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芙见他还敢一脸无辜的样,气得更是咬牙,在钻进车里的时候,狠狠在他脚面上用力一阵碾。听到他咝的抽口气,才算解气一些。
两人进宫是要给皇帝太后敬茶,明宣帝特意免了今日的早朝,等着夫妻二人面圣。
初芙自打上回揭了狸猫换太子的诬蔑案后,再没见过这皇帝公公,免不得心里有些忐忑。
她给明宣帝奉茶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帝王神色,见到他嘴角含笑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这儿媳妇很满意。
她一颗心就定了。
再到太后宫里,初芙便再没了紧张,陪着太后用早膳,哄得老人高兴一直笑。太后还想起元宝来,说可惜这会冬眠了。
初芙就想到睡梦中的元宝也被绑了朵红绸花跟嫁妆一块送到王府的事,太后听到又是笑得乐不可支。
“礼部这些人,真是事无巨细。老四,你可得好好对元宝,那也是哀家心里头的宝。”
赵晏清听得嘴角暗暗一抽,这话好像说得他连只宠物都不如!
他就想起自己用毛笔戳那小东西的样子,它当时还想咬他来着。
两人在太后那里用过早膳,最后还要再到陈贵妃宫里去一趟。
陈贵妃被明宣帝监控着,夫妻俩当不知道,很有默契的根本不让陈贵妃多话,略坐一会就离开了。
陈贵妃有种叫天天不应的绝望,脸色灰败坐倒后,半天也没能缓过气来。
不管是朝中还是宫中,都安安静静的,初芙上了马车后心中总是不安,和赵晏清说道:“你的人最近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没有。”他侧头,正好看到一束阳光落在她鬓发上的凤尾步摇上。
步摇坠着的红宝石流光华转,她眉角眼梢间是初为妇人的娇媚风情,让他一刻都不想眨眼。
“总觉得太过平静了。”
“马上就年关了,换了是谁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作乱。议和在即,如若这个时候有人作乱,把要事搅了,父皇绝对震怒。”
“所以,其实还是为着那个位置去,才会顾忌陛下的对不对。”
“该喊父皇了。”赵晏清伸手去将她搂到怀里,视线灼热。
初芙心里装着事,没留意,继续说:“我总觉得父皇压着贵妃宫中发生的事,心中有别的打算,或者父皇也察觉到了什么?”
身为帝王,也怕儿子之间发出祸起萧墙的事吧。
上回刘家和陈家的,明宣帝不就是两头平衡了,不轻不重罚了刘家。这回陈贵妃出事,应该会牵扯到他四子,所以他有所警惕了?
“不管怎么样,总会有端倪显出来的,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这个时候连斗得不死不休的大臣都不敢乱来的。”
初芙想想也是,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依在他胸膛上说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睡着了,等到清醒的时候,是马车突然颠簸。
她迷迷蒙蒙睁开双眼,眼前很暗,是被赵晏清紧紧拥在怀里,马车摇得特别剧烈,外头是永湛高呼护好马车的声音。
她一下就清醒过来,赵晏清看到她睁了眼,安抚道:“别怕,没事。”
她紧紧回抱着他,知道他在努力维持两人的平衡,她这时听清外头一阵阵的狗叫声。
那狗叫声很快就从凶狠化作了凄厉和咽呜,最后再也没有了。
马已经被车夫安抚好,马车不再摇晃,赵晏清这时才松开初芙,检查在混乱间没有让她撞到哪里。
“齐王殿下,十分抱歉,可有惊着殿下。”
一口跟嚼着舌头的汉语传到车厢内,初芙听着眉心一跳。
京城里可没有人会这样说话,难道是……赵晏清已冷淡地开口:“是瓦剌二王子吗。”
外头那人就应了句正是。
赵晏清这才伸手去撩了帘子,只是一条缝隙,只能看到他的一半面容,还被他搂着的初芙不露一分。
“二王子在这闹市里溜狗,怕是不妥。这又是凶犬,今日只是惊了我的马,但来日伤了我们的百姓,就不是小事了。”
他没有客气,没有给瓦剌王留面子,让对方脸色也变了变:“齐王殿下所言极是,是本王子没有考虑清楚,但这畜生也死了,殿下也别计较了。”
是在说他赵晏清太咄咄逼人,宠物已被他的侍卫所杀,也算是赔了罪。
赵晏清眼神一冷,在西北的时候,他就会过这个二王子,很骁勇善战的一个人。会被选来议和,也是因为瓦剌考虑到这个二王子曾对本朝有过极大威胁,是在维持他们瓦剌的威严。
初芙听到这话居然暗指赵晏清若不揭过此事,就连个容畜生的心胸都没有,气得指尖一抖。她想也没想冷声道:“所谓物似主人形,怪不得那畜生眼瞎!”
