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漱洗完毕马上就下来。”
周嘉木点头：“慢慢来, 不用急。”
江晴到底是比周嘉木更早一步到餐厅, 等周嘉木来时, 点好的早餐正好上来。
“有你在，我真的是少操很多心。”周嘉木笑着在她对面坐下。
“你看还需要点什么？”江晴帮他将餐具摆好。
周嘉木摇头：“够了。”
江晴又随口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周嘉木道：“我这次过来连助理都没带，权当回老家度假。吃过早餐你陪我去海滩走走。这几年虽然每年会回云泽一两次, 但都是为了工作和应酬，来去匆匆，连海滩都没去过。”
江晴嗯了一声：“那这几天就好好休息。”顿了顿又问，“确定什么时候回去吗？”
周嘉木看着她道：“这次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在云泽度个假，正好你也在，咱们也有个伴儿。”
江晴笑着点头：“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安排。”
周嘉木喝了口咖啡，复又抬头看她：“既然是度假，你就不用把自己当成我的下属。我们的关系也不应该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江晴怔了下，故作轻松道：“但你确实是我老板啊！”
周嘉木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
两人吃过早餐，便一同去了海滩浴场。九点多，阳光已经明晃晃关在天空，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望无垠，远处点缀着几只渔船。
空气里都是海洋的味道。
因为暑期还没过去，这个时间点，浴场已经有不少游客。
两个人走了一段，周嘉木看着海里游泳的人们，笑道：“我离开的时候，云泽还是个无人知晓的海边小镇，这片海滩只有我们这些本地孩子来玩儿。那时候我一口气可以游到对面的小岛。”
江晴笑：“要游泳吗？”
周嘉木摇摇头：“先随便走走吧！”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正是叶飞。他拿着手中塑料袋，往江晴跟前一递。
江晴却没接过来，只笑着道：“小飞，你又在捡瓶子吗？姐姐有点事，待会儿再跟你一起。”
叶飞却执着地伸着手，示意她接过袋子。
江晴转头看周嘉木：“周总，要不然你先一个人走走！”
周嘉木看着叶飞，忽然上前一步，笑着问：“小飞，你还认不认识我？”
叶飞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也没朝他看。
周嘉木倒也不在意，笑着转头对江晴道：“你们认识？”
江晴不答反问：“你认识小飞？”
周嘉木笑：“他是吴老师的外孙，不过上次见到已经是四五年前了，那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要不是他的行为提醒我，我差点没认出来。”
江晴想起来，周嘉木也是吴老师的学生，还在吴老师丈夫的药店里打过工，当年受过很多照顾，认识叶飞叶铮兄弟再正常不过。
叶飞终于转头看他，但也只看了一眼，又固执地继续把手中的袋子往江晴跟前递。
周嘉木看到那装着两个塑料瓶的袋子，明白过来：“他是要你跟他一起捡瓶子？”
江晴点头，顺手接过了袋子。
周嘉木笑：“反正没事，一起帮他捡吧。”
叶飞转过身走在前面，两个人跟在他身后。
周嘉木问：“小飞，你哥哥呢？”
叶飞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江晴不动声色地问：“你和叶铮熟识？”
周嘉木摇头：“熟识算不上，我初中那会儿在他们外公的药店打工，他放暑假来云泽，经常在药店玩儿，就认识了。不过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叶飞都还没出生呢！再后来其实就见过一次，是五年前吧，吴老师女儿女婿车祸过世，两兄弟回了云泽，我来云泽出差听到消息，顺道探望吴老师，就见到了长大后的叶铮，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还有个叶飞这样的弟弟。”说着笑了笑，道，“他们还是每年暑假都来这里啊！”
江晴道：“不是暑假，他们兄弟俩一直在这里生活。”
周嘉木似乎很惊讶，转头蹙眉问：“你说叶铮和叶飞一直在云泽生活？”
江晴转身指了下远处的救生站：“叶铮是浴场的救生员。”
周嘉木面露愕然，语气更加不可思议：“救生员？”
说曹操曹操就到，穿着救生员工作T恤的叶铮，正在前面十几米处巡视，叶飞看到他后，蹭蹭跑过去：“哥哥！”
