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荔箫
时间:2018-06-14 10:07:15

  然后他咳了一声:“是,爹今天要早些休息。”接着叫来乳母,“带他们回前宅歇着,明早再来一道用膳。”
  ——近来他们都是住在正院的,为什么又突然让住处前宅?元显元晋一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乖乖地走了。
  谢迟目送着他们走出月门,然后迈进门槛,一把搂住叶蝉,俯身深深一吻:“看来是真想我了,身体力行啊。”
  身体力行……
  叶蝉双颊顿红,喉中不自在地哽了一下,就被他揽进屋中。
  他又把她圈进了怀里,坐在罗汉床上,以一种无比霸道又宠溺的姿态拿着小瓷杯喂她喝酒,一边喝一边聊着些有的没的。这种温存和酒劲儿一起让叶蝉身上一阵阵的酥软,待到微醺之时,她便再忍不住,将脸往他怀里一埋,很委婉地说了句:“不喝了。”
  谢迟一声低笑,仰首把较烈的那壶里剩的几口干了。而后将她一抱,却没直接上床,直接在罗汉床上就宽衣解带起来。
  “?!”叶蝉吃了一惊。
  她从没在罗汉床上和他欢好过,虽然也是自己屋里,罗汉床上也还软和舒服,可是没了幔帐的遮挡,她莫名地觉得特别羞耻。
  她于是惊慌地抓住了谢迟的衣领:“去、去床上好不好?”
  谢迟照着她的脖颈啃了下去:“书上说,偶尔换个地方比较新鲜有趣。”
  叶蝉:?!
  他最近又看了什么闲书啊?!为什么应对时疫的时候还会有工夫看闲书啊?!
  ——这念头在脑子里还没过完,她双肩便倏然一凉,低眼看去,他正潇洒地把她的上襦甩到一边。
  她这时才迟钝地意识到一个比没有床帐更令人觉得羞耻的问题——罗汉床上没有被子!!!
  然后,他们就这样暴露地、无耻地……“身体力行”了一下。
  回到床上睡了一觉之后,谢迟又把她拽起来“温习”了一下。
  最后叶蝉觉得吧……
  在罗汉床上还真蛮有趣的0v0。
  而宫中,此时正一片肃杀。
  这种肃杀是从一天前开始的。一天前,太子妃崔氏下旨赐死了一个东宫妃妾蓝氏,并且十分罕见地下旨烧尸。在众人的印象里,太子妃一贯端庄大方,这样的雷霆手段实在令人瞠目,东宫里顿时遮了一层阴霾,宫人们连走路都死死地埋着头。
  此事背后的原因,也很快传了开来。
  宫人们说,那蓝氏得了时疫,太子妃是怕时疫传染殃及东宫,才即刻赐死了蓝氏,烧尸亦是同样的原因。
  但翌日一早,东宫还是封了宫。大多数宫人、妃妾一起床便被关在了自己的住处,具体还有谁染上了时疫,一时没人能说得清楚。
  有人说是太子,因为太子近来一直宠爱蓝氏,也有人说是太子近前的宫人。
  也鲜少有人知道,皇长孙谢元晰在傍晚时被悄悄送到了紫宸殿,在皇城外的官衙研究时疫的许多太医也都踏着夜色入了宫。皇宫里依稀弥漫开了一种鲜见的紧张,这种紧张似乎被很好地束在了紫宸殿里,却又如线香缥缈的烟雾一般,若有似无地在空气中散开。
  紫宸殿寝殿的大门紧阖着,内殿里,皇帝犹如石像般端坐在御案前。太子已不知跪了多久,太子妃冷漠地坐在一旁,三位公主分坐在另一侧。
  殿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时光在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中被撕扯的无比漫长,好像这一日能耗过平常一年去。如此悠悠长长地又过了许久,天子突然怒火难抑。于是瓷盏掷地、纸张本册飞散而下,沉重的御案轰然砸倒,满殿的宫人唰然跪地。
  “父皇息怒。”太子妃与公主们一并跪了下去,殿里的安静中,有了点透着紧张的呼吸声。
  “得时疫的怎么不是你!”皇帝指着太子怒喝,“得时疫的怎么不是你!!!”
  太子不敢吭声,太子妃没有再说话,就连公主们也没开口为他说情。皇帝的怒火便犹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出:“朕已不指望你能承继大统!可你没有兄弟,元晰是大齐唯一的皇孙你不懂吗!他的分量你不知吗!那你还记不记得他是你的亲儿子!”
