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他的名片委实出乎他意料。这若是换作其他女人估计早就眉开眼笑地抢走名片了。毕竟在如今这个圈子,要想得到他盛延熙一张私人名片可不是一件易事。
正是沈安素不接名片,盛延熙这才怔了怔,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不过就是一个会所的小经理而已,自己完全犯不着上赶着对她负责。
这个女人真矫情!
盛延熙收回名片,转身回房。
右手碰到冰冷的门柄,似想起什么来,又转了个身,声色沉沉,“沈经理,今晚包厢里弹琴的人是你吧?”
“额?”沈安素诧异地抬头,表情震惊。
“这首曲子高.潮部分错了三个音,沈经理学艺不精呀!”
沈安素:“……”
她正风中凌乱,不等她回答,这人便推门走进了房间。
下一秒,“砰”的一声脆响,房门被主人利索地合上了。
沈安素:“……”
大写的懵逼!
***
招呼完这些大佬,沈安素回休息室勉强眯了几个小时。
虽说是眯了几个小时,可她睡得不深,还梦魇不断,醒来后也是头昏脑胀的,难受死了。
大概是碰到了盛延熙,今天又摸了古筝,让她想起了在那日在墓园歇斯底里的自己,想起了去世的母亲,勾起了过去一堆记忆,思绪纷繁复杂,头疼得厉害。
其实自打母亲去世以来,她每晚就有些轻微失眠了。一周前从墓园回来,失眠加剧,愈发频繁。会所最近一段时间生意很好,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有钱人。有钱人不好伺候,工作压力简直是与日俱增。如果再这样频繁失眠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挂了。
同事许诗一大早就到办公室了。她是来接替沈安素值班的。
她和许诗都是九重天的经理,一个正,一个副,负责会所的一应事项。和她这种直接应聘高管职位的不同,许诗是大学毕业从小助理做起一步一步升到副经理职位的。
前几天适逢许诗的哥哥结婚,会所生意正好,上头领导不允许请假。她无奈之下只好和沈安素调班。沈安素这才替她值了三个夜班。
今天许诗回来了,她总算可以休息两天了。
“素素,给你带了喜糖,这几天辛苦你了。”许诗扬起手臂在她办公桌上放了两盒包装精美的喜糖。
“谢谢。”沈安素拿起其中一盒看了看,反手抱住许诗妹子,狠狠地抹了把辛酸泪,“诗诗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真觉得自己要因公殉职了。”
许诗:“……”
“我都听岱岱说了,昨晚周少带了一堆人过来,可把你累惨了。素素你这么给力,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好犒劳犒劳你。”
沈安素揉了揉自己肿胀的太阳穴,笑着说:“到时候我一定狠狠宰你一顿,毫不客气!”
“钱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放马过来。”许诗笑得俏皮,压低嗓音问:“我听说盛二爷昨晚歇在咱们这了?”
“没错。”她点点头,“所以你今天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伺候着。”
许诗顿时来了兴趣,八卦兮兮地问:“长得怎么样?我听说这位爷在咱们横桑可神秘了,没几个人有机会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还不就是两条腿的男人,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沈安素低头呷了一口柠檬茶徐徐说道,不甚在意的样子。
许诗:“……”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对于盛延熙的长相是相当满意的。这人不仅皮囊生得好,骨相更是不可多得。在如今这个花花世界,好的皮囊千千万,可既有一副好皮囊,又同时兼有好骨相的男人却少之又少。多数人就只是徒有其表。
许诗瘪瘪嘴,很不认同沈安素的观点,“素素,都是两条腿的男人没错,可颜值却能决定一切。有的男人就算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只会觉得恶心。可有的男人就能让你心甘情愿把自己脱.光了。”
沈安素:“……”
这波总结可以说很到位了哦!
“行了,那位盛二爷长得如何你等会儿就能知道了,我就先回去补觉了。连熬三宿,黑眼圈厚的粉都盖不住了。”沈安素起身去换衣间换衣服。
第4章 第4世界
第4世界
盛延熙还在会所住着,临走之前沈安素又叮嘱许诗多注意,别出差错。
许诗看她这样忧心匆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素素,你好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的人了。之前周少过来,都没见你这么如临大敌,一个盛二爷就让你愁成这样了?”
