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记(重生)——恕恕
时间:2018-06-15 08:52:48

  正想着,林氏端了粥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周家长房的三个兄弟。
  周小米心里一暖,终究还是有人疼她的。
  “小妹,你没事儿了吧?头疼不疼,恶心不?睡了那么久,你一定饿了吧?娘熬了白米粥,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摸了鸟蛋,都煮好了,就等你吃了。对了,小狗没要来,恐怕还得再等几天”说话的是周翼兴,周家长房的老二,不久前刚过完十岁生日,人长得机灵,特别是那双眼睛,十分灵动。周翼兴的脑子好使,又长了一张巧嘴,说起话来,办起事来儿,头头是道的,跟小大人一样!村里的婶婶,奶奶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是村里的孩子王,算得上是一呼百应。
  周小米皱眉,这个二哥,别的都好,就是太呱噪了。长大了,不会成为妇女之友吧?
  周小米想到这儿,一张脸顿时苦了起来,她这个样子,不像担心,倒像是哪里不好了似的。
  三兄弟立刻紧张起来。
  “小妹,你怎么了?”周翼文略微紧张的凑了过来,“又头痛了吗?”周翼文,才八岁,人如其名,长得十分文静的,说话也乖巧,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正太,只是因为早产,他的身子不太好,从小到大都是病怏怏的样子。周翼文是景平七年大年初一生的,他本该生在三月,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硬生生的提前了近两个月出生,周小米比周翼文小一岁,是第二年的四月生的。
  才八岁的孩子,身体又一直不好,头疼脑热在他眼里都是大事。周小米受伤的时候,林氏千拉万挡着的没让小儿子看到血,可头上那么大个伤口,起先包也包不住,缠着伤口的纱布上殷红一片,小小的人看了,紧张坏了,一急之下难免又咳了起来。
  “三哥,我没事,你怎么样,还喘吗?”周小米最担心小哥的病,每到冬天,周翼文的喘疾就会发作,咳起来没日没夜的。大房手里没啥私房,林氏的嫁妆几乎都换钱买药了,周家二老苛待大房,连药都不让在厨房里熬,非说什么怕被过了病气。林氏没办法,只好在院子里盘了一个小灶,给儿子熬药。
  周翼文摇了摇头,“没事,小妹别担心。”
  林氏端了粥来,“你们几个,别吵到妹妹。”她把粥放到床头的木墩上,又从怀里拿出几个鸟蛋来,细细的剥了,放在碗里,边用勺子压碎了,边道:“这是你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捡到的,刚巧给你补身子。”
  周小米扭头看了看周翼虎,咧开小嘴乐了乐,她这个大哥,从小便长得虎头虎脑的,听娘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足有九斤多重,自小饭量大,力气也大。才十二岁,俨然有了将近一米七几的身高,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容,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似的,与同龄人相比,少了一份活泼,多了一份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大哥的话虽然不多,可是一向很疼兄妹,用林氏的话说,就是有当哥哥的样儿。
  就像现在,他虽然没说话,可是他却用温和关怀的目光看自己,好像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表达他的关心似的。
  周小米见林氏还在碾鸟蛋,连忙出声道:“娘,别都碾了,留几个给三哥。”
  周小米知道大哥和二哥是不会跟自己抢嘴的,三哥也不会,可是周翼文身体不好,平时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也吃不上,这鸟蛋算是意外收获了。
  周翼文连忙摆手,“我不要,留给妹妹吃吧!”那白米饭和鸟蛋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窜,周翼文连忙转过头去,低头玩手指头。
  林氏手中的勺子一顿,看着碗里剩下的两颗鸟蛋,不知该碾还是该留着。
 
 
第十七章 听墙角
  闺女失了血需要营养,小儿子身体一向不好,也需要营养,可鸟蛋一共只有四颗。
  困难的家境,让林氏自动把老大,老二过滤掉了,老大自小壮得像头牛似的,老二虽然赶不上他大哥,可身子骨也结实着呢,从小到大总共也没打过几个喷嚏。鸟蛋没有他们两个的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一直没开口的老大,这会儿拿出长子的气势来了。
  “娘,这蛋给妹妹吃吧,明个儿我再上山摸,到时候再给三弟吃。”
  “嗯,对对。”
  林氏没说话,山上的鸟蛋是那么好摸的?乡下半大小子都会爬树,嘴巴馋的,见天往树上窜,哪儿那么好摸。
  她拿着勺子,重重的把剩下的两颗蛋都碾了。
  “你们三个皮猴,老大去收拾菜园子,老二也去帮忙,老三该睡觉了,晚了又该咳了。小米还没大好,哪儿有工夫应付你们。”林氏抬了头,一副嫌弃儿子的样子。
  或许这样,她就不觉得碗里的鸟蛋有千斤重了。
  三个孩子麻溜走了,老二顽皮,临走时还朝着周小米眨了眨眼睛。
  林氏扶起周三丫,利手利脚的在闺女身后倚了个荞麦壳的枕头,这才一勺勺的喂周小米喝起了粥。
  白米粥本就喷香,再混了鸟蛋,馋得人直流口水,米粒熬的软软烂烂的,入口便化开,咕噜一声就咽了下去。
  周小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一个大厨,竟因为点大米粥馋成这个样子,真是够丢脸的。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周小米的小肚子虽然还没饱,但至少不饿了。她不由想到了仙府小院里种着的那些菜,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一定要找机会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带出来。
  喝完了粥,就该吃药了。
  药早就熬好了,林氏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就等着她醒来喝呢!