  太子被斥得战栗如筛,在皇帝的怒斥间,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话音落时才连忙开口争辩:“父皇、父皇……儿臣实在不知时疫竟与禽鸟有关,若是知道,儿臣无论如何也……”
  “殿下当真不知道吗。”太子妃的声音冷若寒刃,硬生生截断了太子的辩白,“殿下为此与八世子争执数日不休,八世子最终也没有点头,殿下身边的宦官为博殿下欢心才想了这样的办法——这和时疫有关无关,殿下当真不知道吗?”
  “你……”太子面上怒色窜起,崔氏却并无惧色。她冷涔涔地回看过去,竟将太子看得哑了声,咬着牙低了头,“儿臣知错。”
  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皇帝提剑而上:“早不该留你这孽障!”
  “父皇?!”三位公主面色齐变,年纪最长的淑静公主首先回神,匆忙拎裙起身抱住了皇帝个胳膊:“父皇不可!”
  她说着复又跪地:“他愧对大齐愧对皇长兄,死不足惜。可眼下……眼下万一太子殒命,元晰再有个闪失,大齐一夜之间储位空悬,刚被父皇压下去的宗亲势必野心再起。到时朝臣摇摆不定,厮杀在所难免,岂不祸事更大!”
  皇帝仍自怒不可遏,不理淑静公主的规劝,提步便要再度上前。
  顷刻间,他眼前却倏然一黑,蓦地向下栽去。淑静公主骤然一惊:“父皇?”
  “父皇!”另几人匆匆起身上前搀扶,宫人们也顿时蜂拥而上。
  混乱中,太子妃恨然看向太子,目眦欲裂:“如果元晰有个三长两短……”
  她紧咬着牙关:“如果元晰有个三长两短……”
  她嗓中逼出的声音宛如地狱伸出的夺命锋刀:“我一定亲手取你性命!”
 
 
第106章 
  皇长孙病重的消息,在几天之后,还是传了开来。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太子因此被幽禁东宫,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番出人意料的彻查。
  “听闻是张大人发现了些疑点,觉得那宦官弄进去的凤冠鹦鹉有什么隐情。”
  “那直接审那宦官不就是了?”
  “嗨,他是头一个染上时疫的,早就杖毙了。”
  如此这般,洛安风云迭起。日日都有人被押进诏狱,也日日都有人被从诏狱抬出来。谢迟谢追他们原以为事不关己,仍只专心应对着时疫,然则抽空去看望谢逢时,却被御前的人寻了过来。
  “陛下传勤敏侯和七世子、八世子入宫回话。”
  为首的人是傅茂川的一个徒弟,他躬着身,面无表情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谢迟等几个都微微一怔,反是谢逢格外紧张起来。
  谢逢依稀记得,洛安的人去山西押他回来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宦官也是如出一辙的神情。
  “……这位公公。”谢逢于是迎上前了一步,但辩解的话刚到嘴边,那宦官就一个眼风扫了回来:“四公子。”
  他平淡的口气因为尖细的嗓音而有些奇怪,谢逢微滞,听得他说:“这事您就别操心了,关乎皇长孙性命的事,您担待不起。”
  谢逢无言以对,谢迟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然后便与谢追谢逐一道向外走去。
  他们走出谢逢的府门,便被御前宫人分别看了起来,直至进宫都没能再互相说一句话。一种紧张感在无形中蔓延开来,即便问心无愧,三人还是不知不觉地都出了一身冷汗。
  入得宫门,谢逐和谢追分别被宫人请去了不同的宫室,谢迟则被傅茂川的那徒弟一路请到紫宸殿,入殿觐见。
  紫宸殿中一片寂然,谢迟跪地行礼,过了片刻,才听到一声虚弱分明的“免了,起来吧”。
  谢迟微觉心惊,起身抬眼的刹那更不由得愕住。只见皇帝分明的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竟看上去明显是张老者的形容了。
  谢迟有些失措地别开目光,皇帝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沉了沉,道:“朕身体不适,你先坐,我们一会儿再说。”
  “诺。”谢迟抱拳行礼,依言到旁边坐了下来,宫人们无声地上前上了茶,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殿中安安静静,在这种安静中,偶尔能听到寝殿里传来的咳嗽声,那声音弱小稚嫩,听得谢迟心中轻搐不止。
  不远处的另一方宫室中,宫人恭恭敬敬地请谢追落了座,然后一名身份显然不低的宦官上了前,还算客气地道:“八世子,臣奉命问话,您照实回答便是,不必紧张。”
  谢追微锁着眉,缓然点头。
  那人静了静,道:“东宫是什么时候与您提的凤冠鹦鹉的事?”
  “大概半个多月前。”
  “具体些呢?”
  谢追想了想:“十月末,二十五日以后,具体是哪一日我不记得了。因为第一回提起只是差人问了一问,也没有记档。”
  那宦官点了点头:“那世子殿下答应了吗?”