虽然她和盛延熙只那么短暂接触过两次,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最好敬而远之,相安无事。
可这毕竟只是她的直觉而已,又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许诗。只能委婉地对许诗说:“这个大佬周少都要敬三分,非同小可,你可千万马虎不得。”
——
连续值了三个夜班,沈安素完全超负荷了,精疲力尽。她只想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最好睡得昏天黑地,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了。
从母亲去世以后,整晚安睡于她而言就像是高档奢侈品,格外弥足珍贵。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就很少有真正睡得好的时候。
换下高跟鞋,穿上平底鞋,沈安素的一双脚顿时就舒服多了。
乘员工电梯下一楼,走到大堂,路过前台,看到两个姑娘趴在电脑后面睡觉,仿佛两只懒洋洋的大猫,睡得酣熟。
她们是真的睡得熟,她走近了都没察觉。
早晨六点,两姑娘刚刚值了夜班,昏昏欲睡,情理之中。这放在平常也是常有的事情。看来会所最近一段时间生意这么红火,不仅她累得够呛,其他员工也不舒坦。
她一手拎包,一手轻轻敲了敲前台。
两姑娘听到声响,瞬间惊醒,睡眼惺忪,拼命揉眼睛,“沈经理!”
“盛先生入住会所,你们一个个都精神点。从今天开始许经理当值,你们有事就找她。”
“知道了沈经理。”其中一个微胖妹子叫杨小侠,一边乖顺地聆听她的叮嘱,一边忍不住八卦,眼角轻轻弯成了月牙,“听说盛先生超级神秘,沈经理你昨天和他接触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照理工作人员不得私下八卦客人,依到平时沈安素自然也不会多言。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小侠这样一问,她脑子里莫名就想起盛延熙清冷低沉的声音,想起他那张脸。头脑发热,一下子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合盘托出了,“盛先生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
“危险?”两姑娘纷纷来了兴致,“怎么说?”
沈安素但笑不语,一转身发现当事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只隔了一两步距离。
沈安素:“……”
“盛先生?”这下整个人都淡定不了,强行压制住满腔震惊,换上招牌式的甜美笑容,“早上好,盛先生!”
“早上好。”男人朝她点了点头,面色平静,辨不出喜怒。
沈安素也摸不准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盛延熙今早换了套衣服,不过依旧西装革履,满身清贵。只是略显疲态,像是没休息好。
“沈经理这是下班了?”他的目光投放在她衣服上,大衣,衬衫,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不再是昨晚规整的职业装。
“嗯。”她微微点头,“刚交接完班,正准备回去。”
说完又想起重要的信息,快速补充:“最近两天我调休,盛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找许经理。”
“调休?”盛延熙捏着手机,在手心里转了个圈儿,有些意外,“我正打算找沈经理说件事情,我住的那个房间太吵了,想让你给我换个房间。”
“吵?”沈安素心下一惊,忙正色道:“房间会吵?”
“全是鞭炮声,吵得人难以入睡。”男人摁了摁眉心,满脸倦色,看来真是没睡好。
“今天是元宵,从零点开始烟花爆竹就没间断过,过了今天就好了。我们会所每间客房的隔音效果都是差不多的。您确定还要换吗?如果要换我马上联系许经理。”
“换。”男人望着她,薄唇微启,“我还要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
中峻在横桑开设分公司,届时还会举办新一轮的新品发布会。这些都是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他在横桑估计要停留一段时间。
“好的。”沈安素当即应下,“我这就给许经理打电话。”
她迅速通过前台的内线电话通知了许诗。
打完电话后,她笑着对盛延熙说:“盛先生,如果您还有什么要求还请直接告知许经理,我们会所会竭诚为您服务的。”
沈安素这话说得礼貌,妥帖,却也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她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胜在身材比例好,气质不错,整个人瞧着倒也养眼。她的脸型很小,五官端正,齐耳短发,长相温和,不张扬,几乎不具备一点攻击性。
她的笑容很精致,也很甜美,嘴角微微上扬,划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笑不露齿,很符合服务行业工作人员的标准。可不知为何,盛延熙却总觉得这个女人笑起来很假。
她身上似乎总有那么一股清冷劲儿,虽不明显,却委实不容人忽视。深究起来,倒也不是清高,而是嵌进骨血里,无法彻底剔除掉的真正的寡淡。似乎任何事情都入不了她眼,上不了她心。
他不禁想起那日在西郊墓园,傍晚六点,天已经完全黑透,昏沉沉的光线下,飘着几缕稀疏雨丝,料峭的春寒将大地包裹得严丝合缝。
对面有车经过,远光灯一闪而过,他被恍了下眼。再定睛一看,她便已经跌倒在他车前。
突然事件,毫无征兆,他面色微变,赶紧下车去扶她。
“小姐,你没事吧?”