而且就是这个瓦剌使得她爹爹多年有家归不得,她若是能打,她肯定去西北跟士兵们撕了这些人!
说是新仇旧恨也不为过。
突然之间有个女声响起,瓦剌二王子一怔,只是他对汉人的语言也不是十分了解,琢磨了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初芙是在骂他。
他讥讽赵晏清连狗都不如,她却直接骂自己跟畜生没两样。
瓦剌二王子霎时气红了一双眼,赵晏清是见识过她的利嘴,险些没忍住想笑,好在绷住了。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本王与王妃刚从宫中出来,就遇到这样的事,王妃受了惊吓,就不与二王子多唠叨了。”
还欲说什么的二王子猛然想起,赵晏清昨天才娶了谢英乾的女儿,所以这齐王妃,就是谢家人。
他脸色又一变,想到谢英乾突然杀出来,险些一箭让他下了地狱,箭尖从他头皮划过……他心里就打了个激灵,再不说话,一挥手带着人拖着刚养一个月的爱宠尸体离开了。
赵晏清见他离开,又询问永湛自己的人有没有受伤,听到没有被伤及这才让再启程。
初芙此时眨了眨眼,在他怀里抬起头问:“你刚才在借我爹爹的威名,把人吓走了?”
赵晏清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不自在咳一声。
初芙就笑了:“我爹爹知道了,要打死你吧。”
女婿拿着岳父耀武扬威?!
第70章
街头惊马一事很快就传到了明宣帝耳中。
明宣帝这会心情不错, 让人把养着的红嘴鹦鹉送到跟前, 正在逗弄。
“瓦剌王子的狗惊了老四的马?”他把一颗瓜子仁送到鹦鹉嘴边, 语气略沉,“瓦剌王子还真是会入乡随俗啊, 过得挺自在的。谢丫头骂回去了?”
来报信的锦衣卫垂头应是:“王妃骂回去了,殿下估计是怕二王子记恨王妃, 把谢将军抬了出来, 二王子忍着气走了。”
“这老四,护得那么紧。”明宣帝听笑了,“英乾这威名也挺好用的,确实压得瓦剌没有办法, 西北全靠他啊。”
明宣帝感慨, 确实这是事实, 他又想到近来查的事, 问道:“你们近来没有近展?”
“回陛下, 谢小将军查到二王子在斗狗结交那帮人有异, 可能是潜伏在京城的瓦剌探子,谢将军也没敢掉以轻心, 和我们一起追查。但这一查月余, 对方身份无懈可击, 绝对是汉人,恐怕谢将军说的……是让睿王殿下遇刺前受伏击的那一批人, 里应外合的那批人。”
“里应外合那批人?军营里抓出来的乱党那一批?”
又跟陈王旧党扯上关系了?!
明宣帝手里的瓜子仁就被他甩了一地, 这些人, 怎么就如此阴魂不散!
瓜子仁落在金砖上,只发出细微的声响,锦衣卫抬眼窥到帝王面色铁青,不敢多话。
良久,明宣帝才问:“英乾人呢?”
“谢将军这些天都变了装到斗狗场,今儿估计也是。”
“传个信,让他忙完进宫一趟。”
锦衣卫应是告退,大殿里一片安静,捧着装了瓜子仁的张德大气也不敢出,看到帝王阴沉着脸坐回龙椅上。
提到陈王旧党,明宣帝就会想起陈贵妃宫里那个太监,骂他强占弟媳的太监。
那太监嘴里的弟媳就是陈贵妃,先帝还在的时候,他已是太子,是储君。他早早定了太子妃,但在选秀的时候,一眼又看上了明艳动人的陈贵妃。
陈贵妃姿容好,他免不得多看了几眼,不想那个时候陈王早已禀了上去,想要陈贵妃做正妃。
他打听清楚陈贵妃娘家身份后,有些动心,刘家是文臣,他还缺一个忠心的武将。
所以他使了计,把陈贵妃变成了自己侧妃。但他是在纳了陈贵妃后才知道,原来陈王早就和陈家有说法,但先帝还是把陈贵妃给了他。
这也可以判断出,先帝并不想让陈贵妃嫁陈王当正妃。
但陈王就此记恨,一直到先帝去世,陈王就拥兵反了!