  谢追道:“自然没有。若是让宫里染上时疫怎么办?此事我倒最后也没答应。”
  那宦官又问:“十月末的这一回,勤敏侯和七世子知道吗?”
  谢追答说:“七世子那天好像是去太医院还是惠民药局了,没在,但是勤敏侯知道。”
  宦官继续追问:“那七世子第一次听说此事,大约是什么时候?”
  “……五六天后吧,十一月初。驯鸟司的人再度问来时,七世子在。”谢追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他想查问的究竟是什么,终于忍不住锁眉反问起来,“公公究竟有什么疑点?不妨直接一些。”
  那宦官却就此一欠身:“世子殿下请在此稍候,臣去去就来。”
  接着,他想手下递了个眼色,不过多时即有人奉了茶来,温度适中,品质也极好。
  与之相隔几丈远的另一方屋子内,谢逐也被宦官客客气气地问道:“七世子,您头一回听说驯鸟司想弄凤冠鹦鹉进东宫,被八世子挡了,是什么时候?”
  “……”这事并不直接归谢逐管,谢逐难免懵了懵,“十几天前吧……”
  那宦官也追问道:“具体些呢?”
  “不太记得了……”谢逐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上月末?或者这月初……当时驯鸟司的人问过来,我正算着惠民药局的账,也就随便一听,没多在意。”
  紫宸殿,谢迟喝了一刻工夫的茶,其间总禁不住地打量皇帝。
  虽则他对皇长孙染上时疫的事已有耳闻,也知陛下必定为此忧心,但现下的情状依旧令人见之心惊。谢迟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愈渐紊乱,只得喝着茶竭力静神。
  终于,两名宦官一道进了殿。
  二人都没有理他,目不斜视地走向御案,各自将手中的几页纸笺放在案头,又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皇帝拿起那几页纸,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而开口问谢迟:“驯鸟司要往东宫送凤冠鹦鹉的事,谢追可松动过?”
  谢迟一怔,忙起身揖道:“没有。此次时疫闹起来的原因尚还不明,谢追怕时疫随禽鸟进宫,始终不敢答应驯鸟司。”
  皇帝点了点头:“那,可有其他人为此事找过谢追?”
  其他人?
  谢迟一时不解,颔首只道:“东宫和驯鸟司分别找过他,别的就没有了。”
  “什么时候的事?”
  谢迟拱手:“东宫磨过他好几回。第一回大约是……上月底。”
  皇帝微作沉吟:“谢逐可在?”
  “不在。”谢迟道,“那天谢逐去了太医院。后来驯鸟司来找的时候,他在。”
  谢迟说罢,在一股没由来的压迫感中抬了抬眼,但见皇帝似乎微松了口气:“退下吧。”
  谢迟不敢多言,施礼告退。倒是退出紫宸殿,就看到了谢逐和谢追。
  此时倒也没有宫人盯着了,三人相互一碰:“怎么回事?都问你什么了?”接着对了几句,便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隐约觉得,皇帝倒不是寻出了什么疑点所以叫他们去问话,只是因为对他们有三分的不信任,所以叫来一探究竟。
  如若他们有半句的遮掩,又或有哪一句没对上……
  按着谢逢例,他们今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了。
  谢迟后知后觉地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继而心有余悸,直到回府都没能缓下劲儿来。
  于是叶蝉正午睡着,一下子被人抱了起来。
  “?!”她愕然惊醒,好生反应了一下才看清眼前是谢迟。他单膝跪在床边,双臂紧抱着她的上身,不管不顾的举动里透着种分明的张惶。
  叶蝉怔怔地望着他,然后迟疑着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轻问:“谢迟?怎么啦?”
  “……没事。”谢迟勉力定住神,静了静,小心地放开了她,“没事。”
  她听到他叹了口气,接着坐到了床边,彷如担心失去什么一般,摸索着捉住了她的手。
  叶蝉于是撑身坐了起来,伏到了他肩上,一个字也没说,就静静地倚着他。
  她想他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险事,现在看来似乎并无大碍,但过程大概是挺心惊的。
  她把手抚到他胸口上,感到一颗心果然跳得厉害,噔噔噔噔的,像是要撞出来。
  “别怕,我在呢。”叶蝉搂着他道。
  谢迟点点头,安心地舒了口气,又侧过首来吻了吻她。
  如果方才哪句话说得不对,或许就见不到她了吧。他这么想着,手环到了她的腰后。
  他带着一种侵略的意味,一口口地亲下去。叶蝉吃不住他压下来的劲儿,一壁迎合着他,一壁一分分地后仰,不知不觉地就躺回了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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