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荔箫
时间:2018-06-14 10:07:15

  “?!?!”她目瞪口呆地瞪过去,秀眉紧蹙,“你干什么你!!!”
  谢迟满意地舔舔嘴:“你的比较甜。”
  “你……”她气得锤他,绷着脸道,“你还我!你多大了还跟别人抢吃的!我咬你啊!!!”
  他却全然不理她的声讨,忽地把手里没吃完的红薯往碟子里一搁,十分霸道地伸臂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然后,他还用沾着糖浆的嘴亲了她一口:“你也比较甜。”
 
 
第172章 
  入冬后,皇帝挑了个清闲的日子,叫了几位重臣到行宫议事,正式提了想要禅位给太子的意思。
  让谢迟很意外的,是这几位重臣中竟然没有极力反对的,最多只是不温不火看起来不太乐意而已。
  皇帝在下棋时和他说起这事,他费解了半天,还是把这疑惑说了,皇帝听罢笑道:“朕初时也觉得奇怪,后来想想,大概也是怕强扭的瓜不甜吧。”
  位高权重的人消极怠工,是很可怕的。朝臣办差懈怠,还有皇帝可以来申斥、换人,可皇帝消极怠工怎么办?盛世江山毁在昏君手里多少回了?
  何况这大半年下来,谢迟批折子的事朝臣们也都知道了,他有几分本事,众人心里也有数。
  “你自己的才能也很要紧,他们现下对你大概是放心了。”皇帝说着,心下颇感欣慰,手里的一颗子就这么落了下去。转而定睛一瞧,发现个更合适的地方。
  他旋即要把这颗子拿起来:“朕没看清,重新走一步。”
  “?!”谢迟按住他的手,“您怎么还悔棋呢?”
  “就一步……”
  “父皇,您这还没禅位呢。”谢迟不由分说地把那颗子按回了棋盘上,“君无戏言啊,不能悔棋。”
  “……”皇帝不甘心,手指搓了搓,又争道,“这不是也没外人吗?咱父子下棋就图个乐,悔一步悔一步。”说着就又伸了手。
  谢迟无奈而笑,只好由着他把这步重新走了,摇头叹道:“您啊……有机会让您和儿臣的爷爷下个棋,你们比着悔棋,正合适。”
  皇帝还不乐意了:“你看你,朕跟你下了多少次棋了,不也就悔过这一次?你怎么还讽刺上朕了呢?”
  谢迟:“……”
  怎么还成了他不对了呢?!
  皇帝不依不饶:“你爷爷要是悔棋成性,朕哪儿比得过他啊?”
  谢迟:“是是是,儿臣说错了说错了。”
  他一边退让一边忍不住地腹诽,父皇最近愈发的老小孩了。
  禅位之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啊……
  当晚,谢迟回到锦华宫的时候,元显元晋正好也在偏殿下棋。谢迟经过殿门口时,恰听见元显教训元晋:“不许悔棋!皇爷爷说了,落子无悔!”
  “噗……”谢迟喷笑出来,然后在两个孩子看过来之前,他赶紧快跑了几步,窜进寝殿去了。
  叶蝉正在那儿吃着一碗加了猪肉末、山药丝的小米粥呢,听见他笑就抬起头:“什么事这么高兴?”
  谢迟哈哈哈地又笑了一阵,挥手让宫人退了出去,才把皇帝的事跟她说了。
  说罢他摇头笑叹:“近来父皇玩心可明显重了,教起孩子来倒还像样,不知道说他点什么好。”
  叶蝉哑了哑:“真好……”
  “啊?”
  “我是说父皇这样真好。”她一哂,伸手拽了拽,让谢迟坐了下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好几年,你都已经风生水起了但还是很怕他?”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君威不可侵。就算是现在,皇帝在外人面前,也还是不怒自威的。
  但是,在他们、在孩子面前,他是完全的放松下来了。他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爷爷,爱和子孙玩闹,有时也犯犯馋。
  做到这些,对许多儿孙满堂的老人来说都不难,但对早几年历经磨难的皇帝来说,太难了。
  谢迟一声长叹:“是啊,如今……”他抿了抿唇,“希望他这么高高兴兴地再活个几十年。”
  偏殿里,元晋听到了父亲的笑声就扭头看了一眼,于是看到了父亲闪走的声音。
  他便跟着一笑:“父王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听说皇爷爷要禅位了。”元显道。
  元晋眼睛一亮:“禅位?就像尧舜那样?把皇位给父皇,让他直接做皇帝吗?”
  元显点点头:“对,我听宫人说,已经召朝臣们议过了。可能过不多久,就该定下来了吧。”
  哇!