明宣帝知道自己跟天下男人一样,喜颜色好的女子,但他也从不会为美人就昏沉。他宠陈贵妃,更多的是因为她背后的陈家,可慢慢的,陈贵妃确实要比刘皇后更似一朵解语花。
会肆意撒娇,会有小脾气,明艳鲜活,不像后宫的女人总是怕他多于爱他。
他渐渐也就任着她肆意妄为,她又知道进退,不会和刘皇后有任何正面冲突。这么些年,她才会一直荣宠不断。
在查出陈贵妃身边有陈王旧党的时候,他猛然才想起来,陈家先前和陈王就通过气的。那一刻,他才恍惚,陈贵妃也一直知道,她原本该嫁给陈王当正妻,而不是他的妾。
他这时才清楚明白,陈贵妃其实只是在他跟前讨生存罢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她就展现出什么样的。一切都逢迎,这逢迎背后又是什么,他无法不深究。
明宣帝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什么,在陷入回忆的恍惚间一叹,彻底回神,伸手去拿一边的折子。不想有几张纸就被带着先落在他眼前。
纸张的边沿已经起了毛,一看就是时常被人拿到手中,甚至靠近边沿的字迹墨迹都要比其它的浅许多。
张德就看到帝王发怔半会后,又拿着那张几不离桌案的纸看,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笔锋与帝王的有几分近似。
明宣帝用指尖描绘了几个字,突然一笑,放下那纸,再将它压到折子下吩咐道:“老四媳妇受惊了,让人准备些滋补药材送到齐王府去。”
初芙和赵晏清才回到王府,明宣帝的赏赐后脚就来了,她看着一堆的滋补药材发怔,赵晏清也有些意外。
这无疑是帝王在给儿媳妇撑腰,瓦剌二王子肯定不敢再从此事上找由头。
昨天沈凌半夜到了王府,赵晏清见初芙一脸倦容,便让她歇着,自己去书房把人喊来。
沈凌似乎很没有精神,眼底有着乌青,半跪在他跟前行礼。
赵晏清打量了一会,发现沈凌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根本不开口。
他也就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了本书来看,心里明白沈凌来并不是什么想通了。
沈凌没想过齐王是这么一个能耐住性子的人,在书翻页的声中,终于抵不过说:“殿下若有什么吩咐,我必当全力以赴,只要能查清睿王殿下死因,我必忠于殿下。”
赵晏清凤眸就眯了起来。
这意思……是不管他怎么拿到玉佩。想了一个多月,沈凌就是做了这么个决定啊,赵晏清突然有些想笑。
免得还想起跟初芙坦白的那日,她亦误会他了,但她最后又给了他信任,几乎没有质疑就给了信任。如今的沈凌,他明白,即便他直白说了,也不会同初芙一样。
赵晏清心中有失落,这世上,似乎就只有初芙特别懂他。
“如此,那你就在王府呆着吧,让永湛给你安排事做。”
他到底还是笑了,没有什么情绪,就是一个面部表情。沈凌应是站起身,把玉佩取出来重新还给他。
赵晏清让放在桌上,就叫离开了。
沈凌走后,他靠着椅背,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又站起身快步离开书房。
苏叶苏木还在跟两位嬷嬷熟悉王府事务,四人在廊下一角坐着烤火说话,结果就看到齐王挺拔的身姿快速掠过,脚下生了风似的。然后正房的门就被他关上了。
初芙此时正在歇息,两丫鬟想到昨晚自家姑娘传出屋的娇吟低泣,脸上有些发热,都若无其事继续烤火说话。
叶嬷嬷和林嬷嬷倒是对视一眼,喊了个小丫鬟过来,说让人看着些热水,备着主子要用。
赵晏清回屋后,初芙就梦见自己在火焰山,又热又憋,想动一下全身又软绵绵的。半梦半醒间睁了眼,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拥在怀里,一双铁壁把她勒得要透不过气来。
至于热……屋里烧着地龙,她盖着锦被,再被人搂个结实,不用就有鬼了。
“你这是怎么了。”
她困得不想睁眼,伸手推了推,他却推不动,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初芙,你真好。”
他突然煽情,让她更是莫名奇妙,反抗不得,索性不动了。就那么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她想起来刚才他见沈凌来着。
她立刻清醒了许多:“沈凌那里出问题了?”
“他把玉佩还给我了,应该是和你先前想法一样,不过猜测只局限在齐王在我身边放了人。”
不然怕直接找他拼命了。
初芙心就抖了抖:“你不直接说明白。”
“不是所有人的都是你。”
赵晏清叹息,在她睡得红彤彤的脸颊轻轻咬了一口,被初芙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怎么那么幼稚,咬她的脸,万一留下印子呢,不用见了人就。
他看得直挑眉,他一有洁癖的人都能忍受她把乌龟放他西厢,她居然还嫌弃自己不成。赵晏清一个翻身将她压住,又在她右脸颊咬了一下,还捉住了她手手,不让她动。
“做什么呢。”初芙只能拿眼白他。
在沈凌那受刺激了,来找她发泄呢。
她刚睡醒,声音软糯,要酥到他心里头去。
“初芙,你还难受吗?”
他说着,亲了亲她耳垂。初芙浑身一紧,警惕地说:“难受!”
“那我再给你看看,药一天要上三回。”
初芙发现这就是个陷阱,怎么回答都是要掉进坑里去,她急红了脸:“赵晏清,你是饿死鬼投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