站起身，就被奎妮握住了手腕。
“盖勒特·格林德沃。”奎妮用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这是一位肆虐欧洲的黑巫师，有消息说他最近来到了美国，但魔法国会不承认这一点，之前蒂娜他们行动过很多次，都没能找到格林德沃的踪迹，他好像失踪了。”
“如果说有人能办到你说的那点……”奎妮望着叶菡，她目光闪烁，看起来好像被吓到了：“那就是他了。”
凡事往坏处想，按照奎妮的说法，现在外面最可怕的情况就是格林德沃准备闹事了。
作为一个变种人，叶菡对巫师界的大魔头实在是了解得太少，她把不准这个格林德沃是哪个层次的反派，到底有多厉害。
“你觉得呢？”叶菡走到窗边，推了布鲁斯一把：“他跟小丑比怎么样？”
布鲁斯的声音有些无奈：“没有可比性……你应该用冬日战士来做标杆。”
想想也是，小丑的武力值似乎并不高，但他所到之处恐惧如影随形，很多人闻其名而变色，先从心理上就认输了。
“冬日战士……”叶菡小声咕哝：“真是冬日战士就好了，交给你就行了吧。”
格林德沃是巫师，布鲁斯是个普通人，要打架只能叶菡上。
“来就来，谁怕谁，”叶菡用力揉了揉脸：“赶紧结束这一切，我好想回家啊……”
这是叶菡第一次明确地把“想回家”这个念头说出口。
布鲁斯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了回来，他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手轻轻一拍叶菡的肩膀：“会回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