  元晋一脸的惊喜溢于言表,他也不清楚父王从太子便成皇帝之后,他们的生活又会有怎样的变化,他只觉得父王能早点当皇帝一定是好事。
  元晋便又匆匆地落了一子就跑了:“我去告诉元明他们!”
  这么大的好事,当然要一起高兴一下!而且元晨最近在行宫玩得有点野,他可以借机跟他说,当了皇子更要好好读书!
  “你慢着点……”元显劝了一句,元晋就跑没影了。元显无奈一笑,接着情绪却一分分地沉了下来。
  皇爷爷禅位这事,是今天才开诚布公地跟朝臣说,但其实他前几天就听说了。
  当时他是跟元晋出去骑马,他跑得快,早早到了约定的终点,就无所事事地等元晋。
  然后,他遇到了两个侍卫。
  从服制看,那两个侍卫不是行宫的人,应该是哪位宗亲府上的。他们向他见礼,他也就点点头便了了,但在他们走出几步后,一句话随着秋风飘进了他耳朵里。
  那人说:“唉,可怜啊,陛下禅位之后,太子殿下的两个继子肯定要送回去了。”
  元显当时就怔在了原地,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已经许久不见的恐惧重新再度冲进了脑海。
  但之后,他又很快就劝好了自己。他跟自己说没关系的,皇爷爷现下身体还好着呢,到父王继位的时候,他和元晋大概都已长大成人,他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现下,他突然又慌了。他突然明白了那两个侍卫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聊起这个话题,原来禅位之说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后面的那一句,大概也并不会是说说而已。
  天家总是看重血脉的,废太子那么不济,皇爷爷也还是等他和皇太孙都没了,才能考虑过继之事。
  父王的孩子又那么多,他和元晋作为恪郡王府出来的孩子,大概原也不该在父王继入皇爷爷膝下时跟着沾什么光吧。
  元显这样想着,觉得父王若把他们送回恪郡王府,似乎也没什么错。只是,他很害怕。
  恪郡王府对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只知道现今的恪郡王是他们的长兄。但这位长兄在承继爵位后就把他们这两个庶出的弟弟送了出来,可见是没什么胸襟的人。他和元晋若现下回到恪郡王府,恪郡王容得下他们吗?
  若容不下,他们斗得过他吗?他们现下也才十一岁。
  元显这般想着,也想不到什么法子来避免这一切。最终只得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将棋子一颗颗收了。
  然后,他起身向外走去。候在外头的宦官迎上来,看了看他的面色,小心道:“大公子,您身体不适?”
  “没有。”元显摇了摇头,“下棋下累了,我回房睡一会儿。”
  那宦官就躬着身随他回了房,元显这一头栽下去只觉得格外累,一下子就睡得天旋地转。
  他在梦里浑浑噩噩地想,容母妃如今的身份也不低,如果她到时肯帮他们说说话,他们或许可以留下来吧。或者……至少可以有别处安置他们,不用让他们回恪郡王府去。
  可同时,他在浑浑噩噩中又无比清楚,容母妃不会的。
  她早就不在意他了,不会管他去了哪里。
  是以晚膳的时候,叶蝉落座后一瞧,就发现元显不在。
  这种情况很罕见。一般来说,他们若不让几个孩子来一同用膳,都会提前跟他们说,孩子们若有事想自己用,也会提前告诉他们。一起用膳的时候,偶尔要人去催的则是元明和元晨,元明是经常读书读得忘了时辰,元晨则是性子太皮,玩起来顾不上吃饭。
  元显却鲜少在该用膳的时候不见人影。
  叶蝉便问几个孩子:“你们大哥呢?怎么没过来?”
  几个孩子都摇头说不知,叶蝉只好让白釉过去瞧瞧。白釉这一去不要紧,片刻后折回来告诉叶蝉:“大公子睡得昏沉,头有些热,好像发着低烧呢。”
  叶蝉一滞,忙道:“快让太医去瞧瞧,秋冬更替的,别病厉害了。”
  谢迟则蹙眉说:“怎么你去了才知这事?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这话白釉不好接,就低着头没吭声。谢迟身边的刘双领即刻出去了,打算把大公子身边伺候的都教训一顿。
  谢迟自然清楚刘双领要去干什么,也只由着他去。因为元显性子太好,平常对父母恭顺、对弟弟们和善,对下人也仁慈。可这么一来,下人们就容易懈怠。谢迟说了他两回也不太管用,便只有他们替他给下人紧弦了。
  叶蝉对这一点心里也有数,想了想,跟元晋说:“近来多照顾着点你大哥,宫人要是干活不利索,你也多替他提点。”
  “……”元晋扯扯嘴角,“我可不敢。我前几天教训宦官,他还说我呢。他让我性子别那么冲,说叫人见了不好。”
  说起这个,元晋很不服。因为那天,是他和元明元昕发现身边的几个宦官聚众赌博,三个人就一起把宦官全教训了一遍。结果大哥把房门一关单训他一个,凭什么啊!