她瘫坐在地上,微微低着头,短发盖住半边脸颊,看不清正脸。双手在揉左脚脚踝。应该是伤到了脚。
她一抬头,他整个人明显怔住了。
近在咫尺的女人满脸泪痕,脸色发白,眼神格外犀利凛冽,充满了戒备。
她重重打掉他的手,冷冷地说:“别碰我!”
像是防备,又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歇斯底里的宣泄。
如果不是真正亲眼目睹过,他真的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他觉得那个大概才是真正的她。
“盛先生?”察觉到盛延熙有些走神了,沈安素轻轻出声唤他。
“知道了。”盛延熙点头,算是回应。
下一秒余光不经意扫到女人的手,白皙的手指泛红,有些许破皮,和几个小时以前一样。
他扔下话:“沈经理的手应该上个药。”
沈安素:“……”
男人说完便径直离开,挺拔修长的身形越过旋转门,很快便消失在视线尽头。
“尼玛,真帅!”
沈安素清晰地听到自己身后想起两道花痴的声音。
转过头去只见前台两妹子两手托腮,满脸的花痴。
“沈经理,盛先生哪里是危险的男人,他对你说话分明很温柔。”杨小侠抚了抚胸口,嗷嗷叫:“哎呦喂,老夫的少女心哦!”
沈安素:“……”
她无奈地摇摇头,花痴的人哪里都有,九重天更是不少。
***
一回到家,沈安素就冲进卫生间洗头洗澡。
吹干头发以后,取出药箱,给自己的手指上了药。
一边上药一边想,原来盛延熙就是因为注意到她的手破了才发现昨晚是她在弹琴。
许久不碰古筝,不仅手生,赶鸭子上架连防护都没记得做。
不得不说这人简直心细如尘,很有观察力呐!
然后就是睡觉,睡得昏天黑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喂?”迷迷糊糊,嗓音慵懒。
“素素你还在睡?!”好闺蜜温凉在电话那头咆哮:“你今天没有去医院复查么?”
沈安素:“……”
她顿时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压低嗓音道:“凉凉,这两天会所太忙我给忘了!”
温凉:“……”
上次在墓园被盛延熙的车撞到,她伤了脚踝,医生让她留院观察了一晚,并叮嘱她一周后去医院再拍个片子复查一下。她当时记得牢牢的,可工作一忙起来就立马给抛诸脑后了。
如果不是温凉现在打电话过来,她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要怪只能怪最近会所生意太好,她这个经理忙得跟陀螺似的,完全停不下来。脑子里装的全部都是会所的工作,哪还记得到其他。
“你呀你呀!”温大律师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透过电流传过来,嗓门巨大,“我说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啊?成天除了工作,你还不能不能多顾着你点自己啊?你是缺钱花还是咋的,这么拼命工作做什么?!”
沈安素:“……”
句句在理,真是被好闺蜜这番话堵的没话回应了。
温凉一点都没说错,她不缺钱花是真的,她出身沈家,照理完全不用像普通人那样累死累活,拼命工作,终日里疲于奔命。
通过这几年的努力,她也算是正式步入高级白领的行列,每个月拿着不菲的工资,即便不靠沈家也能活得很好。可事实上她却没感觉到一点快乐。
倒也不是她喜欢拼命工作,她只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工作之外,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都说生活不仅仅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可她的每天的生活真的就只剩下苟.且了,昼夜轮转,疲于奔命,很多时候都麻木了,活着也仅仅只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