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荔箫
时间:2018-06-14 10:07:15

  “……没有。”叶蝉不承认,硬说是自己馋了想吃。
  刘双领在屏风边一脸无害地问:“那您看,下奴是不是先叫张大夫回去?”
  “你——!”叶蝉气坏了,随手抄起个枕头就要砸刘双领,被谢迟憋着笑连人带枕头一并抱住。
  刘双领陪着笑欠欠身赶忙开溜,谢迟抱着她哄道:“好啦好啦,怪他话多。你要是不高兴,一会儿我罚他。”
  “……那倒不用。”叶蝉平了气。她知道刘双领是病重时被谢迟救回来的,对谢迟最忠心,平日看着谢迟的脸色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是为了逗他们一乐,没关系的。
  她就扭过头问他:“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来好好吃,别拿点心凑合了。”
  谢迟笑道:“那就用你备的大骨汤,端去厨房让他们煮个面送来就行。”
  这倒是吃得舒服也好做,叶蝉便叫人照办去了。不一刻工夫,两碗面端了进来,熬到奶白的大骨汤里盛着细挂面,厨房还往汤里新添了山药块、玉米块、嫩豆腐和小油菜。再加上一碟肉酿白菜卷、一碟肉皮冻,这顿饭虽然简单但也荤素皆有。
  两个人直接在床上支了榻桌,连汤带面的吃饱了。谢迟强打着精神出去消了两刻的食,回来后喝了安神茶,终于栽倒睡下。
  安神茶里其实没有茶叶,用的是茯苓、酸枣仁、玉竹、淡竹叶等八样东西,安神助眠功效奇佳,谢迟不过片刻就已睡沉。因为睡前喝了汤又喝了茶的缘故,他当中爬起来方便了两回,但每每一躺回床上,就又熟睡过去了。
  其间元晋进来咿咿呀呀地闹腾,还趁叶蝉不注意伸手拽他的胳膊,他都没醒。
  谢迟在这种冬眠般死睡的状态里,从晌午一直睡到了次日清晨,挤压三日的紧张和疲惫可算都缓解了下来,他打着哈欠坐起身,觉得神清气爽。
  叶蝉比他早醒了一刻,这会儿正坐在妆台前梳头,从镜子里看见他醒来,问他:“一会儿你用不用进宫?”
  “不用。”谢迟道。皇帝让他歇好再进宫,但现下已经过了轮值的时辰,要进宫也明天再说了。
  谢迟下床走向妆台,正给叶蝉通头的青釉赶忙退开。他伸手从青釉手里拿过梳子,边给她梳头边思量,过了片刻,才又道:“一会儿我去前头待一会儿,陪陪元显?”
  “元显?”叶蝉微愣,心说元显不是在西院吗?谢迟便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奶奶此前说让他安抚容萱,他觉得是有道理的。倒不是要多给容萱面子,而是不能把容萱逼急了,惹出什么令人追悔莫及的事来。
  不论是宗亲府里还是民间的富贵人家,甚至是规矩森严的九重宫阙之中,妻妾斗争都不少见。一味的打压虽然也算个办法,但结果如何却不好说。
  ——压住了则罢,一旦压不住,便时常可见府里得宠得势的那一方死得不明不白,要不然就是报复到孩子身上。到时候,就算能查出凶手是谁又有什么用?人死能复生吗?
  这个可能,放在哪个府里都有可能发生,但他又不能因为有这个可能就直接要了容萱的命,容萱现在可什么也没干。
  所以说,还是家宅和睦为上。相较和睦相处而言,什么打压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下下策。
  但谢迟又实在不喜欢容萱,于是这些日子他都在纠结这件事该怎么办。最后终于拿了主意,打算换个法子“安抚”西院。
  首先,多照顾照顾元显是必须的,这不是为了安抚,而是元显名义上还是叶蝉的孩子,只是交给西院去养而已。他不能让元显来日不认他和叶蝉。
  至于容萱那边,谢迟打算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赏点东西过去。什么珠钗首饰啦、绫罗绸缎啦,或者他去办差随手在路上买的小玩意啦都可以,反正让容萱知道自己没被府里遗忘就行。
  但说到和容萱见面……
  谢迟觉得,每个月跟她一起吃顿饭也就可以了!非让他多跑几趟的话,他也委屈啊qaq!
