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停电终于停到了蒂娜家所在的街区。
奎妮拎着裙摆小跑过来，她用力拉开窗帘，眼睁睁看着路灯一盏盏爆炸熄灭，路两边公寓楼还亮着的窗户也一扇扇黯淡了下去。
当奎妮家里的灯光也跟着熄灭的时候，叶菡缓缓释放出积攒很久的庞大精神力，艰难地将整座公寓楼笼罩保护起来。
“等一下，”并拢手指按住太阳穴的叶菡忽然皱起眉头，她小声道：“奇怪……奎妮，你试试摄神取念？”
奎妮一脸茫然：“对你吗？我办不到，你封闭了自己的大脑。”
“不是我，”叶菡抬手一指窗外：“是那个即将过来的黑影。”
话音刚落，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一团黑影拖着长长的尾巴窜过窗前，所到之处黑气弥漫，向着四面八方丝丝缕缕地渗透。
布鲁斯在黑影冲过去时将叶菡用力往后一拖，摆开准备战斗的架势，但他多虑了，黑影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它在摧毁了无数路灯、撞他了很多公寓楼的边边角角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怎么样？”叶菡松开手，她看向奎妮：“你听到什么了吗？”
奎妮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用力一点头：“我听到了！那团黑影……是个人？”
奎妮从来没有尝试过去读取一团黑影的思想，再加上黑影的情绪看起来就很不稳定，所以她得到的信息完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
“他……我还是用‘它’吧，”奎妮迟疑道：“它很愤怒，很压抑，想要毁灭一切……我能感知到它的情感，但它想什么都读不出来了。”
“我倒是听到几句话，”抱着布鲁斯递过来的盛满热水的咖啡杯，叶菡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它是去杀人的。”
至于杀谁，叶菡就不知道了，正如奎妮所说的那样，黑影的思维非常混乱，根本读不出完整的有效信息。
十根蜡烛漂浮在餐桌上方，微微颤抖的小火苗勉强照亮了几张一筹莫展的脸。
奎妮担心蒂娜的安全，想出去找她，毕竟有个危险的巫师在外面游荡着，万一不小心撞上了，真是冤死都没处说理。
叶菡和布鲁斯都没意见，他俩还想顺便看看究竟是谁成了黑影的目标。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窗户上传来了砰砰砰的轻敲声，听到动静，奎妮像一尾脱水的鱼般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跑过去推开窗，抓住了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千纸鹤的嘴巴一开一合，传出了蒂娜的声音，她说她已经找到了纽特和雅各布，现在就送他们去魔法国会，让奎妮不用担心，待在家里别出来。
千纸鹤传完消息就自动燃烧成一堆灰烬了，奎妮闭上眼睛松了口气，重重坐会沙发里：“没事就好……”
叶菡和布鲁斯对视一眼。
“你确定这是蒂娜传给你的消息吗？”叶菡问。
“千纸鹤上有姐姐的印记，”奎妮说：“这个没法作假的，放心。”
蒂娜没事，几人经过商量后，决定取消出门的项目。
“你需要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熬夜，”面对持反对意见的叶菡，布鲁斯毫不退让地说：“我倒是可以出去，但你……”
“别想了，我更不会同意。”叶菡皱眉：“你……”
看了端着托盘去厨房洗碗的奎妮一眼，叶菡压低声音：“万一遇到了之前那个巫师，你准备怎么办？”
即使没有超能力，但蝙蝠侠的强大不可否认，他有着聪明的头脑，缜密的计划，和各式各样便利的装备。
然而在异时空的纽约，蝙蝠侠可以利用的装备实在是太少了，再碰上使用魔法的强大对手，一言不合就扔咒语，多聪明的头脑也没法转动，根本就是欺负人，叶菡才不会放心让他出去晃悠。
“可以利用无限宝石。”沉思片刻，布鲁斯说：“它们的力量很强大。”
叶菡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话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你认真的吗？别忘了它一直在试图挑拨离间我们，谁知道它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你不会已经被影响了吧？”叶菡狐疑地盯着布鲁斯：“要不先把宝石交给我保管好了。”
布鲁斯的目光往厨房一转，在听到高跟鞋轻叩地板的响动后，他从兜里取出金属盒子打开，递到叶菡面前。
两枚依偎在一起的橙宝石戒指在烛光下烨烨生辉。
叶菡像是被灵魂宝石散发出的微光灼伤了手，她下意识往后一撤：“你什么意思？”
“呀，”奎妮从厨房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惊讶地眨眨眼睛：“你们……”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先拿着了，”布鲁斯手指一动，重新将盖子盖回去：“适当的时侯再给你。”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奎妮捂住嘴，她脸上写满了抱歉，匆忙转身往卧室走去：“你们继续，我先睡啦，晚安。”