叶铮转身被他撞了个满怀，目光落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笑问：“不是捡瓶子么？怎么一个都没捡到？”
叶飞转身往后一指，叶铮便看到了江晴，以及她身边的男人。
周嘉木已经率先走上去：“叶铮！”
叶铮看着他笑了笑，没有马上回应。
周嘉木也笑：“不记得我了？”
叶铮伸手：“周总，当然记得。”
周嘉木和他握了握手：“叫什么周总，跟小时候一样叫我哥就行。”
叶铮只是微笑，并没有改口。
周嘉木转头朝江晴招手，待江晴走近，笑着道：“认识的吧？不用介绍了。”
叶铮点头，看着江晴似笑非笑：“认识，你们周中的总裁助理。”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有些疏离，江晴莫名有些不大舒服。
周嘉木道：“吴老师前年过世时，我在美国出差，得到消息已经是几个月后，也没回来看她，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
叶铮笑：“没事，老太太走得挺安详的，没受什么折磨，知道你们这些学生过得好，她肯定比什么都满足。”
周嘉木道：“听江晴说你在这里当救生员，多久了？”
“嗯，快五年了。”
周嘉木面露诧异：“为什么？”
叶铮轻描淡写道：“就是喜欢云泽，觉得做救生员挺有意思的，就干下来了！”
周嘉木笑着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你小子真是随性。”
叶铮笑了笑，不置可否，举起对讲机道：“你们慢慢玩儿，我得仔细盯着点海边，回头再见。”
周嘉木点头：“行，中午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叶铮笑：“好啊！”
说着朝江晴轻描淡写扫了一眼，又揉了揉叶飞的头：“小飞，待会儿周总请我们吃大餐，还不快说谢谢。”
叶飞转过身，面无表情道：“谢谢。”
叶铮走了，江晴周嘉木继续跟着叶飞。
周嘉木脸上还挂着没有收起的笑容，过了片刻后，又自顾地摇摇头。
“怎么了？”江晴问。
周嘉木笑道：“没想到叶铮在这里当救生员。”旋即又道，“大概是什么都不缺，所以才能这么随心所欲吧！”
这话不知是对江晴说，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感叹。
江晴试探问：“他以前做什么的？”
周嘉木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他父母过世时，他好像正在美国读PHD。”
江晴当然知道叶铮和浴场其他的救生员不一样，看他整理的那份报告就知道，他一定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何况他说过他母亲是海洋生物学家，只是听到周嘉木这样说，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周嘉木继续道：“看样子他是放弃了学业。”说着又笑了笑，“不过也挺正常，他这个人从小不拘一格，听说长大了更加肆意妄为，全世界乱跑，特别爱探险。肯定不是做学问搞科研那一挂的。有一年我回来看望吴老师，老人家提起这个外孙，好像挺头疼的，说总是往危险的地方跑，跑登了珠峰，又跑去南极了。真是没想到他这种人会一直留在云泽，而且还当救生员。”
江晴笑道：“好像听他说，反正闲着所以就弄了一只救生队，做得还挺好的，这几年浴场一起溺亡事故都没发生。”
周嘉木转头看她：“你还挺了解的。”
江晴轻描淡写道：“无意间听他提起的。”
周嘉木倒也没放在心上，目光看向前年几步的叶飞，笑了笑冷不丁道：“有没有觉得他们跟我们是孑然相反的人？”
“嗯？”江晴不明所以。
“没有经历过穷苦，所以才能这么随心所欲。”
江晴微微一怔，并不清楚叶铮的生长环境，但她知道，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必然是源自优渥的家庭。之前说起填海的事，她也这么揣度过，和周嘉木不谋而合，显然当时的认知是正确的。
而他们这些经历过穷苦的人，少了随心所欲的勇气，多了欲望和野心，也就活得不那么纯粹了。
周嘉木是，她也是。
她转头去寻找叶铮的身影，看到他开着快艇往海里冲，好像是有人冲浪受伤，正赶去救援。
作者有话要说： 铮哥也是学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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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周嘉木和江晴跟着小飞捡了一袋子瓶子回到救生站，小小的救生站里看起来很热闹, 叶飞却一如既往目不斜视回到小木屋前清点瓶子。
周嘉木看着他笑了笑, 转身来到救生站, 江晴也跟了上去。