  这么办到底行不行,谢迟也拿不准,不过他觉得可以先试一试,便将想法和叶蝉说了。叶蝉听罢也觉得可以,又提议道:“你把元晋也带过去吧,让他们兄弟两个也熟悉熟悉。”
  兄弟感情也很重要!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把元显带到正院一起养,可是理智起见,还是算了。带孩子真是个劳心伤神的事情,别说什么有乳母侍女一起看着,就是来二十个乳母一起看孩子,当娘的但凡负责就依旧免不了费心。
  叶蝉现在就天天担心元晋冷了热了怎么办?磕了碰了怎么办?他偶尔有点小咳嗽,她夜里都得起来好几次去看看他,生怕他小病闹成大病。再来个差不多大的元显,她的精力确实不够用。
  谢迟现在提出要陪陪元显,倒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把元晋带过去一起玩正好。
  于是,用过午膳后,谢迟就带着元晋一到去了前宅。他吩咐刘双领去西院让乳母抱元显来,刘双领一躬身就去了,到了西院发现几个婢女看了他都哆嗦。
  不过他这回不是来打人的,堆了脸还算和善的笑容道:“花穗姑娘?爵爷吩咐把大公子带去前头玩一会儿,让乳母一道过去。”
  花穗怔了怔,赶忙进屋去跟容萱禀话。
  容萱的病,在叶蝉给她请了大夫、又让郑嬷嬷缓了几天交规矩的事之后,很快就好了起来。不过这几日她依旧提不起劲儿,主要是心气儿被浇灭了不少。听说谢迟要见元显,也神情恍惚地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哦……”
  然后她摆了摆手:“那就去吧。给他多穿点衣服,别冻着。”
  花穗银牙暗咬,继而上前了一步:“姨娘……”
  她心里不服。这些日子,她们西院的人在府里受了多少白眼啊?花佩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身责罢,那是爵爷亲自开口叫刘双领来罚的,她们不敢说爵爷的不是。可是门房、厨房,乃至侍弄花草的花匠都敢怠慢她们!
  花穗便想让容姨娘去爵爷跟前露露脸。别的不说,诉一番苦总可以吧?容姨娘好歹也是有正经名分的妾室,家里也是正经人家,不是带着卖身契进来的侍妾。她没那么卑微,凭什么受这个委屈?
  花穗便小心地开口道:“姨娘,刘公公说,让乳母抱大公子过去。您看您……想不想顺便出门走走,把大公子送过去?”
  容萱又滞了片刻,幽幽地吁出一口气:“不了,让乳母去吧。”
  她现在颓靡到不想见人,见人便会提醒她自己近来混得多不济,多给穿越女丢脸。
  她于是说完这句话就倒回了床上,抱着枕头欲哭无泪,对眼下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难道真的那么点背,一穿就穿进了个女配逆袭的世界里,要被叶蝉压一辈子?
  如果是那样,她就老老实实过日子,保命为先。
 
 
第34章 
  前宅,谢迟陪两个孩子玩了一个时辰。其实这么大的孩子也没什么太多可玩的,能听懂的话也很有限,谢迟就把他们放到了罗汉床上,拿了个藤球让他们抢着玩。因为担心他们摔着,他一直横在床边,好在他腿长,基本能完全把他们挡住。
  一个时辰过后,谢迟感觉格外累。
  好像就连在御前当值、操练都没有这么累,整个过程里他都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每时每刻都担心他们磕了碰了或者闹得不开心打起来。毫不夸张地说,这一个时辰,他是在“如临大敌”的情绪中熬过来的。
  于是他心里直感慨,带孩子真不容易啊!
  这种心情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谢迟让刘双领赏了两个孩子的乳母。他们每人的乳母都是两个,一共四人,谢迟叫刘双领开库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够四份一样的可以赏下去,不过多时刘双领折回来,取来了两样。
  一样是银质小碗,每个都有单独的檀木盒子放着,一共四只。另一样是一副镂花的雪花银钗子,恰好四支,看起来是两对,簪在发髻上可以左右各两支。
  这东西工艺好得很,饶是谢迟对女儿家的饰物不感兴趣,也好生愣了一愣,然后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得来的?”
  刘双领说:“不太清楚,瞧着有些年头了,盒子上积了一层厚灰,擦了三遍才擦干净。要知道得来的年月,得好好查查从前的档。”
  怪不得,虽然是好东西,但簪体都有些发污了,得找银匠好生擦一擦才能重新光亮起来。
  谢迟便说:“那四个小碗拿去赏乳母。这个,你一会儿拿出去找银匠清一清,送去正院;再从库里寻套差不多的,拿去给容氏。”
  刘双领领命退了出去,想了一想,叫了个小厮过来,替他把赏赐送给西院和乳母。至于夫人的那套钗子,他打算亲自拿出去盯着银匠清好,再亲自送去正院。
  刘双领算瞧明白了,日后有没有能人进来把夫人压下去那不好说,但就现下来看,府里只有一妻一妾,爵爷愈发不待见容姨娘是明摆着的,那夫人一时半会儿就栽不下去。
  别的不说,爵爷现下在宫里办差也累,回了家总得找个贴心的人说说话吧?老爵爷和老夫人都是长辈,爵爷又孝顺,绝不想拿外头的事给他们添堵。那在有让他更顺心的人进来之前,他能找的也就只有夫人了。
  爵爷喜欢夫人,他就得把夫人伺候好。来日爵爷不喜欢了,再另说。
  刘双领便一边琢磨着一边寻了工匠,为了找个手艺好些的,他还多走了两里地。镂空的银簪细节繁复,很多边边角角的颇不好擦,但那银匠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不得不用了十二分的耐心,把每一处细节都收拾干净了。
  刚才乌得看不出光泽的钗子顿时焕然一新,白亮亮的,好看得很。
  刘双领捧着簪子回了府,就径直去了正院。
  叶蝉原正在元晋屋里喂他吃双皮奶,见他亲自过来以为有什么事,就把元晋交给了乳母,自己和刘双领进了堂屋。刘双领把木匣往八仙桌上一放,她带着几分不明打开,眼睛都被那光泽带得一亮:“真漂亮。”叶蝉由衷地赞道,看了看,又说,“给我的?”