叶菡：“……”
等等！姑娘！你误会了什么？！
“你……”
叶菡简直不知道该拿布鲁斯怎么办，她宁愿现在坐在对面的人是身穿盔甲散发着“谁惹我谁死”的黑暗气息的蝙蝠侠，也不愿意看到布鲁斯那张被摇曳的烛火映得笑容诡异的脸。
“你到底想做什么？”叶菡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布鲁斯站起来，端走了一根蜡烛，他对着叶菡招招手：“走，总你回屋。”
叶菡警惕地望着布鲁斯：“我自己能走。”
布鲁斯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是叶菡在前面单腿蹦，布鲁斯举着蜡烛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照亮。
蒂娜家不大，走廊很短，几步路就走完了。
在把叶菡送到之后，布鲁斯看着她艰难地蹦上床，这才顺手帮她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声音含糊的话：“晚安。”
叶菡拖过被子往身上一盖，她靠在床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这才小声回了一句：“晚安。”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
算算时间，叶菡其实有将近二十四小时没睡过觉了，她被时间宝石带来1926年时还是下午，回到过去后时间就变成了上午，然后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等终于可以躺上并不算柔软的小床时，叶菡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她只酝酿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叶菡自然醒过来后，天已经大亮了。
外面很是安静，叶菡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用手按了按再次扁下去的肚子，晕头转向地穿好衣服往外走，在拉开卧室门的时候叶菡还在想这说不定是我做的一个梦，等我走出去之后，梦就醒了，我还在斯塔克大厦。
只可惜叶菡并没能从蒂娜的小公寓跨入托尼的大别墅，看着端坐在沙发里喝咖啡看报纸的布鲁斯，叶菡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看了一眼坐在橱柜顶上呼呼打瞌睡的时钟，布鲁斯的嘴角向上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他说：“不早了，上午十点半。”
叶菡一下子清醒了，她目光呆滞地跟布鲁斯对视，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这不是我，”叶菡呢喃：“我从来都是早睡早起的……肯定是时差！”
“奎妮在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布鲁斯翻过一页报纸：“她说你把碗翻过来就能看到了，是保温的。”
飞快地完成了洗漱的工作，叶菡游魂似的飘到厨房，端着热狗飘回来，就这么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眼前直冒金星，情况比昨天还要严重。
“奇怪，”叶菡用力咬了一口热狗：“我昨晚吃饭了呀。”
三两口干掉半个热狗，叶菡一点儿没有“正在被填饱”的感觉，她撅着嘴揉揉肚子：“奎妮不在家，去哪儿了？”
“上班。”布鲁斯看完了一份报纸，又拿起另一份：“她在魔法国会工作。”
布鲁斯告诉叶菡，蒂娜等人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不知道情况如何，但奎妮看起来并不担心，她上班前还叮嘱叶菡和布鲁斯如果要出门，只需要把门关上就好，会自动锁上的。
叶菡听得心不在焉，因为她把一整只热狗干掉后，不仅没觉得自己吃饭了，反而更饿了，似乎整个胃都在向里收缩着，难受的叶菡干脆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还有吃的吗？”
布鲁斯疑惑地看过来：“你没吃饱？”
“嗯，我好饿，”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叶菡想站起来，但四肢软得就跟面条似的，她根本抬不动胳膊，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了：“好饿好饿……”
布鲁斯的脸色变了，他大步走过来：“你怎么了？”
叶菡抬起头，她的视野中如同烟花绽放般璀璨，完全找不到布鲁斯在哪儿，凭着感觉选了个方向，她可怜巴巴地说：“饿……”
布鲁斯想把叶菡抱起来，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叶菡的皮肤，常年跟凶残犯罪分子们打交道锻炼出来的直觉就在脑海中嗡地炸开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布鲁斯后退后退，远离叶菡。
目光向旁边挪开一点点，布鲁斯注意到落在叶菡手边的包着热狗的塑料纸在瞬间化为了灰烬。
该死的，这个时候能力暴走？为什么？诱因呢？