救生站里除了三个救生员, 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坐在里面的椅子上, 膝盖流了很多血, 应该是冲浪受了伤, 叶铮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旁边站着大概是那人的同伴。
“暂时只能帮你消毒止血，要是觉得严重，回头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叶铮处理好那人的伤口站起来, 顿了顿，又笑道，“还有云泽这边不适合冲浪, 所以没有专业的冲浪教练, 而且现在暑期人多很危险，就不要玩这个了, 游游泳晒晒太阳就好。”
那人面露惭愧：“谢谢你！”
叶铮笑：“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告诉我们这边就是。”
那人站起来道别, 被同伴搀扶着一瘸一拐离开了。
周嘉木弯着唇角走进去, 环顾了下四周：“以前浴场刚圈起来那年前出过不少事故, 这几年听说一直零溺亡，看来你们这个救生站做得很不错。”
叶铮眉眼带笑，从江晴身上轻描淡写扫过, 又回到前面的周嘉木身上，笑道：“兄弟们干活儿还算认真吧！”又问，“要坐会儿吗？”
周嘉木摇头：“不用了，你忙你的。中午我和江晴在蓝海餐厅等你和小飞。”
叶铮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对讲机响起，有人在呼叫他。他对着应了一句，边往外走边朝两人摆摆手，带着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江晴脸上划过，有一点意味不明的探寻，又好像不过是单纯的疏离。
有那么一刹那，江晴忽然觉得心头有些空空荡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想要抓住又不敢抓住。
“走吧，咱们回酒店。”周嘉木的声音将她唤回神。
*
“久等了。”
中午十二点出头，叶铮带着叶飞来到餐厅，找到周嘉木和江晴的位置，在对面坐下。
周嘉木摇摇头：“我们也刚到。”他将菜单到小飞面前，“小飞，想吃什么，自己点。”
叶飞转头看哥哥，叶铮笑着点头：“想吃什么点什么，但是不能浪费。”
叶飞嗯了一声，低头专心研究菜单，然后一个一个指着想吃的菜品，也不说话。服务员大概也认识哥俩，并不多问，只认认真真记下。
等叶飞点完，其他几个人也各自点了几道。
“你在云泽待了这么几年，我竟然都不知道。”待服务员离开，周嘉木笑着道，“当初给你留了联系方式，你也没联系过我。”
叶铮笑：“您是大忙人，我怎么好打扰？”
“我记得当初你不是还在国外读PHD吗？是因为要照顾吴老师和小飞？留在云泽也是因为吴老师和小飞吗？”
当初，他父母意外身亡，剩下一个年迈的外婆和一个自闭症弟弟，中断学业留在国内，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为何留在云泽，就有些让他费解了。
虽然并不算熟悉，但以周嘉木对叶铮的了解，在云泽做救生员其实也不算奇怪，早些年他来看望吴老师，提起这个孙子，老人家就说过，这孩子太能折腾，有时候是在澳洲农场打工，有时候是在南美雨林做田野调查，一去都是几个月，但也只有几个月。所以救生员做了快五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叶铮笑了笑，不置可否，只道：“我这个人性格不适合搞科研，就不浪费资源了。至于在云泽生活，其实就是喜欢这里而已，没那么多原因。”
正在给几人倒水的江晴，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却没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
周嘉木道：“不做科研也不一定要在云泽当救生员，喜欢也不一定要一直待着，你这样有点浪费人才啊！”
叶铮拿起江晴倒给他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笑：“我也不是什么人才，而且浴场不是连续几年零溺亡么？说明我挺适合做这个的。”
“不觉得收入低吗？”
叶铮笑着摇摇头：“钱够用就好。”
周嘉木点头，笑道：“是啊，你也不缺钱。”
叶铮笑：“和你们大老板比，我就是赤贫阶级了。反正对我来说，人活着一天也就能吃三顿饭，睡一张床，差不多就行了。”
周嘉木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还是没受过穷，要是你像我们这样过过穷日子，就不会这么洒脱了。”
“可能是吧！感谢父母给了我一个还算不错的生长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