  “小米,把药喝了。”林氏端了药来,小口的喂周小米喝下去。
  药是苦的,周小米的心却是甜的。
  有了仙府小院儿,她还怕不能发家致富奔小康?还怕没有男人?
  周小米才七岁,现在想男人,确实有点早,只不过,她骨子里是成年人啊,上一世根本没有机会跟哪颗绿豆,呃,不对,是根本没机会跟哪个男人看对眼,所以没谈过恋爱这件事儿,对前世的周佳肴来说,确实是个遗憾。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紧接着,便是铺开盖地的脏话传了过来,“没天理的小贼,偷完了钱还不算,还偷吃的。”
  周小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瞬间转头向林氏看去,果然看到林氏气得不像话,一张脸又红又白,胸部也急促的起伏着。
  是周秀儿,还没完了?大晚上的她嚎什么?
  “小贼,下贱玩意儿……”
  “敢做不敢认,我呸。”
  院子里的周秀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人拉扯着往屋里走,“行了行了,小姑奶奶,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要不要嫁人了,啊!”许氏恨铁不成钢,用手指头使劲戳周秀儿腰上的软肉。
  周秀儿半推半就,回了屋,却甩了帘子,气鼓鼓的坐在了炕边上。
  周老爷子睨了她一眼,狠狠的嘬了两口烟袋锅子,吐了两个烟圈,这才开口道:“越来越魔障。”
  周新贵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他偏疼小女儿,这五个字,已经是他对周秀儿发疯一般行径最重的指责了。
  周秀又圆又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慨,“凭什么给了他们五百个钱,还得给他们白米?我在院子外头灰堆里看到鸟蛋皮儿了,他们得了好东西都不交出来,私下里吃嘴,还有理了?”周秀儿一向是个不讲理的,凡是大房的东西,她认为都是她的,包括鸟蛋,包括野果,包括银钱,一切吃的,和一切能换吃的东西,都是她的。
  这种毫无道理的言论,若是在别人家,只怕要挨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可周老爷子听了,却什么也没说,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才眯着小眼睛对许氏道:“赶明个儿去敲打敲打老大媳妇,老大不在家,她们娘几个病的病,歪的歪,已经是拖累家里了,要是再吃独食,可太说不过去了。”
  许氏听了这话,脸上不由得笑眯眯的,“是这个理儿。”
  周秀儿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大屁股一扭就下了地,还道:“还等啥,现在就去,没准儿还有鸟蛋没吃完呢!”说完转身出了屋,一溜烟的往大房去了。
  周老爷子目瞪口呆,他大概也没想到小女儿那么胖,动作会那么迅速,“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许氏翻了翻眼皮,“两小子没在家,秀儿吃不了亏,怕啥。”她刚才看到两小子出去了,不然能这么放心让秀儿去吗?
  周老爷子听了这话,原本坐直的身体就又靠了回去,甚至闭上眼睛,微微的打起了盹。又道:“吃不了亏,可却能丢脸,前几天的事儿闹得还不够啊?你还想不想你闺女嫁人了?”
  许氏知道老爷子说的有理,干脆转身出了屋,想去听听动静。许氏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周秀儿不是个能吃亏的,上次她不就把三丫头收拾了?只不过劲儿使得大了点,还白白损失了五百个钱。
  许氏边想边往外走,哪知刚到中堂,就看到三儿媳妇吴氏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
  “你干啥?”
  吴氏被吓了一跳,天已经有些黑了,冷不丁这样窜出个人来,还真能把人吓得半死。不过,她很快听出来那声音是许氏的,当下转了转眼珠,随即道:“娘,我听秀儿出去了,想出来看看。”说着讨好的拉着许氏,笑道:“娘,我扶着您。”
  许氏睨了她一眼,问,“你爷们呢?我大孙子呢!”