布鲁斯的大脑飞快地思考着，他不知道叶菡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有多严重，但在事情无法挽回前，他必须找到解决办法。
【笨，】一个熟悉的慵懒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说她饿，既然饿，给她吃东西不就好了？】
☆、第 41 章
这不是布鲁斯第一次听到大脑里出现奇怪的声音。
韦恩夫妇去世后的某一天, 布鲁斯整理他们的遗物，从保险箱里翻出一枚镶嵌着珍贵橙宝石的戒指, 为了怀念母亲, 他把这枚戒指当成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那天晚上睡着之后，布鲁斯梦到了他的母亲。
梦中的玛莎·韦恩眉目依旧, 但微微上挑的嘴角却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邪气, 她用悲痛的声音向布鲁斯诉说了她的怨愤，叮嘱儿子牢记仇恨, 一定要亲自将杀害他们的凶手送下地狱。
惊醒的布鲁斯浑身是汗，他握着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戒指, 用力将它扯下来扔回了保险箱中。
那不是他的母亲, 那是个邪恶的灵魂。
但就算把戒指锁起来, 布鲁斯仍然时不时会受到戒指的骚扰，有时是深夜花园中一闪而过的幽灵，有时是脑海中忽然出现的一句杀气四溢的蛊惑, 渐渐地韦恩庄园闹鬼的事情传开了，阿福为了平息流言, 不得不遣散了很多仆人。
布鲁斯对戒指束手无策，他不知该从哪里下手，让那枚戒指不要再来骚扰自己, 也别去祸害其他人，但除了时不时闹鬼之外，戒指好像也没有别的作用了，于是彼此之间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很多年。
直到一年前, 布鲁斯忽然频繁地梦见父母，梦中的母亲告诉他，还有一枚戒指可以和现在的这枚配成一对，只要布鲁斯找到另一枚，一切麻烦就都会解决。
清醒之后的布鲁斯很明白事情绝不会像戒指说的那样，但想要从一团乱麻中理出真相，另一枚戒指的下落就是突破口。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在经过多方调查后，布鲁斯从走私犯手里花重金购买了一种名叫振金的珍贵金属，在把戒指装进振金盒子里后，他再也没有被噩梦骚扰过。
直到刚才。
布鲁斯沉声道：【又是你。】
【我是来帮你的，】戒指发出一声轻笑：【难道你想看她毁了一切？】
布鲁斯没有回答，他直接问：【吃什么？】
【什么能量大就吃什么，】戒指用充满蛊惑的语气说：【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好不容易吸收来的生命力都送出去了，还透支不少，当然会觉得饿。】
布鲁斯想起昨天下午为了救人，叶菡艰难地用精神力维持了一座即将倒塌的公寓楼的保持完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人，她就像一个转换器，可以把一切能量转化为最单纯的生命力，】戒指感叹：【你可得看好她，很多人类都喜欢她的能力哦。】
【……我也喜欢。】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戒指的声音消失了。
叶菡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微妙的波动，一个个裂缝围绕着她开启又闭合，有时空间裂缝开在桌角或者椅子旁，倒霉的桌子椅子就会被吸走小小的一块。
很快叶菡身边的东西就变得坑坑洼洼的。
这样下去不行，盯着眉头紧皱趴在桌上哼哼唧唧的叶菡，布鲁斯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取出了装着戒指的振金盒子。
放眼望去，布鲁斯身边可利用的能量最大的东西，只能是半块心灵宝石、阿戈摩托之眼和两枚戒指。
其中心灵宝石在叶菡身上，太危险拿不过来；阿戈摩托之眼虽然被布鲁斯顺走了，但想要回家还得靠它，怕出意外不能动；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戒指。
橙色的宝石一闪一闪的，光芒比平时耀眼，这让布鲁斯产生了一种“它很兴奋”的感觉。
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布鲁斯把它托在掌心中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直到戒指忽然散发出滚烫的热度，他才把它对着叶菡丢了过去。
戒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橙红色的光线，在即将掉落的一瞬间，一只手忽然探过来准确地捏住了它。
刚才还像霜打茄子似的叶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目光迷离，瞳孔中流转着一丝淡黄色的光，在那束光芒的控制之下，叶菡像机器人似的动了起来，把戒指套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哈哈哈，】戒指的笑声再度响起，开了混响似的回荡在布鲁斯的脑海中：【布鲁西宝贝，真的要感谢你，我终于可以——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