  他心里正琢磨要不要跟母妃告这么一状,嚼完了一口鸡丁的元昕腾出嘴了:“母妃放心,我替大哥盯着!”
  他也发现了,大哥好像对二哥格外严格。要是兄弟几个一起犯点小错什么的,大哥一准儿传盯着二哥说!
  元晋听了朝元昕一笑,也就没再告元显的状。叶蝉知道元昕魄力足,这事便也由着他去了,只是不由自主地用膳用得快了不少,吃完就先一步离了席,去瞧了瞧元显。
  山下的行馆里,谢遇在听说元显病了之后,乐了半天。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一定能着这个道!
  在今上之前,本朝只有世宗皇帝收养了一个女儿,便是当今忠王的先祖。今上过继太子算是破了个例,但这个例也是没法子才破的,因为在废太子死后,今上便再无别的子孙。
  那待得谢迟继了位,凭什么还把那两个孩子留在皇室里呢?
  谢遇摸索了好几日,觉得谢迟一定也已思量过这个问题,思量过要把孩子送回恪郡王府,或者安置去别处。
  他不能把这个契机平白浪费了。
  如果他们父子能斗一场,那多精彩啊?两个孩子又都还小,容易被旁人左右,若他能想法子让他们对谢迟做点什么,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在朝中也没太得罪过其他人,当今太子一没,来日旁人继位也好,陛下多当几年皇帝也罢,他这个亲王的爵位都可以安安稳稳地承下来了。
  真是天不亡我!
  他兀自又乐了会儿,接着把宦官叫来问:“东宫那边的人手安排妥了吗?”
  “……”宦官滞了滞,闷头道,“东宫现下滴水不漏,伸不进去手。”
  “咝……”谢遇锁着眉头在他脑袋上一拍,“蠢货,哪儿有真滴水不漏的地方?东宫伸不进去,别的府你还伸不进去吗?这帮孩子总凑在一块儿玩,谁身边的宦官多个嘴不一样?”
  “哎,是、是!”那宦官恍然大悟,作了个揖,立刻退出去办。
  行宫里,元显病得不重,第二天烧就退了。
  父王一早就来看过他,母妃和弟弟们则迟了一些过来,但一直在他房里待着,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担心的事情,或许并不会发生?
  元显不敢把这种事拿出来问,但在心里好生劝慰了自己一番。想着想着他就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是因为嘴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碰他。
  他刚将眼睛睁出一条缝,就从那小方块的颜色判断出是一块牛乳冰,于是不看也知现下床边是谁。
  “……小坏蛋!”元显猛地起身,一把将元晨抱上了床,元晨吓得把冰都扔了出去,接着就咯咯咯使劲笑。
  元显扬手打他屁股:“干什么你!我在养病!”
  元晨嬉笑着挣开,坐起来望着元晨无辜眨眼:“我觉得好吃嘛,拿来给大哥尝尝!”
  说完他就又从床边滑了下去:“我再去给你拿几块,你等着!”
  元显便笑看着他跑出去又跑回来,但跑回来时刚要迈过门槛,让母妃赶过来拦下了。
  “你大哥病着呢,不能吃这么凉!”叶蝉把那盛冰的小碟子抢走交给宫人,然后把元晨轰走了。
  进了屋,她往元显床边一坐,就开始眼也不眨地看他。元显很快就被她看得后背发凉,磕磕巴巴:“母、母妃?”
  “嗯……乖,别紧张。”叶蝉顿了顿,道,“母妃问了你身边的宦官,他们说你昨天和元晋下完棋,看着就气色不好了,但你非要自己回来歇着。”
  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元显的头:“怎么不直接跟父王母妃说呢?”
  “……怕给您添麻烦。”元显闷着头道。
  “我就知道。”叶蝉指心一点他额头,“你这孩子,总怕别给人添麻烦干什么?怎么跟爹娘还客气?”
  你这孩子。
  ——元显一听这话,莫名其妙的脸就红了,浑不自在地捂着脸,下意识地争辩说自己是大孩子了。
  “是是是,你是大孩子了!”叶蝉一本正经地应完又打趣他,“你皇爷爷要禅位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等着,等你父王继了位,就给你们挑个好姑娘,让家里好好教几年便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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