  刘双领躬着身:“是,爵爷说带孩子不容易,吩咐小的送来。”
  叶蝉早先听说了他赏容氏和乳母们的事,现下一听还有她的份,竟然莫名觉得有点怪。
  不过她还是先把东西收下了,打算等谢迟晚上过来时再说。待得刘双领走后,她继续去喂元晋双皮奶,结果元晋又被乳母喂了几口后已经不想吃了,她就替他吃了剩下的小半碗。
  晚膳时,谢迟叫人来传了话,说还有几页书没看完,让她先吃,他一会儿在前面随便吃点就好。叶蝉怕他又找点点心瞎凑合,就从桌上扣了两个菜下来没动,一荤一素,素的是黄瓜炒蛋,荤的是个硬菜,红烧肘子。
  于是谢迟到正院时,就听她说给他留了菜。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罗汉床上的榻桌,看到那个油光锃亮的棕红色肘子差点笑晕:“你这给我留菜也留得太实在了吧!”
  留两道小炒也就得了,她竟然留了个完整的肘子。
  不过他总是很享受她的好意,让刘双领把肘子和黄瓜炒蛋都拿出去热了一热,又叫盛了碗米饭,就坐下吃了起来。
  叶蝉手上做着女红,做累了就沐浴更衣去了。等他吃完也去盥洗回来,她已经躺到了床上,他便也早早地躺了下来,被她一把握住胳膊:“谢迟,我问你点事!”
  “?”谢迟竟然有点心虚,心道干什么啊,连名带姓的,还这么严肃。
  他便带着那么两分讨好,从被子里搂住她的腰:“什么事?你说?”
  叶蝉侧支着头,审视着他说:“你下午赏了容氏和乳母,后来给我也送来套簪子是怎么回事?”
  ——她当时只觉得有点小别扭,后来琢磨了一下,明白了自己别扭在哪里。在她眼里,她觉得他和她是夫妻,就算按道理来说夫为妻纲吧……她还是觉得他们是该举案齐眉的,是互相敬重的。
  他往下赏东西把她也捎带上,让她一下子就觉得拉开了距离!
  再说,元显元晋也是她的孩子啊……
  反正怎么想都怪怪的!
  谢迟被她质问得怔了一会儿,迟疑道:“就这事……?”
  叶蝉:“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认真地回思了一下当时的想法。当时,他原本只想赏乳母来着,看到那套钗子说给她送来之后,又觉得独独把容萱漏过去也不太好,所以吩咐刘双领去寻一套差不多的给西院。
  至于为什么要给她这副钗子……
  他说:“觉得你戴那个会好看!”
  叶蝉:“……”她噎了一下,然后带着三分不信打量打量他,“真的?”
  谢迟:“那不然呢?”
  叶蝉就尴尬了。她僵了一僵,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冲着强不说话。
  “?怎么了啊?”谢迟蹭过去把她搂住,温声询问,“谁让你不高兴了?还是那钗子你不喜欢?不喜欢就不戴嘛,要送别人也随你,别生气。”
  她被他这么圈在怀里哄着,愈发地难为情,木了一会儿蓦然回神,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然后她一边在他胸口拱着,一边将自己误会的事情说了,说到自己她都羞死了,捂着脸说:“我就是瞎琢磨,你不许笑我。”
  “……”谢迟愣了片刻,还是哈哈哈哈地笑出来,然后他吧唧一亲她,“是这样?不会的不会的,咱们之间不能那么生分!我真的只是觉得你戴它会好看!”
  她还是不好意思地捂着脸,他就在她手背上又亲了亲:“别难为情了啊,若是我觉得你拿我当压你一头的人敬着,我也会不高兴,你在意这事没错。”
  而且她不仅在意了,她还直截了当地拿来问了他,那就更没错了。
  他抱抱她,鼓励道:“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都这样直接跟我说啊!”
  他就喜欢她有什么说什么,夫妻之间,本来也不该藏着掖着。
  叶蝉便这样被他给哄了回来,最后是带着笑在他怀里睡的。谢迟看着她这甜美的模样就也想笑,看也看不够地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阖眼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迟就又该进宫当值去了。这天叶蝉大约是因为月事将至,觉得累得很,死活睁不开眼。他就在出门前深深地吻了她一口,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而后带着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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