  吴氏一乐,她就爱听许氏管大宝叫大孙子,这样一来,长房的那三个,不就成了摆设?日后老周家的房子和地,还不都是自己儿子的?
  “大河搂着他儿子睡觉呢!”吴氏脸上像开了朵花似的,要不是听到动静,知道有热闹可看,她才不出来呢!
  婆媳两个各怀鬼胎,悄悄的蹭到厨房边上,又往大房这边挪了挪,心安理得的听起了墙角。
 
 
第十八章 说理
  屋里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
  “林氏,你这个贱货,把鸟蛋给这个贱丫头吃,也不交到上房来,我们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一窝白眼狼。”周秀儿的声音像破锣一样的传了过来。
  许氏在外头暗暗得意,不愧是她许银花的好女儿,说起话来就是硬气。
  吴氏暗暗撇嘴,她这个小姑子,整天好吃懒做,将来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两人一边想,一边支起耳朵听动静。
  林氏委屈啊!她长这么大,爹娘从没骂过自己,十里八乡的乡亲提起她林秀玉,谁不竖起大拇指?怎么到了他老周家,自己就成了贱货?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贱丫头了?
  “秀儿,说话得凭着良心,上有天,下有地,我林秀玉长这么大,就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儿,更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周家的事儿。我行得正,不怕被人说嘴,你说话办事得摸着良心!”
  周秀儿听了这话,不由得咬牙,“好啊,林氏,你行啊!教训起我来了?你没做亏心事儿?没做亏心事儿你生个病秧子出来?从小到大,给那臭小子花了多少钱看病?啊!我们老周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还要养你们这一家子窝囊废!”
  林氏怒目圆睁,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这叫什么话,文儿是早产,是花了不少的钱看病,可那孩子为什么早产,她周秀儿不知道吗?
  周小米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周秀儿,这周秀儿颠倒黑白,句句诛心,还真是撒泼的一把好手啊!
  “小姑,你说的叫啥话?啥叫‘养你们这一家子的窝囊废’谁窝囊?你把话说清楚。”现在的周小米也顾不得脑袋疼了,干脆和周秀儿呛起声来。
  周秀儿瞪了周小米一眼,“死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小姑,你上我家闹来,还不许我说句话咋的?你想欺负人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往我娘身上扣屎盆子。”周小米也很生气,她更气的是周家老两口的态度。
  周秀儿来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不但不拦着,还一味的纵容,难道就因为爹不在家?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的?
  “你这个死丫头,我说啥了,我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周秀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别以为你们偷嘴我不知道,识相的就把鸟蛋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周小米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她真是长见识了,难道说周秀儿来这么一出,就因为几个鸟蛋?
  “小姑,我们不是窝囊废,也没用你们养着。”周小米直起身子,说道:“我爹在镇上做雕刻师傅,每个月挣三两银子。我娘打理咱家的菜园子,每次下来菜运到镇上卖,少说也能卖三四百个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家好像三天去镇上卖一次菜,一个月能卖十次,这样的话,一个月下来,也有近一两银子。我大哥从小比别人长得壮,你们嫌他吃得多,变着法的使唤他,他天天上山砍柴,再把柴挑到镇上,每天也能换七八文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二百文。这样算下来,我们大房每个月就能挣四两又二百文,这些钱,我们一个子儿不留的都交给了奶,你凭什么说我们是窝囊废?”
  周秀儿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房能挣钱,这是事实,可这么多年了,大家就像没看到似的,假装没有这么回事。他们一面算计着大房挣来的钱,一个铜板也不许他们留,一面又对大房明嘲暗讽,说一些违背事实的话,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心里痛快似的。
  大房的人老实,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谁也没想过反驳,可今天,周小米冷不丁的把事一说,不仅周秀儿说不出话来,连林氏都说不出话来了。
  可不是嘛,自己一家子拼了命的干,到头来又得着啥了,连个好脸都看不着,反而天天挨着骂。
  “你……你。”周秀儿会胡搅蛮缠,可是讲道理,她还真就没那两下子。
  外头听声的许氏,吴氏婆媳两个,不由得对看了一眼,谁想没想到三丫头竟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来。
  “小姑,我娘心善,想着你是小的,但凡有点啥事儿都不跟你计较,可你不该得寸进尺。我小哥儿是吃药,可他这么多年吃药的钱,又有多少是爷奶给的?还不是我娘当了自己的嫁妆,又让我姥姥贴补着,才勉强把日子过下去?”周小米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怒道:“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你把我推了的事儿,这事儿,你占理了?”
  周秀儿眼睛一瞪,“我咋不占理了?你偷了我的钱袋,还不许我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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